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剑奇情录





详情,我也不知。” 
  上官天野哈哈大笑,道:“云舞阳若真为了这个原因而给刺死,谅他死了也不心服!” 
萧韵兰道:“怎样?”上官天野道:“云舞阳的第一个妻子就是在那次长江之战中战死的, 
他岂肯反过来扶助当今皇上?”萧韵兰道:“你怎么知道?”上官天野道:“云舞阳的第二 
个妻子就是我的师姑。”萧韵兰大为奇怪,叫道:“怎么?你原来是武当门下?怎么从不见 
你提起,也从不见你露过一手武当剑法?”夜色苍茫中但见上官天野双目炯炯,嘴唇开阖, 
却没有说出话来。 
  云舞阳的续弦妻室,乃是三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武当派掌门人牟独逸的女儿,上官 
天野称她做师姑,那么牟独逸自然是他的师祖了。 
  可是萧韵兰结识上官天野多年,却从未见他露过一手武当的剑法,而今忽的听他提起, 
心中疑惑之极,只见上官天野欲说还休,过了半响,这才苦笑道:“我只学到一点武当剑法 
的皮毛,怎敢在人前炫耀,不怕辱没师门么?” 
  萧韵兰何等聪明,一见他这言语神情,便知道他定是有难言之隐,心中想道:“上官天 
野素来是对我无话不说,何以这件事情却要瞒我?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但决事 
情出乎常理之外,怎样也猜想不透,虽然不变再问,心上的疑云却是越来越重。 
  夜色更浓,山间明月冉冉升起,萧韵兰叹口气道:“玄机受了重伤,在这荒山静夜,谁 
人给他看护?”月光之下,忽见上官天野面色惨白,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却是红丝满布, 
好似出血一样,萧韵兰打了一个寒颤,低声说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心玄机。”上官 
天野忽道:“你刚才说玄机要去行刺云舞阳,云舞阳究竟在那儿?”萧韵兰道:“听说就在 
前面的贺兰山中。” 
  这句话刚刚出口,只见上官天野一跃而起,叫道:“兰妹放心,我若不把玄机找到,永 
不回来!”眨眼之间,攀上高峰捷若猿猴,背影消失在黑夜密林之中,萧韵兰要追也追不上 
了。 
  冷月空山,凄凄寂寂,萧韵兰徘徊顾影,一片茫然,陈玄机走了,上官天野又走了,若 
大的山中,只剩下自己的影子,她的马也已跌死了,这山谷静得怕人! 
  凭借月光,还依稀分别得出前面的马蹄痕迹,这是陈玄机所流下的征尘马迹,萧韵兰叫 
道:“玄机!玄机!你在那儿?等等我呀!”她明知陈玄机的马是一匹宝马,这时已不知跑 
至何方,然而她还是循着蹄痕马迹,作着毫无希望的追踪寻觅。 
  陈玄机这时却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所在,他被上官天野那一掌打得实在不轻,又挣扎上 
马,上路奔驰,但觉胸口闭塞,头痛欲裂,渐渐神智昏迷,脑海中泛出许多幻影;他忆起了 
师友给他置酒辞行,那‘满座衣冠似雪’的情景;他耳边响起了萧韵兰那凄婉的歌声,似乎 
她一直就在自己背后。 
  他在心中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陡然间,忽听得马儿一声嘶鸣,自己好像给 
抛上了万丈云端,又向着无底的深渊飞坠,突然感到异样的寒冷。原来是他的马一个失蹄, 
将他抛落山涧中了。 
  昏迷中好似有一个少女的玉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胸膛,这是萧韵兰吗?他不知道!他想睁 
开眼睛,然而力不从心,只觉在寒冷之中,心头升起一股暖意,非常舒适,迷迷糊糊的睡着 
了!   
  … 
  重庆雪儿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还剑奇情录》——第二回 轻怜蜜爱  
梁羽生《还剑奇情录》 第二回 轻怜蜜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玄机好似从一个恶梦中醒来。万里飞骑,荒山夜斗,前尘历历。泛 
上心来。陈玄机翻了个身,心中奇怪之极:“咦,我在那儿?上官天野呢?萧韵兰呢?我的 
乌椎马呢?这是什么地方?” 
  炫目的朝阳从琉璃窗格透入,微风轻拂,缕缕幽香,沁人心脾。 
  陈玄机精神一爽,霍的坐了起来,忽的失声叫道:“我怎么回到家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他揉揉眼睛,咬咬手指,这不是梦呀!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来到了贺兰山下,和自己的家乡相距万里,难道自己一睡百天,在 
梦中被人搬回了故乡? 
