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独手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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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曾察看地势,别处峭壁凭我们近来功力还可随意上下,惟独竹林后面这大片山崖从上到下和刀削过一样,离地也最高,便照师传轻功手脚并用,提气附壁而上,除大师兄、小哑巴师弟而外,只大哥这位未过门的嫂嫂还能勉强到顶,我便无此把握。
前日和芳妹连试两次,最高也只上到三分之二,靠近崖顶一段便难再上。如非事前准备,带有套索,旁边还斜生着一根老山藤可以落脚,攀援上下几乎还有危险,后来实在无法,又援着半崖缝中那条山藤攀援,快要到顶,方始寻到一片突崖。还是二人合力,先用套索套住上面,方始翻越上去。到顶一看,崖后面乃是一条形如蝌蚪的深谷,地面比这里还低得多,和井一样,看去又深又险。地方却大,左面崖上由上到下共有三处洞穴,最小的一处也有两丈高大。芳妹因见较低的一座崖洞形势奇险,但有上下之路,洞口山石上横着一根短竹竿,便说洞中住得有人。我因时已黄昏,上下太难,小的一段谷径又厌又细,弯弯曲曲看不出一点道路,如真有人在洞中居住,决非庸流。我们来此两三年,师长从未提起,对方也未来过,那根短竹竿虽像有人用过,相隔大远,光景昏暗,也只猜想,并拿不准,恐义母和大哥等悬念,再三劝她,方始回转。本来约定,今明日内和几个轻功好的同门商量之后一同往探虚实,方才便发生失针得针之事。此时大师兄和癫师兄、佟二哥、哑师弟四人吃完寿面,商量往我们前去森林之中打些野味,夜来烤吃助兴。杜师姊因万师兄有事,义母不令帮忙,一个人无聊,席散听说也跟了去。樊师姊虽然醉卧,这里素无野兽,以前还有蛇虫之类,自从席师来过种了些天红草,业已逃光,连蝇蚁都难得见到,我们打扫又极干净,决可无事。我意欲请大哥和我同往一探,你看如何?”
沈鸿闻言也觉奇怪,双方交深情厚,向来一说必应,便把樊茵丢开。因姜飞不愿使万氏兄妹知道,独自一人去将兵刃暗器连同套索取来。沈鸿抽空又往探看爱妻,见樊茵还是原样睡在石上,仿佛甚香,不曾惊动,便在对面石上坐等,一面呆看,方觉樊茵一双妙目不像方才闭拢,恐其快醒又要跟去。爱妻轻功更好,冒险还在其次,但她平日最爱干净,共只两身段无双送的新衣,又极合身好看,上下这类危崖峭壁难免毁损;如其回去更换,又要惊动别人,想了想仍以先走为是,刚低声悄说:“好妹妹,你多睡一会,姜师弟喊我有事,不能不去,回来我再向你赔话,暂时不陪你了!”说完,见人未醒,口角边似有笑容,斜阳光中看去更显娇艳,心正怜爱,恨不能扑上前去抱她一抱,遥望姜飞业已取了应用之物绕回竹林,正在招手,忙即赶去。略一商谈,寻到崖下,仰面一看,当地下半截虽然陡峭,还有一些斜坡,不过东一片,西一片,不相连属,不能一气走上,中间还要纵跃,轻功稍差的人决走不上。离地二十余丈的山石缝中却生着一条老山藤,枝叶繁茂,又粗又壮,做一条线蜿蜒斜生上去。山藤长大,本可到顶,偏巧近顶两丈是一突崖,两面均无攀附,形如半边锅底,又是光滑的青石,连虫类也难立足,藤蔓到此便往下垂,故非用套索不可。姜飞业已去过,说完上面形势便同上升。那有藤蔓的一段崖势越往上越前倾,虽然手有攀附,也费了好些力气才得到顶。沈鸿见下面谷底又深又黑,比姜飞所说还要危险,仗着带有套索,轻功业已练成,下去尚非难事。刚刚互相接应,攀援坠落,到了崖腰一条宽约丈许的石路之上往前走去,猛瞥见前面洞中走出一人,相隔颇远,一眼认出那是独手丐席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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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小双侠再遇王鹿子
