冰河洗剑录
功。”金世遗笑道:“小兄弟,我以为你全无机心,却原来你也还有小聪明。哼,哼,我何
尝看不出他的用意。”他却不知,江南因为上过天魔教主侍女的当,同样以琢磨武功为名,
偷了他一些本领,因此才猜到文岛主的用意的。
金世遗接着说道:“但我当时正在火气上头,也就顾不了这些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固
然从我这儿偷学了一些本领,我也看出了他这门武功的一些秘奥。”
江南道:“但总是你吃亏较大。”
金世遗道:“不错,照当时的情形来说,一来我已被他囚禁,我的功力又未曾恢复,虽
然彼此都从对方得到益处。而我却大大吃亏了。但那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形而言,现在来说,
却是因祸得福了。”
江南道:“这是怎么说呢?”金世遗道:“我和他比试了几次,他的秘奥已懂得了十之
六七,而他呢,据我看来,最多得了我两三成功夫。”
江南又道:“但他是个坏人,你给他偷学了两三成功夫,也增加他作恶的本钱了。”
金世遗笑道:“我说的因祸得福,还不仅止是从他那儿得到的好处。”
金世遗续道:“你想到的我当然也想到了,那石窟的铁门是里外两面都可以关锁的,我
和他较量几次吃亏之后,就索性从里面关上了门,拼着饿死,也任凭他百般辱骂,都不开门。
“那文岛主大约还想从我这儿偷一些功夫,不肯让我饿死。他在石窟上方开了一个小
洞,每天用小篮子将食物吊下来。”
江南嚷道,“你有裁云宝剑,岂不是可以把洞口弄宽了就逃出来?”
金世遗笑道:“那文岛主比你更聪明,他岂肯让我留下宝剑?早在我中酒昏迷的时候,
我的宝剑和护身玉甲都已给他取去了。”
江南问道:“那么后来是谁将你救出石窟?”
金世遗道:“在这孤悬海外的小岛上哪有人来救我?是我自己想法子逃出来的。”
原来金世遗自得了乔北溟的武功秘籍之后,就立志要融会各家,创立一门正大光明精深
广博的武功,经过了几年的钻研,已渐渐有些眉目,但还有几个武学上的难题,尚未能想得
通透。
于是他就利用这段时间,在石窟里潜思默索,日日用功,再加上他从文岛主的武学中也
参悟了一些道理,可以与他以前所学的脉索相通,如是者过了三个月,在某一个晚上,他突
然豁然贯通,以前还未想得通透的难题都一一迎刃而解!他创立了自己的武学,那是以天山
派正宗内功为基石,以乔北溟的武劝秘籍为梁柱,更加上其他正邪各派的武功为屋瓦而建立
起来的。但已不同于任何一家,而是真真正正属于金世遗自己的武学了。
大功告成之后,他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所中的毒,也很轻易的便给他用本身的真火
炼化了。功力不但恢复,而且大胜从前!
就在这个晚上,他施展神功,抓裂岩石,打通了一丈多深的石壁,逃出生天!
江南听到这里,大喜叫道:“那你该给那文岛主苦头吃吃了,为什么你不废去他的武
功?”
金世遗笑道:“我不是说我是因祸得福吗?要不是他将我关在石窟里,我还没有这么快
练成呢!而且他那时只是在海岛称雄,并未到中原作恶,我又何必过份与他为难!
“我出来之后,再与他比斗,那厮见我能够脱身而出,早已吓得怕了。他的武功也真不
弱,居然还能与我周旋了四五十招,但终于给我把他打得大败。
“我索回了宝剑玉甲,又要了他一只装满粮食的大船,便即扬帆归国。”
江南嚷道:“可惜,可惜,你对他的责罚真是太轻了!”
