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雨停 作者:叹息的朽木(起点2013-06-02完结)
燕王踱步于营房,一众部下噤若寒蝉,也是紧张不已。燕王唤来一个军士,问道:“周将军还没到吗?”
这已经是燕王第五次相问了,军士给出的答案一如既往,“禀报王爷,尚未到来。”
燕王摆了摆手,示意军士退下,他坐在了椅子上,手扶额头,问部下:“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李侍郎负责此事,燕王一问,他自然要站出回答,听他道:“命令的确是传给他了,只不知他为何迟到,下官以为王爷不必为此事担忧,入宫的几位俱是帝国里的高手,他们定能完成任务,若是不能,就算周将军去了,也是无可奈何。”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周疯子的功夫远不及入宫的那些人,对于这次任务来说,可有可无。
闻言,兵部尚书不乐意了,周疯子好歹也是一卫就将军,在兵部是挂了名的,如此小瞧他,岂不是暗讽兵部无能?他站出朗声道:“李侍郎此言差矣,既然以前的计划中有周将军,现在他却没来,不论是否有碍计划,都足见侍郎办事不力,这是其一,其二周将军手下有五千将士守着节武门,一旦他有什么变故,难免令人虞虑。”
李侍郎脸色难看,心中不忿,但是只得道:“是是,在下办事不力,多谢尚书大人垂训,但是没了周将军,节武门军士可以另找将军统帅,想来不会出乱子的。”
尚书闻言大笑,斥道:“嘿,另找人?我看谁能管住周疯子的兵!”
李侍郎话语一滞,不再答口。
一旁的燕王冷冷地瞅着兵部尚书,尚书大人目光与之目光相接,心中一噔,自知失言,天下是别人家的,说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士兵,不等于是造反吗?尚书双手一垂,退后几步,哑言噤声。
燕王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周将军没来,入宫铲除贼子一事就不用他参加了,但是要弄明白他究竟是延误军令,还是身体有恙这才不能及时赶到,”燕王一看兵部尚书,说道:“就请韦大人去节武门看看吧。”
韦尚书一听,急忙跪伏接旨,“下官领命。”
“你能节制住周将军的兵吗?”
“自然,别说他的兵,就是他本人不听话,下官他娘的都敢抽他。”
这话粗鲁,在场的一些文官都是把头一扭,心中暗讽:“当兵的果真都是鄙陋之辈,实在不及孔儒门生的谦斌有礼,便是做到六部仍是有辱视听。”
唯有李侍郎和少数几人心知其用意,嘿嘿一笑,暗道:“老狐狸!”
燕王在回京之前,就是戍守边关的铁血将军,军中资历不少,对于将士们指爹骂娘的坏习气见怪不怪,久而久之,甚至也沾染上了这些东西,不过他地位尊崇,代表皇家天颜,不能张口闭口都是难听的话,是而骂人骂得都不难听,更不畅快,今天听到久违的一句,勾起了他当年的热血回忆,心有感触间,对韦尚书大有好感。当即微微一笑,温言道:“韦尚书快人快语,本王就托你去查一查节武门的情况。”
老韦颔首不迭,欣然接旨而出。
下雨天,即便是尚书大人也不好走,轿子做不得,只得自己打把伞,踮着脚亦步亦趋的赶向节武门,到了那儿,只见五千将士铮铮然立在那儿,看到帝国将士如此威武,怡然不惧,他心下快慰了许多,有这等忠君爱国之军队,何愁纲常不正。
将士们大多人高马大,堵在前面犹如高墙,他们皆是有君命在身,韦尚书也不能以兵部长官身份命令他们让开道路,只得从缝隙中夹挤过去,护国卫队长官知道他的身份,不加阻拦。
脚下泥泞,半天才走过去,韦尚书抖了抖衣服,放下伞走进营房。刚一进门,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酒味,绕是以他嗜酒之性,亦觉恶臭难闻,当即掩下口鼻,冷哼一声。
他再抬眼望去,只见营房里面一张案几上躺着条大汉,手边零落着酒罐,这大汉喝的好沉,鼾声震天。
见状,韦尚书怒不可遏,戟指暴喝道:“周疯子,给我死起来!”
声音怒气冲天,乃是经丹田发出的内力之声,一下子把周疯子骂醒了,只见他兀自不知何事,揉了揉惺忪睡眼,皱着眉头看着来人,看了半天,也未看清面容,晕乎乎地道:“谁啊,吵爷爷好觉。”
韦尚书跳将上去,老手照他脑门上一拍,又踹了一脚,骂道:“是你爷爷我!”
