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甘蕊道:“够了够了,口是心非,嘴上说得美,心里骂得狠,谁相信?”
惠耘武笑道:“边老弟对朋友一向不含糊,最讲信义,二位姑娘放心好了。”
笑狐大喜:“公道话公道话,知我者,惠老兄也,兄弟为知己两肋插刀……”
云娘白了惠耘武一眼:“你少夸他,说你自己吧,你怕不怕沾邪气?”
“在下蒙两位姑娘相救,今后以死相报,还说什么邪气不邪气!”
“你说的可是当真?”甘蕊认真说。
“在下当众之语,岂是戏言?”
云娘道:“我们又不要你报恩,你说这些何益?你还是离我们远些好,要不然你那些正道上的朋友视你为叛逆,从此背上恶名,在江:湖上寸步难行,你说你值么?”说完紧紧盯着他,心跳得怦怦响。
“二位并非邪道上的煞星,为人行事都属正道,在下为二位姑娘受到的冤屈颇为不平……”
“你又如何知道我二人受人栽诬?”
“二位秉性善良,爽直开朗,乃在下亲眼所见,岂是滥杀妄逞淫威之辈?”
云娘喜极:“那好,我们就认了你这个朋友,师妹你说呢?”
笑狐道:“好极好极,惠老兄你真有福气,我们这些人就命苦咯!巴也巴结不上!”
浑天犬齐隆、乌云豹张合也大声叹息,惹得,二女咯咯笑出声来。
这时,肖劲秋施功完毕,但脸色苍白带青,兀自端坐行功驱毒。公良品则面色红润,双目一睁,精光四射,喜得二女连忙过来问候。
老秀才嘻嘻笑道:“老魔,还记得我么?”
公良品一笑:“醉鬼,再隔二十年老夫也认得你,只是受了你的大恩,这却如何是好?”
“我不过协助肖老弟,施功的可是他。”
“唉,顽石老人的弟子毕竟与众不同,自己中了毒还施功济人,现在他中毒已深,云娘、蕊儿速将他抬回洞中,为师以针刺救他!”
老秀才—愣:“肖老弟是顽石的弟子?”
“怎么,你不知道?”
“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此时云娘、甘蕊还未动手,齐隆、张合已抢着一边—个架起肖劲秋,跟随公良品进洞。
老秀才心中一叹:“顽石老人造就出来的弟子,不愧人中骐骥,哪像屠龙秀士秦老鬼的徒弟,目中无人,四处张扬!”
众人鱼贯进到洞中,发现洞里宽敞通风,毫无阴晦之气,走进三丈,左右都是泄着天光的洞室,共有八间之多。二女把众人让进一室,内有石桌石凳,请大家坐下歇息。公良品则在居室替肖劲秋金针过穴,驱赶毒素。
不一会,二女烧开了水,替大家冲了茶,然后又忙着去煮饭做菜。半个时辰后,菜饭做好,公良品正好扎完针,和肖劲秋一块来吃饭。肖劲秋脸色好转,但还显得虚弱。
众人重又见礼,然后坐下边吃边聊。
云娘问:“师傅怎么遭秃鹰暗算?”
公良品叹道:“为师与他相识多年,未料到他竟然会下毒手,此事说起来话长,吃过饭从头说起吧!”
甘蕊道:“师傅不下山,徒儿就放心啦。”
公良品道:“他要师傅去作孽,能去么?你们是怎么来的,怎么跟秃鹰的徒弟在一起?”
云娘道:“师傅欠人家的情,平生又重许诺,徒儿怕师傅为了还情下山,所以特搬了小兄弟来,哪知申屠雄竟下毒手,要不是秀才前辈他们,今日还不知闹出什么祸事来!”
甘蕊道:“三怪儒说奉秃鹰之命要来敦请师傅出山,我二人怕师傅心软答应,便跟了他们来……哦,对了,适才师傅站着调息,怎么小兄弟与秃鹰动手时又坐下了呢?师傅莫非知道小兄弟是谁么?”
公良品道:“从武功路数为师看出,他是顽石老人的弟子,所以放心地坐下来调息。为师一生最重恩怨,肖大侠救命之恩,为师定要相报!”
肖劲秋连忙道:“前辈莫折煞了晚辈,晚辈与二位姐姐姐弟相称,前辈若不嫌弃,以侄称呼晚辈如何?至于救命之说更不敢当,晚辈若无前辈金针过穴,又服了前辈的丹药,这条命不也呜乎哀哉了么?况家师与前辈相熟,本就是自家人,自家人之间相互救助何来报恩之说……”
云娘道:“啊哟,好一条舌头,师傅你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就依了他吧!”