  难道是世上竟有神仙,施展了长房缩地之术?在一夜之间将自己从贺兰山下带回了川北 
的故家?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呀,然而这又不是梦!一排向南开的窗户,窗户上的琉璃窗格, 
窗子外的梅影横斜,,屋中间书橱的位置,这明明是自己的书房! 
  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陈玄机挣扎着走下床来,大声叫道:“娘!”忽听得‘噗嗤’一 
声,一个少女掀帘而入,眉如新月,嘴似樱桃,在朝阳渲染之下,脸蛋儿红扑扑的,更显得 
明艳照人,而又有几分稚气,顿时把陈玄机看呆了。 
  只听得那少女笑道:“好啦,能起床了,怎么。很想家吗?” 
  陈玄机怔了一怔,心中奇道:“咦,这里不是我的家。”那少女缓缓行来,吐气如兰, 
一笑说道:“看你带着宝剑,骑着骏马,却原来是个大孩子,一醒来就要叫娘!”陈玄机 
道:“姑娘贵姓,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那少女笑道:“我也正要问你呢!你怎么给人打伤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我家藏有少阳小 
还丹,只怕你这伤最少修养半年。” 
  陈玄机忙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格格一笑,道:“这是我家呀。你嫌这地方不好么?” 
  陈玄机睁大眼睛,再看一看,墙壁上挂有一幅长江秋夜图,江上明明高悬,江面战船三 
五,后面城池邻江,气魄甚大,画面上题有一首诗道:“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 
秋,谁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壁上还挂有一把形式奇古的宝剑,这两样东西, 
都是自己的书房没有的。再仔细分别,这房间的摆设,也有一些与自己的书房不同。然而那 
琉璃窗户,窗外梅枝,却又是何其相似。 
  那少女见陈玄机如痴似醉,抿嘴笑道:“怎么?”陈玄机道:“这房间雅致极了,为何 
开了这一排窗户?”要知古时的大屋,窗户都开得很小,用北京的翡翠琉璃做窗格子的,更 
是除了江南之外,别处少见。那少女见陈玄机刚醒转就问这个房间,颇为奇怪,微笑说道: 
“这是我爹爹布置的。” 
  陈玄机扶着墙壁,缓缓走近窗前,庭院里的几枝腊梅正在盛开,幽香淡雅,中人如酒。 
陈玄机悠然神往,轻声说道:“窗开迎晓日,帘卷揖清芬。有这满园梅花,自该开这一排窗 
户。” 
  那少女怔了一怔,道:“咦,你的心思竟是和我爹爹一般。我爹爹也是这样说,多开窗 
户,让阳光通透,花香满室,可以令人心神舒畅。” 
  陈玄机心中奇怪至极,道:“这不是我的心思,这贩贩贩”那少女道:“怎么样?”陈 
玄机停了一停,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书房和你的书房也差不多一样,那是我娘布置 
的。” 
  那少女羡慕的说道:“你有这样个好母亲,真是福气。”陈玄机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 
听那少女称赞自己的母亲,甚是高兴,微笑说道:“我的武功也是母亲教的。” 
  那少女道:“可惜我的妈妈长年躲在屋子里,一年难得有几日见着阳光。”陈玄机道: 
“呵!原来伯母在里面,我还未拜见她呢。”那少女道:“我妈妈身子不好,一年到头在屋 
养病,她连大门也懒得出,更不用说见客人了。”陈玄机见她眉头深锁,甚觉抱歉。幸喜那 
少女过了一阵又展开笑靥说道:“原来你的武功是你母亲教的,那么你的父亲呢?”陈玄机 
黯然说道:“我爹爹在我出生之前,早已死了!”那少女‘啊呀’一声,登时不在言语。 
  陈玄机越想越觉得这儿透得古怪,禁不住又问道:“我叫陈玄机,请问姑娘贵姓,令尊 
大人在家吗?”那少女又是‘噗哧’一笑道:“我又不图你什么报答,你何必絮絮不休的盘 
根问底?”陈玄机面上一红,要知江湖上本多避忌,向一个陌生的少女盘问姓名更是稀有之 
事,他为了好奇,问了出来,确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 
  那少女抬头一看日光,说道:“你已沉睡了一天一夜,这时候肚子大概也饿了,你且等 
一会儿。”一笑掀帘,翩然而出,到了门口,却忽的回头,低声说道:“告诉你吧,我姓 
云。” 
  陈玄机心中一凛,这少女竟是姓云!难道,难道贩贩贩心中又自行解道:“天下姓云的 
人不少,那能有这般凑巧的事儿?” 
