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独手丐
许乱动,听我师父独手丐、真布衣二老前辈吩咐。”这时群贼闹了一个手忙脚乱。小狗男女正在满心欢喜之际,猛觉身后扑来一股疾风,心方微动,已被来人点倒抓起,往神桌上飞去。另外男女六贼也是警觉,齐声惊呼怒吼,想要动手抢救。两个男贼被真布衣右手一劈空掌凌空打翻在地,一个当时毙命,一个也受了重伤;掌风过处还伤了三四个旁立的贼党,虽不甚重,也够受的。另一面四个女贼瞥见新娘被人抓走,两个连刀也未拔便纵身抢救。独手丐只得一手,虽未回击,但那前进之势何等猛急,力量绝大,一个扑空,一个被独手丐带出丈许远近,甩落人丛之中。另两女贼忙取暗器发出,拔刀抢救。哪知暗器被敌人弹落,若无其事。女贼吴碧云反中了一技袖箭,惜命急呼:“你们不要乱动,有话好说,只要二位老前辈饶我一命,无论何事均可商量。”小贼闻言也被提醒,更急得连声哭喊,因是点了穴道,只能发话,不能挣扎。
二侠又将他单臂举了起来,口中大喝:“谁要敢动,便是找死!”一面向众宣说:
“君山已破,关中九侠和叶神翁、王鹿子、大侠汤八、龙灵玉夫妇、童天保、乌云蛟以及各路英侠全都在此,还有黄河两岸和各地山中开垦的义民早分水陆两面埋伏,如今全部杀将进来。吴贼、妖道此时想已除去。如今天下荒乱,民不聊生,各地人民业已分头起事。我们应该与之会合,去除皇帝老儿和那些踏在我们头上的阉宦恶奴、鹰犬爪牙才是正理。吴枭如真为民请命,起义反抗,我们只与为友,怎会为敌?只因他利用君山地势和三湘洞庭财富,非但不与赃官恶霸作对,反与勾结,更加杀害人民,搜括财物,使两湖鱼米之乡变成一片荒凉阴惨的地狱;近又勾结妖道,愚弄良民,设卡收税,抢劫农商。休说别的罪恶,单这次出嫁女儿前后多少天来的豪奢举动,稍有天良岂能出此?他和钱、王两家恶霸用尽心机,养下许多坐享现成的盗贼光棍,锚铣必较,巧取豪夺,搜括来的大量财物却和水一样洒将出去,哪一样不是人民的膏血?其罪已不容赦,我们自有处置之法。人都一样,天下非一人一姓所私有。各地起义的人初意都因皇帝老儿和他手下的奴才尽量荒淫,害得他们平日受尽压榨苦痛,最后还要家败人亡,妻离子散,吸尽他们血汗,还不使其能保残生,忍无可忍,方始发难。本心只力求得大家温饱,安居乐业,因其本身忠厚纯良,受了数千年愚民政策的毒,对于管理国家、施行教化以及文武两途许多重大之事都不知道。自前古以来,这般起义的人顶着造反的罪名,不是随仆随继,为暴力所摧残,便是换汤不换药,白出了许多血汗性命,只便宜有限几个比较知道民间疾苦利病的恶人,他们比那伏处深宫、穷奢极欲、专发淫威的暴君昏主虽然明白一点事理,也更加懂得如何驾驭愚弄之法。一旦遂了他们野心,在人民乱极思治、恋乡思息之下,做了王侯将相,而大量出血出汗的人仍是一无所得。专制帝王,家天下的制度如不去掉,人民永无抬头之日。
“难得吴枭和钱、王二恶霸有此一片基业,我们义兵已有好几万,不是真个人多,众心如一,我们平日虽负盛名,天大本领也不会这样容易成功。你们也都是人,如有天良,此次从贼各有原因,只要放下屠刀,除首恶外并不追究。我们是不计较你们以前为恶,重在此时能够改过归善。不管以前多好,要你现在更好,能随我们真心实意为天下人民解除苦难,便是好人。在场的人除却三元教下贼子贼孙,从他已满一年以上的,必须放下兵器,归在一旁,去往水寨等候公审,自吐罪恶,听凭发落而外,余均暂时各归原地,听凭查明来历姓名,收录指点,不留听便;还有平日罪恶较重,以及钱,王二贼手下这许多爪牙,除一些极恶穷凶之徒,我们早已访问清楚,不分等第,只是亲身残害过善良的,便和首恶一样一律处死而外,也均同往水寨,听候发落。这老少四贼我们必杀无赦。我们抱定除恶务尽之意,只真罪大恶极决不放过,用不着欺骗你们作为要挟,更无丝毫迁就。这几处山寨庄园本是大量人民的财产,被他们霸占强夺了去,连明带暗不知内中藏有多少冤魂,流过多少鲜血。他这有限几条命还抵不过,如何拿人家的生命财产做他赎罪之用?但是我们也决不会骗人,只要罪恶不大,真心悔过,决不损伤他的分毫;再能立功自见,还有重赏。生死两途,你们挑吧!”
