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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行动异常的人,不是白痴就是疯子。 

  和一个白痴或是疯子去夹缠,或者有些人会认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是高斯却 
并不那样想。而且,在经过了一天的工作后,他实在已经很疲倦,想休息了。 

  可是,当高斯向前走去的时候,他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禁皱了皱眉,那怪人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高斯感到很不自在,但是他自然也无法不让人家跟在他后面走。他唯一的办法, 
便是加快脚步,希望可以摆脱那怪人。 

  可是,当他走得快些时,那怪人也走得快些,转眼之间,已然来到了大厦中,那 
怪人仍然跟在后面,高斯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而当他跨进了电梯,那怪人居然也老实不客气地跟了进来,高斯更有点沉不住 
气,但是他还是没有说甚么,因为电梯是公众的地方,那怪人如果要使用电梯,到达 
大厦的某一层,高斯是不能干涉的。 

  然而,到了高斯打开他住所的门,走进去,那怪人居然也要跟进来时,高斯真的 
耐不住气了,他大声喝道:「你想干甚么?」 

  那怪人睁大了眼,像是还不明白高斯为甚么忽然要对他大声呼喝,高斯在那时, 
已经紧握住拳头,虽然那怪人的身形,看来如此魁梧、扎实,但如果他硬要闯进来的 
话,高斯只好和他动手打一架了。 

  但那怪人却一点也没有要和高斯动手打架的意思,他的容貌虽然可怖,但是他的 
眼中,却有着一种坦诚的光彩,他道:「我?我在等候你的回答啊!」 

  高斯怒道:「等我的甚么回答?」 

  「你还没有告诉我,甚么地方,可以有人能移得开这房子,请告诉我,我去找 
他。」那怪人说得一本正经,而且还满面都是恳求之色。 

  高斯不禁有点啼笑皆非,他本来想告诉他,不妨到纽约去,找那里的工程学家, 
想想办法,那里的工程学家,或许可以替他搬开这幢大厦。 

  但是,对于一个头脑如此单纯的人,高斯却又不忍心向他开那样的玩笑,是以高 
斯叹了一声,道:「朋友,我那样说,只不过是想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喂,你怎 
么会有这样怪念头的?」 

  「怪念头?」怪人大声道:「一点也不怪啊,房子是一点一点盖起来的,自然也 
可以一点一点搬开。」 

  高斯只好笑了起来,道:「道理是不错,可是搬开了这幢大厦,对你又有甚么好 
处呢?」 

  高斯只不过是随口问一问而已,可是那怪人却像是嘛了一大跳,他陡地向后退了 
一步,好像怕高斯在他身上抢走甚么一样。 

  然后,他瞪视着高斯,他那种神态,倒将高斯弄胡涂了。 

  过了足足两分钟,高斯实在忍不住了,刚想问他还有甚么话说,那怪人却也在这 
时,突然开了口,道:「我可以将你当朋友么?」 

  高斯是一个很喜欢朋友的人,但是,对于那样的一个怪人,主动地想将他当作朋 
友,他却也敬谢不敏,是以他立时笑道:「你想将我当朋友么?据我的经验,随便将 
陌生人当朋友,是没有甚么好处的。」 

  那怪人现出十分伤心的神色来,缓缓转过身去,显然是高斯的话,令他失望了。 

  在那一剎间,高斯几乎心软了,想要叫他回来,可是,他立即想到,好不容易那 
怪人自己肯离去,如果自己再将他叫回来,那不知要被他缠到甚么时候,岂不是自讨 
苦吃么? 

  就在这一转念之间,他没有出声,看着那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走廊中走 
开。 

  高斯看他没有多久,便关上了门,照说,那怪人没有硬闯进来,他也不必与之打 
架,现在,那怪人又自动离去了,高斯的心头,应该十分轻松才是。但是,他却一点 
也没有轻松的感觉,反倒感到心头沉重,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了甚么来,他是在关 
心那怪人么?可是,他为甚么要关心?是为了那怪人眼中那种坦诚的神色? 

