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英才,人如其名,又英俊又有学识,岂是你这凡夫俗子所能比的?”惠贤弟大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怎会成了你的夫君?莫非你受制于人,不得不这般说么?”尤绮云冷笑一声:“你才胡说八道呢,我被你坑害了整整五年,今日才算脱出牢笼,我恨死了你……”我忍不住插言道:“弟妹,你是怎么落到他们手上的,你知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为何躲在洞穴中……”她把眼一翻岔断我的话:“我是自己找到英才哥哥的,今天当着你的面把话讲明白了,免得你们瞎猜疑。告诉你,我和英才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在一块长大,可说是情深谊长,谁见了我们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惠老头儿却与我那糊涂昏庸的爹在一起议什么婚,硬把我们这一对活生生拆散,后来硬逼着完婚,几欲毁去了我的一生……”惠贤弟十分惊讶,分辩道:“这事我一点也不知,当初你何不早说?”尤绮云冷笑道:“早说,早说了又有何用?我爹不会改口,我和英才哥哥武功又不如你,只好忍气吞声坐上了花轿。这五年你知道我是怎样熬过的么?你当然不知道,你踌躇自满,洋洋得意。但是我与英才哥哥情深似海,常常偷偷相会,对你却冷如冰霜,从未把你放在心上。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跳出火坑,盼望英才哥哥总有一天来接我。总算老天有眼,我英才哥哥已投到名师门下,练出了一身超凡出世的功夫,再也不把你放在眼内,我爹那点功夫更不在话下,我们终于可以比翼双飞终身厮守……”惠贤弟火冒三丈,骂道:“贱人,你当初不愿嫁到惠家,就不该坐上花轿。我并未以势凌人强娶。嫁到惠家后,应该恪守妇道,不该与人相姘,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我决不会轻饶了!”尤绮云恼羞戎怒,上来踢了惠贤弟一脚,骂道:“死囚,你已自投罗网,还敢嚣张,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就在此时,一个长发披肩、相貌狰狞的瘦老道走了进来,吩咐道:“你们吵些什么?快去守护丹炉,再有两日大功便告完成,须小心添火加薪,万万不可大意。这几人都有武功,留下来祭炉,年青的一个待师傅吸血后处死!”盖、尤二人喏喏连声,头也不回走了。我和惠贤弟、诸、葛兄议论猜测,这老道要吸司马贤侄的血,莫非他就是蛇心羽士卜刚?这个发现使我们十分惊骇,寻思着要怎样才能脱身。由于太暗,我们都不知自己在墓穴中,只看出室内棺材,通外间有道铁门开着,外间长明灯的光线十分昏暗,模模糊糊看出对面还有两间空房。我们就被扔在这里,一直没人管我们。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但觉腹中饥饿,可并没有人送东西来吃。不知又过了多少时辰,忽听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是尤绮云的声音,接着就听见“咣”一声,钢门似被人关上。我们听见老魔在外问道:“英儿你为何关门?云儿为何惊叫,莫非丹药……”言未了,就听尤绮云又一声尖叫,道:“师傅,有人闯进了炼丹室,徒儿与师兄遭其暗算,被点了穴道!”老魔大吃一惊,喝道:“什么人,敢闯我炼丹室,你是活腻了不成!”遂又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是我呀,大爷我光临炼丹室,一是为瞧瞧你在偷偷摸摸炼的什么短命丹速死丸,二是为了把遭到你暗算的几位朋友请回家,我说卜刚老道,你听明白了没有?”老魔暴跳如雷,威吓那人快滚出来。那人不躁不火,慢吞吞说道:“老道,你不给解药不放人,我逍遥生就砸你的炼丹炉、烧你的短命丹……”这话更激得老魔怒火烧心,又叫又吼,后来听到宇文兄向老魔叫阵,但声音极小,有些模糊,再后来老魔又给我们服一次解药,不得不把我们放了。”
  郎金秀、苏芝秀听得笑了起来,说逍遥生够缺德的,救了人还毁了丹,气死老魔。
  钟莹莹却在为惠叔叔伤心,想不到尤婶婶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但又觉得她也有自己的苦衷,本有所爱却被父母拆散,这事究竟该怪谁呢?惠叔叔并不知道这一切呀!
  惠耘武闷闷不乐,尤绮云的举止深深刺伤了他。
  他对尤绮云寄托了一腔柔情,没想到她竟辜负了他。
  惠耘武默默问自己,错在何处?没有,他根本没有错,错的是尤绮云是盖英才。
  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渐渐,心中那一丝丝的怨恨敛集起来,使他下了决心,此生不报夺妻之仇,枉为大丈夫!
