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边说笑边走,五小侠渐渐把诸葛鼎等人落在后面,加之山道曲折蜿蜓,相互便看不见了。
只听山风穿林、蒿草摇荡的哗哗声,像是有许多精怪在看不穿的林中穿行。
钟莹莹胆小,道:“阿弥陀佛,我可不敢走在第一个,谁上来引路吧!”
司马俊道:“愚兄打头……”
言未了,突听郎金秀小声惊叫:“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惊,忙顺她指的方向瞧去,只见五六十丈上,一个长满蒿草的土丘上,直僵僵立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好不吓人!
“妈呀,是山魈!”苏芝秀吓得嗓音都变了,又哑又涩。
莹莹心里咚咚直跳:“快跑呀!……”
司马俊忙小声制止:“别怕,那不是山魈,八成是人!”
郎金秀道:“不对,山魈只有一只脚,瞧,那家伙周身黑黝黝的,下面只有一只腿!”
黄浩也怕了,忙道:“当真是的,快走快走,别让它发现了我们!”
言未毕,那黑影一晃不见。
钟莹莹吓得拉住郎金秀催促道:“快走啊,不怕山魈追来么?”
司马俊毕竟胆大,道:“世上哪有什么山魈,照我看分明是人,莹妹别害怕,待愚兄前去瞧瞧,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黄浩不甘示怯,忙道:“走,我也去!”
言刚及此,忽又见小丘上出来个长发鬼,一身素衣,也不知站在那里做什么。
“啊哟,是个女鬼!”郎金秀压嗓子惊叫。
“咦,是个女的,我也看清楚了。”莹莹说。
这时后面传来人语声,把三女吓了一跳,原来是惠耘武一行人来了,便悄悄招手,让他们禁声快来。
诸葛鼎笑道:“慌张什么,看见异物啦?”
莹莹轻叫道:“山魈、女鬼,快来看!”
宁月娥嗔道:“又来胡说,大白天的……”
但下面的话再也没说出来,因为她也瞧见了。
诸葛鼎道:“那是人,不是鬼!”
钟震坤道:“不错,分明是人!”
惠耘武笑道:“别大惊小怪,这也许和我们一样是来游山的客人。”
正说着,白影一晃不见。
三女争着说还有一个独脚山魈,兴许还会出来。
但盏茶时间过去,什么也不再有。
钟震坤道:“不对,若是游山客,为何不见走动,老停在那地方做甚?”
司马俊道:“由小侄前往一探如何?”
惠耘武忽然沉下了脸,毅然道:“走!”
他当先引路,众人鱼贯相随。
黄浩被苏芝秀一把拉住,让他断后,好使姑娘放心些。
这一走才知道,中间要绕过一个山丘,两地相距不止百多丈。
众人踏蒿草、拔树枝,高一脚浅一脚觅路前往,渐渐靠近了古墓。
照理说,如果有人在此玩耍,应该是看得见的了,但见一片古坟堆里,却杳无人迹。
一行人来到适才看见有人立着的小丘旁,仍然不见人影。
“瞧,这分明是被人踏踩出来的。”诸葛鼎指着两侧一片伏倒的蒿草说。
钟震坤道:“莫非有人盗墓?”
惠耘武道:“走过去看个明白。”
四个前辈率先沿西侧走去,黄浩想和莹莹走在一起,莫让司马俊占了先,正欲赶上前去,袖子却被人拉住,一回头,是苏芝秀。
“喂,你是大男人,走最后押阵!”
黄浩无奈,心中老大不情愿,走在最后直感到心中发毛,说不准会从树后、灌木丛中突然伸出只枯爪来抓你,那才是要命的事。
他边走边往后瞧,心里直擂鼓。
由古坟向西走,地势渐低,是个小斜坡。
走出二十来丈,便通往一片密林,密林之后又是一高坡,坡上密林与坡下连成一片。
惠耘武等人在密林前停下,对着不远的一株巨松树干上看,那儿被剥去了一块树皮,光滑的树干上有几个红字:“妄入林者死!”
“咦,果然有人!”司马俊轻声道。
一行人又走到树干下细看,字成阴文,涂抹了朱砂之类的颜料,就像血似的,使这几个字叫人看着刺目心惊。
诸葛鼎道:“写这些字的时间不算长,莫非有什么江湖人在此落脚?”
