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
给他看过,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金世遗忽地伸出中指,在他耳后的“窍阴穴”一弹,那老头“啊呀”一声叫将起来,忽
然抱着江南,干号几声,那声音就似受伤的野兽吼叫一般,叫人听了,十分难受,感到恐
怖,又感到凄惨。
江南流下泪来,问道:“老杨,你是给何人所害,说给我听,我为你报仇,我是江南,
你想起来了?你不会说话,就写给我看。”他记得杨老三是认得几个字的,便把着他的手,
想叫他在泥土上书写。
杨老三似乎稍稍恢复了知觉,但只不过片刻,他的眼睛又黯淡无神,漠然的推开江南,
哑哑的胡叫一通,回复了先前的状态。
金世遗叹口气道:“他是被人用阴毒的手法点了脑海穴,时日太久,若要给他解穴,非
用重手法不行。可是他毫无内功根底,又受不了重手法解穴。这已经是无法可想了!”
江南叫声:“苦也!”说道:“杨老三是唯一的线索,如今却成了废人,我义兄的遭
遇,还有谁能知道?”
金世遗道:“事已如此,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如先回氓山去吧。”
江南自小得杨老三照料,难免伤感,当下只好留下几十两银子给他的侄儿,略表心意,
然后又携同他的儿子到陈定基的的坟墓前拜祭一番,这才离去。
这回轮到了江南郁郁不欢,一路上都已无心说笑了。姬晓风忽地问道:“金大侠,你看
这是不是天魔教主干的?”金世遗反问道:“你是根据什么推测?”姬晓风道:“点脑海穴
令人痴呆的手法,似乎只是在乔北溟的武功秘籍中载有,当世懂得这种点穴手法的没有几
人。”
金世遗道:“我最初也曾这样推想,但再想一想,却未必定是天魔教主。”姬晓风道:
“或者是那黑衣少年?”金世遗道:“那更不会!”江南连忙问道:“那么在你心目中以为
是谁?”金世遗道:“目前我只是一种推测,对未曾证实的事情我不愿乱说。总之,对陈天
宇夫妻的遭遇,我决不会置之不理就是了。”江南道:“我知道。”江南一向对金世遗极为
信服,虽然金世遗不肯仔细剖析,他已稍稍宽心,但也还有一点怀疑。
江南心里怀疑的是,陈天宇夫妻倘真是碰到强敌,为何不就近向少林派或氓山派求援,
却要远走避难?而且即算他走得匆忙,至今已有八九个月,也该托人给自己报个信息呀。
但这两点怀疑,除了陈天宇本人之外,是没人能够给人解释的。江南只好存着疑团,和
金、姬二人同回氓山。
回到氓山之后,谷之华听了金世遗说这件事情,也很诧异,说道:“这真是一桩无头公
案,咱们的朋友之中,只有陈天宇或识得那羊皮纸上的文字,他失了踪,莲儿的身世之谜也
没人为我揭破了。”
金世遗道:“我迟早会把陈天宇再找回来。好在天魔教亦已消声匿迹,谅他们经这一役
之后,也不敢再到这儿骚扰你了,你可以安心传授莲儿武功,她是天生的练武资质,将来定
可光大你的门户。”
金世遗便在氓山上暂住下来,他已与姬晓风说好,他们两人都是学兼正邪各派之长,不
过程度深浅不同而已,正好彼此切磋。姬晓风本来要拜金世遗为师的,金世遗坚决不允。
姬晓风偷来的各派秘典,也的确有一些是金世遗未曾见过的,金世遗本来已经融会各
家,创建了他自己的武功,如今再博览典籍,冶于一炉,他所创的这门武功,便更形完整,
更加成熟。当然姬晓风受惠更多,不过他年纪已大,有好些上乘的武功,是要在少年时候打
好基础的,他便无法练了。所以他继承孟神通遗志——“正邪合一”——的心愿虽然完成,
但终其一生,却也未能达到金世遗的境界。
过了三个月,金、姬二人已彼此交换了平生所学,江南也急于回家,邀金世遗到他家中
教他的儿子,金世遗应他之请,与谷之华。姬晓风再度分手,分手之时,自有一番依依不舍
之情,不必细表。
从此,金世遗就在江南家中专心授徒,因为江海天已先学了邪派的内功,他便因材施
教,采撷正邪两派的内功精华,另辟踢径,传授了江海天一套易于见效、非正非邪的上乘内
功,待他略有基础,再传授他拳经剑诀,于是只不过两年,江海天已经可以和他父亲打个平
手。
到了第三年,有一天晚上,金世遗突然和江南说道:“现在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海天的
基础已经打好,这两年来,我也已经把准备教他的东西都写下来了,共是一十三篇,他可以
按部就班,自己练了。我又己拜托了姬大哥,请他每年至少到你家一次,海天若有不懂的地
方,可以向他请教。”
