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郭勇丁忙道:“不敢,二位请!”
  饮完酒,郭勇丁试探道:“尊驾打听闽江两个帮派,是要去找人吗?”
  “不是,只想知道两个帮派的作为。”
  “在下略知一二,听说卫海帮一向抗倭抗暴,保护沿江渔民免受鱼霸盘剥,海龙帮则与海盗勾结,并欺行霸市,压榨江尾渔民……”
  “这么说,卫海帮可敬,海龙帮可恶了?”
  “是的,老百姓都这么说。”
  “我来闽后,听说过倭寇侵扰沿海渔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事,但对卫海帮却不曾听说,既然他们抗倭抗暴,何以无人提起?”
  “据在下所知,卫海帮原在马祖岛外的白沙岛,后被倭寇与海盗联手突袭,伤亡惨重,被迫退居闽江龙桠渡口,因而少有人提起。”
  肖劲秋道:“原来如此,掌柜知道龙垭渡口在哪里吗?离城远不远?”
  郭勇丁诧道:“尊驾莫非要去?”
  “不错,卫海帮三日内必有大难,在下欲助一臂之力。”
  郭勇丁一惊:“卫海帮有大难?尊驾何从知晓?”
  肖劲秋一笑:“掌柜非武林中人,不说也罢,来来来,喝酒喝酒!”
  郭勇丁心念电转,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问出事因。
  “不瞒尊驾说,在下虽非武林人,但与卫海帮巡主手下大水头林浩东相识,彼若有难,在下应及时转告才好,尊驾可否将实情相告。”
  “郭掌柜是热心人,既然与卫海帮人相识,那就烦掌柜代为转告。三日内,东海一霸、南海蛟龙与海龙帮将大举来犯,税监府也派高手参加,目的在于灭帮毁派,打通闽江通道。”
  郭勇丁暗自心惊,这消息不会有假,海盗灭卫海帮早有此心,这是全帮上下一直忧心的事,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
  他深吸口气,沉住气又问:“尊驾何以知道,消息可靠否?”
  “刚才不是有两位大姐来过吗?她二人是在税监府听三怪儒亲口说的,大概不会有假。”
  郭勇丁决心把话说明,便道:“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若尊驾不愿说,就算在下没开过口,并请原宥是幸!”
  “掌柜有话只管说。”
  “足下既然与程税监为敌,当属正道英雄,何以又同身在税监府内的女煞星称姐道弟,这实在让人不解,足下可愿说明其中缘由?”
  “掌柜要明究里,在下自可说明,但掌柜可否将真实身份告知?”
  郭勇丁一愣,心想好厉害,大概瞒不了他,但若说明自己身份,无疑就泄了酒楼的底,万一将来他并非正道中人,岂不坏了大事。
  因道:“在下弄清足下真实身份之前,请恕在下不能透露真实身份。”
  肖劲秋笑道:“尊驾既然信不过,那就不必讲吧。但有一点尊驾必须明白,人之好坏,非一言能说清。更何况二姐姐并非外界所传那样。她们之所以留在税监府,是在下请她们这样做的。否则,何以做到知己知彼呢?至于在下本人,是正是邪任由人猜疑去,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在下愿意,不管他人作何想,此所谓‘我行我素’,掌柜以为然否?”
  郭勇丁道:“可是,一个人的声誉至为重要,武林人更看重的是名而不是利,足下不畏权势,欲为民除害,行的是侠道,然又与……”
  “又与女煞星交往是不是?在下作为,不愧于天,不畏于人,何在乎江湖谤誉?至于二位姐姐,并非恶人,休听江湖传言。卫海帮主事,烦郭掌柜代为转告,早些防范才好。”
  郭勇丁道:“足下说得好,大丈夫作为,不愧于天,不畏于人,在下心服,愿与足下赤诚相交,但碍于戒律,在下身份不敢相告,望足下体察是幸。”
  “好说好说,郭掌柜不必为难,来,喝酒!”
  郭勇丁对逍遥生十分心仪,极愿与他推心置腹,但碍于帮规,未敢明言。
  他走后,温金宝道:“师兄,你白费口舌,他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爽快!”
  肖劲秋笑道:“你原来在听呀,我还以为你只顾吃喝呢!”
  “吃听两不误,两全美。”
  “对了,你在荔枝林大喊什么‘自在僧’,这是你的别号么?”肖劲秋忽然想起来。
  “师兄称自己逍遥生,俺就叫个自在僧,合起来俺们就是逍遥自在,嘿嘿,多潇洒?”
