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独手丐
地绿林豪杰和江湖上的朋友。人家不过言动冒失,无故当他敌人看待,未免太过,还觉不好意思,先打算亲往道歉,解释误会,放将出来,以礼相待。
妖道阮三元比吴贼还要狂做,别有机心,听说内有不少均是北五省的二路盗首,竟想就势收服,来个先苦后甜,引使入教。方言这班人名望本领十九寻常,你将来要做皇帝,必须保持尊贵身分。此事如怪手下人做得冒失过分,以后再要他们做这类事便难免于胆小顾虑,不敢放手,非但不可以罚,还要奖赏,才能使其格外忠心。至于这些外客业已得罪在先,如令手下头目代你赔话,反使怀恨,非你亲往不可。但你本身威权关系重大,这班无知之徒懂什好歹,休说别的,只要内有两个莽汉当众责问,使你难堪,你有何法想?先疑心他是敌人,随便杀死都不相干。这一当他贺客,你是主人,便须忍让,稍受一点闲气便要损伤威望,被他们传将出去反失人心。为今之计只有将错就惜,做他到底,好在他们虽被软禁,内里陈设样样齐全,侍候周到,表面仍像一座宾馆,不过外围铁墙高大,设有机关,不能走出而已。此时放出,当着许多外客和自己手下也不是个意思。
索性不去管他,只命轮值的人好好款待。我再派上几个徒孙假装新关进去的外客混在里面。一面窥探他们言动心意,一面晓以利害,过上几天再由我亲身审问,作为此是看重他们,特意借此试验。这时他们心意虚实早就被我探明,再经一次询问,如其真心归顺,便令人教,稍有可疑,便行处死,免由他们身上生出枝节,岂不几面均可顾到?吴贼也觉话不好说,闻言大喜,立时照办。这几个头目觉着宽心大放,天下太平,酒又吃了不少,只顾和客人说笑纵饮,贪看热闹。
那幼童年纪既轻,看去并不起眼,外面又穿着一件长衣,同座的又都是些初次相见的生人。因那几个头目势利,有点地位来历的外客座位均已排好,剩下五六个不相干的外客和随同主人来的小头目都安顿在另一桌上,因此不曾理会。虽有一个头目作陪,偏又有事离开,因此谁也不曾理会。后问同座的人,说那幼童不大开口,早就入席,因其不大理人,只和先去头目姚玉偶然说笑,口气又似天真无知,不曾见过世面,谁都对他轻视。所戴喜花掩在一顶半旧毡帽之下,只有一半露出,恰将有标记的半边遮住,越发当他是个别处寨主带来的亲信头目子弟之类,无人在意。直到邢氏弟兄登台演武,口发狂言,幼童忽然生气,说:“这两个是我哥哥的对头,方才相会本想寻他理论。因今天是大热闹的日子,没有睬他。如今竟敢当众发狂。方才又听姚玉说他也是刚入伙还未入教的外客,不比本山主人,打死他也不相干,非要给他吃点苦头不可。”边说边将外穿长衣脱下。众人早就看出他胸前高起一块,这样热天,外面还穿着一件长衫,身边又另放着一件形似藏有兵器的包裹,斤两颇重,偏只一尺多长。有人问是何物,他说:“袋中是我师父所用兵器,因嫌累赘,交我暂带,胸前乃是一面大护心镜,专作练功之用,也是刚刚上身。为了初练轻功,打算早点练成,所以不肯取下。”问他师父何人,只朝中间席上望了一望,笑说:“少时就会知道。”姚玉便在一旁插口,把话岔开。等把话说完,长衣一脱,那绑在胸前的仿佛是件可以折叠的兵器,用一个形似十字花的网套贴胸扎紧,不知怎的一来便到了背上,同时露出两个钢柄,高出肩上约有尺许,布袋随即打开,内中也是一件兵器。前半像个枣形铁锤,头上一个四五寸长的三角尖,后有护手,一共叠成三截,一抖便直,人也随同笑声纵往台下,身手之轻快,便成名人物当中也都少见,余均不知。