金世遗道:“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叔侄后来竟会走奸相和坤的门路,来与中原的武林人
物争雄。”
他接着说道:“我在回来的海程上遇到风暴,去年春初才回到中土。那文道庄已先到了
北京,他替和砷押运珠宝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不久,我又探听得他的叔叔也来到了中土,
我一直在注意他们二人的行踪。”
江南道:“那么姬晓风急于找你,你可知道吗?就是因为姬晓风偷走文道庄押运的珠
宝,前几天在新安镇上闹了一场大大的风波,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和姬晓风再次见面,后
来还做了拜把兄弟呢。”
金世遗笑道:“你不必说,我全都知道了。只因那时我已知道天魔教主姊妹和那文岛主
都准备到氓山来,我没有工夫和姬晓风见面详谈,待他从组来山回来之后,我自会前去见
他,帮他完成心愿。”
江南因为孩子落在天魔教主之手,急于知道有关天魔教主之事,便撇下了那文岛主叔
侄,先问金世遗道:“你既知道了天魔教主要与谷女侠为难,那么你回来之后,想必曾到过
组来山她的巢穴访过了?这天魔教主端的是什么来历?那缪夫人又是什么人?”
金世遗道:“我还未十分清楚,但亦已略知一二,说起来,那天魔教主的本领非但不是
厉胜男所授,她们二人的上代还是世仇。”
江南诧道:“那么她为什么口口声声,奉厉胜男作她们大魔教的祖师?”
金世遗道:“与乔北溟、霍天都同一个时代的,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女魔头,其实说是女
魔头也不大适合,她是一个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也曾创立了一个教,名叫七阴教主。这七
阴教主有个女儿,名叫阴秀兰,乔北溟当年曾为他的儿子求婚,受到阴秀兰的拒绝,乔北溟
的儿子把她硬抢了去,后来得霍天都夫妇救回。那时厉胜男的先祖厉抗天乃是乔北溟的忠仆
(抢阴秀兰,他也有份,因此厉家阴家实是世仇。)
“阴秀兰后来另外嫁了一个姓周的少年英侠,姓周的父亲是当时的绿林领袖,被官军追
捕,阴秀兰夫妇逃至塞外西城一个小国定居,这天魔教主乃是阴秀兰的后裔,他们这一家因
为世居西域,免不了和胡人通婚,故此血统很杂。
“事情拉回十年之前,那时厉胜男因为和我闹翻,曾有一个时期独游塞外,大约就是那
个时候,厉胜男和这位后来的天魔教主的家人见了面,厉胜男恩怨分明,可能是因为替祖宗
赎罪,故而将原来属于阴家的一本百毒真经还给她家。”
江南道:“怪不得她们的毒药暗器层出不穷,原来那本百毒真经已是落在她们手上。
嗯,你说了这半天,还未说到她们叫甚么名字。”
金世遗道:“她们世居西域,属于马萨儿人部落,生活习惯差不多与胡人同化了。她们
的名字,我是从她们族人那儿打听到的。姐姐叫卡兰妮,妹妹叫伊壁珠玛。她们还有汉名,
但族人说不上来。”
江南道:“这么说,她们真是姐妹了。那卡兰妮真的是什么提督夫人?”
金世遗道:“这个她倒没有说谎,她的丈夫名叫缪南廷,以前做过伊犁将军,现在确确
实实是河南提督。她结婚那年,正是厉胜男在回疆与她们见面的那一年。”
金世遗续道:“厉胜男与她们的交情如何,我不知道,但她将百毒真经还给她们,想必
早已化敌为友。乔北溟秘籍上的功夫,厉胜男是不会传给她们的,但这件事情,她们却可能
知道。因此后来伊壁珠玛就假借厉胜男的名义,创立了天魔教,将厉胜男以前的侍女全都网
罗教中。她们有家传的武功,收服厉胜男那班侍女之后,又学到了一些秘籍上的本领,当然
就更加厉害了。不过她们姐妹同出一源,妹妹的武功却比姐姐高十倍,什么缘故?这我却现
在尚未明白。”
谷之华心中一动,问道:“我翼师兄有个朋友,是中牟县的一个小地主,名叫丘岩,你
可知道这个人?”
金世遗道:“会过一面,武功不算得好,也还过得去。你为什么提起这个人?”
谷之华道:“我想知道丘岩曾否到过回疆,与这对姐妹是否曾经相识?”
金世遗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谷之华道:“正是有件事情与丘岩相关的,慢慢再说吧。我问你,厉胜男当年给你的那
瓶解药,可还在你身上?我的谢师嫂和甘师兄都中了那魔女的毒,中毒的迹象,与我当年所
受的毒相同。”
江南埋怨道:“要是你早来一步,我们就不至于吃那魔女的苦头了。我不明白,在山路
上暗中助我,吓退了那缪夫人的是不是你?若然是你,为何你又不跟她进来?”
