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三绝





  马全顿了顿冷笑道:“你还能要我好看?”
  柳青儿冷冷地道:“你不信是不是?我现在虽然落在你们手中,可是我只要到了安禄山那儿,稍微假以颜色,要你人头落地,可是容易得很。”
  这一说倒是把马全给吓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非常可能的,忙陪笑道:“是!是!柳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得罪了你,那可是没办法,尚望你以後多提拔。”
  那两个胡人却听出了毛病,一人呛然拔出刀来道:“姓马的,你别弄鬼,你又有什麽发现,快从实说来!”
  马全看著柳青儿,不敢开口,那胡人道:
  “你怕柳姑娘在大燕王面前告你一状,摘下你的脑袋,可是你不说,老子现在就能砍下你的脑袋。”
  刀锋架到马全的颈子上,这下子可把马全吓坏了。韩翻知道这家伙绝不可能有那麽硬的骨头挺下去。於是乾脆上一刖两步,一挺胸道:“你们不必再逼他了,安禄山不是也在找韩宏吗?我就是。”
  那两个胡人不相信地看了他几眼,马全道:“二位总爷,没错,他就是韩宏,也是有名的韩大郎。”
  一个胡人道:“怎麽会是这麽一副窝囊相呢?”
  马全道:“那大概在脸上抹了些锅灰吧!才出现这一片晦气色,他若是洗洗脸,一定很出众的。”
  胡人大笑道:“敢情是这麽回事呢!那太好了,韩大相公,你也真会磨人,大燕王求贤若渴,把你列在求贤榜上第一名呢!”
  他得意地大笑道:“柳姑娘在美人榜上列名第一,这下子两个第一的人,都给我们找到了,这场功劳可不小。”
  柳青儿忧形於色地道:“爷!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一个人去顶了也罢,你又干嘛加了上来?”
  韩宏握著她的手道:“青娘,若是这世上没有了你,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要苦,咱们苦到一堆去。”
  他又朝两个胡人道:“二位中那一位可以作得了主?”
  一个胡人道:“咱们哥儿俩都是大燕王驾前近卫,不分大小,任何事咱们两人都能作得了主。”
  韩宏道:
  “好!二位想必知道,大燕王要找韩某去干什麽?”
  “那还用问,大燕王得了江山,朝廷中却没有什麽人才来辅助理政,虽然有一批小人,大燕王对他们却不太信得过,久闻韩先生大名,想请先生前去帮忙,先生必将会受到礼遇重用的。”
  韩宏道:“多承器重,但大燕王既要用我,就不该欺凌我的家小,韩某之不愿奉召也是为此。”
  “有这等事?是那个狗头敢对韩先生无礼的?”
  韩宏手指柳青儿道:“这是韩某的妻子,大燕王的名美榜上列为第一个,那又是什麽意思?”
  那胡人倒是一怔道:“有这等事?我们不知道呀!”
  韩宏道:“韩某结缡已有两载,在长安说来,也不算是小事,各位竟会不知道?”
  “我们追随大燕王已多年,却一直都在范阳,这次才到长安来,许多事都不知道。”
  他转向了马全,找到了发怒的对象,变色怒骂道:“马全!你这狗才!为什麽又不告诉我们。”
  马全苦著脸道:
  “总爷!小的怎麽会知道呢?小的虽知他们二位已经结为夫妇,但是榜上将他们二位各列第一,小的以为各位早知道了。”
  那胡人怒道:“放屁!你也知道美人榜上的人是召去做什麽的,既然柳姑娘是韩先生夫人,大燕王求贤心切,怎会去冒犯他的夫人?”
  咔嚓一声,人头已滚开一边,那是另一个胡人不声不响,拉刀一落,把马全砍了个身首异处。
  韩宏对马全之死,竟不觉得可惜,他利欲薰心,为了讨好逆贼,出卖自己的同胞,这种人死不足惜,只不过落到这种结果,难免令人感慨。
  那胡人杀了马全後笑道:“韩先生别见怪,这个人十分卑鄙,连我们也很看不起他,只是有时侯还要利用他,不得不将就著,但一再地受到他的蒙骗,致引起很多误会,倒不如宰了他了。”
  韩宏叹了口气:“算了!这也是汉奸之惩,足以为诫,韩某可以跟二位去一趟,但拙荆就免了。”
  那胡人道:
  “这……二位都是榜上有名的人,在下把二位迭上去,如何自有上面作主,在下等可无权决定。”
  韩宏怒道:“岂有此理,你们是要韩某出来帮忙理政,那就该对韩某尊敬一点。”
  那胡人笑道:“韩先生,咱们大燕王对你敬重是不错的,但他若是见到了你这老婆,只会更为欢喜呢!所以最好是你们两口子一起去,讨得大燕王一欢喜,留下了你老婆,讨个大官儿做做是绝对没问题,你又有学问,说不定还能做个宰相呢!”