江南道:“你可是去寻访天宇夫妻的下落么?”金世遗道:“这是我离开的原因之一,
另外也还有几件事情要办。我在这里两年,外间又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变化了?”说罢,深深
的叹了口气。
江南不大懂得金世遗的感触何来,但听说他要去寻访陈天宇夫妻,心中却是甚为欢喜,
当下说道:“早就该去找他们了。为了我的孩子,已经耽搁你两年了。但愿你能够早日和他
们一同回来。”
金世遗道:“你不可把事情看得太易,我这一去,还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江
南笑道:“今年等不到明年再等,前几天绛霞才酿了一瓮桂花酒,正好等待你回来同喝。”
他对金世遗信心十足,所以估计最多也要不了两年。金世遗见他如此,不忍再说扫兴的话,
心里却又暗暗叹了口气。
江南问道:“你是现在就要走了么?为何不等到天亮,也好叫海天给你送行。”金世遗
笑道:“我就是不想给他知道,怕他不肯放我走呢。”原来这孩子对师父甚为依恋,这两年
来,几乎是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金世遗。
金世遗道:“除了我手写的这十三篇练功口诀外,还有两样东西要留给海天。”说罢,
便解下他所佩的那把裁云宝剑,跟着再取出了白玉甲都交给江南。
江南吃了一惊,说道:“他一个孩子,怎敢受这两件稀世之宝?”金世遗笑道:“这是
乔北溟留下的三宝之二,当初我本来就不想要他的东西,只因机缘凑合落在我的手中罢了。
而且现在我亦已无须再用宝剑,我不给徒弟还给谁?不过,也并不是全给他,这件玉甲,却
是要请他送给另一个人的。”
江南道:“他得一件已是非份了。”跟着问道:“那么玉甲还要送给谁人?”金世遗
道:“待他长大成人之后,你叫他送到氓山去,给谷之华的徒弟谷中莲,要亲手交给她。”
江南诧道:“你既有心送给她,为何当初你在氓山的时候,不拿出来作见面礼?”
金世遗笑道:“这礼物由你的儿子亲手送出,这才更宝贵呀。而且不能太早送去,要待
他成年之后再送,你懂了么?”江南一想,恍然大悟,大笑道:“原来你这个师父还想兼做
媒人,只不知我的孩子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金世遗一一交代清楚,便即飘然离去。第二天海天知道了,果然大哭一场。
江南以为金世遗很快就会回来,哪知一直等了三年,还未见金世遗的踪影,连信息也丝
毫没有。
这三年中,江海天虽然离开了师父,练功却是毫不懈怠,姬晓风也常常到他家来,江海
天遇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向他请教。金世遗留下的那十三篇练功秘诀,是专为江海天写的,
由于江海天所练的内功特异,以后按部就班所练的功夫,也都是适应他原有的基础的。姬晓
风懂得其中道理,可以给江海天指导,那些功夫,即算是他,也练不来。金世遗走后的第三
年,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江南见儿子的武功日迸,心里当然欢喜,可是,一直不见金世遗回来,这欢喜却遮盖不
了他的忧虑。到了一天,他看儿子练了一套剑术之后,便对妻子邹绛霞说道:“陈家对我恩
深义厚,金大侠至今尚未找回我的义兄,我想亲自去寻访他了。好在海儿现在已经比我还
强,也可以支撑门户了。要是再有什么天魔教之类的人物来闹事,有他帮助你们母女,想来
亦可以对付得了。”邹绛霞见丈夫心意已决,武林之中,最重道义,自己不便阻拦。
哪知江南一去,又是音无音讯,匆匆又过了三年,江海天已经十六岁,他因为自小便日
夕练武,体魄壮健,身材高大,看上去竟似大人一般。他自从拜金世遗为师之后,亦已练满
了八年,那十三篇奇门武功,早已练得滚瓜烂熟,尤其在内功方面。由于金世遗是用速成的
方法教他,他八年的时间,抵得别人三十年的功力,连姬晓风与他比试,也往往感到应付艰
难。
江海天学成之后,起了出门寻师、觅父之念,和外婆与母亲从旁商议,邹绛霞道:“你
父亲久无音讯,我也挂念得很。以你的武功而论,走南闯北,我都可以放心了。就只怕你毫
无江湖经验,难免吃亏,你可得每事小心才好。”
杨柳青倒比女儿豪迈得多,笑道:“江湖经验是历练出来的,少年人吃点亏也算不了什
么。你外公当年领袖武林,威名远播。你的儿子也算是杨家一脉,正宜叫他去扬名立万,重
振家风!”
