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覆雨翻云
马峻声大吃一惊,猛一闪身,一件东西擦头而过,“拍”一声嵌进门里,像门闩般横卡着两扇门,却没有将门撞开,用动之妙,使人目瞪口呆,原来是一条金光闪闪的令符。
要知若要令符嵌入大门坚实的厚木内,用劲必须至刚至猛,但要不撞开没有上门的门,则力道又需至阴至柔,现在令符既陷进了木门内,又不撞开木门,显是两种相反、立于两个极端的力量,同时存在于这一掷之内,完全违反了自然的力量,真教人想想也感到那想不通的难过。
不舍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道:“你认得这少林的”门法令”吗?”
马峻声惊魂甫定,又再大吃一惊,比之刚才的惊惶有过之而无不及,转过身来,对着安坐椅上,正喝着第二杯茶的不舍时,俊脸上已没有了半点血色。
不舍喝道:“还不跪下:“马峻声傲气全消,”卜”一声双膝触地,像个等候判决的囚犯。
不舍放下茶杯,长身而起,来到跪着的马峻声前,冷然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字虚言,立杀无赦,你应知道我不舍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
马峻声心中一震,势想不到不舍竟拿到了少林派内可操门人生死之权的“门法令”,难道连师傅也护我不着,深吸一口气,压下惊惶,道:“师叔问吧:“不舍道:“不过先让我提醒你,自韩府凶案发生后,我便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深入调查整件事,所以我虽是今天才到,知道的事却绝不会比任何人少。”
一股冰寒涌上心头,马峻声表面平静地道:“师叔问吧:“不舍转身,背着他负手仰天一叹道:“你或者会以师叔一向不大喜欢你,其实我对你的期望,绝不会比你师傅对你少,只不过我看不惯你的骄横,却希望这是因年少气盛,到江湖历练后便可将这缺点改正,看着你,就像看着当年初涉江湖的自己。”
马峻声一呆道:“师叔:“不舍摇头苦笑道:“何况我还曾和你父亲在鬼王虚若无帐下并肩作战,为驱赶蒙古人出力,唉:现在蒙人再来了,但我们却为了小辈的仇杀弄得四分五裂,散沙一盘。”
马峻声愕然道:“怎么我从未曾听爹提起过认识师叔?”
不舍道:“当年我投军之时,隐去了门派来历,尔父当然不知当年的战友,就是今天的不舍。”想起了往事,无限唏嘘地一叹、再数日马峻声这刻对不舍印象大为改观,已减少了原先完全对抗的心态,想了想道:“师叔,请恕过峻声不敬之罪。”
不舍道:“你起来吧:“马峻声坚决摇头,道:“师叔既掣出了”门法令”,峻声便跪着接受问话。”
不舍然然半晌,忽尔平静若止水般淡淡道:“你究竟是为了护着什么干下了这么多蠢事?”
无论不舍问什么,马峻声心内早预备了拟好的答案,独有这一问令他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一时不知作如何反应。
不舍道:“其它人或者相信你可以杀死谢青联,但却绝不是我不舍。”
马峻声至此已招架不住不舍像剑般锋利的话,叫:“师叔:“不舍道:“长白以”云行雨飘”身法在八派中轻功称第一,凡是轻功高明的人,耳朵都特别灵敏,这是因为轻功关键处在平衡,而平衡则关乎耳内的耳鼓流穴。所以独行盗范良极以轻功称雄天下,耳朵的灵敏度亦是无人能及,以你气走刚猛沈稳路子的身手,要掩到谢青联近前而不被他发觉,可说是痴人说梦,我不舍第一个不相信。”
马峻声哑口无言,直至这刻,他才发现这一向沉然寡言、锋芒不露的师叔,才智和识见均到了人的地步,自己比起他来,真不知要算老几?
不舍续道:“我曾检验过谢青联药制了的身,那致命的一刀透心而入,割断心脉,位置准确狠辣,以谢青联的身法,竟连半分闪避也来不及,即使在他毫无防备下,你也不能做到,何况是个不懂武功的韩府小仆?”
马峻声默然不语,也不知心中在转着什么念头。
不舍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峻声你告诉我,为何会忽然到韩何去?”
