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独手丐
模ハ嗤ㄖ昧恕!?br /> 沈鸿闻说独手丐人尚未来,心中略宽。再听姜飞说起拜师经过,好生感叹,笑说:
“我虽年长几岁,身世悲惨和你一样,不过你比我光景更苦一点。同是孤儿,将来又是师兄弟,我们由此结为骨肉之交。我已无家可归,你也孤身一人,今日便在相国寺行礼,结为兄弟。你那破家不必要了。我身边还有一点银子,省吃俭用足够我们弟兄过个半年以上。真个用完,岳州舅父那里也可讨点接济,不问日内寻到师父与否,不妨同我一路。
见到师父再好没有;如其错过,他老人家命我往老河口去,必有深意。我两弟兄恰巧志同道合,在未从师以前你教我扎根某的功夫,我教你读书,路上也不寂寞,你看如何?”
姜飞早想再等一年两位师父不来,便往秦岭寻师,闻言正合心意。先还恐怕太穷,此后衣食路费均靠沈鸿不好意思,后见沈鸿词色诚恳,亲热已极,心中大为感动。听对方所说,师父口气对他十分看重,将来必是同门弟兄,也就不作客套。同时想起,师父三年前走时曾有要往老河口一行之言,恩师与武当派剑侠好些均是至交,山离老河口不远,此去必有遇合。念头一转,当时答应。沈鸿自是高兴,便同往姜家密谈了一阵,一同结拜,改了称呼。姜飞便将几件旧衣用物打成包裹,准备说走就走,并请沈鸿先移到家中同住,以免耗费,行时再把所剩破!日家具零物送与同住乡邻。先把招呼打好,推说自己常此流荡,总非了局,蒙沈大哥好心,带我去学生意,不久同行等语。一面赶往老农家中,托其照看坟墓。为防万一错过,走时并请沈鸿仍去相国寺一看,悄说:“师父对头甚多,他又不是真的叫花,也许不会在日里人群中出现走动,最好留心冷僻之处。他只要来,就不寻你也要寻我,只管放心。”说完匆匆走去。
姜飞自与沈鸿结拜,连搬行李带吃饭已忙了大半天。为了急于寻师,又去了两次相国寺,分手时天已不早。次日庙会,各道赶会人多,庙中添了许多行贩和摊铺,许多赶庙会和抢头香的人头一两天便赶了来,午后游人愈多,拥挤喧哗,嘈成一片。秋暑正热,到处汗气熏蒸,尘雾飞扬,杂乱不堪。沈鸿见正日子还未到,每一殿台外面都有一座大炉鼎,无一处不是香火熊熊,烟气迷漫,稍近下风便呛得人透不过气来,眼张不开,银锭香烛堆积如山,成捆成束的香烛纸钱似流水一般争先恐后往火炉和石槽中投去,接连不断,一股股的黑烟带着焦香上冲霄汉。天气又热,好些香客衣服已被汗水湿透,粘在身上,看去难受已极,偏是高举香烛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兀自不肯丝毫懈怠。暗忖:这许多的香烛纸钱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可怜是四郊乡村中那些无知农民,遇到这样年景荒乱、民不聊生之际,人民终岁勤劳不得一饱,平日省吃俭用血汗所得,却将它投入火中,付之一炬,晃眼成为灰烬,何等可惜!为了赶会,费时失业、破财劳神的损失还不在内。
但是这等极端迷信正是政治不良、人民万分痛苦的反应。为了艰难困苦,日在水火之中,觉着生在暴政之下无力自拔,性又良懦,虽然怨毒已深,暂时无力与抗,以为天生苦命,好日子今世无望,于是把想尽方法求得的几个血汗钱买些香烛纸锭前来拜佛,把未来希望寄托在渺茫之中,使万分苦痛的心灵求得一点安慰,所以年景生活只管坏到极点,庙中香火反倒如此盛法。只要政治修明,男耕女织各安所业,人民劳作之余能够温饱,平日家有余财,不需要求神许愿,希望将来,便是习俗相沿也不会如此厉害。对于神佛本无所求,自然拜佛烧香之事要减少了。再有贤明官吏随时劝导,告以物力艰难,得之非易;神佛有知,本应慈悲济世,富国利民,号称正直聪明的神佛决不忍使人民血汗所得的金钱买上一点香烛纸锭向他献纳行贿便自高兴,降福免灾,焉有是理!所谓信仰,是指他的学说义理而言,此非有大学问的人不能研讨。你们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单靠烧香烧纸有何用处?个人信仰神佛并非不可,但是人生世上,不能以余力救人济世,互相亲爱,结成一气,至少也不应为了自己对神佛有了信仰便生依赖之心,靠着募化度日,不织而衣,不耕而食,消耗别人劳力所得。既是信仰坚诚,有了出世之志,便应去往深山之中自耕自食,只管念经苦修,没有家室之累,一人之力所得足能自给,就无余力助人,至少不去削剥他人,还可因此坚定心志,寻求上乘真谛,深探妙悟,求真解脱,岂不是好?只道理讲得对,不要操之过急,日子一久,人民迷信自然逐渐减少,无形中要培养好些民力。