  韩宏怒道:“胡说!韩某岂是这种人!”
  胡人笑道:
  “这倒也是,你们汉人讲究什麽气节,把个老婆看得像宝贝,而且靠老婆发财做官会招人家笑话,大燕王要了你的老婆,你就不好意思再在那儿待下去了,所以爷们行个方便,只好把你老婆送了去,放你走路吧!”
  韩宏悖然震怒,那胡人扬出手中刀,冷笑道:
  “姓韩的,这件事对你是有点不开心,不过你放心好了,咱们大燕王一向有个喜新厌旧的毛病,要了你老婆也不会久的,最多三两个月,就会放出来了,那时你再领回去,连汗毛都不少半根。”
  韩宏忍无可忍,厉声叱道:“住口!大丈夫不能保妻子,虽生何为?你们若是想把带走她,除非是把我杀了。”
  那胡人道:“姓韩的,你别以为爷们不敢杀你,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面子,你若是不识抬举,爷们乾脆一刀砍了你,又待如何?”
  另一个胡人也冷笑道:
  “韩先生,别这麽想不开,你们两口子一起去,侍候得大燕王舒舒服服的,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呢!别人想捞这种机会都捞不到,告诉你一件事,前天还有你们唐朝的一个做官的,官儿比你大,他不但上了六道表章,歌颂大燕王圣明无二,而且为了表示竭力效忠,把他三个女儿以及四个小老婆,全部都进献到宫里,孝敬大燕王,结果大燕王一个都瞧不中意,叫他领回去,他如丧考妣,哭著跪求大燕王念在他一片孝心,务必收下一两个,惹烦了大燕王,把他们一家子都踢了出去。”
  韩宏听得脸上直发热,他知道这必不会假,长安城中固不乏忠贞之士,但寡廉鲜耻之徒也为数不少,因此问道:
  “是谁会那麽不要脸?”
  那胡人笑道:“谁耐烦去记他叫什麽名字!在爷们眼中,根本没把那种家伙看成个人,但是绝对有这个人就是,你自己可以去问,所以,韩先生,你不妨看开些,唐家李老头儿对你有什麽好?像你这麽有学问的人,竟然委屈在那种王八蛋之下,倒是咱们的大燕王瞧得起你,还能记得起你这个人,列在求贤榜上第一名。”
  韩宏道:“一句话,韩某可以去一见,我妻子不行!”
  那胡人也沉下脸道:“姓韩的,你可真不开窍。告诉你一句老实话吧!大燕王的求贤榜上虽然列你为第一,找不找得到都没关系,但那美人榜上十二个名字,却是亲自关照,务必要找到,少一个都不行,那头轻,那头重,你自己明白。”
  韩宏又气又怒冷笑道:“这就是安禄山的求贤之道,凭他这份德性,还想一统天下?”
  胡人道:“有什麽不行?咱们有的是刀剑雄兵,一统江山是在战阵上打下来的。”
  “你们只是占了长安,并没有统一天下。”
  “长安是京师,连万民之尊的皇帝老头儿都吓得夹尾巴逃了,还有那个不要命来送命的人?”
  韩宏刚要说太子已受命在灵武监国,号召各路诸侯发兵勤王讨贼,大军不日定可收复两京的。但转而一想,这是许俊带来最新消息,可泄漏不得,因而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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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柳青儿也因为韩宏差点说漏了,忙阻止他道:“爷!这位军爷说得也是,想那大燕王已有长安,就等於是一统了江山,人要识时务,别使性子了。咱们一起去见大燕王吧!我想咱们没做什麽亏心事,上天有眼会保佑我们的,谅那大燕王也不会对我们如何的。”
  那胡人笑道:
  “还是这位小娘子明白,韩先生,大燕王虽是把你老婆列上美人榜,那是因为他在长安时,你老婆是最有名的美人,可不知道後来成了你的老婆,你们去见了大燕王後,他不见得一定会要你老婆,他现在女人多得很,伸手抓上一大把,个个都美如天仙,那里就会看上你老婆了?”