江海天道:“我不想成名,只想找得着爹爹和师父,再练一点功夫。只是人海茫茫,却
不知要向何方寻觅。请外婆指点。”
杨柳青想了一想,说道:“陈天宇与唐经天相交甚厚,你父亲一定到过他那儿打听。你
此行可以先往念青唐古拉山,向唐经天问问消息。要是仍无讯息,你可以再到天山去谒见唐
经天的父亲,当今武林中坐第一把交椅的唐晓澜,他知道你是我的外孙,一定会对你另眼相
看,帮忙你的。”
计议已定,江海天带了宝剑宝甲,便即动身。
正是暮春三月的时节,氓山上来了一个少年。氓山春日,风物绝佳、山花遍地,红里掺
白的茶花像是大红玛瑙;缨络披垂的杜鹃花像是吐出金丝花蕊;还有青丝花蕊镶着乳白花瓣
的报春花,百态千姿,争妍斗丽,密密丛丛,满眼都是。但这少年却似无暇观赏山花,他行
色匆匆,不时拨开遮路的野花,露出春花般的微笑,原来他并非不爱春花,而是他正在遐
思,在满眼的繁花之中,幻出了一位如花少女。
这少年正是江南的儿子江海天,他所想念的那位少女便是谷之华的养女谷中莲。他是给
谷中莲送宝甲来的。
江海天曾在氓山上住过三个月,那时他只有八岁,现在过了八年,他已经是十六岁的少
年了。在那三个月中,他几乎每天都与谷中莲一起玩耍,“现在她也长大了吧?可不知还像
不像以前那样爱闹?我倒想约她再较量一番,看她还能不能把我再摔一个老远的筋斗?”
原来江海天随父亲在氓山作客之时,也正是他刚被姬晓风从组来山救出来之后,那时他
正开始跟金世遗修习内功,武艺远不如谷中莲,常常给她欺负的,他又想起父亲光着屁股给
谷中莲取笑的事,那是江南当作笑话给他讲的。他想起了这些有趣的事情,越想越觉好笑,
恨不得早些和她见面,与她交谈往事。他自练武,这八年来更是足迹不出大门,童年的朋友
只有一个谷中莲,所以一到氓山,便满怀欢悦。
他三步并作两步,不知不觉已到了玄女观前。忽听得一阵阵噪耳的吵声,抬头一看。只
见玄女观前。有一个装束怪异的汉子,披着反底的老羊皮袄,戴着遮过耳朵的风帽,已经是
暖和的暮春天气了,他还穿着塞外猎人的冬装!两边耳朵还吊着一串耳环,一看这个装束,
就知他不是汉人。这个人正在指手划脚的叫嚷。在他的对面有一大堆人堵着观门,看样子似
是不许他进去。在这堆人中,他认得程浩、白英杰、路英豪、甘人龙这几位氓山派的大弟子。
江海天走近几步,听得那人嚷道:“我远道而来,你们的谷掌门为何避不见我?”程浩
道:“我不是早与尊驾说了吗?我们的谷掌门出远门去了。”那人道:“我不相信,哪有这
样巧的事?…程浩道:“‘我们何必骗你,你有什么事情。可以交代下来吗?待掌门回来,
我给你禀报。”那人障着眼睛道:“你是谁?这件事只怕你接不下来!”
程浩忍着气答道:“掌门不在,由我暂代。”氓山派的事情,大小都由我作主。”那人
淡淡说道:“哦,原来你是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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