吴枭虽怪姚玉粗心,就是有事走开,看幼童和他那么亲近,当然知道来历。固然当日外来的能人太多,好些均是当日方始赶到,不是十分重要的不及仔细禀告,此人既然戴有这类喜花,非但大有来历,并还可以收作将来心腹党羽,安排在东台角寻常贺客之内已是不该,走时如何不向邻桌头目打一招呼?幸而酒席一样,除当中五桌均是宾主双方最有威望并负盛名的首脑和前辈能手外,余均一律,表面上分不出高低;否则,对方师长看了岂不怠慢?先还急于查问幼童来历,后见台上三人越打越凶,已似仇深恨重,非拼不可之局。幼童语声时高时低,偶然虽有两句气人的话,并不甚重,始终满面笑容,只说邢氏弟兄不该当众发狂,目中无人,又是以一敌二,无形中连旁座群贼也十九生出偏向,心中不平。而邢氏弟兄这里非但满口恶言,气势骄狂,随意辱骂,甚而说出许多无理的话,连吴、阮二首恶和满台宾客均伤在内。吴、阮二首恶不知幼童机警聪明,只是骂贼的话语声均低,两台相隔颇远,是群贼听得进的都是劝告二贼,容易使人对他生出同情的好话。邢贼弟兄一向凶横,心骄气盛,不知对方新得高人传授,有意除害,拿他试手,本和火炮一样一点就燃,经不起挑逗,对方所说又是挖苦,又是刻毒,同时看出敌人本领甚高,一打一决难取胜,甚而反为所败。这等无名后辈,即便侥幸得胜也不光鲜。再见对台群贼纷纷议论,遇到惊险解数被敌人避过,或是敌人稍占上风便喊起好来,对他二人理都不理。有的并还说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大家都是宾客,莫失江湖义气,动手已够,骂人不必。虽未明言,照那词色口气全都偏向敌人一面。本就满腹恶气不打一处来,恨到极点。
中桌上有两个明眼的老贼业已看出幼童武功得有正派中的高明传授,为恨二贼骄狂大甚。又知幼童不致便败,竟将吴、阮二贼止住,不令发话劝阻。旁边也有人向中桌高声发话,说久闻邢家弟兄必须兄弟同上才能尽量发挥他的威力,我们借这位老弟开开眼界也好,最好由他三人打去,话更刺心。二贼越发怒极欲狂,觉着人心偏向一面,反正胜了也是丢人;这个小对头又口口声声说是和我弟兄有仇,要为江湖除害,间他姓名来历偏不肯说,定是以前所杀对头的门人子弟无疑。自己最拿手的是弟兄二人前后夹攻的连环地趟刀,为了手法凶狠,当众比武并非遇仇对敌,恐人议论,尚未施展。小畜生这样可恶,和他有什客气,想到这里凶心顿起。本来就要发难,幼童再低声发话激斗,并说:“我知你这两个狗强盗练就满地滚驴蛋的玩意,早想看你如何滚法,特意容让,没先要你狗命,如今时辰快到,再不把你那滚蛋玩意施展出来,小爷要先出手了。”二贼闻言狞笑得一声:“无知小狗,想作死么?”说罢飞身一纵,一东一西各往旁边台角纵去。二贼也是恶贯将盈,明已听出敌人口气可疑,几次将对台群贼骂在其内,怒火头上气昏了心,竟忘了事前喊破。又因幼童身法轻快,只管以一敌二,仍被逼住,如由一人迎敌,一人纵向一旁再杀回来这等取巧打法,当着众人更不好看,当时滚倒并非不可,无奈对方手法精奇,气力又大,上来一震尝了味道。自己从十几岁就出道,享有十多年盛名,万一疏忽,休说受伤,只被杀个手忙脚乱,这人便丢不起。恨到极处,只得卖一破绽,两面纵开。初意还料敌人追逼太紧,必要跟踪纵来。正在暗中戒备,准备敌人纵到身后,就势先用毒钉取他性命,虽然手法阴毒,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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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巧除双害 小侠立功 变起非常 群贼大乱
邢贼弟兄满拟对方必和方才一样,不是如影随形,便是前纵后跃,捷如猿乌。这里刚一接触,反身又朝第二人扑去,简直变化无方,定非跟来不可,自己就着纵起之势,铁拐上的机关已被扳开,拐头上暗藏的三钩两钉均有奇毒,无论敌人身法多么巧妙,决难闪避,不出百步之外必死无救,如中要害更是转眼送终。为了这类暗器过于阴毒,性又凶暴,平日结怨太多,有时并还误伤不相识的同党,等到问出渊源,平空多出一些仇敌,悔已无及。近年杀人越多,连惹出几次是非,自觉众怨所归,江湖中人多半提起咒骂,生了戒心,此次投往君山入伙,便由于到处皆敌,生有戒心之故。为防对敌时火气一壮随意伤人,这暗器又无特效解药,当年春天特意将机关重新修制,封闭甚紧,取用也较费事,不似以前稍微一拨便可随意发出。本想不是万不得已决不轻用,做梦也未想到阴沟里翻船,打遍北五省未遇敌手,会在当地遇见这么一个硬对头,偏又是个未成年的无名后辈,不论胜败人都丢定,上来气得发昏,不曾想到,等到分头纵起,才想起敌人口气可疑,将其杀死也有话说,随同一纵之势,二贼钢拐上的机关也相继扳开,敌人只一纵到便可成功。邢大更想不伤敌人要害,打倒还可拷间真情,作为发现仇敌,方始两打一。因两台相隔较远,敌人身法轻快,无暇明言,所以先杀后说,借此挽回颜面。
