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
惠耘武道:“这只怕是误会,由在下出面与钟大哥他们说吧,多些人对付税监不好么?”
宇文浩道:“不去卫海帮落脚,莫非住到福州去?这能不露行藏么?”
肖劲秋道:“我们先对付天灵教,不如到福宁州去,大家以为如何?”
这个说法得到大家赞同,遂决定等肖劲秋恢复功力后便下山。
晚上,云娘与甘蕊说起了悄悄话。
吹灭了灯,二人各卧一石床,甘蕊问:“师姐,惠耘武甘愿与我们‘同流合污’了,你说他是不是真心?”
云娘道:“管他真心假意,随他去!”
“不对吧,他真去了,你还不活活气死?”
“咦,什么话,他与我何干?”
“关系大着哩,你别不承认!”
“承认什么?”
“嘻嘻嘻,你心里明白!”
“你才明白呢,说吧,师姐替你做主;”
“呸,倒打一耙,你的心思我早看出来了,要不要我替你向师傅说?”
“你向师傅说什么?你疯了不成!”
“啊哟,人家好心一片,你还不领情!”
“领什么情?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往受的气还少么?我可不再上人家的当!”
“话不能这般说,我看惠相公心地很好,姐姐你要是跟了她,终身有托。”
云娘不吱声,想着心事。
“咦,你愿不愿,总该告诉我一声吧!”
“我说了,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人家怎么想?还是别自寻烦恼的好。”
“我看他对你有意,时时把双眼睛直往你脸上溜,傻头傻脑的,这样吧,我先和小兄弟说,叫他多对惠相公……”
“休提休提,怪羞人的!”
“哪又怕什么?又不是你自己去说!”
“别忙别忙,以后再说吧。”
“要到什么时候,时不我待呀!”
“你着急了么?那就阿狗阿猫随便找一个。”
“咦!人家为你着想,你还……”
“吃吃吃……”云娘躲在被子里笑。
两人说笑一阵,也未说出个结果来。
第二天,公良品又为肖劲秋扎针,其余人则在山外游玩,二女带着他们东去西去,说起小时在山上的趣事,比手划脚十分开心,活泼得就像两个小女娃。惠耘武等人除了老秀才,一个个看得痴迷,听得入迷,她们笑,他们也笑,他们不过是笑她们所笑而已。
惠耘武早把心头的乌云驱散,荀云娘的倩影不知不觉进入了心扉,尤绮云给他带来的痛楚和忧伤于无形中减轻了许多,只是在独处一室别无他人在时,才又会想起尤绮云。他会愤愤然想,你既无情,我又何必恋恋不舍?天涯无处不芳草,另找一个红粉知己,又有何不可?
每当这时,他就会念叨起荀云娘,把她和尤绮云在心里对比,觉得她无论才貌品格都高出了尤绮云,只是性情太高傲,只怕高攀不上。他警告自己,别自讨没趣。
五天里,他并不多话,只是听着二女和其他人闲谈,拘拘谨谨,不敢献一丝殷勤。
第六天,肖劲秋身体已复原,准备下山。
肖劲秋自觉功力有了增长,对公良品感谢不已。因为他感到内功已达到了师傅所说的至高境界,这正是他多年谋求而不能达到的,使他无限惊喜。他确信,任何毒功再不能奈何他,他已有足够的内功与三大霸主对抗。
公良品告诉他,这套金针过穴手法,能助修炼内功的人增强内力,云娘,甘蕊也靠这办法才使内功有了相当火候,他要助大家一臂之力,提高增强内力,好在未来的厮杀中保全性命。因此,第六天未走成,足足又过了十天,除了老秀才外,人人都扎了针,内力大有增长,喜得笑狐等人要跪下叩头谢恩,被公良品再三阻止才没跪下,但也长揖到底,感激不尽。
那笑狐忽然叹息道:“前辈不知晚辈在江湖上混得有多辛酸,打是打人家不过,骂也不是人家对手,只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要是人家还饶不过你,你就只有放开双脚开溜,这有多么丢人!如今前辈增加了晚辈的内力,这自然是大好事,但晚辈没有高明的拳脚兵刃功夫,空有一身内力也无法克敌制胜,不如前辈开恩,教两手功夫,正好配上内力……”
云娘笑道:“不识羞,得寸进尺!”
甘蕊骂道:“你几时受过谁的欺负了?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的,你一条舌头不知骂过多少人,还好意思说不是人家对手!”