  肖劲秋大笑:“妙极妙极,好—个逍遥自在,来,干他一杯!”
  湛空也嘻嘻笑着,十分得意。
  肖劲秋又道:“师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往卫海帮,只是你这身袈裟碍眼,得想个法儿才成。”略顿一顿,道:“有了,叫辆马车出城去。”
  …
   
 


  
第 十四 章 金轮神功
 
  闽江边,肖劲秋和温金宝站在岸上发愣。
  他们出来城后,因避开盘查,不走码头,来到了江岸边,却没有一只愿载客的船,问过几艘,人家忙于打鱼,无暇载客。
  他们只好沿岸往下游走,走了半个时辰,忽见前面不远有条船泊在岸边,船舱关着,不见船家。二人赶了过去,东张西望都不见人。
  温金宝放开嗓门叫:“船家、船家!”
  舱门一下开了,出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衣着虽然朴素,人却乖巧漂亮。
  她把二人一打量,问:“吼叫打雷似的,有什么事?”
  温金宝没想到会出来个女的,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来,嘴里答不出话来。
  肖劲秋暗笑,偏要逗他,用肘拐了一下,催他说话。
  温金宝无奈,低着头道:“船上有男人么?叫男人出来答。”
  姑娘杏眼一瞪:“咦,你这和尚,船上有无男人与你何干?”说着身子一扭就要回舱。
  温金宝急了,道:“俺不与女子说话,快叫男人出来吧!”
  姑娘转过身,把和尚又打量了一番,嗔道:“好古怪!谁希罕和你们臭男人说话!”
  肖劲秋忙道:“姑娘,能把我们送到龙垭镇么?船资多付如何?
  “去龙垭镇?买鱼么?”姑娘有了警觉。
  “有点事,找个人,姑娘能送我们去么?”
  “不能,没空儿。”
  “姑娘不是闲着么,就烦劳送我们一程吧。”
  “去龙垭镇找什么人?”
  “找个熟人。”
  “谁,龙垭镇哪—家?”
  “咦,这非要告诉姑娘么?”
  “随你便,我不去。”
  肖劲秋无奈,想了想,又道:“好,告诉姑娘吧,在下要到龙垭镇找卫海帮帮主,姑娘认识他么?”
  姑娘一惊,心中更加狐疑,道:“找帮主何事?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在下自然是有事才找帮主的,就请姑娘帮忙,送我们去吧。”
  “你认识帮主么?”“不认识。不过,只要找到人也就相识了。”
  温金宝忍不住一旁咕哝道:“师兄,另外找个男人吧,这女子好难说话。”
  这话被姑娘听见了,冷笑道:“那好啊,就找你们臭男人去吧,姑娘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愿让你们搭船!”说着又要往舱里去。
  肖劲秋忙道:“姑娘姑娘,这又何必呢,做点好事行行善,送我们一趟如何?”
  姑娘止步想了想,道:“那好,你们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她跳上岸,沿下游走,一会不见。
  温金宝舒了口气:“好厉害,还是师兄你行,她总算答应了。”
  肖劲秋笑道:“谁让你尽说些不中听的话来,人家能不生气?”
  “这女子真怪,搭个船也要盘问。”
  “我估计,这姑娘八成是卫海帮的人,她对我们不放心。”
  正议论着,只见姑娘回来了,同时有五条船,一艘接一艘往上游划去,船夫们都把目光对着肖劲秋二人打量。
  离姑娘身后不远,有个戴斗笠的渔夫,手提钓竿,慢吞吞走着。
  温金宝道:“好啦,来了个男人。”
  姑娘走近前,对肖劲秋道:“一钱银子送你到龙垭渡口,上船吧!”
  温金宝连忙往水边去,被姑娘止往。
  “你别动,我不载你,你忙什么?”
  “咦,你……俺两人一路,为何不载小僧?”
  “你不和女子说话,我不载男人,不对么?”
  “可俺师兄也是男人呀,为何就……”
  “这你管不着,我愿载谁就载谁!”
  温金宝大窘,不知说什么好。
  肖劲秋闷笑,道:“姑娘,走吧。”
  温金宝一把拉往他:“师兄,你怎么把俺扔下不管?”
  “我有什么法?快求求人家姑娘呀!”
  “这……俺给一两银子如何?”
  姑娘一撇嘴:“谁稀罕!我要二十两!”
  “啊哟,二十两?……好、好,就二十两!”  .“不成不成,二百两!”
  “啊哟,姑娘你能见风涨呀!”
