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覆雨翻云
风行烈这才明白,暗忖若是如此,将来纵到无双国终老,应不会有不习惯的问题。
谷倩莲偎入他怀里,吻了他脸颇,才欣喜地放开他的手,领着他走进屋内。
厅内陈设比之主府更是考究,一几一椅,莫不工巧精美,壁上挂有字画,书内景物不是亭台楼阁,就是草原美景,使人猜到必是取材自无双国的景物。
不舍和谷凝清含笑坐在大厅对门那方的正中处,右边坐的是垂首含羞的谷姿仙,和立在她椅后偷看着他的白素香。
左边有张空了出来的大椅,扶手是两条雕出来的苍龙,椅背盘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谷倩莲向不舍和谷凝清施礼后,一蹦一跳走到谷姿仙椅后,和白素香并立椅后两旁。
谷凝清看着谷情莲,怜爱地道:“这个小精灵,没有一刻肯斯文下来的。”又同风行烈柔声道:“行列请坐!”
风行烈依礼节问好后,坐到那空椅子里,一阵感触,暗忖自己终于有个温暖的家了。
这种感觉,除了在厉若海临死前一刻,他从来没有由乃师身上得到分毫。
整个童年就在厉若海冷酷严格的训练下度过,养成了他孤傲的性格。
遇上靳冰云后,他本应得到一直欠缺的东西,可是无论和冰云如何亲密,冰云对他总若天上美丽却不真实的云彩,使他的心不能真的平静下来,找到归宿的净土。
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到拥有了一切,上天再不欠他分毫。
这时一个明眸皓齿,年不过十七八的小俏婢捧着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了四杯泡好了的茶,奉给坐着的四人。
当这俏丫环向他献上香茗,俏脸忽地红了起来,玉手抖颤,杯中的茶都了小半杯到托盘上。
俏丫环低声道:“公子请用茶。”
风行烈见她娇俏可人,接过茶后微笑问道:“这位姐姐怎样称呼?”
俏丫环手足无措道:“公子折杀小婢了,叫我玲珑吧!”
转身再向不舍和谷凝清奉茶,到送茶给谷姿仙时,给谷姿仙搂看她的小腰,同风行烈甜甜一笑道:“这是姿仙的贴身小婢,现在行烈应知她因何在你面前手忙脚乱了。”
玲珑大羞下额头差不多垂低至可碰到微隆的酥胸上去。
风行烈恍然,原来这是陪谷姿仙嫁入他风门的俏婢,禁不住暗叹自己艳福无边。
谷姿仙放开了手,俏婢玲珑一阵风般逃回内堂去。
不舍含笑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涌起无限温,禁不住伸手过去拉看谷凝清的手。
谷凝清别过脸来,深情地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才向风行烈道:“若依无双国的规矩,王儿大婚,全国须庆祝三天,不过现正值非常时期,故而一切从简,我已着人在内堂备好香烛,待会行烈和姿仙拜过天她和历代先王,便成夫妇。”顿了顿绩道:“至于倩莲和素香,我破例收她们为义女,嫁与你作妾。行烈你有没有意见?”
三女又羞又喜,垂下头去,又忍不住偷偷看他,窥察他的反应。
风行烈知道这刻不能有任何犹豫的表现,长身而起,来到两人身前,拜谢下去,叩头行大礼。
三女亦慌忙来到风行烈旁边,和他一齐跪下行礼。事情如此定了下来,只待到内堂交拜天她,三女就正式成为他风家的不舍道:“行烈坐下再说,我们还有要事商讨。”
旁人坐好后,不舍道:“行烈若再遇上年怜丹,可有胜算?”
风行烈沉吟片晌,皱眉道:“若能给我一年时间,行列有信心和他一决雄。”
他这样说,表明现在仍及不上对方。
不舍摇头道:“行烈你错了,不过亦不能怪你,因为其时你并不在场,当时浪大侠拚着硬挨了里赤媚半拳,以剑气伤了年怜丹经脉,据浪大侠估计,他没有三个月的时间,休想复元,所以若要歼除此魔,必须在这珍贵的二个月内进行,如让他复元,我们的胜算更少了。 ”
谷姿仙失声道:“大哥受了伤吗?为何我一点觉察不到?”
不舍赞叹道:“浪翻云确是名不虚传,看准里赤媚生性自私,不肯全力出手,兼之被震北先生伤之在前,他才敢以身犯险受他半拳,换回怜年丹的内伤,使他短期内不敢向我府寻。”
谷情莲忍不住好奇问道:“为何会是半拳,而不是一拳?”
