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黄良彦苦苦哀求,赵泰就是不答应,说要黄浩叩头陪罪。
黄浩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正想出言顶撞,忽又闻马蹄声响,又有三骑来到。
为首的是个太监,三十左右年纪,白净的面孔,有神的双眸,神态十分倨傲。
赵泰急忙趋前躬身道:“蔡公公,就是这小子张狂,还有那个妞,昨日竟敢违抗税监大人钧旨,阻止我们开矿……”
蔡公公鼻子哼了一声:“那你们为何还不把人拿下?”
曹三阴笑道:“那小子是罗浮派弟子,手上也有那么几下子,蔡爷何不露一手让弟兄们瞧瞧?”
蔡公公冷笑一声:“杀鸡焉用牛刀,无名小辈,值得咱家动手吗?”
胡定也冷笑一声:“值不得蔡爷动手?蔡爷胃口不小啊,须知这小子也不是三拳两腿能打发掉的!”
蔡公公又哼了一声,马鞭指着黄浩:“你小子跪下叩头,大爷免你一死!”
黄浩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骂道:“你狂什么,有本领的就来试试看!”
黄良彦慌忙闪到儿子身前,哀求道:“官爷,官爷,犬子年幼无知,请官爷恕罪,小民愿如数交纳索要之款,只求保得祖坟……”
蔡公公忽地跳下马来,尖声叫道:“住口!你儿子胆敢打伤税监衙门的管事,这叫做稻草人点火,玩火自焚,不给点颜色让你们这班愚民瞧瞧,你们还以为税监府没能人呢!”
“官爷,草民知错,求官爷高抬贵手!”
“那好啊,叫你儿子还有那个小妞过来跪下叩头谢罪,你再献上珍宝银两,那就饶你……”
罗玉珠气得娇躯乱抖,大喝一声:“无知太监,让姑奶奶教训你!”莲足一顿,一跃而前,剑出鞘直点太监咽喉。
太监尖叫一声:“来得好!”立即闪身踢足,回攻一招。罗玉珠一剑走空,双足一顿,从太监头上越过。太监等她刚一着地,连攻三掌,把罗玉珠迫得连退三步,处于下风。太监乘势拳打足踢,把罗玉珠逼得手忙脚乱。
黄浩在旁观战,看出罗玉珠身手并不弱,但毫无临敌经验,所以一招就落了下风。
但他也看出,姓蔡的太监身手很高,再有十个回合罗玉珠就会落败,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刚一掣剑在手,曹三、胡定就扑了过来,两人双战,他自然吃不消,连忙闪避横跃,以解罗玉珠之危,但曹胡二人也尾追而来。
黄浩运足功力,一剑向蔡太监攻去,曹三的单杆虎爪攻他后背,胡定的五环刀砍他腰肋,他只好回身抵挡。
就在这一瞬间,蔡太监忽然舍弃罗玉珠,顺势一掌拍在他背上,捡了个大便宜。
黄浩如受铁棒一击,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倒地。罗玉珠大惊,心神一分,腕肘被蔡公公点中,又痛又麻,长剑捏拿不住,“呛啷”坠地。
蔡公公得意地喝道:“拿下!”
罗玉珠一个纵身,跃到黄浩身边,将他扶起,拖着就跑。
蔡公公笑道:“什么玩意,不堪一击,算啦,用不着追人了,叫老的按时交款了结!”
赵泰连忙躬身道:“是是,小的知道。”
蔡公公一跃上马,带着两个随从走了。
罗霖沛、黄良彦连忙打躬作揖,答应三天内交齐款项,赵泰一行才上马而去。
黄良彦惦记儿子伤势,随罗霖沛到罗家,果然罗玉珠把黄浩带到这里,给他服了一丸师门救伤药,黄浩正行功疗伤。
黄良彦老泪纵横,伤心已极。罗霖沛不断好言相慰。
罗玉珠也流了不少眼泪,她告诉黄良彦,黄浩伤势不重,于性命无忧,已服药治疗,黄良彦又道谢了一番。
半个时辰后,黄浩运功毕,觉得伤势减轻不少,大家顿觉十分宽慰。
罗沛霖道:“交纳款项事,黄兄有何打算?老夫欲去金陵,不妨同去如何?”
黄良彦叹道:“家道败亡,怎好去金陵叨扰,老夫就回黄家村居住吧。”
黄浩道:“税监欺人太甚,害我黄家倾家荡产,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孩儿欲去闽江投靠卫海帮,依靠众人之力,与税监斗到底!”