  “哼,你不想想你有多重?渡十个人的力气就只够渡你一人。还有,你占的地方宽……”
  “是是,小僧是重了些胖了些,上船后小僧缩成团,决不多占舱面,姑娘要二百两也应该……”
  姑娘“噗哧”一声笑出来,她实在憋不往了,这小和尚蛮老实的,真有趣!
  她好不容易忍住笑,嗔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不坐船啦?”
  “阿弥陀佛,多谢多谢!”温金宝赶紧作揖。
  “啊哟,我又不是女菩萨,要你拜!”姑娘又笑了起来,轻轻一跃上了船。
  这时,渔翁上船,船身动了一下。
  温金宝上船,船却不摇不晃,渔翁吃惊,那姑娘也十分诧异,她一点也没想到这胖和尚居然有那么好的轻功,不由对他多看了两眼。
  老渔翁走到后舱扳舵,姑娘在前撑篙,不一会船就到了江心,姑娘改篙为桨。
  肖、温二人就坐在前舱板的小凳上。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江水清清,两岸碧绿,和风习习,沁人心脾。
  姑娘划着桨,轻轻唱起了小曲:
  “可笑程瑞彩,
  金银如山积,
  刀锯信手施。
  尝将冷眼观螃蟹,
  看你横行到几时?”
  这本是从京师流传出来的歌谣,是骂当朝大奸臣严嵩的,开头一句是:“可笑严介溪”,“介溪”是严嵩的字。
  歌谣中说他搜刮民脂,随意加害人,百姓冷眼相对,严介溪你能横行到几时。
  姑娘把严介溪换成了程瑞彩,胆子也够大的,足见不是一般渔女。
  肖劲秋赞道:“好、好!姑娘再唱几支听听,还有没有骂贪官的歌儿?”
  那姑娘本是无心哼唱出来的,听人称赞反不好意思,道:
  “人家不会唱,自己哼着玩,可不是唱给你们听的。”
  温金宝见她不唱了,好生失望,道:“俺听着好听,你却说不会唱就是不会唱,真叫俺扫兴!”
  姑娘嗔道:“不会唱就不会唱,多嘴!”
  温金宝咕哝道:“女子真奇怪,明明会唱偏说不会唱,一点不讲理儿!”
  “你说什么?再唠叨赶你下船!”
  温金宝摇摇头,叹口气,不说话了。
  肖劲秋好笑,也不张嘴。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船忽然靠了岸。
  肖劲秋岔道:“咦,这里该不是渡口吧?”
  姑娘道:“当然不是,我爹要钓鱼。”
  温金宝叹气:“所以要俺们干等!”
  “你不等就下去,知道么?我们还没吃饭呢!”姑娘说着跳上了岸。
  老渔翁从船尾走过来,道:“对不住二位,吃饭后再走。”说着径自下船。
  老渔翁站在岸上看了看,找个地方坐下,钓竿一甩,静静垂钓。
  姑娘却到岸边林中拾枯枝,肖、温二人则看老渔夫钓鱼。
  过了一会,忽听泼喇喇水响,老渔翁一抖钓竿,一条四五斤重的鱼甩在了岸上。
  “萍儿,快拿鱼去烹了!”
  萍儿赶忙放下怀中枯枝,欢叫着跑来:“哎哟,好大的鱼!”
  她用双手接住还在挣扎的鱼,再腾一只手去取钓钩,刚刚把鱼钩取出,那鱼儿拼命一蹦,从她手里滑脱出去,惊得她又叫又笑,马上就逮住了它。
  可是刚把它从地上抓起来,它又从手里挣滑出来掉到地上,惹得她大笑不已。
  肖劲秋和温金宝看她活泼天真的样儿,嘴边不觉溢出了微笑,看戏般呆呆坐着。
  那鱼儿在地上蹦来跳去,姑娘怎么也按不实,一回头,见他二人坐着傻笑看热闹,不禁恼了,娇嗔道:
  “看什么,帮忙呀,等一会煮了也有你们的份!”
  和尚一听来了劲,不用催第二遍,立即跳了起来,正好姑娘手中鱼儿又蹦了出去,眼看再翻两个滚儿就要蹦回江里去了。
  和尚一急,提气纵身扑了过去,竟从人家姑娘头上越过一把就按住了鱼,却把姑娘吓得高声叫起来。
  “你真笨,差点把人家吓死!”姑娘骂他。
  他嘻嘻笑着,两手抓住鱼递给姑娘。
  “拿上船来!”姑娘命令。
  温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