不舍眼中射出仰慕之色,点头道:“这句话问得很好,天下间亦只有浪翻云才能把里赤的一拳变作半拳,亦只有他的绝世身法,才可以比里赤媚快出半线,故能纯以速度移位,化去他半拳的力道。”
谷姿仙颤声道:“虽说里赤媚受伤在先,但他的天魅凝阴至寒至毒,半拳亦非同小可,大哥不会有事吧?”
风行烈答道:“姿仙放心,你大哥已臻当年传鹰仙去前与天心浑融为一的境界,没有任何伤势可把他难倒的。”
不舍点头道:“行烈说得对,为父曾私下问过梦瑶姑娘,她笑说若浪翻云真的受了重创,里赤如何肯乖乖撤退,只从这点,已可知你大哥的伤并不碍事。里赤媚真不简单,姑不论其手段,他仍是截至目前为止,第一个伤得浪翻云后能全身而退的人。”
谷姿仙这才放下心事,同风行烈深情她道:“烈郎!明天我们动身追杀年怜丹……”
风行烈一愕道:“我们?”
谷姿仙嗔迫:“当然是我们,你休想撇下妻妾,孤身上路,姿仙绝不许你。”
谷白两女见谷姿仙要这样管他,暗暗偷笑。
风行烈无奈地耸肩一声长叹,说真的!处此新婚燕尔,他焉舍得撇下三女。他忽想起一事问道:“两位老人家伤势如何?”
不舍深深看了谷凝清一眼后道:“我们幸好有天下最神妙的疗伤大法,以时日,自能复元,不过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绝对不行。当那日来临时,就是我们重返无双国的时刻了。”
谷凝清俏脸赤红,又欢喜又嗔怪地白了不舍一眼道:“你这人在小辈前亦口没遮拦,这等荒唐话儿都可说出口来。”
不舍大笑道:“行烈莫怪我为老不尊,可能我把自己抑制得太久了,一一放任,比之平常人更是狂热,好了!让我们到内堂去吧!”拉着谷凝清,起身往内堂走去。
三女全羞红了俏脸,正想急步离去。
人影一闪,风行烈张开双手,拦着三女去路。
谷姿仙走在最前头,差点撞进他怀里,慌忙止步,嗔道:“让开!”
风行烈一改平时的冷傲,嬉皮笑脸道:“真如此急不及待吗!”
谷姿仙气得直跺脚,又拿他没法。
谷情莲伸指戳在他胸口道:“小子!未过门就想欺负我们吗?”
白索香在谷姿仙身边风点火道:“小姐,不要怕他,这人只是得个唬人样儿吧!”
谷姿仙一挺酥胸,红着脸娇喝道:“你待要怎样?”
风行烈见这一妻二妾如此俏皮动人,直酥进骨子里去,抱拳道:“三位娘子息怒,我只是有个提议,想说出来让娘子们参详参详。”
谷姿仙一呆道:“什么提议?”
风行烈“不怀好意”地微笑道:“今晚我们就以天和地作我们的新房,星星和月儿作见证,温泉作我们洞房的大床,不知三位娘子意下如何?”
三女一听全飞红了脸儿,想不到这夫婿变得如此浪荡多情,如此可爱。
谷姿仙垂下螓首,点头道:“人家早说这会陪你到温泉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须在石池旁燃点花烛,否则怎算洞房。”
风行烈移往一旁,让手道:“谈判完成,请进内堂与风某行礼成亲。”
第四章 长江晚宴
蹦乐喧天声里,韩柏龙行虎步,在范良极、穿上高句丽女服的左诗、柔柔、朝霞、换回官服的山东布政司谢廷石、陈令方、都司万仁芝、马守备、方园参事等一众簇拥下,昂然进入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舱厅。
这时六座客台上,除了主台右的平台外,均坐满了来自附近府衙的大小儿和陪酒的美妓,见他们进来,忙肃立施礼欢迎。
一队立在门旁左方近二十人身穿彩衣的乐队,起劲地吹奏着。
当韩柏等踏上主台,在各自的座位前立定时,谢廷石和万仁芝转回本为他们而设的客台座位处。
众官儿想不到官阶比他们高上最少三级的谢廷石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要知今晚设宴款待韩范等的六位地方官员,连水师提督胡节都不过是正六品,谢廷石却是正三品的大宫,比之胡惟庸的正一品也不过低了两品,那些从七、从八品的府官和低级得多的各辖下吏员,怎能不肃然起敬。
侍宴的礼官大声唱喏道:“欢迎高句丽正德王特派专使朴文正大人驾临,敬酒!”
