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再出手
时已薄暮,四山苍茫。
维摩阁上南宫于诚与五台掌门促膝倾谈甚久,耳闻天外三凶有来五台之意,不禁面泛忧虑之色。
南宫于诚道:“掌门人不必忧虑,邪不胜正,无极帮主必授首,抚台之甥杨公子三日后可到达,在下意欲借朝阳!”
“寺香积厨房一旁独院作为杨公子栖之处。”
维摩上人诧道:“那地方简陋异常,怎可作杨公子攻书之处。”
南宫于诚笑道:“在下与杨公子来此实是暗助掌门人,难道尚未瞧出么?
在下更不愿为掌门人引来无谓烦恼。”
维摩上人不禁恍然,合掌称谢,命小沙弥引南宫于诚前往朝阳寺而去。
南宫于诚一至中,便脱衣而睡,灯火如豆,昏暗沉沉。寒风怒吼,涛嚣如潮。
他拥被而卧,胸不波涛起伏,前尘往事纷至杳来,一一现诸眼帘,只觉人生如寄,不由轻声感喟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胸中感触良多,怅惘万千。
蓦地———
一条迅快人影在窗纸上掠过,南宫于诚暗道:“莫非他已返回了么?”
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启开房门一线,疾闪掠出,仗着夜眼,蹑入香枳厨下。
只听呀的一声木门推开响后,接着灯火一闪,一个沙哑语声道:“百能师兄是你回来了么?”
“正是,你还未入睡么?哎,雪地寒天,这段山路,委实难摸。”
南宫子诚耳闻语声,不禁心头一喜,暗道:“偷天二鼠料得不错,果然是他。”不愿再作窥听,疾返房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白,寺僧送上茶水早饭。
早饭甚丰,一盘热腾腾馒头及一大碗小米稀粥,两碟小菜,花生仁,酱菜心。
南宫于诚只觉素鲜可口,不到片刻风卷云扫而尽,换上一袭棉袍,信步走出寺外。
寺外一畦翠竹,摇曳生姿,雪地辉映,别有情趣。
他徘徊于梁竹间,负手低吟道:
“香山仙子孤山癖,
爱种梅花映明月。
花香月色雨空蒙,
更偕琅轩一点幽碧。
带雨遥分前浦云,
当窗漫凿峰头石。
移来细细记南枝,
种去萧萧映香雪。
移时雨候种时晴,
透妙枝蛮月重白,
初照挥锄若有神,
再照清标次第出。
一株新栽鸾凤嗣,
两株对无蛟龙立。
三株四株几十株,
影摇星斗天主扩。
。。。
忽闻林外赞道:“好个‘影摇星斗天外折’,阁下雅兴逸致不浅。”
南宫于诚转面望去,认出是冷面秀士庞雨生,距冷面秀士五丈开外一列横身屹立着飞天虎尤盛,迫凤塌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三人。
他故作不识,抱拳笑道:“信口胡诌,有污清德,阁下可是维摩上人同道至友么?”
冷面秀士微笑道:“在下庞雨生,与五台掌门乃方外之交,尊驾台甫可否见告?”
南宫子诚佯作愕然动容,道:“原来就是卓著盛名的冷面秀士庞大侠,在下南宫子诚却非武林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订交,这两日黑白两道高手均相继首途五台而来,庞大侠得留神一二。”言毕迳向朝阳寺昂然走去。
子母神镖程道平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待属下教训他。”说着右手疾扬,一道寒芒应手飞出,破空锐啸,快若奔电。
镖芒距离南宫子诚身后几许,突自动爆裂,化作九道芒雨袭要害重穴。
程道平子母神镖武林独步,手法奇奥,百不失一,故子母神镖之名享誉大河南北。
只见南宫子诚身形疾转,右掌平胸疾划,望外一拜,将袭来镖雨悉数震飞开去,没于雪地中。
南宫子诚慑人目光注视了程道平一眼,发出一声冷笑,转声快步迈入朝阳寺。
程道平面色大变,心中大感凛骇,忽闻身后响起一声响亮的佛号。
只听维摩上人笑道:“程施主,此人委实招惹不得。”
冷面秀士诧道:“为什么?此人是何来历?”
维摩上人道:“此人是大内一等神鹰侍卫南宫子诚大人,一身武学已臻化境。”
冷面秀土神色一变,惊道:“宫廷武士难道也插身这段江湖是非么?”