  这一个胡人说话还比较中听些,另一个家伙,开口就刺耳多了,他哈哈一笑道:“韩先生,大燕王现在要女人可太方便了,要多少有多少,他即便看上了你老婆,也不会叫你吃亏的,除赏你一个大官儿外,还可能赏你十个老婆,你可不是赚死了?”
  韩宏气得又要骂人,柳青儿忙道:“爷!他们胡俗视妻子如货物,本来就可以交换的,你不必为这个生气。而你跟他们说也没用,他们作不了主,你该跟上面的人去作商量。”
  她这是第二次用手向上指,暗示韩宏要与树上的许俊配合,不可过於冲动。韩宏终於明白,由於情势紧张以及那两个胡人的蛮横态度,韩宏几乎已经忘了还有许俊躲在树上了,经柳青儿提醒後,他才恍然。
  柳青儿绝不可落入安禄山之手,自己也绝不可被他们找到,否则只有非死即降两条路可走,而这两条路都是绝路,安禄山所建伪燕声势虽大,可是安禄山粗鲁不文,兵骄将悍,谁都看得出必难持久,等到王师东旋,那时这降贼的罪名就难以洗脱了。
  不但韩宏自己不愿意,许俊也不会让他去的,但目前却必须敷衍一下,所以他向前走了几步道:
  “好吧!我跟你们去走一趟。不过这儿离长安还远得很,我们总不能走了去,你们可得去找两顶轿子来。”
  那胡人笑道:“韩先生,这个穷乡僻村,连骡子都找不出一头,那来的轿子?委屈一下骑马去吧!”
  “马匹也没有啊!”
  胡人笑笑道:“马全那狗头已经不用骑马了。他的坐骑可以给你乘坐,至於这位韩家小娘子,爷们带著她就是。”
  柳青儿立刻道:
  “那不行。我不习惯与人共骑,尤其是叫一个男人搂在怀中,那成何体统?连我丈夫带我都不行,你得给我找一匹马来,你们村中还有同伴吗?”
  “没有了,就是我们两个人,由马全带来的。”
  柳青儿毕竟是经过世面的女人,她虽因一时的惊慌而呆了一阵子,现在已逐渐恢复了冷静,她知道要脱身,必须把这两名胡儿放倒下来,而树上的许俊凌空下击,只能及於一人。
  另一个却要提防他脱逃及反抗,或是召来了同伴,因此,先用话套了一阵,得知对方并无同伴,她就更放心了,居然还姣媚地笑了一下道:
  “两位军爷,奴家是绝不与人共骑的,我家相公的骑术不精,也无法与人共骑,而马匹却又不够,依奴家想,二位不妨先回去,再带了马匹或车轿,回来接我们好了。”
  那胡人笑道:“韩家娘子,你倒是打好主意,咱们哥儿两个一走,你们後脚跟著一溜,我们找鬼去?”
  “这怎么会呢!起先我们是躲躲懒,想遇几天安静的生活,既然二位找到了,也就只有认了,我们若是一走,岂不是要连累到庵里的老师太?”
  那胡人冷笑道:“韩大娘子,你明知道这所庵里的老师太的家里,跟咱们大燕王有点交情,大燕王下过口谕,吩咐我们不得打扰她清修,所以你躲在里面,才没被我们找到,否则长安城都几乎被翻过来了,榜上有名的人,只要没死,那一个不被我们给揪了出来?你既然被我们找到,就认了吧!别再打主意想溜了,你明知道我们奈何不了老师太,却拿她出来做幌子。”
  另一个胡人也道:
  “就算我们能找老师太吧!你溜了,咱们宰了她又有什麽用?大燕王要的是大美人,不是老尼姑,韩大娘子,你就请吧!”
  柳青儿的目的只是在把他们两个人挤到一堆去,她也明知道那些是废话,绝对不会有效的,但她还是要说,要将对方诱进圈套中去。
  因此,她装作无奈地道:
  “但马匹不够怎麽办呢?咱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要跑路,奴家走不动,我家相公是个读书人,也走不动的,两位军爷难道……”
  那胡人笑道:“咱们可没那麽娇贵,再说也无须跑路,我们两人合骑一匹马好了。韩夫人,这下可没得挑剔了吧?还有,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以为爷们两人一骑,你可以脱身逃走,那就错了。这两匹马都是咱们养熟了的,只要一声口哨,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