可见人民日子越不好过,迷信越深。为了泣血呼号告诉无门,万分无奈,只有求神拜佛,灵效虽是渺茫,还可把那悲痛的心情和未来的愿望跪在泥木所制的偶像前面尽情祝告,一吐为快。有用之财虽然用去,只管空手回家,暂时心中郁塞到底松了一些,不比去向官府求告,不是置之不理、多受好些侮辱,便是反受对头欺压。轻则伤财受气,一个不巧还要把那父母所生清白之躯被那些差役爪牙毒打一顿、关上些时,甚而家败人亡,连气也不能透一口,两下比较,要强得多。自来民为邦本,人民力量大得出奇,受害只有暂时。不过民智未开,性又善良,但有一线生机,苟延残喘,身家所在,不到万分压迫、忍无可忍决不肯轻易反抗而已。可是到了民怨沸腾,怒火中烧,一经团结,起而反抗,立时便如烈火燎原,堤防溃决,一发不可收拾,多少厉害的坚甲利兵和多大的暴力到时也似残雪之投洪炉,转眼消亡。明明双方强弱相差,那些主持暴政的帝王亲贵和手下那班贪官污吏、名臣武将竟会望风披靡、分崩离析,休想抵抗得住,连旁观的人看去都认为是奇迹。说完就完,真个再快没有。目前城市中的繁华与乡村中贫苦正反相映,决不是什么好现象。听姜飞说,他那恩师和独手丐便是胸怀大志,想要待机而动,帮助人民脱离水火。以我和他个人的私怨虽未必看得太重,但是国家之乱固然由于暴君虐民、官贪吏酷所致,要是没有那班为虎作伥、从中取利、残害人民的土豪恶霸、劣绅地主,也不致雪上加霜,使老百姓多出许多苦难危害。当此时机未至以前,将这一类恶人去掉几个,想必具有同情。
正在寻思,忽听身旁不远有人说话,耳音颇熟,忙即回顾,乃是高矮两人,矮的一个已然穿向人丛之中,背影好似在少林时和自己作对、后又偷去箱中银子、化名唐秋的墨蝴蝶吴章,想已发现自己,业已溜去。剩下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正朝自己注视,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去,人多拥挤,再者已不知去向。沈鸿自知无什本领,吴章偷银又无实据,便是遇上也无可如何。本来没有别念,又见那同党壮汉貌相狞恶,无故冷笑,好似为他而发,不由有点胆怯,也未跟踪寻去,觉着人多大热,便由人丛中挤了出来。正在东张西望,查探独手丐是否来到,绕到前面大树之下,想要稍微歇息再走回去,看姜飞回家已未,忽又听身旁有一北方口音的人冷笑道:“就是这个小子么?真要是和那厮一路,我不把他两腿砸断那才怪呢!”回头一看,正是前见壮汉。另一同伴便是吴章,相隔约有丈许光景,正朝自己指说。这时往来人多,虽未过来,神情大是不妙,知道无意之中又复巧遇对头,误认有心尾随,存了敌意。吴章本是飞贼,先打不过,况又加上一个凶恶的同党,心正着急,忽然瞥见姜飞由人丛中挤了过来,相隔三丈以外将手微招,转身就走,肋下还挟着一个布包,仿佛甚重,忙即跟踪赶去,微闻吴章说:“我想那厮有意作对,这小子是个书呆,怎会认识这样的人,也许无心巧遇,我们看清再说。”底下的话相隔已远,没有听清。因恐二贼跟来,连累姜飞,特意由人丛中绕出。先还不敢回看,快要绕到山门,方始和作贼一样东张西望,二贼已无踪形,心中略宽。正想,我是受害的人,平日只受吴章欺侮,并无仇怨,也许壮汉被他劝住,没有跟来。正在优疑,忽被人扯了一下,惊顾正是姜飞,久等不至又寻了来,未容开口人已先行,料有原故,便装不识,往外走去。