马峻声待要回答。
不舍已截住他道:“当然是因为你和谢青联在济南遇到了韩清风吧:“按着喟然。”你知我为何代答此间,因为我怕你会以谎言来回答我。”
马峻声愕然张口,呼吸急速,因为他的确想以拟好了的假话来答不舍。在不舍恩威并施下,他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应对能力。
马峻声垂下头,不住喘气,显然心内正在天人交战。
不舍的声音传入耳内道:“你和谢青联本是惺惺相识的好友,表面看来是因遇到了秦梦瑶,才嫌隙日生,但我想其中实是另有因由,峻声你可以告诉我吗?”
马峻赝颓然往后坐在脚跟上,台起头仰望卓立身前的白衣僧,颤声道:“师叔…:师叔……我……”
不舍知道这乃最关键的时刻,柔声道:“你有什么难题,尽管说出来吧。”
马峻声一咬牙,垂下头,冷硬地道:“韩清风和我们说的只是普通见面的闲话,后来遇到梦瑶小姐,如她对韩府名闻天下的武库很感兴趣,这才和她联袂来此。”
不舍长叹道:“只是这句话,我便知道你必是晓得韩清风现在的去向,所以不怕他会出来顶证你,峻声啊:你身为少林新一代最有希望的人,怎还能一错再错呀:“马峻声似下了决心,紧抿嘴唇,一句不答,也不反驳,但亦不敢起头迎接不舍锐利如剑的目光。不舍声音转冷道:“那告诉我,为何韩家五小姐要为你说谎?”
马峻声依然不起头,沉声道:“她告诉师叔她在说谎吗?”
不舍微微一笑道:“正因为她咬牙切齿说她不是在说谎,才使人知道她正在说谎,说真话何须那么费力?”
马峻声闭口不答。
不舍缓缓在他身前来回踱步,好一会才道:“负责审问韩柏的牢头金成起和几个牢卒,事后都辞去职务,举家迁移,不知所终,告诉我,是谁令他们这样做?你将怎样向长白的人解释?”
马峻声道:“何旗扬告诉我他们不知韩柏一案牵连如此之广,加上韩柏忽然暴死狱中,连骸也失了踪影,怕惹祸上身,所以纷纷逃去,至于长白的人相信与否声又有什么办法?我没有杀死谢青联,就是没有杀死谢青联。师叔你刚才地指了出来不舍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道:“只要我一掌拍下,这在八派牵起滔天巨浪的凶案,便立时了结,我真希望我能下得了手。”
马峻声回复了冷静,沉声道:“师叔要杀要剐,峻声绝不反抗,若我的死能令八派回复团结,峻声死不足惜。”
不舍背转了身,望往高高在上的屋梁,平静地道:“好:你回房去吧:“马峻声全身一震,不能置信地起头来。不舍孤高超逸的背影,便若一个无底的深潭,使他看不透,也摸不到底。
第四章 我为君狂
小楼内春色无边。
花解语婉转呻吟,一次又一次攀上快乐的极岑。
韩柏翻云覆雨,和花解语共赴巫山,因花解语的术而致千百倍加强于他的身心感觉,使他整个人便像个燃着了的洪炉,强大的热能一波又一波掠过,潮水般在两人的身体来回激汤着。
花解语叫道:“柏郎!你真好!你是最好的!”