惠耘武道:“这一带荒坟较多,连樵夫也忌讳来此,正是武林人极好的藏身处。”
郎金秀道:“没有这几个字,谁又知道林中有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莹莹动了好奇心,道:“我们人多,进去瞧个明白,林中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宁月娥道:“你少惹事,何必犯人禁忌?”
钟震坤道:“彼此无怨,莫去招惹,走!”
一行人便顺原路回走。
莹莹无意中回头,发现古坟顶上并肩立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忙叫大家快看。
众人看时,两个人影一晃消失。
诸葛鼎道:“人家发现了我们,给我们送行呢,幸好没有冒失闯入。”
惠耘武皱紧了眉头,似有满腹心事。
姑娘们叽叽喳喳议论着,又好奇又兴奋,不多时就回到了马跑泉。
宇文浩灌足了老酒,靠在树干上打呼噜。
郎金秀打了手式,三女悄悄抢先跑过去,苏芝秀拔了几株草,分了两根给金秀,两人一人一边朝老秀才鼻孔里通。
“啊——欠!”老秀才打了个大喷嚏醒过来。
众女高兴得大笑,又拍手又跺足。
老秀才莫名其妙,两只小眼傻愣愣瞪着。
钟震坤等哑然失笑,这些丫头也太顽皮。
夜深人静,第二进院子楼上惠耘武的房里还亮着灯。
他呆坐在椅上,望着烛火出神,心里却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在他眼前,老现出古坟顶上的白衣人影,不知为什么却与他妻子尤绮云十分相像。
他无数次要自己相信,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绮云肯定在娘家呆着,但依然驱散不了心头的疑云,白衣女出现两次,他决不会看错。
他和尤绮云成亲五年,对她可说是又熟悉又陌生。
他只熟悉她的外貌,却不了解她的心。
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成亲前,他和她只见过一面。
婚事是两家长辈议定的。
早年,惠耘武未出生时,爹爹开设了镖局,尤绮云之父在镖局当镖师,两人结下了生死之交。惠耘武十二岁那一年,尤绮云刚满两岁,镖局歇业,两家父老分手前在饭桌上当众议婚,定下了这门亲事。
以后,惠耘武一家迁到了江陵府,尤绮云一家则回老家公安县府,在乡下置了田产,过起太平日子。
公安县与江陵隔江相望,相距并不很远,但平日也难相聚。
惠耘武与尤绮云一直未见过面。
直到老父有病,才带病偕惠耘武到公安县府去迎亲。
不料尤母急病身亡,婚事一搁就延了三年,说尤家只有一个女儿,必须守孝。
三年后又拖了一年,才办了婚事。
九年前初见尤绮云时,她年方十七,生得美丽白皙,惠耘武一眼就看上了她,而她却十分冷淡,不苟言笑。
她在家守丧时,惠耘武又去过几次。
她借口守丧避而不见。当时惠耘武虽有些不悦,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成亲后,惠家老主人不久逝世,第二年母亲偕亡,这个家除了小两口,就只有仆役。
然而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美满,她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相比起来父母在世时还好一些。
她经常一人独处,不愿与他交谈,宁肯对天井发呆。
她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但她不吐露支言半语。他有时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不是活人,而是—尊冷冰冰的石头雕像。
他焦急于心,却又束手无策。
去福州时,他千方百计要她偕同前往,尤绮云只回答他个“不”字,心灰之下,他只得一人去了福州,哪知回来她竟一走了之。
他愤怒、懊恼、忧伤,却又无法可想。
今日在龙山古坟所见,实在是太过眼熟,他必须先回岳母家一趟,看尤绮云是否在家。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他告诉钟震坤去岳母家,当天便可赶回。
钟震坤等便未出门,在家消磨。
天擦黑时,惠耘武神情疲惫,独然一身回来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她根本没回娘家!”
直听得钟震坤等人目瞪口呆。
仆役端上饭菜,钟震坤等早已吃过,便坐在一旁相陪。
年青人则在天井和老秀才说笑。
惠耘武只喝酒,不吃饭。
钟震坤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无人开口。
俄顷,惠耘武道:“明日小弟欲往龙山密林古坟一探。”
钟震坤不解,道:“寻找弟妹要紧,这密林中人何必过问?”