哪知敌人竟是内行,深知二贼暗器上面附有金丝细链,因其能发能收,只在对敌时应用,至多打出八尺以内,另外还备有专破地趟刀和所用毒药暗器的兵器藏在背后,正好就势取出,非但不曾追逼,反往北面台口纵去。
三人立作三面分开,台又广大,彼此相去好几丈。幼童人未落地,先将手中兵器一拗,铮的一声合成尺多长一段插向腰间,落地再伸双手,抓住两肩钢柄往外一抖,铮铮接连几响过处,背后皮套中只露两根尺许短柄的一对钢轮立时出手,口中笑说:“大家请不要管,这两弟兄不是好人。他连你们都骂在内,实在欺人太甚,我非要他知道厉害不可。”话未说完,邢贼弟兄因觉丢人太甚,又想卖弄独门本领,稍争体面,竟和转风车一般怒吼扑来。幼童事前早就防到,抖兵器时手法既快,随同转身发话之际,兵器己双手交叉,横向背后。对台那多贼党急切问竟没有几个看清,内中两个见多识广的明眼贼在那两件兵器前后两闪之际虽觉眼熟异样,心念微动,但见邢贼弟兄骄狂凶恶,不以为然。吴枭更因二贼无礼,口出不逊,又有那大凶名,此时勉强归附,将来必难恭顺。
如今自去,又是放虎归山,一个不巧反而有害,非但没有偏袒,反恐幼童为其所杀。另一老贼名叫双料纯阳庞荣,人既凶狡,本领甚强,并还深知正邪各派内外武功的来历手法,早看出幼童来历不小,身后也必有人,此时登台决非无因,如是个得过正派门下高明传授、犯规被逐出来的门人,年纪不该这轻,如是仇敌混进山来有什图谋,决不止此一人。再说一个未成年的幼童孤身上台,当众出现,也无如此情理。本想暗告吴枭留意,又因幼童身法武功均是仇敌一面的传授,勾动旧恨,人又迷信,为妖道阮三元所惑,认定教主法力无边,如有变故,稍一抬手便可制敌死命,此时口气又偏向幼童一面。
邢贼弟兄平日行为可恶,不得人心,吴枭业己露出不快之意,乐得坐山观虎斗,看看幼童身后的人是谁。二贼如败,既可借此杀他骄气。幼童只一喊到台上便可问明,如其同有师长父母,也只有限几人,稍微来历不明,便可擒住拷问,决不怕他逃上天去,何必多事,两次欲言又止。群贼又正看在紧张头上,知道邢贼弟兄要施杀手,越发不平,只顾纷纷议论。有那心直口快的竟想赶往中桌,请吴贼传令不许使用毒药暗器,就此忽略过去。方觉邢贼弟兄凶焰高涨,本相全露,丝毫不按江湖规矩,均代幼童不平,忽听西面席上有人急呼:“快将对面台上三人止住,问明是否奸细再说!”纷乱声中群贼还未听清,对面台上三条人影纵横分合之间,接连两声怒吼,邢贼弟兄业已尸横就地。
原来对台幼童正是桑老人的爱孙桑盆子。自和沈、姜二人分手之后,巧遇乃祖好友欧阳笑翁,同到荆门山中。先请一位前辈高人将在龙眼崖所得兵器另行改造,增加了许多威力,并和锁心轮一样专破各种暗器。不久又巧遇叶神翁,传了上乘轻功口诀。盆子家传武功本有根底,经此一来功力大进。这次奉了叶神翁之命,本和另一起男女英侠乘了各种小渔船包围君山后寨,中途巧遇君山二路头目姚玉,乃桑老人的外孙。因在乡下种田,受土豪欺负,将他妻子逼奸而死。报仇之后,在外逃亡了两年,迫于无奈,投往贼巢。先听吴贼到处搜寻桑氏祖孙,时常愁急,不料无心巧遇,惊喜交集,好意背了同伙,偷了前往劝告,说吴枭自从桑老祖孙冲破截江锁,接连打伤许多贼党之后,恨到极点,连下密令,四处命人查访这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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