罗玉珠忙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你把情况说得明白些。”
黄浩便把去葛洪山遇卫海帮少帮主等人的经过说了,直听得罗玉珠兴奋不已。
“我也要去入帮,和老少英雄一道,抗倭抗暴,为民除害!”
罗黄二老对税监府作为也深恶痛绝,但对儿女去投卫海帮却是反对,但思来想去,确是无路可走,况黄浩、玉珠坚持要去,只好同意。
黄浩自觉安宁日子已毁,爹爹大半生辛劳化为乌有,他要谋生,除镖行可干别的又能干什么?
干镖行依然是刀头舔血的生涯,两下相较,不如去卫海帮为好,可以伺机报仇。
自己走后,老父和两个妹妹无所依托,要不同去卫海,要不只有和罗老去金陵。
但两家关系并不亲密,怎好开口。
思忖半晌,仍开不得口。
正好罗老人道:“贤侄若去卫海帮,令尊若留在黄家村只怕不安,就请同到金陵去吧。”
“多谢罗老,但黄家已沦为贫穷……”
“玉珠去卫海帮要请贤侄照顾,大家已如一家,不必再推辞,就请黄兄随老夫去金陵,彼此还有个照应。”
黄良彦心中难受,此去依靠罗家,岂是长久之计?心下不禁十分为难。
罗霖沛见状,忽然道:“玉珠,你陪黄贤侄到书房去,为父与你黄叔有话要说。”
罗玉珠甚感奇怪,但又不好过问,只得带黄浩离开客室。
罗霖沛道:“黄兄,令郎是否婚配?”
黄老心一动,忙道:“还不曾说媒。”
“小女玉珠也未说婆家,依老夫看来,珠儿和浩儿倒是相配的一对,若黄兄不弃,两家就结成亲家如何?”
黄老大喜,忙道:“承罗兄厚爱,老夫也有此愿。但他二人都是武林儿女,先问问他们可愿意,罗兄以为如何?”
罗老也赞成先征询自己女儿心意,便往书房去,叫黄浩到客室来。
两个年青人莫名其妙,只好唯命是从。
黄浩来到客室,听爹爹说了议亲之事,不禁怦然心动。
钟莹莹芳心并未向着他,自己家庭又遭此变故,此时此刻这门亲事真是再好不过,与其单相思没个结果,不如就与罗玉珠永结同心。
名份一定,各家便可迁往金陵,再无后顾之忧,便爽爽快快答应下来。
不一会,罗老兴冲冲回到客室,两小婚事就算决定下来,再过两年完婚。
罗玉珠害羞,躲回自己闺房不肯出来。
为尽快变卖家产,黄良彦父子匆匆回家。
…
第 十三 章 大闹荔枝宴
福州凤山因山形如飞凤落坡而得名,南梁时有仙人在此修道,唐时建“冲虚观”,后有高僧来此宣讲佛法,改名“清禅寺”,以后又称“长庆寺”,唐时四方都有禅寺,长庆寺位于城西,故俗称“西禅寺”。
这样古老而又著名的古刹,香火十分兴旺,各地挂单的游方僧就有许多来此取经。
更有些谋取功名的读书子弟,喜欢到寺院赁屋读书。
肖劲秋回福州后听荀云娘、甘蕊二女说,程瑞彩两日后要宴请府中高手和一些亲信官员到西禅寺摆设荔枝宴,便动了趁机行刺的念头。
但二女说,府中高手甚多,只怕不易得手,她二人虽可助一臂之力,但双拳难敌四手。
肖劲秋却说,谋刺不成也可搅他一个一蹋糊涂,挫挫狗太监气焰。
于是,他提早两天到西禅寺,看看能否找个托身之处。
来到西禅寺山门前,就见一些读书人模样的莘莘学子,一个个带着包裹往外走,不禁感到奇怪,便拦住一人问道:
“这位兄台,你们这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一半。
书生道:“怎么,兄台也想在此读书么?”
“读书?在庙里读书?这……”
“我等在寺中赁屋读书,以图清静,在下以为兄台也是来赁屋的,故有此一问。”
“啊,是的是的,在下正有此意。”
“兄台,那你就趁早走吧,你不见我们大家都离去了么?”
“这又为何?庙里太吵闹吗?”
“非也,是和尚赶我们走,说是税监大人下了禁令,凡借寺读书的游客和挂单的行脚僧今日内必须离寺,违者重处,你想,我等还留下吗?只好卷铺……”
“这就惨了,税监大人又不入寺当和尚,管此闲事作甚?”