到了山门外面一看,姜飞挟了小包在外缓步相待,见他走出,便往前走,知他虽然年幼,听口气江湖上的行径知道颇多,这两对头也许被他看出,故此不肯对面说话,心更惊疑,且喜街上人多,二贼不曾追来,便把脚步加快,由人丛中追将过去。跟着姜飞连转了几条街巷,随同到一家祠堂走进。到了里面,姜飞把小包递过,匆匆说道:“这是大哥失去的银子,师父快到,少时同去龙亭后面等他,我去看看风色就来。”说罢往外跑去,正遇看祠堂的老头走进,姜飞笑道:“这是我的堂房哥哥在此等我,回来同行,请老大爷给他一碗茶喝。我去家中拿点东西就来。”说罢走去。老头姓周,和姜飞以前是邻居,彼此相识,连声答应,便请沈鸿到他房内喝茶。沈鸿见那祠堂甚大,但已残破,院中野草甚高,老头住在厢房之内,大门已关,人颇和善,便拿钱包走进。屋中还有一个老太婆,正烧晚饭。夭已快黑,双方谈了一阵,姜飞拿了行李包裹叩门走进。原来当地离姜家甚近,为避二贼,特意绕了两条街巷。沈鸿见姜飞似有行意,方要询问,姜飞已把周老头喊出,背人谈了一阵,又向沈鸿要了一两银子与他,并将所带食物取出同食。
背人打开银包,先取了些,二人分带身上,余银藏入衣包之内,一同交与主人存放。天已黑透,便同起身。沈鸿见他忽然移居在此,两次要问,均被止住,只说:“我家离相国寺近,大哥方才往相国寺连走了几次,无意之中被一恶贼看出,那贼恰与你那对头相识,我先不知,回时在庙前遇一乡邻,说起二贼见面时谈起有人为你和那姓吴的作对,将偷你的银子夺去,又在此地相遇等语。惟恐夜来生事,幸而他们不认得我,为防万一,想换一个地方住上两天再走。主人对我极好,别的话少时再说。”沈鸿未便再问。到了路上姜飞便自分开,去往前面引路。事前嘱咐:“专走人多之处,背着灯月,时刻留心。
有人跟来也不要惊慌,可将脚步放慢,延宕些时,尾随在后,一同行止,和没事人一般。
人多地方对头不会下手。到了龙亭便有救星。”
沈鸿知独手丐要来,只把二贼目光避过,遇见师父便可无事。二人也无法交代,一路留心走去,双方相隔也只丈许远近,一直走到去往龙亭的路上。前面不远便是那条湖堤。因是热天,又当中元鬼节做佛事的时候,相国寺正开庙会。街巷人家都在外面乘凉,往来人多。龙亭地高风凉,湖中还有游船,刚黑不久,酒食征逐,笙歌四起,湖边更有两处法事,高搭席棚,钟鼓喧阗最热闹的时候。沈鸿觉着地方快到,对方不见,虽然纳凉入众,不似前段街小人多,显得杂乱。将圆明月已快升起,堤上垂杨高树临风摇曳,月光之下景甚清丽。前面龙亭高矗,红墙绿瓦,灯火灿烂,气象也颇雄伟庄严。心中一宽,便把前事忘却,少了恐惧。刚到堤上,姜飞始而边走边往回看。有时跑向前面,隐在暗处,往来路张望,立定相待。这时忽然反身迎来,见面拉手笑说:“今天月亮真好,地方比我们家中凉快得多。好在无事,你在嵩山被窃,朋友送来的五百两银子要明后天才到,落得在此乘凉,天明回去再行补睡。我已托人买了酒菜,我们爽爽快快玩他一个通宵。如非钱剩不多,只要身边多出半两银子,雇一游船,就在船上睡了。”沈鸿不知何意,方要开口,被姜飞用手紧了一紧,料有原因,只得随同说笑,往前走去。姜飞假装引路游玩,先在湖堤和龙亭一带缓步而行,忽东忽西绕了一阵,说往殿中看和尚念经,到了里面又推解手,回到外面看了一看立时赶回,暗嘱“快跟我走,由一小门绕出,去往后面树林深处”。当地已有两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幼童相待,旁边摆着一坛酒和许多酒莱食物。姜飞问知无人来过,意似惊疑,想了想,便朝两个幼童低声嘱咐了几句,每人给了钱许银子,二人便分头走去。沈鸿探头一看,一个已去前面,一个到了龙亭后面高台,坐在石栏之上乘凉,吃姜飞所分食物,不时上下张望,料知对头必已跟来。
二童奉命往探,方要询问,姜飞已先说道:“大哥不要惊慌,虽有对头寻来,师父今夜非到不可。也许人已在此,暂时还不出面。”随说经过。原来姜飞因城外回时,刚一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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