韩拍的身体虽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但心神却出奇地清明,而更奇怪的是,每一次在他似乎要进入难以遏制的高潮境界时,立刻便有一股舒缓的力道在他体内奔腾舒展,既使元关不致崩,更提增了永远发挥不完的精力,而每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次后,他的心灵便升高了一个层次,思虑更清晰宁远。
隐隐间,他感到体内的魔种在和他进行着最后一步的结合。
若说以前魔种和他的融浑,是一种精气的结合,这次便是最高一个层次“神”的结合。在这之前,他虽不若赤尊信初把魔种注入他体内般,清楚感觉到魔种的存在,清楚地分出彼我,但在某些时刻,仍能感到魔种潜伏在他心灵的某一深处,引导着他。但在这行云布雨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神不住在延伸,终于迎上了魔种那虚无飘渺的“元神”,也是赤尊信魔种内最诡异莫测的精华部分,完成了与魔种最后一个阶段的结合。
和他纠缠得难舍难分的花解语此刻当然不会知道韩柏的心灵内竟进行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出身于西域魔派,专讲男女交欢之道,精擅盗取元阳,以壮补自身精气。
要晓得她在姥女派内,已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否则也不能位至魔师宫护法之职。
一般下焉的采补之道,盗的只是对方的阳气或阴气,但到花解语这级数的采补高手,要盗的却是对方阳气里的一点“真阴”。
原来男虽属阳,女虽属阴,但阳中自有阴,阴中亦自藏着阳。就像太极里的阳中阴、阴中阳,这说来玄之又玄,却是自然的物性。一个人,无论男女,若是阳气或阴气被盗,体健者只是精气虚脱,若非太过,一段时间后便能大部分恢复过来,唯有这点真阴或真阳被盗,无论多么强壮的人,也会立即虚脱而亡,盗得对方真阴真阳者,功力自是大有裨益,远胜一般阴阳精气。
平常这点男人阳气中的真阴,女人阴气中的真阳,都包藏得严密之极,全无出之机,只有在走火入魔,又或男女交欢,精气开放时,才有出的机会,整个采补之术,欢喜之道,便建立在这理论上。
而要引对方出真阴真阳,以为己有,靠的正是自己的真阳真阴。
只有页阳才能吸取对方的页阴,只有页阴才可以吸收对方的真阳。
像花解语的姥女之术,自幼便通过种种法,把自己阴气中那点真阳,练得通灵活泼,故能在男女交欢之时,发挥功能,不但可令对方欲死欲仙,还可盗取对方最珍贵的元阴。
独阳不生、枯阴不长。
所以纯阳无阴、纯阴缺阳,立死当场。一般的马上风或虚脱等症,均与此有关。
花解语早先趁韩柏昏迷时,以产自天竺,再经法制炼过的珍贵罕有“合欢叶”,和热水刺激韩拍的触感,本就是不安好心,使韩柏更难抵受她的引诱,以盗取他的真元。
她在壮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深合姥女术里的天魔妙舞姿法,能使对方心神受制,如狂如疯,致心神失守下,漏出真元。
在多次翻腾后,花解语的姥女术已发挥至极限,而使她震骇莫名的是,每一次真阳和真阴的接触,都令韩柏那点真元壮大起来,还隐隐给她一种反吸的力道,这在她真是未之前见、也未之前闻的怪事,而更便她骇异的,是只要她稍放缓采吸,对方的反吸亦顿消弛于无形。
她已凛然知道这是因魔种和韩柏的元阴作最后结合的后果。
泪水由花解语眼角渗出。
因为到了这刻,她再也没有丝毫怀疑韩相对她的真诚和热爱,因为她从未接触过一个男人,是像韩柏般如此毫无保留地将心灵和肉体都开放奉献出来,这种微妙的形而上之的触感,只有像她这种精擅男女之道的高手,才可以感觉得到。
若她要在这时盗取韩柏的真元,会弄出来怎样后果呢?此刻她真是不敢估计。
修习女术的人,若非天生自私,也必须将自己变成自私自利的人,因为整个女术的目的都在损人利己,花解语之所以成为人人惊惧的女魔头,便是这个道理。
韩拍的动作更强烈了,气息也愈来愈雄浑。
比前强烈百倍的快乐感觉澎摒着、攀升着。
花解语雪白的躯体座瘫起来,她灵智亦陷入迷离狂乱中,尚幸仍保留半点澄明。
韩柏仍在狂爱着,花解语却忽地一咬牙,四肢八爪鱼般缠上韩柏雄伟的躯体,狂呼道:“柏郎!我爱你。”
※※※
风行烈才叫起来,谷倩运“啊!”一声扑往林缘,藉着身体的遮掩,先用手按紧风行烈的口,叫道:“大哥!你觉得怎样了,小青担心死了!”
风行烈张开眼来,眼神出奇地凝聚。
谷倩莲拚命眨眼,又装了几个后面有人的表情,急道:“我们兄妹这次遇到贵人了,刁老爷精通医术,必可治好你那打猎时惹回来的怪病。”
风行烈眼里露出茫然之色。
身后微响传来,谷倩运忙缩回了手。
刁夫人和那南婆来到谷倩运旁边,刁夫人道:“你醒来就好了,你不知你妹子多么担心哩!”
风行烈挣扎着要坐起来,谷倩运忙将他扶得挨坐在林头处,心中祈祷着:你风行烈得有灵神庇佑,千万莫要说错了话。
南婆道:“小兄弟,你觉得怎样了?”
风行烈眼光掠过两人,在看刁夫人时特别停留得久了点,呼出一口气道:“好多了!在得到这怪病前,我就算在冷水里泡上一个半个时辰也没有问题的,想不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