“正是为了找她,所以须冒险一探。”
“咦,贤弟,你这话是何意?”宁月娥讶道。
“不怕兄长们耻笑,那古坟顶上现身的白衣女,十之八九就是尤绮云!”
“什么?”众人都大吃一惊。
月娥劝道:“贤弟,你不要太着急,弟妹怎会去那种地方,许是你想她才……”
“不,并非小弟神智不清,那准是她!”
诸葛鼎道:“不可思议,未免荒唐……”
“不错,这确实有些荒唐,但白衣女身形与尤绮云太相像,不去查清,小弟心中难安!”
诸葛鼎等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半晌钟震坤道:“既如此,明日前往一探,弄清了真相也好。”
惠耘武道:“不必烦劳兄长,明日小弟单独前往就可……”
诸葛鼎道:“密林中不知何人,必须谨慎,还是大家同去为好,自家人不必客气。”
惠耘武长叹一声:“但愿不是她!”
众人又好言劝慰一番,至晚各自安歇。
第二日天刚破晓,众小侠便在院中练功,钟震坤把探山的事说了,只略去寻找尤绮云一节,要大家上山后小心,不能鲁莽从事。
众小侠听了十分高兴,忙去更衣准备。
吃过早餐,一行人骑马出发。
和前天一样,众人把马留在马跑泉,徒步往古坟走。
一个个十分小心,不敢大意。
离古坟还有二十来丈时,惠耘武请大家停下,由他与诸葛鼎进林探查,其余人伏在林外以便接应。大家遂在四周散开,隐蔽待命。
两人来到古坟前,四周并无异状,又上了坟头,也看不出可疑之处,便从坟上下来,沿坡直到密林前刻字之处站定,稍停了停,才往林中轻轻走去。
来到坡脚,什么也没发现,顺坡往上走,地势平坦,就像个大平台。
往前走出十来丈,地势陡地升高,坡度也陡了起来,就在陡坡与平坡的衔接处,发现了一个大洞,足可容四五人并排走进,高度则有二丈余,洞内又深又黑。
二人走到洞口,站下倾听,并无人兽气息。
相互打个手势,一左一右同时进洞。
走了大约五丈来远,忽听一阵揪心的冷笑,有个沙哑嗓子道:
“找死的来了,嘿嘿嘿,几个月等不到一个,一来就是一双,好运气好运气,嘿嘿嘿……”
两人一惊站下,但洞中太黑看不真切。
“怎么,不敢往前走了吗?此时后悔晚矣,入林者死,休想再活着出去,除非你二人愿留下当终身奴隶,否则就死!”
惠耘武沉声道:“尊驾何人?在下等来此并无恶意,望尊驾现身一叙……”
“我是何人你知道了也枉然,来此有无恶意,说了没用,妄入林者死,你们不仅入林,还入了洞,罪上加罪,死有余辜!但正逢我需要两名仆役,若甘愿为奴便饶尔等一死!”
惠耘武愠道:“我等不知尊驾在此清修,若有冒犯还请鉴谅,但山林非私家之物……”
“大胆!拿命来……”
喝声中带衣袂飘动声,二人功聚双臂,以防不测。
就在这一瞬间,两个鼻孔里忽有一股腥味钻入,顿时头晕恶心,真气漏泄,昏倒在地。
藏在林外的钟震坤等人,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见人回来,引得大家心烦意乱。
老秀才道:“他二人八成是有了意外,等我前去一探,人多惹眼,你们就等着吧!”
钟震坤道:“在下随先生一行,彼此有个照应。”
司马俊道:“晚辈也随二位前往。”
老秀才略一思忖,点头答应,又嘱余下诸人不要轻举妄动。
三人走后,剩下的五人聚到了一起,心中都有几分恐惧,以诸葛鼎、惠耘武的身手,居然被人所制,可见密林中人不是易与之辈。
再看看树上“妄入林者死”几个鲜红字,令人想到了人血,不由更是紧张万分。
才不过盏茶功夫:,突见老秀才从林中蹿了出来,人未到,声先到:“快逃!快逃!……”
只见他脚步踉跄,脸色苍白,后面却不见钟震坤、司马俊,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立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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