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他正说得高兴,姑娘们气得去撕扯她,她赶紧两臂一伸,双脚一跺,跳上了三楼走廊。
姑娘们个个朝楼上指着,叫她下来算帐。
笑狐喜滋滋道:“才分开两天,就想念咱们爷儿们几个,真是……”
骆贞娘骂道:“呸!你急得什么?谁又想你了?卫堂主派咱们来接应,与你何干?
姑娘们七嘴八舌,人人都骂笑狐,他只好双手蒙耳,逃到屋里躲着。
肖劲秋笑道:“你们一来,这院就热闹了,小姑奶奶们,请到小院里坐吧!”
郭勇丁见来了这么多高手,忙进忙出张罗,命柜上把雅院空着,不接待客人。
众人在小院里的小凳上坐下,钟震坤说大家放心不下,都想到城里来,卫堂主只好留下一些人,先让我们这一伙来。
肖劲秋遂把昨晚探查经过说了,大家议论纷纷,公良品说禁屋必有古怪,说不定天井里有秘道通往里间。老秀才也说阉官是从宫中来的,见多识广,若无秘道,岂能不遣人日夜把守?
笑狐又出了个主意,让他和狗儿猫儿还有胖和尚去抓那个王老四,等审出真情再探常春园,以免过早打草惊蛇。
骆贞娘道:“说得好听!你不是说那家伙在常春园里么?你怎么去抓他?”
笑狐道:“小孩儿家懂什么?王老四总不能一天都不进城,这事你别管,交给我笑狐包准没错,过几天就带个大活人来给你瞧瞧!”
骆贞娘一撇嘴:“只会吹大气,我不信!”
笑狐道:“胖和尚这身袈裟太碍眼,人家一看这副尊容就知是自在僧。”
肖劲秋笑道:“这办法不错,可行!”
温金宝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岂能换了袈裟着俗装,罪过罪过!”
卫青萍得意地瞧着他,听他这么说,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他要是喜欢当劳什子的和尚,自己的愿望岂不落空?
钟莹莹和她并肩坐在一盆花的后面,轻微的叹息自是瞒不了她,便低声道:“妹妹你别急,我定设法助你。”
卫青萍对她不隐瞒心事,赌气说:“这死鬼爱当和尚,就让他当一辈子去。”
钟莹莹道:“那你怎么办?”
“我?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别说傻话,你不见他最听他师兄的话么?只要他师兄叫他脱下袈裟还俗的话!他不会不听!”
“真的?要是肖大哥不说呢?”
“咳,你真是的,有我呀!”
“你去叫那呆瓜还俗?”
“看你说的,我自然是叫师兄出面呀?”
“肖大哥要是不听你的呢?”
“哼!他敢!”
“啊哟,你好凶哪,肖大哥以后准有罪受!”
“咦,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为你你倒编派起人家来了……”
两人说着说着笑起来,又把手来捂着嘴,依然哑笑个不停。
忽然她们听见仍在争论脱袈裟的事,立刻止住笑,竖起耳朵听。
只听肖劲秋道:“笑狐,别争啦,让我说一句好不好?”
笑狐道:“胖和尚太呆,硬是不肯换袈裟,走到哪里都惹眼,不穿几天袈裟有什么要紧?
反正你是和尚变不了的嘛!”
温金宝不服,道:“俺既然是和尚,自然是和尚,怎能不着僧衣?笑狐你不是和尚,自然不穿僧……”
肖劲秋笑道:“师弟说的不错,身为佛门弟子,怎能一日不着法衣?”
温金宝大喜,道:“看,俺师兄也说俺对,笑狐你还有什么话说?”
笑狐叫道:“咦,大家听听,这算什么理儿?肖老弟你可不能偏心眼儿,向着你师弟……”
肖劲秋笑嘻嘻说:“笑狐你嚷嚷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哩!”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公药,都满有兴致地瞧着他,看他一条舌头能翻出什么花来。
略一顿,肖劲秋又道:“做了和尚,一日不能脱僧衣,要是还了俗,不做了和尚,还穿什么僧衣?青萍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卫青萍正听得有劲,尤其是提到还俗,使她又紧张又兴奋,急着听下文,看那没良心的怎么回答,没料到肖劲秋竟然把话扯到自己身上来,一时大窘,又羞又恼,赶忙把头缩在花枝后,嘴里叫道:“呸!问我干什么?我又怎么知道?干我甚事!”
