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
传的邙山绝技,专破敌人的气功。叶冲霄也不敢小觑,当下双掌一圈,划了一道圆弧,
使出了大乘般若掌力,严如在身子的周围筑起了一道暗墙,谷中莲在五步之外,给他的
掌力挡住,再也不能向前迈进半步。幸而他的大乘般若掌只是用来防守,否则谷中莲的
奇经八脉,只怕也难免受伤。
叶冲霄回过头来,满脸惶惑的神情,叫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我、我、我当真是
前王的儿子吗?”江海天道:“我干吗要骗你。你不信问你的妹妹!”叶冲霄叫道:
“莲妹,你快说,你快说呀!这究竟是真是假?”
谷中莲急声叫道:“海天,海天,别上他的当,他根本不是我的哥哥!你还不动手,
更待何时?”
叶冲霄忽地双泪直流,哽咽说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不肯认我作哥哥。原
来国王乃是咱们的杀父仇人,我是错把仇人当作恩人了!”
江海天见他如此情状,忍不住说道:“莲妹,俗语说得好:不知不罪。他毕竟是你
的哥哥,既然明白过来,你就原谅了他吧!”
谷中莲瞪了江海天一眼,仍是狠狠攻击,叶冲霄却似是不愿和她再打了,给她迫得
步步后退,一颗颗的泪珠不断地掉下来。
谷中莲那气恼的神色十分明显,那是气恼江海天不来帮她,可是江海天早已被叶冲
霄的眼泪软化,这时他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使他们兄妹重归于好,哪里还肯去火上添油?
叶冲霄哽咽说道:“莲妹,你既然恼我,我就给你打一顿出出气吧。”果然双手下
垂,毫不还击,只听得“蓬”的一声,已给谷中莲重重地打了一掌。
江海天不忍,飞步上前,说道:“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吧。”正要将他们二人拉开,
叶冲霄忽地出掌如电,倏地向江海天打去。
若在平时,江海天焉能让他打中?但在此刻,他根本是做梦也想不到叶冲雷会动手
打他,他们二人的功力本就相差不远:江海天虽有护体神功,也给他一掌打翻,眼前金
星乱冒,几乎晕了过去。
叶冲霄道:“你们不肯原谅我,我又不愿意给你们活活打死。对不起,我只好得罪
你了。江兄,谓你恕罪!恕罪!”
江海天吸了口气,默运玄功、精神稍稍恢复,心里狐疑不定、暗自想道:“不知他
说的是真是假;难道他当真把我的好心误作恶意,我是上前劝架,他也看不出来?”
叶冲霄忽地低声说道:“江兄,你快躲一躲,我的两个同伴来了,他们是太子的人。”
话犹来了,只听得外面已有人嚷道:“干殿下,你们兄妹二人又在打架吗?”江海
天未及躲藏,那两个人已推门而进,是两个粗眉大眼的和尚。
他们蓦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前的一个和尚大喝道:
“你这小子哪来的?”另一个道:“不必问了,定是奸徒,快将他绑起来,拿去给太子
审问。”
谷中莲叫道:“海天,咱们今日落在坏人手上,宁死不可受辱!”双掌一分,一招
“弯弓射雕”,分击两个和尚。
胖的那个和尚歪着眼睛哈哈笑道:“你和这浑小子想是有了私情吧,怕我们审问出
来?这更不能容了!”