  此时众人又议论肖劲秋,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心去,他紧咬牙关,满腔怨恨。
  钟震坤道:“此次蒙肖大侠、宇文兄相救,不知该怎样谢谢这位少侠才好。”
  宁月娥道:“请肖少侠到家中盘桓两天,惠贤弟你说可好?”
  惠耘武猛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口道:“好,好,嫂子尽管做主吧!”
  司马俊道:“晚辈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说错了还请婶婶见谅。肖劲秋虽说救了晚辈和各位叔叔,但其来路不明,又与两个女煞星称姐道弟,显然也是邪道上人,如果与他交往,只怕会毁了叔叔婶婶的清誉,因此晚辈以为,还是不要请到惠叔叔家里的好。”
  黄浩也附和道:“司马兄言之有理,还是小心为妙,以免招祸。”
  钟震坤沉吟道:“这事确实有些为难,我竟想不透,这样一位德才兼备之士,怎会和女煞星成了一路?这其中只怕另有缘故。”
  宇文浩道:“你们说他是邪道上的也好,正道上的也好,我老秀才可管不了这许多,他最对我的胃口,我们是忘年之交!”
  郎金秀笑道:“老酒鬼遇到小酒鬼,那还能不亲热的!我说得可对?”
  诸葛鼎岔开话题,道:“老魔头既已受伤,何不合大家之力,将老魔除去!”
  惠耘武一听,正中下怀,立即跳了起来:“我等功力已复,那就快走吧!”
  几经商议,留下钟莹莹、峨眉二女为肖劲秋护法,其余人立即向山洞进发。
  肖劲秋行功完毕时,刚见众人从古坟回来,老魔与两个徒弟早已离开,不知遁往何处。
  …
   
 


  
第 十二 章 榨骨取髓
 
  税监府矗立在城中心永安大街上,这条街百姓称为衙门街,因为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府台衙门、巡抚衙门都集中在这条街上。
  税监府则是这条街气派最大的衙门。
  从街面到大门,有石级七阶,两边蹲卧着一对大石狮,比人还高,重逾千斤。
  大门外的石级上,一边各站了七个衙役,每级台阶两人,共是十四人,威风凛凛瞪视着大街上的行人,令人不敢张望衙门。
  行路人一走到这儿就靠向对街,离台阶远点儿。
  除了此处官邸,税监大人又在城东二里处,盖了一幢占地百十亩的“常春园”,工程之大,耗资之巨,不仅在闽省堪称个“最”字,而且不亚于京师王公大臣最豪华的园林。
  据说税监大人过去曾数度出使江南,对苏杭园林颇为青睐,常春园的兴造便是取两地园林各家之长,园中有山有水,曲折迂回,景物多变,凡堆石、引水、建庑、置榭、造楼、修阁、植花、种树无所不有。
  为与苏杭园林争胜,仿其形效其真,连石山用的石料都要从太湖取其太湖石,不惜耗费大量人力财力。
  如此巨大的开销,当然不是税监大人那点奉禄能支付的。
  他一上任,便派遣心腹爪牙到全省各地充当税役,大刮地皮,并想尽方法敲诈勒索,广开财源,弄得民怨沸天、苍生不宁。
  程税监倒行逆施,敲骨吸髓的种种行为,闽省地方官员上至巡抚下至小吏无不噤若寒蝉,非但不敢过问,对税监个个畏之如虎,更有些势利小人,阿谀奉承、吮痛舐痔,趋炎附势、曲意逢迎,受到税监的赏识,便可官升三级,飞黄腾达。
  若是税监对谁看不顺眼,一纸公文就罢了官,有的甚至不明不白死在家里,因此对税监大人莫不畏之如虎,无人敢捋虎须,正直清廉官儿噤若寒蝉。
  程瑞彩太监成了闽省的土皇帝,霸一方土地,欺一方之民。
  这天下午,程太监在衙门后面的官邸中与几个心腹议事。
  在座的有魏天星、林书荣、王德奎、何仪及大管家段升。
  豪华的客室中,程太监居中而坐,背后站着四个亲随太监屈敏、范桂良、曹华勇、马沛,他们无时无刻不和税监在一起。
  只听何仪说道:“除了欠上缴朝廷的税银六万两,府中支出也大大超过原来计算,盖因武林高手入府的人数增加,所以多用了八万两,再加上常春园加补的银两共六十八万两……”
  程瑞彩油光光的胖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照这么说,建盖常春园落下的亏空最多?”