维摩上人摇首笑道:“南宫大人非但不过问此事,而且请老衲将朝阳寺为禁地,大人说过只要武林中人不危及神稷绝不干预江湖是非。。”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道不同岂不相为谋之言,绝不是南宫大人故作傲慢,身份有别,他岂能与庞施主订交,何况此时此地更有碍难。”
冷面秀士不禁默然,须臾微微一笑道:“此有秘在下自讨无趣,焉能怪得南宫大人,但南宫大人为何来此?”
维摩上人道:“南宫大人受命川驻晋抚台衙门,以为宫廷耳目,晋抚清廉正直,与南宫子诚私交甚笃,其甥明秋入围,欲借朝阳寺一席之地攻读,南宫大人持晋抚亲笔手涵相求老袖。。”
庞雨生道:“上人惠允了么?”
“自无不允之理!”维摩上人压低声音萧文兰昨晚老衲与南宫子诚倾谈主,发现此人身怀奇学外,更精擅风鉴,他说老衲煞气直冲华盖,干戈难免,但可转危为安。”
庞雨生双眉微微一皱,道:“他真是晋抚所遣么?依在下看来,他来历似谜,未必是真,其中定有蹊跷。”
维摩上人捋须微笑道:“晋抚系老衲方外至交,笔迹真假哪有不识之理,老衲更在晋抚抚衙内与南宫大人数度晤谈,庞施主太多虑了。”
一条身影似山崖冒起,身法如风掠至。
庞雨生道:“高少庄主神色匆匆为何?”
来人却是高雨辰,道:“黑白两道高人均络绎不绝往五台而来,风闻天外三凶中难极惹的白眉老怪师徒亦在五台外现踪。”
冷面秀土神色一变,诧道:“白眉老怪,黑白两道高人相继而来定非无因,谅掌门人决无不知之理”
维摩上人神色平和,淡淡一笑道:“他们与庞施主来意并无不同,明月师弟离山他往,事前老衲毫无所悉,事后更无所知,江湖谣诼,虽言人人殊,但有一点相同者,就是说明月师弟七人同在一处罗受暗算决非偶然,屠三山失窃藏图明月师弟等必然知情,是以想到老衲身上。”
冷面秀士道:“此说绝非捕风捉影,来源有自,大师知藏图下落否?”
维摩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仍茫然不知。”
冷面秀士道:“在下相信掌门所言乃是实情,但白眉老怪难见信,看来贵山难免兴起干戈。”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此刻——
山道上人影纷纷,络绎不绝。
黑道枭雄百足天蜈皇甫炎一行人中为九人健就如飞奔行者,皇甫炎只觉畅然无阻,不禁诧道:“难道五台竟一无戒备么?老夫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一个身形魁梧紫髯老者道:“武林传言五台已知屠三山失图下落,小可疑此乃无极帮主嫁祸江东之计,看来此行必然徒劳跋涉。”
皇甫炎摇首答道:“未必见得,维摩秃驴心计深沉,他按兵不动,必暗有图谋。”
正说之间,岔道上忽轩上白眉老怪师徒两人,后随貌傲狞恶,装束甚奇的短装矮小汉子四人。
皇甫炎不禁面色一变,暗道:“怎么这老魔头又重出江湖。”
白眉怪叟瞥明皇甫炎,眼中闪出一抹凶光,哈哈大笑道:“皇甫当家你我久违了,不料这些年来皇甫当家名震北七南六十三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老夫此次以退隐之身重现江湖,委实自不量力。”
皇甫炎亦放声大笑道:“老英雄过奖了,不过话说得不错,目前你我均无望威风江湖了,据在下所知后一辈人物,有数人身负绝学,你我与他一比,不啻臀壤之隔。”
白眉叟目中凶焰逼射,厉声道:“老人也曾风闻迩来新近崛起几个武林后起之秀,皇甫当家不妨报上几个姓名,老夫偏要试试他们究竟有何惊人艺业。”
皇甫炎微微一笑道:“老英雄不问,在下也要告知。”
白眉叟道:“皇甫当家说出来听听。”
皇甫炎道:“那蒙面黑衣自称神木令主者,一身武功得神木尊者武学神髓。更有金刀四煞为辅,不帝如虎添翼。”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风闻皇甫当家曾与此人相遇。”
“不错,”皇甫炎道:“但在下敬仰神木令及时抽身而出,却未印证武功。”
白眉叟诧道:“皇甫当家却为何对此人倍加赞扬?”