金世遗怔了一怔,道:“有这样的事吗?助你击败那两个番僧的是我,你在山中遇险,
我却不知!我只有一个人,难以分身,我知道她们姊妹的厉害,但料想以之华的本领,大约
还不至于怎样吃亏,最厉害的是文岛主,所以自上氓山之后,我就一直在暗中缀着他。我和
他都是在天魔教主炫露掷杯裂案的功夫之时进门的。你们没有发现那文岛主,那文岛主也没
有发现我。”
江南叫道:“咦,这就真奇怪了!依你这么说,这个暗助我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那
姓文的了。”
金世遗道:“他是如何助你?”江南将经过再说一遍,金世遗也大为惊诧,心中想道:
“这人有飞花摘叶之能,又懂天遁传音之术,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又是文岛主这般人物?”
江南问道:“金大侠你心目中以为是谁?”金世遗道:“我也猜想不到。看来这位朋友
大约是要来会我的,终须有个水落石出之日,暂时且不必理他。之华,你先把这几颗解药拿
去给你的师嫂和甘师兄吧。幸喜我带在身上,唉,也想不到今日还要用它。”
谷之华接过那半瓶解药,命白英杰送去,她与金世遗都因为这瓶解药而想起了厉胜男的
往事,两人想法不同,却都是黯然无语。
江南问道:“金大侠,你刚才说到天魔教主,你可曾搜过她在组来山的巢穴么?”
金世遗道:“你的儿子给她掳去,这事情我已知道了,我进过组来山,不过,那是在半
年之前。没有见到你的儿子。”
江南好生失望,说道:“我的儿子是在一个月前给她的侍女掳去的。姬大哥已给我去找
了,只是他虽有神偷妙技,却不是天魔教主的对手。”
金世遗道:“姬晓风是神行太保,他到组来山的时候,天魔教主空只怕还未能赶回,正
好乘虚而入。不过,江南,你却尽可放心,我已答应收你的儿子做徒弟,我就决不能让那天
魔教主将我的徒儿掳去,纵使姬晓风要不回来,也包在我身上。”
江南得了金世遗的允诺,心上愁云尽都消散。笑道:“有你的一句话,比天魔教主更厉
害十倍的敌人,我也不会害怕了!”
谷之华道:“还有一事未明,那文岛主既然是个好险狠毒之徒,他又为何助我斗那天魔
教主?”
金世遗道:“他的用意,我也不敢说完全明白。不过,据我看来,他可能有两个目的,
一方面是试试那天魔教主,看她懂得多少秘籍上的功夫?另一方面是向你示惠,企图骗取你
的少阳玄功。因为在那海岛上时,他曾听我说过,知道天山派的内功心法和你师父所留下的
少阳玄功三篇,乃是最深奥的正宗内功,要不是我喝破他,他可能真会假冒我的。”
谷之华笑道:“那时,我当真以为他就是你。不过,他若是想骗我,为何在那天魔教主
逃走之时,他又匆匆忙忙的追出去呢,那时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理睬我呢!”
金世遗听她说得柔情脉脉,不觉心中一动,“嗯,这么多年来,她对我还未忘怀。”眼
光一瞥,只见江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金世遗定了定神,才接下来说道:“也许他那时已发
现了我,或者他感到骗你不易,倒不如先去打天魔教主的主意。”
说到此处,白英杰已经回来,向谷之华道:“这解药果然灵验己比,谢师嫂和甘师弟都
已醒过来了,甘师弟还嚷着肚子饿要东西呢。看光景明天便可以复原了,他们托我向金大侠
致谢。”江南忽地站起来道:“白师兄,你带我去看看他们,甘师兄替我挡了一招,等于是
替我受了伤,我实在过意不去。”
金世遗也想说去,江南已先说道:“探病的人不宜大多,金大侠你坐会儿,恕我失陪
了。”金世遗知他心意,笑了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便留下来了。
江南等人托辞走开,房间里便只剩下金世遗与谷之华单独相对,两人都感到万语千言,
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半晌,谷之华方咳了一声,轻轻问道:“世遗,这几年来你可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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