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小二道:“是是,这就收拾这就收拾。”又对着肖劲秋道:
“秀才爷,你老就拿着这五两银子另找一家店吃喝吧!”
肖劲秋道:“凭什么我要另找一家?这先来后到之理自古亦然,岂能坏了规矩?”
小二恼道:“客官,五两银子可以吃十顿八顿,这两位爷出手大方,你就是挪个地方也不吃亏呀,要是我,早就欢欢喜喜走了啦!”
“那是你,不读书的愚人,小生我自幼饱读诗书,遵圣人言,所谓‘非礼勿……”
黑脸汉子道:“够了够了,你这个人噜哩噜嗦,谁耐烦听?你要是不去,大爷就……”
半天不出声的魁梧汉子道:“二弟,我看将就些—起吧,他一个书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旋对小二道:“摆碗筷,上莱上酒。”
小二大为高兴,答应着走了。
黑脸大汉道:“大哥,有人同桌不方便,说起话来免不了失言,要是这小子到处乱说,岂不坏了大事?”
魁梧汉子道:“不妨不妨,你就坐下吧!”
肖劲秋全当没听见,自顾自有滋有味品酒,喝一口咂咂嘴,摇头晃脑十分惬意。
黑脸汉子又盯着他瞧一阵,阴沉沉道:“爷们说话没遮拦,谁要是把大爷们的话听来去嚼舌根,大爷就要了他的命。”
肖劲秋不理,把过来壶中最后一滴酒倒光,仰头一口喝完,正好小二抬了个冷盘和一壶酒……“啊,不,来两壶……干脆,来三壶吧!”
小二放下酒莱,听了一愣:“客官,这一壶能装五两酒,平时客人酒量大的顶多两壶,客官你再来一壶也就够了。”
肖劲秋一瞪眼道:“小二,你怕小生我付不出酒账么?你未免太小瞧了人……”
小二道:“哪儿的话,客官,小的是好意,你老要是不听,小的就上三壶好了。”
“不对,我改了主意就要……”
“—壶?这就对了……”
“谁说的?再来五壶。”
“五壶?我的天,客官你……”
“不卖,是不是?”
“卖,怎敢不卖,只不过……”
“什么话,只管说。”
“只不过客官要是醉倒在店里,小店却不留客,躺在街上只怕不雅,还会遭祸。”
“遭祸?此话从何说起?”
“碰上千莲门的大爷……客官,小的也不多说了,你老还是少喝些好。”
“不成,你上五壶酒来,一壶不能少。”
小二无奈地摇摇头:“好话没人听,要是遭了祸也不能怨我。”说着走了。
不一会,他果然用托盘端来了五壶酒。
肖劲秋双手不迭捧起一壶把杯斟满,仰头一口喝尽,又连忙斟上一杯,酒鬼的馋相,显露无遗。
黑脸大汉惊诧地瞧着他,道:“看不出你一个读书人,竟是如此能喝。”
“我要跟酒仙李白比试比试。”
黑脸大汉道:“够啦,免开尊口,李白是李白,你老兄是老兄,不能相提并论。李白有酒有诗,你老兄有酒有废话,连个官儿也考不上,大概就是贪杯之故吧!”
肖劲秋愤愤然道:“咦,兄台你小看了人,谁说小生我中不了榜?等来年……”
黑脸大汉不屑地摇摇头:“免谈免谈,你喝你的酒咱们互不相干。”
肖劲秋生气道:“不谈就不谈,兄台胸无点墨,小生岂肯俯就交友?真是笑话。”
黑脸汉狠狠瞪了肖劲秋一眼,咽下一口气,低声道:
“大哥,你说崂山的牛鼻子会不会来?按约定日期他们已过了一天。”
“自然会来,大概路上有些耽搁。”
“再等一天,不来咱们就走。”
“二弟,咱们受梅山两位老前辈之托到此,怎可自行离开,岂不失信于人?”
“可他们并不守时,谁知来还是不来。”
“既然是两位前辈相邀,崂山五子岂能不来?二弟放心说不定他们已到,白日不愿招摇?
到晚上才和咱们弟兄见面。”
“但愿如此!那么两位前辈来不来呢?”
“来,要是不来,光叫咱弟兄来干什么??