这时早有美妓来至韩柏等前,献上美酒,边向各人秋波频送,风情之韩柏哈哈大笑,牵着意气飞扬的范良极,举杯向分坐五台上的大小辟儿名妓,相互祝酒,对饮三杯后,才兴高采烈纷纷坐下。
韩柏当然坐于正中,左有范良极、右为陈令方,三女则坐于后一排,六名美分侍两旁,服侍各人,台后则是范豹等一众高手。
范良极在韩柏耳旁低声道:“奇怪!为何胡节和他的人还未到?”
韩柏道:“是否去了舱底搜人?”范良极笑骂道:“那他定是天生贱骨头,连洗毛厕也要亲力亲为。”
两入但觉能在这种场合说说粗言鄙语,特别得意,哈笑了起来。
乐声歇止。
都司万仁芝站了起来,几句开场白后,轻描淡写解说了布政司谢廷石出现的原由,然后逐一介绍各台领头的官儿。
由右手第二台开始,依次是饶州府控都司白知礼、临江府督乐贵、九江府督李朝生、安庆府督张浪和抚州府督何守敬,加上万仁芝,就是今晚与胡节宴请韩柏等约六位最高级的地方大员。
介绍完毕。
一队杂耍走了进来,翻腾跳跃,做出各种既惊险又滑稽的动作,其中两名孪生小姊妹,表演软骨的功夫,博得最多喝采声和掌声,那些侍宴的姑娘更是畜意笑得花枝乱颤,增添不少情趣热闹。
唯有胡节那一台仍是十多张空椅子,非常碍眼。
韩柏游目四顾,见陪酒的妓女中最美的都只不过是中人之姿,大感没趣,同陈令方问道:“那白芳华在那襄?”
陈令方低声道:“还未来!这娘儿出名大架子,从没试过准时的,什么人的情脸都不贾。”
万仁芝见韩柏东张西望,以为他在询问胡节的行踪,待杂耍退下后高声道:“下官刚得到胡节大人的传讯,因他要恭候专程由京师到来与专使大人相见的重要人物,所以稍后才来,至于那显要人物是谁,胡节大人却神神秘秘的,怕是要给专使大人一个惊喜。”
众官儿大感愕然,猜不到谁人能令胡节如此特意迎候。
韩柏和左右两人对望一眼,却是心中凛然。
那究竟是谁?
范良极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们专使今次率众南来,最紧要的目的当然是向贵朝天子献上延年益寿的万年灵参,另一个目的却是结交朋友。”向台后喝道:“人来!献上礼物。”
四名怒蛟帮徒假扮的女婢,婷婷由台后步出,捧着七个珍贵锦盒,到了场中。
范良极意气风发之极,口沫横飞道:“在到贵国之前,专使曾和下官商量,究竟要怎么样的礼物,才能得我们的朋友欣赏,专使道:“当然是以其人之礼,还送其人。”原来自汉朝以还,不时有贵邦珍玩,流落至敝国,我们使乃高句丽第一首富,于是打开库藏,自其中选宝物数百,带来中上,以作赠与各位大官朋友作为见面礼,来人!献上礼物。”
众都司府督客气多谢声中,四婢送上礼品。
谢廷石哈哈笑道:“专使大人如此高义隆情,我代众同僚先谢过了。”
捧起锦盒怦然道:“盒内究是何物,如此坠手?”
范良极呵呵笑道:“不用客气!请打开锦盒一看!”
众官忙打开锦盒,一看下都傻了眼。
五名府督盒内盛着的竟是唐朝的三彩小马,一看便知是极品。
万仁芝的礼物是末朝官修内司的青瓷瓶,要知修内司流传于世的瓷器少之又少,这瓷瓶可说价值连城。
谢廷石的是一对汉朝的小玉马,则又更珍贵难得。
众官在其它小辟儿的艳羡声中,眉开眼笑,发自真心地大放感激之言。
气氛至此融洽至极。
再酒过三巡后,守门的礼官唱喏道:“白芳华姑娘芳驾到。”
全场立时静了下来,注目正门处。
韩柏更是瞪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大为与奋。
欢迎乐声奏起,一位双十年华,体态婀娜,天香国色的俏佳人,右手轻搭在一名俏婢肩上,娇怯不胜地姗姗步进厅内,身后随着另两名美婢,一玉箫、一捧一方七弦琴,如此派头,更显得她的身分远高出场内其它姑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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