临近一看,这才发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韦尚书治军有道,也曾戍守过边疆,如今做到六部尚书之职,军政两边都是颇有人脉威望,实属帝国一员重臣,周疯子对这个老人也是钦佩不已,这时看到其来,吓得酒醒了许多
老尚书火气不下,怒道:“你不知道今天须到德政门觐见王爷吗?我原以为你因何事才差迟了时辰,想不到你竟烂得如酒虫一般,你如此目无法纪,视军令如儿戏,难不成你不要脑袋了吗?”
周疯子急忙赔笑道:“韦大人,下官的脑袋还得留着喝酒,当然不能轻易摘了去。”
韦尚书冷哼道:“既然想要脑袋,那你为何违抗军令?”
周疯子面露苦涩,生硬着道:“有了脑袋可以喝酒不错,但是下官不能忘记是谁给了俺脑袋啊。”
韦尚书只当疯言疯语,一拂袖,没好气的道:“本官不想听你老爹老娘的风流韵事,少扯那些。”
周疯子说道:“大人,你可知道下官姓啥?”
“你个小王八蛋喝糊涂了吧,你不姓周还能姓韦不成?”
周疯子干笑,“下官不姓周,也不姓韦,下官本姓冯。”
韦尚书惊疑,纳罕道:“你原姓冯,何故改姓?”改姓是大事,若无正当缘由,弄不好会背上欺师灭祖、不肖不悌的名声。而且军队选拔将士,定是得核查入伍之人的背景,来历俱是查的一清二楚,含糊不得,若是周疯子改姓,兵部名单上应会枚列明白,身为尚书怎会一无所知?
周疯子一声叹息,面色复杂地看着韦尚书,沉沉地道:“周大人可知隆武朝旧臣冯德轩?”
此言一出,韦尚书立即不语,睁大眼睛盯着周疯子,极是惊骇。
周疯子咧嘴一笑,说道:“冯德轩便是先父,只因上书彻查先帝爷驾崩一事,便遭弹劾,与当年的许多人下了牢狱,不久便病死牢中了。”
韦尚书大退几步,已然知道周疯子的真实身份,他颤指着周疯子,“你你,你不是应该发配边疆了吗,怎么会入伍京城八卫?”
周疯子嘿嘿一笑,道:“除了那位爷,谁还有能耐把一家朝廷重犯保护起来,谁又能赋予一个人全新的身份,使兵部户部都无法查清其真正来历?”
第二十三章 意外之援
更新时间2013…5…30 20:12:18 字数:4611
韦尚书怪叫一声,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然,他如何不知周疯子所说的“他”是谁?
这个时候,韦尚书心里滋味难明,没有多少失落,也没有多少愤怒,便是为之准备了多年的计划都不再那么重要,反倒有些可笑,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何其荒诞。
“哈哈哈,”韦尚书陡然大笑,状若癫狂,他瞥到了案几上的酒坛,顺手抄将过来,仰头便饮。
见其若此,周疯子却不明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韦尚书,你不是得失心疯了吧?”
韦尚书醉眼朦胧,打了个饱嗝,不言不语,周疯子心下发憷,忙跳开苦着脸道:“老尚书,下官自知放轩辕大人入城不对,打乱了您老的计划,圣上普照祥瑞,与我等臣子来说恩宠莫大,忤逆他亦是大逆不道,该当活刮,您老可千万想开,要是觉得气不过,下官亲自授首于您老面前,让您消消气。”
韦尚书兀自不觉,依旧喝酒,喝完半坛之后,这才撕开襟前纽扣,露出虎实的胸膛,一脚踹掉案几上的酒坛,拔脚一抬,竟仰面躺在椅子上酣睡起来。
见状,周疯子诧异难表,躬身凑上前去,喊道:“老尚书?”
韦尚书闭眼不张,良久才从鼻腔哼出一句话,颇具慈祥,听他道:“好孩子,你怕不怕?”
周疯子三十而立的人了,被人叫做好孩子却是除了自家老娘外的第一次,不过韦尚书花甲之龄,又兼德高望重,承他一句“好孩子”不算吃亏,可是他又为何问自己怕不怕?
惊疑间,周疯子生硬的答了一句:“哎嘿,当然怕。”
岂知韦尚书又冷哼道:“小王八蛋,你还不太乐意,你死去的老爹乃是我的同窗好友,征召入伍后,我和他又成边疆战友,常在一起斗牌喝酒,便是逛窑子也不在少数,那时还不知道你在哪呢?”