两人住了声,低头喝酒吃菜。
肖劲秋在一旁听得清楚,转起了念头。
梅山两位老前辈当指梅山二友上官羽、桑泉两夫妇,师傅曾说他们是武林中的闲逸之士,武功虽然极高,却很少过问江湖事,也很少与人来往。
二人常常游山玩水,足迹踏遍名山胜川,若是碰到什么不平事,也会管上一管。
这十多年已不听人再说起他们,想是年岁已高,不出远门了,想不到竟然要到梁家堡来,而且还约了崂山五子。
崂山五子在武林声誉极高,但也少与武林人往来。五人同往同止,有过一番作为,很受武林同道赞誉,只是清高了些,除了出门访道就是闭门清修。
那么,梅山二友约他们来做什么呢?
照他们在江湖上的作为,决不会与天灵教、千莲门同流合污,端午之约如得到他们的大力相助,那是武林之福,且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作为,到时再相机行事。
心里想着,嘴却不停,一口口咂酒,有滋有味,咂嘴有声,自得其乐。
黑脸大汉厌恶地瞅一眼,把头一扭,道:
“大哥,赶快吃吧,有个厌物在旁,兄弟吃喝不痛快。”
肖劲秋心里暗笑,心想这两人既受梅山二友之托,想来也非等闲之辈,不必理会他,依然喝酒,看他怎的。
于是,一把抓过壶,咕嘟嘟一气喝光,又抓起一把壶,嘴不离壶嘴,咕嘟嘟如牛饮水,片刻喝光,这才抹了抹嘴,长出一口气,似乎痛快无比,再举起筷,夹了块牛肉慢慢嚼着。
黑脸汉吃了一惊,这小子还真能喝,三壶酒下肚,脸不红,神不迷,自己都做不到,不禁说道:“你兄台文章做不出,酒却不少喝!”
肖劲秋把只手一摇,也不看他,道:“话不投机,免谈免谈!”
黑脸汉问道:“谁要和你谈,笑话!”
“这不是在谈么?你尊驾少充斯文,也不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咦,你小子……”黑脸汉发作起来。
魁梧汉子劝道:“二弟,你怎么与他一般见识?来来来,喝酒喝酒。”
黑脸汉压了压火,把酒饮尽,杯子重重一放,道:
“这年头真他妈的怪,坏人当道,好人遭殃,放眼江湖,莫不如此……”
略—顿,续道:“要是崂山五子今日不来明日也不来,大哥的意思还等下去么?”
“这个,等两位前辈来了再说。”
忽然,从门外进来四个大汉,只见他们胸前灰色衣襟上都绣有一朵莲花,其中一人是紫色,其余三人是青色。
小二见了,慌不迭跑到四人跟前,打躬作揖陪笑道:“四位爷,请跟小的来!”
满室酒客忽然全都噤声,低头吃喝。
那绣有紫莲的大汉哼了一声道:“快些腾出地方,莫让大爷久等!”
小二陪着笑脸,嘴里道:“不敢不敢,只是座席已满,请各位爷到里间……”
话未完,大汉喝道:“大爷不去里间,那里又闷又热,喏,要这张桌!”
他指着靠窗的一张桌子,那儿坐着三个客人,且请让—让……”
肖劲秋离他们只隔四张桌子,端着酒杯偷眼瞧去,客人是二女一男,年岁甚轻。
小二话才说完,就听一声娇叱:“混账东西,你好大的胆!”接着“啪?”一声脆响,一个女的站起来给了小二一耳光打得小二“哎哟”一声,慌不迭退开两步,捂着脸嚷道:
“你、怎么动手打人!”
那姑娘双手叉腰骂道:“瞎了眼的东西,姑奶奶付账吃喝,总有个先来后到,为什么赶我们让位!”
小二道:“不是小的我斗胆,是千莲门这四位爷要客官这张桌子……”
肖劲秋笑嘻嘻看着这场戏怎么收场,同桌的两条大汉也面有愤色,静观下文。
那胸前绣着紫莲的大汉拦住小二正要开口,听那姑娘嚷道:
“什么千年万年门,姑奶奶花钱吃喝,谁也不让!”
大汉冷笑一声,走到姑娘面前,把三人分别打量一番。
只见坐着的两人年岁稍长,打人的姑娘年岁更轻,长得如花朵似的,当下气就消了些,口气放缓道: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出手就打人,你是从何处来的?”
姑娘道:“滚一边去,谁耐烦理你!”
大汉见满堂客人都瞧着他,脸上实在下不去,怒道:“咦,大爷念你是个女流之辈,对你客气三分,你反倒撒起泼来,别给脸不要脸……”
姑娘不等他说完,又骂道:“滚开!滚开!”