大家“轰”一声大笑起来。
肖劲秋道:“我随便问问嘛,青萍妹妹的意思,是不是说温老弟该做和尚?”
卫青萍恨死啦,怎么老扯住她不放?没听见大家在乐么?她一急之下,拧了钟莹莹一把,痛得钟莹莹叫起来:“哎哟,我招惹你啦?”
“谁让你坐在一边看热闹,也不管管他。”
钟莹莹索兴逗逗她,向温金宝嚷嚷:“金宝兄,你快还俗吧,青萍妹妹着急哩。”
“死丫头,你……你……叫你说,叫你说。”卫青萍大羞,伸手去胳肢莹莹。
“哎哟哎哟……咯咯咯……救命啦……”莹莹笑得气也喘不过来。
温金宝道:“青萍妹妹,俺不还俗,你着急什么?别折腾俺嫂子啦,俺还俗就是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无不捧腹,更妙的是他居然把莹莹叫嫂子,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青萍气得大骂他是呆瓜僧瓜,钟莹莹也羞得骂他胡说八道,她可没料到这呆子会扯上她。
温金宝分辩道:“俺可没胡说,是俺师兄告诉俺的,不信就问他。”
众人大乐,荀二娘故意问道:“你师兄怎么说的?说给大家听听,他也在,当面对证。”
温金宝道:“师兄说,他要娶莹莹为妻,成家立业,问俺怎么打算。俺说俺就做和尚吧,一个人自由自在快活。师兄说怎么行,人家青萍妹妹对你有真情,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俺说俺就是怕娶媳妇儿才当和尚的,师兄说那不同,青萍妹妹和你爹妈找的媳妇不一样,好过不知多少倍。俺说好吧,以后再说。师兄说:“哼,过了这个村就没那店,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后悔一辈子,俺说,好吧,俺再当一年和尚……”
此时,大家本是憋着笑听,可越听越忍不住,终于狂笑起来,一个个前仰后合,男的笑得直不起腰,女的笑出了眼泪。
钟莹莹又羞又恼,这人傻瓜口没遮拦,但借他的嘴说给大家知道也是好事,不禁暗暗高兴。卫青萍听得心头直跳,又高兴又害羞,把个头埋在莹莹怀里,不敢抬起头来。
肖劲秋满不在乎,等众人笑够,方说道:“师弟,这是私生活,你留着点儿,别把什么都端出来,你让师兄我多不好意思。”
甘蕊笑道:“你不好意思?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你乐滋滋的哩!”
众人又大笑,都说他脸皮厚。
肖劲秋道:“从今日起,温师弟你就脱下袈裟还俗吧,反正你做和尚从不守清规吃饭,离不开酒肉,还俗后吃什么都不惹眼,你不是更自在了么?”
笑狐道:“温老弟,你脱下这身袈裟,换上一套锦衣华服,包准就是公子爷。”
肖劲秋笑道:“他本来就是位公子爷。”这叫还本来面目,笑狐兄,你就替他操办几件衣物吧,让师弟变成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爷。”
郭勇丁笑道:“总舵主,这城里就有我们新开的布店,属下马上让他们过来。”
肖劲秋道:“好极,让他们多带些花布绸料来,由姑娘们挑挑拣拣做几件新衣。”
姑娘们一听,激动起来,马上咭咭咕咕凑在一块,商议你做什么我做什么,要什么颜色,一时只听得见她们的声音。
探查常春园的事,暂时搁下。
闽江畔打捞出孩童尸骸的事也传进程瑞彩耳里,他把护卫长蔡安叫了进来,阴沉着脸问是怎么回事。
蔡安把听到的详细情形说了。
“是哪些人经办的?怎会把尸身扔到江里去了?咱家不是吩咐过,别往外扔么?”
“经办这事的是护卫队里的人,他们说水池里扔得太多露出形迹。”
“该死的东西,你去查明是哪些人把尸骸往外边扔,查出来后全宰了。”
打发走蔡安,程瑞彩从卧凤楼里出来,径自往禁屋走去,四个亲随太监形影不离跟着。
刚出门没走几步,魏天星、林书荣、王德奎、何仪四人来了。
程瑞彩问:“什么事?”
王德奎道:“属下等刚听到传闻,说天灵教在少林失利……”
“咱家早就知道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这许多武林高手都……”
“死了一批就另找一批,有什么难的?”
“属下等担忧府中安全……”
“笑话,那江湖人敢到税监府来撒野?”