叶冲霄急得团团乱转,似乎拿不定主意,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瘦和尚已一掌把谷
中莲推开,喝道:“贼小子,还不束手就擒,想拒捕吗?”唰的一鞭,就向江海天身上
打去。
叶冲霄忽地叫道:“不是的,不是的!”那和尚诧道:“什么不是的?”他口中说
话,手底丝毫不缓,已接连在江海天身上抽了三鞭。
这三鞭正打在江海天的伤处,江海天大怒,一嚼舌尖,使出天魔解体大法,将功力
凝聚起来,暮然跳起,呼的一掌,就向那瘦和尚击去。
那和尚的长鞭打在江海天身上,忽地“逼卜”一声,断为两段,那和尚吃了一惊,
道:“这小子的武功还真不弱呢!”边说边还了一掌。
江海天也不由得心中一凛,要知他不惜消耗真气,使出这天魔解体大法,功力已和
未受伤之前差不了多少,这瘦和尚居然能接得着他的掌力,显见也是一流高手,至少不
在叶冲霄之下。
江海天心里想道:”怪不得叶冲霄对他们有所顾忌,迟迟疑疑的不敢喝止他们。”
原来江海天看见时冲霄着急的神情,心里对他又相信几分,以为刚才当真是一场误会。
心念未己,只所得叶冲霄果然叫道:“请两位罢手,他不是、不是、不是的……”
胖的那个和尚这时已将谷中莲点了穴道,走过来正想助战,听了叶冲霄的活,怔了一怔,
他的心思比那瘦的聪敏,随即作恍然大悟状道:“什么不是的?啊,你是说他和你的妹
妹没有私情?”正是:
冲破樊笼原不易,桃源境里动刀兵。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三十一回 神功凭借天心石 秘密深藏一纸书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三十一回 神功凭借天心石 秘密深藏一纸书 叶冲霄道:“他不是咱们的敌人。”瘦的那个和尚诧道:“咦,刚才和你打架的不
是他吗?”叶冲霄道:“不错,是他。”瘦和尚道:“那你怎的说他不是敌人?我倒不
解了。”胖和尚也道,“那么他的来国殿下是知道的了?他是谁?”
叶冲霄道:“他是金世遗的弟子。我妹妹的师父是邙山派掌门人谷之华。他们两人
的交情很好。”瘦和尚笑道:“这个我们早已知道,直白的说,谷之华是金世遗的情人。”
叶冲霄道:“谷之华当然不会知道父王对我的妹子乃是一番好意,想必是他去求金
世遗营救我的妹子,因而金世遗就派了他的徒弟来。他的目的只在救人,并非反对皇上。”
那瘦和尚道:“殴下此言差矣,令妹已然是太子妃了,这小子要来救人,还不是敌
人吗?”
叶冲霄道:“两位有所不知,国师正要与金世遗结纳,父王也想得金世遗助他一臂
之力。咱们若是得罪了金世遗的徒弟,那时倒真的是要迫金世遗变作咱们的敌人了。岂
非违背了父王和国师的主意?”
这两个和尚正是宝象法师的弟子,他们对国王还不怎么惧怕,但叶冲霄抬出了他们
的师父来压他们,他们怎敢违背师父的意志?只是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是正在踌躇,一
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胖和尚道:“然则任由他将令妹带走吗?”叶冲霄道:“这当然不能,否则我刚才
也不会与他打架了。”瘦和尚道:“既不能当他是敌人,又不能让他将人带走,这怎么
办?”
叶冲霄道:“依我之见,不如由我去禀告国师,怎样处置此人,由他作主。但你们
要将他缚去,事情就会弄槽糕了。”瘦和尚迟迟疑疑说道:“回去禀告国师,这当然很
好。可是这就得等到明天才能处理了,今晚就让他在这里吗?”
叶冲霄道:“你不见他已受了重伤吗?你们今晚就多派些人在岛上看守,谅他插翼
也难逃走。”那两个和尚点了点头,但显然还有惶惑的神气。
叶冲霄又道:“我不想你们将他缚走,也正是因为他已受了重伤。此去京城还有六
十多里,咱们没受伤的不当作一回事,他受了伤,倘若将他移动,一路换车换船,道路
又很崎岖,倘若他中途死了,咱们和金世遗这个怨可就结有大了。那时非但无功可领,
只怕国师还要责怪咱们,所以依我之见,今晚只好让他在这里养伤。”
胖和尚道:“倘若出了岔子,殴下是否独自担当?”叶冲霄道:“你们不用担忧,
纵然天塌下来,也不用你们担当就是!”
那两个和尚齐道:“殿下既然如此吩咐,我等遵命便是。”他们临走时还向江海天
合什施礼道:“我等不知你是金大侠的弟子,多有冒犯,还望恕罪。”江海天一直没有
开口说话,但他宅心忠厚,见他们赔罪,也就默默地还了一礼。
时冲霄取出一瓶药膏,放在几上,说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自己敷伤吧。”
随即解开了谷中莲的穴道,笑道:“你不肯认我作哥哥,我仍然当你是妹妹。你今晚好
好想一想,明日我再来看你。”说罢便与那两个和尚一同走了。
谷中莲穴道方解,气血未舒,心中恼恨、却骂不出来。江海天过来,替她椎拿,活
动筋脉,谷中莲暮地顿足骂道:“你真是忠厚得近乎糊涂,好好的计划,都给你弄坏了!”