大汉冷笑道:“千莲门的地盘上岂容你撒野,小妮子你也太张狂!”
姑娘喝道:“放肆!”说着一掌伸了过去。
大汉不慌不忙举手一抬,拿捏姑娘腕脉,但姑娘已经变招,手腕一顿,下切大汉手臂。
肖劲秋看出,这姑娘身手不弱,适才打小二一耳刮子未用力,否则小二只怕没了牙齿,那大汉出手快捷,也不是易与之辈。
思忖间,双方已过了三招。
紫莲大汉忽地退了一步道:“好身手,分明是冲着我千莲门来的,有种的到外面去,这里地方太小,岂是大爷施展的地方!”
一直不动声色的年青男子站了起来道:“二妹住手,彼此无怨,何必为些须小事动手。”
略一顿,对紫莲汉子道:“我等路过此地,与你们并无过节,尊驾不该扰人餐膳,就请另找地方,两下相安无事,又何必……”
紫莲汉子冷笑道:“你们敢在千莲门地盘上撒野,自是有为而来,快报上姓名来历,随大爷到总舵一趟!”
年青人道:“尊驾之言毫无道理,这梁家堡是来往必经之地,打尖住宿本属常情,与千莲门无干。要是贵门将梁家堡视为自己之地盘,那就张贴告示,封住路口,不让人来往就是了。不过贵门也不敢这么做,这是官道,岂容他人私吞,你尊驾就收敛些,莫那样霸道!”
这番话似软却硬,噎得四条汉子一时无言以对,气得脸红脖子粗。
紫莲大汉稍停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今日大爷饶不了你!”
年青人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你若识相就快些走开,不要自找无趣!”
肖劲秋瞅见同桌的黑脸汉子几次要搭嘴都被他大哥拦住,不让他出声,便疯颠颠嚷道:
“兄台说得好,这几人好生无礼,不把王法放在眼中,真是岂有此理!对这班恶人,最好是写张状子递到县衙门去,让官爷将他们捉去打他个五十大板,看他还敢不敢横行霸道!”
这一嚷,全店的人都来瞧着他。打人的姑娘和同桌的男女也把目光对着他,见他不过是一个无缚鸡之力,贪杯好酒的狂生,肖劲秋也回之一笑。
黑脸汉子瞅了他一眼:“你老兄最好少开口,别灌足了黄汤为自己招祸!”
一言未了,千莲门四条汉子过来了一人,他大步走向肖劲秋,一副气势汹汹模样。
肖劲秋浑不知麻烦临头,仍旧忙自己的,直往杯中斟酒,斟满后端起刚倒进喉咙,就听汉子一声大喝:“小子你找死!大爷……”
肖劲秋被吼声一吓,“噗哧”一声把一杯酒全喷了出来,直喷得那汉子满脸湿淋淋的。
这一来,满堂食客忍不住笑出了声。
同桌的黑脸汉子也不禁莞尔,只见肖劲秋指着大汉道:
“你为何大吼大叫吓了小生一跳,这下可怎么好,可惜了我的酒却脏了你的脸,你有什么话,就该慢慢道来,不必……”
大汉气得抬起衣袖擦了擦脸,虎吼一声,一把揪住肖劲秋衣襟,将他从座位上提起来。
肖劲秋双脚悬空,惊得大叫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你快放我下来。”
同桌的黑脸汉倏地站起来,冷声道:“把这位读书人放下来!”
与此同时,那打人的姑娘已跃到桌前,一声娇叱:
“把他放下!”说着纤手一指戳大汉腰肋,出手极快,惊得那汉子赶忙放手退后一步,肖劲秋这才双足落地,踉踉跄跄差点跌倒,姑娘一手揪住他衣袖才站稳。
“你没事么?”她盯住他问。
“好险,没事没事,有劳姑娘下问,小生在此有礼啦!”他抱掌作礼。
姑娘笑道:“不必多礼,你坐下吧!”
话声中那汉子已向姑娘击出一掌,被姑娘一闪避过,飞起莲足逼退了汉子。
肖劲秋来了劲,拍桌子斥道:“你身为男子汉,怎地欺负一位姑娘,我与你上县城衙门里去理论,见了官不怕你撒野!”
黑脸汉揪住他袖子一拽,道:“你仁兄就坐下吧,劝你免开尊口!”
肖劲秋吃他一拉,“啊哟”一声座了下去,差点把凳子碰翻,多亏黑脸汉又扶一把,才算没跌倒。
此时大汉与姑娘已动起手来,大汉胸前刺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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