笑狐苦着脸分辩道:“怎么没受人欺负过?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二女知他是指肖劲秋,想起酒杯的事,不禁开怀大笑。惠耘武自己听他讲过,也跟着笑。
肖劲秋却一本正经,装得没事儿似的。
齐隆、张合顾不上问,也求公良品授艺。
公良晶道:“功夫不在多,只在深,内力增强后,再把你们所学悟透,不也是一样的么?”
老秀才道:“正是正是,别妄自菲薄,内力增强比学什么都好。”
笑狐等人这才作罢,欢天喜地准备下山。
肖劲秋等人在山下镇市买了四匹马,连同原来的马车,刚够载乘十个人。张合赶车,边小龙、齐隆、肖劲秋、温金宝骑马。一路上,二女和惠耘武不时换马骑,说在车里呆久了气闷。大家晓行夜宿,快快活活。笑狐几天来都在嚷嚷,说内力增长了总该要试—试,巴不得在路上遇到一伙强人,好让他发发利市。偏偏走了二十天都平安无事,他就在吃饭歇店时大模大样,说话呛人,摆出一付不可一世的样儿,想挑人家吵嘴闹事。
云娘道:“你这是干什么?动不动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充什么大爷?”
边小龙压低嗓门道:“姑娘不知,我是在招祸上门,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呢!”
甘蕊骂道:“你小子不是好东西,我请师傅扎你一针,废了你的内功!”
边小龙嘻嘻直笑,不当回事。当然,有公良品在场时他规规矩矩的,等公良品吃了饭先回房,他就发起疯来,不是喝小二就是故意讥刺他看不顺眼的食客。可惜,没人理睬。
肖劲秋笑道:“你省省力吧,找些不会武功的比试有什么用?你放心,路程长着呢,这一路上去,包你英雄有用武之地。”
齐隆道:“我也手痒痒的,不知内力增长了多少,不找个人动动手心中无底。”
张合道:“咱也想找人干—架,不过找店小二撒气不够味,要找就找硬点子。”
齐隆道:“狐兄爱找没用的人打,这才显得出本事,你瞧他在市井之徒面前有多威风!”
笑狐眼一瞪:“狗儿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狐爷爷专找软柿子捏么?真是笑话!”
云娘道:“够了够了,闭嘴吃饭吧。”
老秀才笑哈哈只顾和肖劲秋、温金宝喝酒,笑狐的举动只惹他发笑。公良品吃素,不到一刻用完素餐,经自回房,他们则大吃大喝。
这天,他们从平凉县府出来,中午在个小镇上打尖,接着又往前赶。这条路是通往西北地的要道,往来车马不少,但地处黄土高原,村镇却并不多,盗匪往往在无人烟的地段抢劫过往客商。
边小龙懒洋洋骑在马上,对肖劲秋道:“听说这一带有强人出没,我们来去都没遇上,这些盗贼算有福气,不然我狐爷爷……”
一言未了,正好转过一个弯道,只见三四十丈外,从官道到旷地,有百十个人聚集,一个个手持兵刃,也不知怎么回事。
肖劲秋笑道:“狐兄,有强人劫镖,你显本事的时候到啦!”
笑狐目力不及他,再仔细看去,果见十数辆镖车插着镖旗,镖车已围成圆圈,镖伙们护住镖车,面对包围他们的强人。
“狗儿,走,找强盗厮杀去!”他兴奋地扬鞭赶马,高声叫道。
齐隆两腿一夹,呦喝一声跟了上去。两人不到片刻就到了近前,把场上情形看个明白。
镖车上插的是“镇宇镖局”旗号,劫镖的人有百余之众,个个肩披麻布,已把镖车围住。镖车之前有十数镖师与招魂幡下的一伙人对阵。
笑狐一惊,这不是亡灵堂那班惹不起的死鬼么?他顺着几道招魂幡寻视过去,果在正中那道幡下大模大样坐着黑阎王牛戈。在他两旁立着黑白二无常,身后站着四大拘魂使者,再后排列着十二先行夜叉。
此刻,对峙双方正在答话。
镇宇镖局出面的竟是个四十七八的妇人,只听她说道:“镖局已按江湖规矩,事先派人到界碧山递了拜帖,牛堂主应允放行,为何镖车到后牛堂主又出尔反尔,拦劫镖车,传出江湖,岂不惹人笑话,望牛堂主高抬贵手,撤人放行,镇宇镖局上下,无不感激。”
牛戈冷哼道:“本座已说过,留下镖银,放尔等生路,否则一个个不得好死!”