江海天赔笑道:“咱们虽然不能脱困,但最少已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你的哥哥虽然
名利心重,却还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原来他确实是不知道自己生身的秘密。我奇怪你为
什么总是不肯原谅他。”
谷中莲怒道:“我更奇怪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后,那叶冲霄不知是国王从哪里弄
来的野小子,怎会是我的哥哥?你给他打得还不够吗?偏要听信他的话!”
江海天给她骂得手足无措,一片茫然。他本来已有七八分相信那叶冲霄了,但听得
谷中莲这么一骂,却又不由得想道:“倘若她只是恼恨哥哥认贼作父,说不会骂他作野
小子,咦,难道叶冲霄当真不是她的哥哥?”心里狐疑不定,不知难怪谁非。
他在受伤之后更施用“天魔解体大法”,真气耗损不少。谷中莲见他精神委顿,伤
口还在汩汩流血,而他不顾本身的受伤,却先来照料自己,不禁又是怜惜,又是感激,
虽然还是有气,但已给怜惜与感激之情抵消了。
谷中莲道:“唉,你这伤真是受得不值,待我给你包扎起来,你好好歇一歇,然后
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
江海天忽道:“但我所受的伤,却也似乎证明了叶冲霄对我无甚恶意。”谷中莲道:
“他假流眼泪,骗得你相信他,然后乘你不备,突施猛袭。这还不算恶意,要怎样才算
恶意。”
江海天道:“他眼泪是真是假?用心是好是坏,我不得而知,但他这一掌只可说是
暗袭,却还不能说是猛袭。以他的大乘般若掌力,在我毫无防备之下,本来还可以把我
伤得更重的。”
谷中莲道:“哦,那你居然还在感激他手下留情了。”边脱边撕下了一幅衣衫,又
找来了一些香灰,要来替江海天裹伤。江海天道:“且慢,这里既然有上好的金创药,
为何不拿来一用。”
谷中莲道:“你怎可如此轻易信人,焉知这不是毒药?”江海天道:“倘若他要杀
我,刚才已经杀了,何必使用毒药?”谷中莲道:“他保留你的性命,必定是另有恶毒
心肠。”
江海天笑道:“他的用意如何,那就要看以后的事情了,不管怎样,他此刻既要保
留我的性命,就决不至于用毒药害我。”谷中莲想想也有道理,姑且让他挑一点药膏敷
上,果然一片清凉,痛楚大减。
谷中莲道:“他们明天就要来拿你去见那个国师了,你现在流血已止,但内伤未愈,
我又无力庇护你,朋天之事,如何是好?”
江海天道:“我受的这点内伤倒不妨事,只是纵然我的武功恢复,好汉也打不过人
多。哪宝象法师顾忌我的师父,未必就敢要了我的性命。我倒是担忧你,担忧我被他们
押走之后,你一个人就更难脱险了。”
谷中莲见他处处顾着她,“心中很是感动。过了半晌,说道:“你有把握恢复武功
吗?那就先治好你的内伤再说吧。哎,你这伤可不轻啊!”她撕开江海天的内衣,只见
背心上有一个黑色的掌印。
江海天道:“我师父教过我运气疗伤的法子。”当下盘膝静坐,默运护体神功,内
息流转了半个时辰,果然气脉畅通,精神复振。
谷中莲陪坐一旁,见他头顶上热气腾腾,那个掌印由浓而淡,由淡而完全消失,江
海天跳起来道:“你说得不错,大丈夫宁死不辱,咱们要死也死在一起。明天他们若是
要来捉我,我就豁了性命,和他们再打一场。”试试活动手脚,呼的一掌打出,把院子
里的老槐树打得枝叶纷飞。
谷中莲又惊叉喜、说道:“想不到你内功深湛,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可是敌人也
很厉害,只凭血气之勇,亦非上策啊!”
江海天道:“说不定明日峰回路转,便有转机。你、你哥哥刚才不是已经拦阻了那
两个秃驴吗,说不定他已在暗中为咱们设法。”
谷中莲愠道:“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时冲霄不是我的哥哥!”江海天赔笑道:
“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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