宇文浩道:“彼此彼此,公良兄爽快些,今后大家共同肩担道义,出生入死,彼此相助的事更是时有发生,今天我救你,后日你又救我,救来救去谁还记得清?”
公良品道:“好,报恩不必挂在嘴上,秀才的话说得好,今后大家肩担道义,共度厄难!”
云娘、甘蕊大喜;抢着问他:“师傅,你要下山去对付天灵教啦!”
公良品叹口气道:“为师本已皈依佛门,不愿再涉红尘,但申屠老儿已找上门来,这事并非只涉及为师一人的清修,而是关系着天下百姓的安危,说不得为师只好重出江湖,微尽薄力,但愿能早日除去首恶,以免生灵涂炭!”
这话二女并不明白,公良品又道:“吃饭吧,吃完为师再从头说起。”
虽然,公良品的话并不限在武林,说的是天下百姓,众人心存惊疑,匆匆吃饭不再言语,好听公良品说个清楚明白。不一会吃毕,二女收拾好碗盏,重新沏了茶,众人都把双眼去瞧着公良品,等他开口。
公良品喝了几口茶,缓缓道:“各位大概意想不到,江湖四大霸主竟有三个是在宫廷大内出身,终日守卫宫廷,伴随皇上护驾……”
众人一听,个个无比惊诧,二女更是瞪目结舌,真以为师傅是说笑话。
云娘忍不住道:“师傅是皇帝的侍卫?还有卜刚、长孙荣他们?这真叫人不敢相信!”
公良品道:“长孙荣不是,除他以外,你师傅、卜刚、班大为还有申屠雄都是,你听我从头说起吧。
五十年前,东厂提督太监从东厂、锦衣卫官员的子嗣中选出几百名资质上乘的子弟,分由大内太监高手、东厂锦衣卫高手授艺。五年后,经过考验,从中选出五十名武功最好的弟子,由大内十位高手太监从中选徒。那一次,我、卜刚、班大为、申屠雄均被选中,各自跟随自己的师傅学艺,八年后,十名弟子艺成,被提督太监收为己用,在东厂充任缉事,平日成了他的侍卫。三年后,太监病逝,新任提督太监将我们分到侍卫皇宫的腾骧四卫,只给了我们一个百户的小头衔。不久,申屠雄还有其他几人被统率腾骧四卫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看中,离开了腾骧左卫,做了掌印太监的侍从。那申屠雄生性狡诈,又会延迎拍马,去了没几天,就在腾骧左卫中挂了千户头衔,不出半年,竟当了指挥佥事,而我们这般人仍然只是个百户,手下第一百一十二个校尉、力士。就在这时,御马监第二号人物监督太监程驷派他的侄儿程瑞彩来找我们,说监督太监程公公如何如何赏识我们,又如何如何为我们的境遇抱屈,以我们的武功不该只当个小小的百户云云。要我们耐心等待,只要一有时机,他便会重用我们。
那时候年青气盛,对小太监传来的话如听纶音,盼望着出头的那一天。可惜,我们还没有等到好时候就飞来横祸,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记得正是五月间,接连几天有宫娥失踪,不管我们防范多严,仍有宫娥不见了影踪,宫中传说有狐鬼作祟。这事传到皇帝老儿耳中,龙颜勃然大怒,传旨御马监,务必捉回逃蹿的宫娥。御马监掌印太监着令腾骧四卫首脑,务必在三天内查出失踪宫娥的踪迹。我们一个个焦头烂额、寝食不安,找遍防区每个角落,实在想不出纤弱的宫女,如何能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出皇宫。哪知限期的第二天,有人在宫外发现了五具宫娥尸身,经仵作检验,竟是被人先奸后杀。这一下可了不得,堂堂皇宫,竟保不了宫娥的性命。于是皇上传诏御马监,痛斥掌印太监无能,撤了掌印之职,并下令将那几日当值夜的侍卫、力士不分青红皂白,通统拿下关进天牢问成死罪。接任掌印太监的程驷,立命程瑞彩通报我们逃走,要我们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开派立教,广招人马,他日才能派上用场。