  虽然自行开解,心头仍是郁闷不安,试着挥拳踢足,只觉体力已恢复了几成,心中想 
道:“上官天野那一拳打得实在不轻,这少女的丹药竟如此灵效,想来定是武林世家。”一 
抬头见壁上挂着的那把形式奇古的宝剑,忍不住将它摘了下来,拔剑出鞘,但见剑身隐隐透 
着一层青光,陈玄机自是识货的行家,一看便知到这是世上罕见的神物利器,不禁呆了,心 
中想道:“这位云姑娘居然如此信赖于我,宝剑悬在此间,不怕被我把它偷去!”低头一 
瞧,剑柄上刻有两个奇形怪状的古代文字,这一瞧更令得陈玄机如坠入五里云雾中! 
  剑柄上那两个古字乃是“钟鼎文”,陈玄机本来不认识钟鼎文,但这两个字却在他外祖 
父的诗集里见过,他母亲告诉他这两个字念做‘昆吾’,乃是一把古代宝剑的名字。 
  陈玄机的外祖父没有儿子,所以陈玄机出生以后,就做为‘姑子归宗’,改依母姓,继 
承陈家的香火。他外祖父名叫陈定方,是元末一为出名的诗人,文武全才,号称武林双绝, 
他的诗集里便有一首是咏这昆吾宝剑的,诗道:“传家愧我无珠玉,剑匣诗囊珍重存。但愿 
人间留侠气,不教狐鼠敢相侵。”看这诗意,似乎这把昆吾宝剑,乃是外祖父的家传宝物, 
但问他母亲,他母亲却说没有见过,不过他母亲回答他的问话时,却有点支支吾吾,,而且 
脸上还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这事情陈玄机自知事以来便一直闷在心头。 
  不想如今却在这个古怪的地方见了这把宝剑,这是外祖父那把家传宝剑吗?还是屋主人 
从别处得来的?正在沉思,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陈玄机慌忙把宝剑挂回墙上。只见那少女 
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有一锅热粥,还有两式小菜。 
  那少女道:“你刚刚伤愈,喝一点稀饭吧。咦,你在想些什么?”顺着陈玄机的眼光瞧 
去,忽的笑道:“原来你是看上我这把宝剑。” 
  陈玄机面红耳热,尴尬笑道:“我瞧这把剑有点奇怪。”那少女道:“怎么?”陈玄机 
道:“这似乎是一把古代的宝剑。” 
  那少女道:“不错,我爹爹说是战国时候练剑师欧冶子流下来的宝物呢,你倒好眼 
力。” 
  陈玄机道:“这把剑是姑娘家传的宝物吗?”那少女笑道:“当然是我家传的东西,要 
不然怎会挂在这里,我爸爸才宝贝它呢,平时别人摸一摸他都不许,还是我上个月十八岁生 
日那一天,他才肯传给我的。”说了之后,忽然脸上一红,似乎后悔叫陈玄机知道了她少女 
的年龄。 
  陈玄机道:“如此说来,云姑娘一定是会家子了。”那少女笑道:“什么会家子?我爹 
爹说,我还未学到他的三成呢!”陈玄机见那少女天真烂漫,大胆说道:“姑娘太客气了。 
可以让我开开眼界吗?”那少女笑道:“你武功胜我十倍,我怎敢在专家面前献丑?”陈玄 
机道:“你几时见过我的武功?”那少女道:“你受了重伤,居然一日一夜便复原了,虽说 
是少阳小还丹之功,但若没有深湛的内功根柢,那里能够这么快复元?看来你与我的爹爹只 
怕也差不多。可惜他出门去了,要不然你倒可与他谈论谈论。” 
  陈玄机道:“我虽无缘拜见令尊,听姑娘的说话,也许令尊大人是武学名家,越发要请 
姑娘不吝赐教。”那少女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没有见过世面,所以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夸 
赞自家,叫你见笑了。也罢,我没有好菜给你送粥,就给你舞一会儿剑吧,你可要不吝指教 
啊!” 
  陈玄机喜道:“古人说读汉书可浮大白,我而今得看姑娘舞剑,那更是羡煞古人的 
了。”那少女道:“你真会说话。”盈盈一笑,柳腰一折,挽了一个剑花,轻轻刺出,攸然 
间但见剑光满室,凉气沁人。 
  陈玄机吃了一惊,这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