  “禀公公,正是如此,常春园还有些工程要扫尾,如果补不出这笔银两,势将不能如期完工,可府上现在并无这许多银两……”
  程瑞彩手一抬让他噤声,问段升:“大管家,你有何良策?”
  段升道:“禀公公,羊毛出在羊身上,闽省肥羊极多,往他们身上再拔些毛就是了。”
  程太监闭起眼睛想主意,众人不敢出声。
  盏茶功夫,阔嘴一笑睁开双目:“有啦,开矿!”
  众人一愣:“开矿?”
  程瑞彩笑容满面:“不错,开矿!”
  何仪忙道:“公公,闽省矿业不振……”
  “勿须你多言,就是要开矿。传本官令,先把福州地面富商、乡绅的住地、祖坟、祠堂在何处查实,列个清单报上来。”
  众人莫测高深,不明所以,一个个作不得声,面面相觑。
  程瑞彩得意地笑道:“你们怎么都变哑巴啦?知道咱家这个矿怎么个开法吗?”
  众人心想,富商士绅的住家祖坟祠堂与开矿有何关系,不知税监大人腹中打的什么主意,一个个大摇其头。
  “不知道没关系,你们就等着瞧吧!”
  众人不敢多问,心里揣了个闷葫芦。
  程瑞彩笑容一敛,问:“大管家,那几个海盗联络上了吗?怎么还没听到消息?”
  段升忙道:“回公公,东海一霸温志安、南海混天蚊万昌顺,后天就可前来叩拜公公。”
  “好,好,总算和他们联络上了!”
  魏天星道:“禀公公,此二人在东海南海作案太多,民愤极大,闽粤两省水师一向奈何他们不得,朝廷早几年就下诏催剿,接他们来府,似应隐蔽,不可张扬,以免被一些爱管闲事的官员察觉,上奏朝廷引风浪。”
  程瑞彩笑道:“不必多虑,他二人到府中来有谁会知道?闽省大小官员,又有谁见过他们了?就是把这些糊涂虫请来和两人同席,又有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此二人雄踞东海南海,手下各有几千海盗,若将二人收为心腹,用处可就大了。试想一想,有了他们,本官还怕皇帝老儿吗?只要势头不对,咱家提起脚往船上一挪,飘洋过海到岛上去称王,皇帝老子又能奈何?你们说是不是?”
  林书荣道:“是是,公公高瞻远瞩,有此二寇为海上依傍,一旦皇上对公公冷淡,听信小人谗言欲对公公不利,就到岛上去过神仙般的日子,手下又有这许多武林高手护驾,这世上无人奈何得了公公。”
  程瑞彩道:“那只是最后一着棋,不得已而为之。除了他们,还有一着妙棋。”
  众人忙不迭问,是何妙棋,请公公点明。
  程瑞彩十分得意:“你们总记得两三个月前,咱们召见过一个倭寇的事吧?”
  众人纷纷说:“记得记得。”
  “倭寇自大明立国以来,代代袭扰我沿海,闹得鸡犬不宁。倭寇数量多,势力大,又多半是些会武的浪人,所以大明水师无奈其何。但是他们又分成几百股,各干各的,咱家要是让他们合成一股、拧成一根绳,那就了不得啦!只要多多许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就愿给咱家出力。只要咱家在闽树起自家一股势力,和倭寇来个里应外合,难道不能成就千秋之业?
  到时咱家必要登龙廷坐上龙椅,你们就是开国的功臣,和现在就不能比啦!”
  五个心腹早知其有谋反之心,闻言赶紧称颂一番,说太监人中骐骥,有立帮定国之才,他日必定建不世之功,称一世之雄!
  程瑞彩听得心满意足后又转了话题:“段升,送给司礼监提督太监的礼品准备好了么?”
  “回公公,礼物已备齐。”
  “说说看,都有些什么?”
  “回公公,有白玉酒壶一只,玛瑙花瓶一对,六尺余高珊瑚一对,猫眼宝石一双,樱桃大的珍珠项链一串,湘绸十匹,苏缎十匹……”
  “停、停、拣重要的说,其余的不必噜嗦,咱家以为,这些玩意儿送皇上也可以了。说真格的,那只白玉壶咱家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