程瑞彩还说,伴君如伴虎,皇帝动辄拿太监宫娥出气,轻则棍棒伤身,重则死于非命,将来若有时机,又为何不能重建天地?我们当时满腔愤火,天天忠心耿耿护卫皇宫,却落得个惨死大狱的下场,当即纷纷表示,今后不辜负程公公一番教诲,永记公公救命之恩,随后便匆匆离宫。申屠雄已受程公公嘱咐,假意捉拿我们不敌,放我们一条生路。我等冲出皇宫后,各自亡命天涯。申屠雄因放走了我们,当夜也不得不逃离皇宫。于是,我们弃了原名,以现在的名字在江湖上闯出了万儿,但彼此只按原先约定,每五年在杭州西湖见一面,时间定在中秋那天。逃出宫后第一次见面申屠雄没有来。我与卜刚、班大为话不投机,他们练的是邪派功夫,在江湖上无恶不作,第二个五年我就不再赴约,从此不再见面。没想到前年申屠雄率他三个徒弟亲自来找我,言谈中要我勿忘当年程驷救命之恩,如今程驷虽已过世,但其侄程瑞彩已被皇上派往福州任税监使,这正是放龙入海,要我与卜刚、班大为共组天灵教,招纳黑白两道英雄共襄大举。我说我已看破红尘,婉言拒绝,结果不欢而散。之后,他并不死心,又派三个徒弟找我游说,均被我断然拒绝。申屠雄那次上门曾透露,这些年他时时与京师程氏叔侄有联络,并在大漠广招徒众,因此天灵教不乏人力。此外卦主、星座主他早已有了人选。有的是一拍即合,有的则压服,以杀绝满门相威胁,不怕他不就范。山东无情棒刑星就是如此招来的。第二年三个徒弟又透露,天灵教于明年在三清山立教,这是为了遮人耳目,不让人知道天灵教与程瑞彩的瓜葛。然后派人传出葛洪山葛洪祖师遗宝被发现,以使天下各路英雄云集葛洪山,天灵教好趁机招收人马。继之又说遗宝已被天灵教获得,以抬高天灵教在武林人心目中的威望,最后顺理成章将总舵移到葛洪山,这真可谓有一箭三雕之妙。
我问他们何人有此智珠,想得出如此周全之计。据三怪儒说,这是司礼监、锦衣卫的几个高手早就精心策划的计谋。我想,程瑞彩手下有文有武,又掌了闽省兵权,若让他举事谋反,天下生灵岂不又遭涂炭?”说到这里一顿,喝了口茶,又道:“这班太监横行不法,野心极大,我虽皈依佛门,不能坐视妖邪害人,是故重出江湖,与各位一道,灭天灵教、毁税监府,以了行善心愿,赎前半生的罪孽。”
老秀才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哉,公良兄修禅不忘尘世百姓之苦,愿除魔降妖,这才是最大的功德,可惜洞里无酒,不然我秀才定要为你干上三十杯!”
云娘道:“师傅,照此看来,天灵教与税监府本是一家,程瑞彩是天灵教的主子,那么天灵教的教主是申屠雄了?”
公良品道:“很有可能,但如果他是,又何以要隐其名呢?教主也可能是别的人。”
甘蕊道:“程瑞彩是教主吧?”
肖劲秋道:“未听说他会武功,这教主只怕另有其人。”稍顿,又道:“公良前辈道出了天灵教的底细,如今,可以明白程瑞彩何以勾结海盗倭寇了,他果然野心不小,为一己之私利,不惜将百姓陷于水火。现乘他羽毛未丰之际先灭天灵教,断其臂膀,再设法将他除去,各位以为如何?”
惠耘武道:“天灵教、税监府高手云集,要想除去他们只怕不易。”
公良品道:“申屠雄图谋已久,立天灵教并非一日之功,自不能小觑了他们,一旦与之敌,尚不知鹿死谁手呢!”
笑狐道:“走一步看一步,这是以后的事。我只想问公良前辈,那奸杀宫娥的是谁?”
公良品道:“自我们走后,便无宫娥被害,我想来想去,只怕是申屠雄干的。因为,他当了佥事,可以四出走动,不像我们只能在守卫的地段上逡游巡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认定。”
笑狐道:“我就想着是他干的,他在大漠是有名的好色之徒,毁了不知多少女子。”
齐隆道:“天灵教势力不小,光我们这几个人恐怕难以对付,不如扯起面旗帜,成立个什么帮什么会,召集人马好对付他们。”
肖劲秋道:“现时拉起帮派不利,—是树大招风,二是召来的人良莠不齐,反而坏事,只要我们谨慎行事,和卫海帮联手对敌……”
话未完,笑狐、混天犬、乌云豹就一迭声反对,说卫海帮不能容人,岂能联手对敌。
惠耘武道:“这只怕是误会,由在下出面与钟大哥他们说吧,多些人对付税监不好么?”
宇文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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