“兄台乃外地人,自然不知其中底蕴,这西禅寺外有古荔树百余株,每年荔枝成熟时,寺中和尚便要举行一次盛会,大啖新果,吟诗作画。宋代李纲罢相回闽,曾在此题诗,历代骚人墨客也少不了来此助兴的人。今年税监大人要来此风光一番,你我黎民百姓,就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在下在此赁屋读书,也为的是参加这高雅的盛会,哪知……好啦,不再赘言,就此辞别,兄台你另找清静地方去吧!”
“多谢兄台赐教,在下赁屋不成,就只好游玩一番作罢。”
两人分别,肖劲秋心想,住不成也不打紧,在林子里找个栖身地方就成。
边想边走,过了三道山门,迎面就是天王大殿。
一进门,就被和尚挡了道。
“施主请止步,敝寺奉税监府命,封寺三日,请施主暂移他寺上香吧。”和尚打个问讯说。
“听说税监大人并非今日来寺,贵寺又何必封寺三天,阻碍香客上香呢?”
“情非得已,请施主鉴谅。”
“禅门普度众生,又何苦偏重豪门,畏官如虎而视平民为草芥耶?”
和尚说不过他,脸都急红了,道:“奉命而为,请施主鉴谅是幸!”
“在下并不想打扰贵寺,只想进去走一圈,瞻仰瞻仰佛祖宝相,和尚就通融通融吧。”
“并非小僧有意刁难,只是官命难违……”
“今日既无官在,进去瞧瞧何妨?”
这时一个中年僧人来到,问和尚怎么回事,和尚道:
“这位施主不听劝阻,强行入寺……”肖劲秋笑道:“我这不是站在门外么?哪里强行入了寺,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气得直翻白眼,一时语塞。
中年僧人道:“今日封寺,奉官命而行,税监府官爷今日要来巡视,若被撞见,不唯施主遭殃,敝寺也脱不了关系,请施主回去吧!”
肖劲秋道:“大师法号可肯见示?”
中年僧人微微一笑:“贫僧知客悟雷,施主若无事,就请……”
言未了,肖劲秋忽然举步欲跨,悟雷猝不及防,忙出手阻拦,横臂挡驾,肖劲秋立即感到其臂如铁,等闲人休想推得开去,便将提起的脚又缩了回来,装出惊愕的样子道:
“啊哟,大师好气力,既不让进,在下就此告辞!”
悟雷双目精光一闪,躬身道:“施主请。”
肖劲秋试出知客僧有武功,心愿已足,便在寺外转圈,打量四周地形,然后又匆匆下山,买了些吃食,自然也少不了酒。
他打算在山上呆一天,观察寺中情形。
东西买好后用布打成包,又返回寺院。
他在林中找了安静处,正打算行气炼功,忽闻喧哗之声,探头窥望,只见一伙带兵刃的武林人,在离寺很近的古荔树下巡游,听口气还要到他藏身的林子中来,他只好另找地方。
举目四瞧,附近有株三四人合抱的菩提树,树叶茂密,冠盖如云,不禁大喜,这可是个好去处。
他提起包裹,提气一跃,到了一根大横杈上,然后再往树梢上钻,离地足有五六丈高。
他找个丫口舒舒服服坐下,长长吁了口气,此处又阴凉又宽敞,是个乘凉好去处。
坐在浓荫中人家不易发现你,你却可以把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啊哟,好香好香,小施主把酒分一半来吃如何?小僧加倍付酒钱就是。”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肖劲秋吓了一跳,抬头一瞧,敢情他头上丈余,还有个人。
不错,是个和尚。
一眼看上去,这和尚是圆的。圆头圆脸,圆身圆腿,周身上下,浑然成圆。
不过,他没有弥勒这般肥胖,也没有敞胸腆着个大肚皮。
公平地说,他比那些过胖的人显得瘦了些,比正常体魄强壮的人无疑又算胖子。
总之,他胖得合适,圆得均匀。
看他年岁,至多二十一、二岁,这会儿他馋兮兮低头瞧着自己,聪眉慧目,和蔼可亲,十分有趣。
肖劲秋笑道:“和尚老兄,你怎么不在庙里诵经,却有雅兴做梁上君子?”
和尚两只圆眼不离他的包裹,嘴里叹口气道:
“一言难尽,施主老兄先把酒分来吃些,可怜和尚口干舌燥,打熬不住了。”
这小和尚爬得如此之高,在顶上自己居然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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