说时,狗男女早被真布衣又各点了哑穴,空自绫罗散乱,花冠狼藉,泪迹纵横,面无人色,方才的哭喊号叫已被止住。厅上群贼虽多,但是突出不意,二侠英名又大,老少四个首恶又被擒住,先是顾忌太多,不敢妄动,再由旁窗遥望,君山那面几处火起,整座喜厅均被那形似难民的壮士布满。爆竹音乐之声已换了万千义民的怒吼。又被那杂在人丛之中的英侠散布消息,互相警告,说各地都有内应。发话的人多半虽不相识,有的明是本庄头目,认得并还不止一天,连他本人均自称他是敌党,并说混进来的人单是各地英侠之士便不知多少,由大侠汤八夫妇领来的义民更有好几万,逐渐心寒胆落,面面相觑,心中捣鬼,也拿不准谁是敌人。同时又见内有几贼刚摸身边暗器,当时被人点倒,有的并还送了性命。除却少数贼党自知罪大恶极,又是男女两家死党,害人太多,听完后段,自知无幸,表面装骇,暗中留意,打算待机蠢动而外,非但失去斗志,并还心生归向,静等发落,惟恐万一有什变化,皂白难分。刚在交头接耳低声谈论,便有人过来引往一旁。内有两个首恶想取巧跟去,谁知来这班人神目如电,早就知底,竟将别人放过,将他挡住,令立一旁待命,稍一违抗,那人还未动手,先被旁人点倒。经此一来全被镇住。
席。真二侠说完前言,便当众宣示男女四贼的罪恶,问是该杀不该?声才出口,厅内外便暴雷也似怒吼起来,连本来的人也有许多闻声应和。群贼人虽不少,本领也非寻常,为众人声威所摄,不知怎的胆怯情虚,越来越觉孤立;又见环厅内外的义民虽然装束破旧,都是刀枪雪亮,耀目生辉。地上恶奴打手的死尸横七竖八,到处都有发现。日里所见面有菜色的饥民全变了样,精神都是那么饱满。这样多的人仿佛从天而降,事前毫无警觉,也不知怎会来了这多,已是奇怪。遥闻君山那面号炮连响了十三声,湖面上到处都有快船追逐。逃的都是胸带红花、穿有华服的贼党,内有两船逃着逃着,忽由水中人鱼也似蹿上一两条黑白人影,当时船翻人倒。追的船立时调头,往别的盗贼追去。
有那平日作恶不多、受迫投降吴枭的,听二侠口气,自信不致送命,各将兵刃暗器取下,交与那些内应的头目,挤往窗前观看,一面静听台上发话,转眼人便去了一多半。就这样还有不少死党立在原处胡思乱想,有的连外面光景都无心窥看,心中老是怀疑观望,觉着三元教祖法力无边,吴枭水旱本领十分高强,身边又有许多能手,新来道喜的各路同党和教祖的四金刚、十二大弟子哪一个都是有点法力武功的人,尚不算在其内,哪有如此容易,就这片刻之间全数瓦解?再想起平日所为,遇见这几位仇人决放不过。眼看一般罪恶稍轻的人均照敌人所说,另立一旁,并还有人引去。剩下这百多人暗中留意,不是相识,也都熟脸,极少是像敌人一面。有的并现愤怒之容,各自心中暗幸,以为事情有望,这班人会水的又多,均觉义民无什本领,也许容易冲出。先只看那些美貌妇女被李玉红、段无双、樊茵、万芳、杜霜虹、廖小鸾六女侠为首止住啼哭,押向厅后厢房之中,不曾留意别处。等到想看逃路,转眼瞥见旁窗外面本来围满义民,因那些准备投降的贼党涌往窗前遥望,非但不曾拦阻,反倒后退老远,仿佛有人指挥一样。再一细看,每人手下除刀枪外均有一个竹筒铁筒之类,料是弩箭火器,心方一惊。忽见皮耀不知由何处闪将过来,乘着台上宣布群贼罪状,厅内外众人留心静听之际,朝附近几个恶贼嘴皮微动,消息转眼传布过来。
原来这一伙人都是作恶多端的贼党,虽分男女双方,老贼皮耀在此年久,心计细密,全都认得。自知首恶之一,决难活命,方才闻变赶出,先还想保全男女四贼,后觉无望,决计一拼,暗中鼓动,准备冷不防冲杀出去,仗着人地都熟,并还看准两条道路,如何分头逃走之法,一面准备放火,用心甚是险诈。老贼见自己这样鬼祟行动,对方连正眼也未看他一下,大出意料,连许多准备应付的假话和做作均可不用,心虽奇怪,逃命心切,又料君山也是凶多吉少,此举只是利用群贼为他保命,到了外面,看明君山形势胜败,相机而行,仍是往好处想。他这里准备停当,只等小狗男女一杀,便即乘乱逃走。