周疯子啊的一声,内心激荡不已,万没想到两家竟有此渊源,对这老人又敬畏了许多,韦尚书又道:“你老爹德艺双馨,文武双全,边塞待了五年,便以二十五岁的年龄入主兵部,成了兵部员外郎,啧啧,从六品的官,那时我想都不敢想了。”
周疯子一旁暗想道:“你现在都是兵部尚书了,正二品的大员,除了那些闲散公爷、虚衔柱国,少有人能和你比职衔大小了。”
韦尚书道:“你老爹有才,脾气也犟得很,上任十几年,官升得快,人得罪的也快,眨眼他就成了兵部侍郎,也成了御史们口诛笔伐的不二人选。”
周疯子嘿的一笑,心道:“咱这脾气从老子,小时候他可把我管得不轻。”
韦尚书苦苦一叹,道:“十年前隆武之役刚过,天下不稳,我被调回京城,任职兵部,整律军纪,操练将士,这时我和你老子又成了同僚,然而我和他地位有别,哈哈,足让我唠叨了好一段时间,那时,我们都是年到半百的老东西了。”
听到韦尚书喟叹之语气,周疯子心有感触,跟着长吁一声。不过那个时候韦尚书已经戍守边疆三十年了,早是朝中一员虎将,战功彪炳,威名赫赫,授的将军职,职衔可不算低。
“我听说你父准备携其他同僚上书明察先帝爷驾崩一事,曾经一度劝过他,我想先帝已崩,再查下去不过是揪出几个护架不力、玩忽职守的官员,这样做的确能张法责咎,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仅要得罪人,更加会令朝中有关大臣寝食难安,可是你父亲不听,我思忖着他调查的人毕竟没有多大根基,就算掐上了也不至于打伤元气,就任他去了,哎,都怪我没有好好劝他,这事不能查啊!”韦尚书到如今仍是后悔不迭,蓦地张开眼,干自搓手。
听到这里,周疯子心中一沉,以他父亲当时权力人脉,不能查的人可不多,定是牵扯到了不得的人,才在甫一上书还未着手调查之时,就被下到牢狱。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便问:“为何不能查?”
韦尚书不愿回答,只是道:“今夜你放进了轩辕化羽,燕王一定会知道的,四城门封得死死的,若无人接应,轩辕化羽天大的本事也进不来,所以此间事了,燕王不会留你人头的。除非轩辕化羽今夜能杀了燕王。”
周疯子满不在乎,大咧咧地道:“当年我本该充军边塞的,是轩辕大人把我留下来好活了几年,对自己来说不算亏了,更重要的是,我家老母年纪已大,那时若不是他关照,早就撒手归天了,于孝于理我都得报答他,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向我提要求,我拒绝不得。”
韦尚书闻言沉默,好大一会儿,才道:“好孩子,你做的没错,”他喃喃了几句,又咕噜道:“或许着一切都是错的。”
“来,”韦尚书又拿出一坛酒,放于案几上,笑道:“你也时日无多了,趁着还有脑袋,咱爷俩多喝两杯,放心,令母我会好生照顾的。”
经他一说,周疯子如释重负,他最担心的便是母亲无人照料,得此承诺,负担尽消,快活的大笑三声,再说喝酒,谁能有他好这一口?当即抡起酒坛咕咕畅饮。
一旁的韦尚书看着眼前生世忧舛的将军,看着他把酒和泪一同灌进肚子里,老眼已是浑浊了。
却说被周疯子放入城中浩然宗一行人,他们疾步快走,很快就到达了内城。大雨淋漓,可是巍峨高耸的赤红色宫墙依旧难被掩盖,远远就看到其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前,内城的大门紧锁着,城脚下站立着一支死伤惨重的卫队,毫无疑问,能够于皇宫中存在的卫队,便是那天子禁军——御殿军。
御前卫队身份尊崇,素以高贵精锐形象示人,但在此时,却是他们凌乱不堪,疲敝不已,身上的铠甲多处破损,手中的战戈齿钝锋掩,地上横陈着一具具尸体,大雨冲刷着鲜血,甚是惨烈。
试问天下怎样的势力能让御前卫队折锋若此?只见与之对抗的人群中,俱是穿着布衣、浪荡不羁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正是来自帝国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也是此前李三石月夜奉旨成立的护国卫队第五小队!
这里有大大小小的数十个门派,云游闲散的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