  高斯用冷水淋浴着,换上了睡袍,看了一会报纸,然而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 
甚,他甚至打开门,探头出去看看,那怪人是不是还在走廊中,但是怪人早已不在 
了。 

  当高斯发现那怪人已经离去时,他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怅然之感。 

  那一晚,高斯睡得并不好,第二天工作时,他也有点心不在焉,等到傍晚,他驾 
车回家时,他总算又看到了那怪人。 

  这一次,那怪人并没有惹甚么纠纷,一大孩子围着他,那怪人用手掌拍着他的胸 
口,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而他就和着那种节拍,用嘹亮的声音,在唱着歌。高 
欺听不懂他在唱些甚么,但是歌声却十分雄浑和吸引人。 

  高斯看到了那怪人,那怪人也看到了他,立时停止了唱歌,向前走来,高斯又见 
到了他,十分高兴,他第一句就道:「昨天晚上,我又出来找你,可是,你已经不在 
了,我找不到你。」 

  那怪人咧嘴笑道:「今天我们已经不算陌生了,是不是?」 

  从怪人这句话中,高斯已可断定他既不是白痴,也不是疯子。因为他知道这句 
话,是接着昨天的话来讲的,昨天,他曾拒绝那怪人,告诉他,最好不要将陌生人当 
作朋友,而现在这样说,显然是在询问高斯,今天他们不再陌生,是不是可以做朋友 
了? 

  高斯立时笑了起来,伸出了手,那怪人的两只大手,他同时抓住了高斯的手,并 
用力摇着,然后他突然将高斯拉近身,将他紧紧抱住,惹得孩子们全都怪叫了起来。 

  这一次,是高斯请那怪人进家中去的,高斯替他斟了一杯酒,那怪人一口就将酒 
喝干了,而不改容,高斯问道:「你是甚么人?」 

  怪人道:「我是赫布王子。」 

  「你是甚么?」高斯皱起了眉。 

  「赫布王子。」那怪人再回答。 

  高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那家伙自称是王子,看来他有时虽然头脑清醒,但仍 
然不免是一个疯子。而那怪人却仍然一本正经地道:「你是谁?」 

  高斯没好气地道:「我是高斯大帝!」 

  看那怪人的神情,他显然信以为真了,他立即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道:「是 
啊,你的国土在哪里?」 

  高斯瞪着他,道:「那么,你的国土又在那里呢?」 

  那怪人道:「我的国土很小,只不过是一个小岛,四面全是大洋,我们叫大海洋 
为生命的海,可是白人却叫南太平洋。」 

  高斯呆了一呆,又望了那怪人半晌,道:「你……那个岛,叫甚么名字?」 

  高斯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没有甚么揶揄的语气了,因为他越听越觉得那怪人 
并不是在胡言乱赞,他可能真是南太平洋一个小岛的王子。 

  那怪人道:「岛以我们家族的名字为名,叫赫布岛,赫布王国,我将是赫布王第 
二十一代,我父亲还在世,所以我现在是赫布王子。」 


第三章 

  高斯又呆了半晌,他想进一步证明对方的身份。对方若是一个普通人,还可以有 
身份证明,偏偏有各种各样的身份证明,但却绝没有一种「王子证明书」的。所以他 
想了半晌之后,道:「那么,你不在赫布岛上,到这里来作甚么?」 

  赫布王子神情严肃,自他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来,他将纸放在 
桌上,然后用手按住了那方纸,抬起头,向高斯望来,高斯也不知道他想做甚么,只 
好等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赫布王子望了高斯半晌,才道:「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么?这件事,只对朋友才 
肯说。」 

  高斯满腹怀疑,但他还是道:「我们不是握过了手么?我也请你到我的家中,我 
们该可以说,是朋友了。你有甚么事,不妨对我说。」 

  赫布王子像是对这件事,感到十分严重一样,他又望了高斯好一会,才说道: 
「好,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可以明白我为甚么要搬开这幢房子了。」 

  高斯不知道赫布王子要给他看甚么,他只是等着,只见赫布王子伸手在上衣的内 
衣袋中,取出一只十分精致的银盒子来。 

  那只银盒子,看来像是二十枝装的扁平烟盒,颜色已经发黑了,好像上面还镶着 
很多宝石,看来和赫布王子的身份倒很合适。 

  赫布王子看到高斯注意他的银盒子,他也现出自豪的笑容来,道:「这是我们祖 
传的遗物,那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皇送给我们的东西。」 