忽听惨号之声,原来靠近老少四贼的几个死党早被李、段两女侠就势打倒镇住,或是避往一旁,谁也不敢妄动。当中礼台立时空出大片地面,谁也不敢走近。结果还是沈、姜二人先当众声明复仇除害的来意,哭诉老贼罪恶,席、真二老侠刚由桌上跳往台上,要将小狗男女正法。
老贼皮耀正想,这大一些时候,君山那面尚无动静,分明凶多吉少,再不逃走决难活命。刚瞥见正门的人往旁闪开,人还不曾让完,便有一人拿着两个人头由大众义民头上飞将进来,那人一身红衣,身材瘦小,腰佩长剑,看去像个少女,武功高强却是惊人,心方一动。就这微一观望之间,觉着大腿上被人酸酸地拧了一下,低头一看,乃是一个瘦小枯干、年约十二三岁的幼童,穿得十分破旧,仿佛跟在难民队里钻进来的小叫花。
如照平日早已一手抓死,愤怒头上也没想想,凭他那好武功,怎会被一幼童拧得那么重法,忍不住低声怒喝:“这是什么时候,你钻进来想作死吗?”小叫花翻着一双怪眼,望着老贼理都未理。跟着又朝老贼右膀一捏,手脚甚快,老贼竟未避开,这一捏更是又酸又麻,难过己极,越发怒火中烧,因恐敌人说他以大欺小,不敢声张,乘人未见,猛下杀手,低喝一声“野种”,待朝死穴点去。谁知小叫花身形微闪,便点了一个空。刚看出对方身法灵巧,心中一动,念头都不容转,叭的一声,眼前人影一闪,早被打了一个满脸花。原来旁边还有一个满头癞痢的小和尚突然纵起,打完骂道:“无耻老贼,你当人家哑巴好欺么?你不在暗中闹鬼还不会打你呢!乖乖等死,还有个把时辰活命。你们只敢听老贼的话,稍微妄动,连不应该死的也都算上,一个也休想逃走。实对你说,你们这一伙人我们早已看好,打算夹了尾巴溜走简直做梦。休说由岸上到水里都是我们的人,谁也无法逃出;便是这里也休想离开一步。如其不信你就试试。那旁不倒了几个么?你们到死还要反抗,真个混蛋不错,命只一条,却莫怪我们在你临死以前和你多算利息呢!”说时,老贼皮耀刚中一掌未容还手,腰间一酸,先被小哑已点倒。那靠近老贼的几个巨贼见状不愤,怒极欲动,都是腰间一酸,人便不能转动。
原来铁笛子齐全同了几位老少英侠早就看好这些贼党,癞和尚、小哑巴人又刁钻古怪,起初奉命带了义民包围湖心洲擒杀贼党恶奴,并由尤延、胡修、仇云生等相助,带有昨夜所发信号暗记的内应,两下夹攻,起初以为必有一场凶杀,没想到事情如此顺手。
在尤、胡、仇三人暗中布置之下,轻悄悄将靠近水寨和庄后两面的船顺直过来,用铁钩一搭,对岸上万义兵便在癫、哑二人领头之下偷渡过来。前面那些面有菜色的土人已早移向后面,又由水寨穿过,直达喜厅附近,方始发难。水寨头目早经尤、胡二人分清喜恶,有的早被去掉,有的又被困住,不归水寨掌管的均在大队里面,冷不防分三四面突然出现,除外面少数执事恶奴被云生诱往一旁,当时打翻,有的杀死外,余均吓倒。里面正在热闹头上,谁也不曾惊动。癫、哑二人因未杀贼,觉着无什意思,便由人丛中钻将进去。见大师兄齐全立在贼党旁边不远,偷偷掩去一问,得知大概。因来了好几天,贼党虚实善恶知道不少,人也认得好些,看出老贼闹鬼,便朝小哑巴把嘴一歪,分头绕将过去。群贼提心吊胆之际,两个空手的穷小孩谁也不曾留意,竟被掩到皮贼身旁。小哑巴先捏了他两下,跟着皮贼便被打倒,另外几个打算乘机蠢动的都是刚一动手便被人制住。闻言正在心寒,忽听台上厉声大喝,声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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