沈鸿前在少林寺学武,受了许多恶气,全仗巧遇独手丐才有今日,感恩已极,每一提起必称“恩师”。只管独手丐性情孤僻,又未亲身传授他的武艺,每来山中沈鸿终是那么依恋,一句一个“恩师”,跟前跟后,亲热非常。独手丐先不十分理他,去年临分手时忽然笑道:“我本不想要你这个徒弟,只是一时投缘仗义,见你苦心孤诣,日常受那秃驴们的恶气,什么本事也学不到,心中有气,只想将引到二师兄门下,没想到你天性这厚。好好用功,将来遇机再跟我往江湖上走上一两年长点见识吧!”这一分手已有半年,时常都在想念,忽然发现人在洞中走出,首先欢呼:“今日正吃寿酒,恩师怎不回到白莲磴去!”姜飞闻声惊看,一同欢呼,一面向前急追。独手丐始而头都未回,脚底极快,转眼已到前面厌径崖腰之上,相隔三四丈,轻轻一纵便到对崖,忽然回手挥了两挥,又指了指方才出来的山洞,大声喝道:“我身有急事,追我作什?”跟着不顾而去。再看人已越崖而过,相隔那洞也只三四丈远近,料有原因,便把脚步放慢,把气沉稳,朝那山洞走去。还未走到洞口,便见山石上放着一双新织好的芒鞋,越料内里有人,并且还是独手丐席泗的至交。沈鸿恐姜飞冒失,将他拉住,低呼:“二弟先不要忙,洞中这位高人辈分想必不小,我们最好等在洞外,相机求见,不要就此走进,以防失礼。”
姜飞方答:“无妨,我知席师为人。他的好友决不拘什俗礼!”忽听身后有人笑说:
“你这娃儿,人还未见,就断定我和你师父是一路人么?”
二人闻声惊顾,不禁大喜,原来那人正是前在老龙坡所遇丐侠王鹿子。自来山中,久候对方不来,屡向各位师长探询,均说:“这位老前辈行踪无定,要来自会寻你,否则你便知道地方,他也不见。”后听口气好似人常往来本山,就在左近,只不知住在何处,连寻几次未见踪影。还有由郎公庙起身途中所遇岳纲、杨宏、仇云生等三侠曾说和崔老人相识,明春要来拜见,也是一直没有音信,每一谈起均觉奇怪,不料双方只有一崖之隔,各位师长怎会没有知道?忙即恭身下拜。姜飞更按本门规矩,喊王鹿子“大师叔”。王鹿子笑道:“我在本山居住已久,沈鸿上次为山洪所困,正当危急之际,便我暗中解救。否则崖上那块山石如不崩落,你那藏身的崖洞非被洪水冲塌不可!此事你那几位师长至今还不知道。你大师伯崔老人是个年老顽固,自己昔年收徒不慎,受了刺激,便处处强人所难,遇事偏激。天地问无论是人是事,均须相机而行,因地制宜,如何能够一概而论呢?我早就想喊你们跟我学点玩意,因见你们运气真好,各位师长均在一起,无异好几位师父同时传授,加上一班同门都是志同道合,情深意重,每日互相激励,所用又是根本功夫,比从我专学一两样技能要好得多。加以明政不纲,天下荒乱,我和叶神翁道兄都忙着出山救人,以致不常在山。
“本来眼前还有一事麻烦,不及回山,幸而去年春天遇见几个有志气的少年,他们本是想来此山寻师访友,和你二人也有一面之缘。这三个为首的更是仗义疏财,人品端正,因和豫西路上有名女淫贼刘二寡妇平日结怨。你二人刚走不久,女淫贼先把当地一家坐地分赃的土豪用暴力吞并,杀个鸡犬不留。彼时他三弟兄中的老大岳纲因是江湖出身,洗手归正,早就料到唇亡齿寒,女淫贼势力越大,对他南山庄这群安善良民越不放过。杨宏、仇云生因觉双方都非善类,又都看着南山庄眼红,正好让他火并,等到两虎相争伤了一个再打主意。没想到女贼贪淫好色,最喜英俊少年,只一遇上便非到手不可。