  高斯点头道:「是的,很精致。」 

  赫布王子又郑而重之,将那银盒子打了开来,高斯忙向盒中看去,只见那银盒子 
之中,放着一迭独得很整齐的纸头。 

  那迭纸虽然折得很好,但却可以看得出来,已经很残旧了。当赫布王子将那迭纸 
取出来的时候,更可以发觉它的残旧。有好几块纸,根本已经碎裂,而是用许多胶纸 
贴着,才得以保持完整。 

  在纸上,有很多红色和黑色的线条,看来像是一幅城市的街道图。 

  赫布王子的行动,十分神秘,当他取出地图之后,他的手还在地图上遮遮掩掩, 
像是不想被高斯看到那幅地图的内容。 

  高斯的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了,他几乎想一伸手,将那幅地图,抢了过来,但 
他毕竟不好意思那样做,他只是忍不住道:「那是甚么玩意儿?」 

  赫布王子的神色更严重了,他的双手遮住了那地图,由于那地图根本未曾完全摊 
开来,是以赫布王子的两只大手,遮在地图上,高斯就变成甚么也看不到。 

  赫布王子抬起头来,问道:「你在这个城市,居住了多久?」 

  高斯立时回答道:「我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今年有多大年纪,便居住了多久── 
当然,我曾到外地去旅行,但是我对这个城市的一切,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赫布王子道:「那么,你一定听说过二十二年前,在这个城市中,有两个大走私 
集团,为了一箱子翡翠而火并的事情?」 

  高斯皱着眉,不错,赫布王子提起的那件事,他是听说过的,这件事有着种种传 
说,而最引人入胜的,倒不是两帮走私集团火并的本身,而是引起火并的那一箱翡 
翠,至今下落不明。 

  那一箱翡翠,有的传说,达到二十磅重,有的说十五磅,传说不一,高斯为此, 
也曾下过一番调查功夫。据他调查的所得,那一箱翡翠的净重,是四磅七盎斯,比传 
说中的更少得多。 

  高斯的调查,包括了当时报上的报导,和走私集团的人,在火并之际,被警方搜 
获后的口供所得来的。他当日调查这件事,也纯粹是为了好奇和兴趣,后来,他也将 
这件事忘了。 

  当时几乎人人都想得到那一箱翡翠,但那箱翡翠究竟失落在何处,却也没有人知 
道。当年,警方曾尽量套取被捕的两帮走私集团的口供,希望得到线索,可是一点结 
果也没有。 

  由于当年走私集团的火并,是在海上首先展开的,再发展到陆上的,所以警方的 
结论是,那一箱翡翠,已经在火并开始的时候,失落在大海中了。 

  这件事,一直成为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话资料,翡翠的数量,也渐渐增加,高斯调 
查所得的数字,虽然比传说中少得多,但是想想看,四磅七盎斯上佳的翡翠,在珠宝 
市场中,该值多少钱?那简直是无法估计的! 

  高斯呆望了赫布王子很久,他在奇怪,何以赫布王子忽然提出了这样一件事来。 
如果赫布王子是从遥远的南太平洋一个小岛上来的,那么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高 
斯一想到这里,就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赫布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是听一个逃犯说的,事情得从头讲起,五 
年前,有一个人在海上挣扎,被我救了起来。我将他带到赫布岛,这个人的身份十分 
神秘,他一直不肯说出他自己是甚么人来,也一直留在岛上,不肯离去,直到两个月 
前,他得到高热症,快要死了,才对我说出了他的秘密。」 

  「他是一个逃犯?」高斯问。 

  「是的,在赫布的东南,有一个囚犯岛,那个岛上,是专门囚禁被流放的犯人 
的,好像在这个城市中,犯了重罪的人,也会被遣到那个岛上去。」 

  高斯点着头道:「有这个例子。」 

  「那个犯人,」赫布王子继续道:「他在临死前告诉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