“属下等还听说巡抚林儒贤……”
“改天再说,你们退下。”
王德奎等没奈何,只好告退。
此刻,他刚午睡起来要去吃药。打发走了人,他懒洋洋倒背双手,慢腾腾穿过杂树林进了讲武阁,穿过厅门到了禁屋小院。
屈敏开了锁,一行人进了小院,从里面把门扣上,然后走到小楼右边山墙与小院围墙之间的空地上?那儿并排置放着六个大花盆。屈敏和范桂良把中间两盆花抬开,露出铺地的大条石,两人又各把一块条石搬开,就露出了一个洞口,屈敏、范桂良陪程瑞彩沿石级走了下去,另两名随行太监曹华勇、马沛则守在洞口。
程瑞彩走完十级台阶,便有个窄窄的通道,只有二丈来长,尽头是道铁门,屈敏开了锁,三人进了一间房。房内有炉灶、炼丹炉、熬药罐。墙根处有几只铁栅笼,笼中关着五个男童,昏昏然睡着。屈敏打开铁笼,一手提出一个幼童,然后把铁笼锁上,再拍开他们的睡穴。两个男童醒来,一看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便哭着要家,又吵又嚷。
程瑞彩笑咪咪地看着他们,并不恼怒。
范桂良则升起了火,把药罐里的药煮热。
屈敏把一个小儿提起,那小儿又哭又叫拼命挣扎,便点了他穴道,扔在地上,拿了个小木槌,又把一只碗一只勺放在小儿旁边。那小儿不知他要干什么,止住哭声呆呆地瞧着他。
范桂良待药煮沸,道:“可以动手了。”
屈敏把小木槌朝小儿天灵盖上一敲,只听“砣”的一声,血水四溅,放下木槌,两手把敲裂的小儿头骨掀开,用勺把白花花的脑髓取出,放进药罐,可怜小儿一声未叫便送了命,把另一个小儿吓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屈敏把他提了过来,如法泡制。
范桂良又把药拿到火上煮了一会,撤了水,取了只碗,把药汁和小儿脑倒出,恭恭敬敬端到程瑞彩面前,请他服用。
“今儿个咱家是吃第几个啦?”程瑞彩接过碗,拿起汤勺搅着问道。
屈敏道:“回公公,第七百八十八个。”
程瑞彩喝了药汁,叹道:“魏天星、王德奎弄来的药方,要咱家食千个男童脑髓就可恢复阳道,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已服下这么多了,这体内依然没有个动静,照现在每天多加一个,吃两个还要吃几个月,也真够咱家熬的,也不知要到哪一天才能功德圆满!”
屈敏道:“公公只要食足了一千小脑,阳道定可恢复,到时天下美女尽公公挑选,艳福受用不尽,还能续了烟火,真可谓十全十美,这一天已经不远啦!”
“小敏子,咱家若有这一天,就把药方子给了你们四个,让你们也来个阳道复生,到时咱家给你们娶上三妻四妾,那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哩,你说怎么样啊?”
屈敏范桂良忙道:“多谢公公!”
“咱家这一辈子,什么福没享过?吃的用的穿的不比帝王差。论权势论体面,王公大臣见了咱也得低头三分。可偏偏就是一条咱比不上人,莫说王公贵族了,就连个寻常百姓的也不能跟人家比,这像话么?咱也是个人,还是个大男人,可做了太监,就变得不男不女的啦,你说可恨不可恨?所以嘛,咱实在是不甘心。咱这一辈子只想两件事,一件就是恢复阳道,一件就是南面称孤,做一回皇帝。这两件事如果都做成了,就遂了咱的心愿了,到那时你们四人就是王公大臣啦,哈哈哈……”
程瑞彩说得高兴,笑声一住,就低头吃药,片刻把脑髓连渣带汁吃个点滴不剩。
他舔了舔嘴,十分满足地站起来,道:“走,上衙门去。注意,这尸身别再往外抛,就沉到池中去吧,由你们亲手处置。”
从洞中出来,屈敏用麻袋装了尸身,扔在墙角里,准备天黑后扔进水池。
换了装的温金宝被大家围着评头论足。
笑狐道:“各位,温老弟人本生得富态,经我替他这么一装扮,活脱脱一个贵公子!”
骆贞娘道:“那自然了,谁像你天生一副穷酸相,只配做温大哥的随从!”
笑狐道:“咦,什么话!我狐爷……”
云娘笑道:“嚷什么?人家哪一点说错了?”
卫青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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