皇甫炎道:“在下并非无的放矢,来源有自,老英雄他日必能遇上此人,就知在下之言不虚。”
白眉叟鼻中冷冷一哼,道:“老夫倒要会会他。”
忽闻阴恻恻冷笑道:“凭你也配,你与神木令主者会面之日就是你白眉叟毙命之期。”
白眉叟厉喝道:“什么人?”
皇甫炎道:“今日五台风云聚会,黑白两道朋友不约而同赶来,老英雄欲显露身手,不必急在一时,藏头露尾,宵小之辈,胜之不武,不胜为笑,理他则甚。”
钱百涵与白眉叟擦身而过,他觉白眉叟长像甚怪,不禁多望了一眼。
正说之间,山道上忽疾如风掠上数条人影,为首者正是钱百涵。
白眉叟鼻中微哼,倏地长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往钱百涵眉抓去。
钱百涵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上半身陡地往前一冲,旋身疾转,右足踢出,一式“撩云飞星”,带出一缕劲风踢向白眉叟会阴穴。
他不但身法奇快,而且玄奥凌厉,攻其必死之要害重穴,白眉叟心中大为凛骇,猛地缩腹挫腰两足一点,飕的潜龙升天拔起。
只听钱百涵冷笑一声,转身往五台一座高峰奔去。
白眉叟身形飘落,面色铁青。
皇甫炎笑道:“这位少年亦是在下方才所说的几位后起之秀其中之一。”
白眉叟厉声道:“他是谁?”
皇甫炎道:“此人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名钱百涵。”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怎么有两个神木贼秃传人?”
皇甫炎道:“二者之内必有一真,但不论是真是假,他们两人均非弱手。”
白眉叟来时一腔狂傲之气为之稍敛,暗叹百足天蜈甫皇甫炎并非故作危言,不禁嘿嘿冷笑。
钱百涵知他色厉内荏,不由口角含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走吧!”
人影如飞登山栏去。
五台山谷中金钟传响,回波不绝,维摩上人将碧虚严福寺辟作为迎宾待客之所。
敬福寺占地甚广,房舍甚多,尤其寺外聚星坪,平坦阔,春暖花开之际,眺览四山云起,绿碧香翠,天风送涛,林竹摇曳,令人神醉。
朝阳寺内南宫子诚壮门不出,阅卷吟哦。
蓦地———
门上传来击敲声响。
南宫子诚道:“什么人?”
只听响起悟通语声道:“贫僧悟通,特来拜谢不杀之德。”
南宫子诚离座而起,拨开门拴,示一眼色,禁悟通不慎多言以免形迹败露,含笑延人内面,道:“在下冒昧失手,只是愧疚不胜,大师何出此言,岂非使在下无地自容了么?”
悟通转身掩好木门,突压低语声道:“今日本山到得武林高手着实不少,掌门人命贫僧转致大人,人无害虎意,虎却有害人心,嘱大人留神一二。”
南宫子诚微微一笑道:“这个自在意料中,在下胸有成竹,无虞来犯,倒是本帮是否另有人乔装混在群雄中?他们必有凶危!如不慎恃强出手,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恐为本帮带来奇祸。”
悟通摇首道:“本帮恐无人参与其事,否则总坛必有所传讯。”
南宫子诚面色凝肃,道:“如此更好,但在下所负使命,可有事倍功半之效,黑白两道武林高手云集五台,未必同心,有道是薰犹不能同器,一言不合,定然大打出手,掀起血腥杀劫,那潜迹在五台隐名人物怎能视若无睹?”说此似脑中灵光一闪,接道:“在下意欲今晚去聚星窥坪探群雄举动,或可侦出他们真正来意?”
悟通道:“南宫大人准备只身前往么?”
南宫子诚道:“大师必另有高见。”
悟通道:“大人不可以身涉险,贫道之意宜采观望之策。”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帮主授我全权,见机行事,岂能守株待兔。”说着,仍是微微一笑道:“朝阳内寺外景物,情势在下甚是陌生,大师可否引导在下一游?”
悟通忙恭道:“贫僧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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