起初因和仇云生无心相遇,每次勾引调戏,想要收为面首。仇云生见那女贼生得又高又大,年已四十以上,长得又粗又野,老画着一张血口,打扮得和妖精一样,看了就要恶心,如何肯接受她的美意,当时加以拒绝,因此恼羞成怒,结仇甚深。彼时势力还未长大,知这三人不是好惹,便南山庄那班由入山逃荒、在三人领头下转入小康的数百家山民也学过武艺,人心团结,不是好欺,心虽怀恨,并不露出,平日还有礼物来往。岳纲等三人只图一时平安,并想借这一点虚情虚礼,在互不相犯之下保全一些往来当地的本分商民。没想到对头势力越来越大,等到豫西北的水旱群贼均已勾通,又和湘阴岳州你弟兄的那两个仇家结为一党,势力伸张到湖南、湖北两省,三人方始心生戒备,再想除她业已不能。
“女贼这次攻打土豪,还向三人先打招呼。三人如知巧用时机,索性联合土豪埋伏夹攻,至少也使两败俱伤,甚而一举成功,将为首女贼除去都在意料之中。只为正当农忙之时,既恐山民耽误耕耘,又恐这一动手难免伤害人命,以致失掉时机。女淫贼本就记恨前仇,三人接信时索性敷衍,先将礼物收下,也还不至于骤然发难,偏是不饮盗泉,只打算坐山观虎斗的主意,说我们都是山中居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土豪父子素所痛恨,决不出手帮他,但也不能收你礼物。来贼遭了没趣,回去添枝加叶一说,女淫贼自然激怒,挟着新胜淫威,命一老贼作媒,送信恫吓,要招仇云生做男寨主,答应亲事便罢,否则便来烧山洗村,照样杀个鸡犬不留。三人见女贼如此淫凶强暴,反正成仇,便将来说媒的贼党割去耳鼻,令其归报,一面召集全村的人加紧守护。仗着山中天险,女淫贼连围攻了二十多天,尽管人多势盛,诡计多端,到底孤军深入,南山庄居民都一条心,深知此时生死存亡之局,丝毫不肯懈怠,上来并未得利。女贼久战无功,忽听一老贼之言,想出毒计,一面添人轮流攻打,日夜扰闹,使其不得休息;一面想了种种方法,断去庄中水源。天又亢旱,眼看形势危急,女淫贼更因连伤徒党,急怒攻心,非将南山庄扫平杀光决不罢休,在三人领头和事前准备之下,勉强支持了些日,看出形势危急,激动公愤,反正死活两条路,在群情愤激之下把仅有的一点泉水饮完,饱餐战饭,全数出去拼命。一面设下疑兵,井将老弱妇女分藏各处山洞之中,先由正面假装败退,再由侧面两路绕出,绕向敌人之后,乱杀一阵。群贼骤出不意,竟被杀了一个落花流水。
无奈贼党人多,山口外面扎有大寨,共有三班人,接到警号纷纷赶去,里外包围冲突成了好几层。贼党伤亡虽多,南山庄这面的伤亡也有不少。无奈贼党人来越多,内中不少有本领的巨贼。岳纲被擒,仇、杨二人又有一个带伤,眼看力竭势穷,在群贼齐声呐喊“投降免杀”声中,刘二寡妇自信必胜,忽率为首诸贼出现,仍想活捉仇云生回去供她淫欲,再行杀死。
“杨、仇二人见了女淫贼自是眼红,立时假意投降,但是声言不受凌辱,有话要和为首的人面说。可笑女淫贼死星已临,色星更甚,越看仇云生越爱,又见二人那等勇猛,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又被砍翻了两个,专一混战,遮强击弱,不与群贼正面为敌,心想收为党羽,增加势力,当时答应。仇云生独自上前,假意和女淫贼讲条件,要女淫贼只嫁他一个,决不肯做乌龟,以后不能随意奸淫别的少年,井还要将岳纲当时放下才肯答应。
女淫贼本来恨不得吃的肉,这一对面不知怎的竟着了迷,居然样样答应。身边贼党刚想劝说,反遭喝骂。仇云生本来横刀向颈,稍一委屈便要自刎。女淫贼见他激昂悲壮,恐其自杀,又见杨宏负伤,全无斗意,便将岳纲松绑。刚刚传令停战,没想到仇云生早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先将手中刀还鞘,立向女贼身旁,一面示意岳、杨二人暗中准备,等到贼党快要退出庄外,忽然一声怒吼,仗着以前崔老人所传硬功,乘着女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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