妇人道:“此趟镖银数额过大,自先夫死后镖局生意冷落,镖局上下百十口人要谋生,好不容易有了这趟走镖,镖伙生计才得以维持。若牛堂主将镖劫去,镖局赔偿不起,大伙儿断了生路,牛堂主放人也无活路。镇宇镖局与亡灵堂向无过节,恳请牛堂主发个善心,让镖车通过,这是镖局最后一趟走镖,此后关门收手,不再行走江湖……”
笑狐看到镖师中竟有五个女的,除了答话的妇人,还有四个年纪较轻的姑娘,只见她们一脸悲愤之色,人人手握刀把,准备一拼,不禁心生同情。镇宇镖局设在西安府,总镖头骆武为人正直,武艺高强,在西北地带名噪一时,向来走镖稳妥,不闻有失,没想到人已过世,只好由未亡人亲自走镖,哪知道竟碰上了亡灵堂这帮恶鬼,只有死路一条。今日有混世魔君、老秀才、逍遥生等做后台,自己乐得在这班丫头面前露露脸,光彩光彩。
主意拿定,他运起中气喝道:“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镖,相识的快快走人,大家面上好看,若是不然,休怪狐爷手辣!”
这一喝,场中人都把脸朝向了他。
牛戈坐着被人挡住了视线,问左右:“什么人敢来伸手架梁?”
黑无常麻坚忍不住呵呵大笑道:“禀堂主,是笑狐边小龙那小子!”
牛戈奇道:“是他?他敢?”
麻坚喝道:“无常爷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你这头尖嘴长腮的狐狸,葛洪山就让你逃了一条狐命,没想到你竟自投罗网,今日非把你这张狐皮剥了不可!”
边小龙大怒:“黑无常,你这个死了不得投胎的冤鬼,你狐爷今日定把你送往十八层阿皮地狱,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双手一按马鞍,一个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连翻两个跟斗,轻飘飘落到场中。他本来轻功就好,内力增强后更是出色,只听女镖师中有人轻声赞道:“好俊的轻功!”
这声音又细又甜,喜得他骨头都酥了,连忙朝几位姑娘抱拳道:“献丑献丑!”
中年妇人道:“壮士助拳,老身感激不尽,但亡灵堂势大,不敢累及,还望壮士赶快离开,以免玉石俱焚!”
笑狐见众女都抱着希望看他,便豪气地一拍胸脯:“前辈放心,有我笑狐在,包管各位无事,且请退开,看我的手段!”
众女面上有了喜色,一个个热泪盈眶,直把笑狐看得豪气万丈,把头一昂,大摇大摆地走出人圈,往牛戈对面一站,道:“老牛,这镖银是女镖师押运的,你这不是欺人家孤儿寡母没人撑门面么?依着狐爷的意思,你就识相些,带着你手下这班冤死鬼、吊死鬼、饿死鬼、无头鬼、挨刀鬼滚蛋吧!”
牛戈气得七窍生烟,他没想到凭笑狐这小子也敢当众辱他,称呼他“老牛”,还让他“识相”和“滚蛋”,激得他大吼一声道:“笑狐,你吃了豹子胆,敢对本座无礼,今日定将你拿下剥皮抽筋,拆散了骨头,剁碎了狐肉!来人!把这狗娘养的拿下!”
黑无常麻坚狞笑一声:“先行夜叉出阵!”
十二名先行夜叉齐声喝道:“遵命!”
接着穿人而过,挡在了牛戈面前排成一排,一个个眦牙咧嘴,舞动手中钢叉。
边小龙吃了一惊,嚷道:“不要脸,十二个打一个,老牛你丢尽了黑阎王的面皮!”
牛戈大怒:“一对一,宰了这臭狐狸!”
一个先行夜叉一抖钢叉上的钢环,呛啷啷一阵脆响,从行列中冲了出来。笑狐正欲迎敌,忽感身后有人,回头一瞧,是齐隆,正凶眉恶眼瞪着那些夜叉,连忙道:“狗儿,上!”
齐隆一个跟头翻到了场中,两手朝腰上一摸,掏出两把二尺来长的牛耳尖刀,挽了两道刀花,不声不吭扑了上去。
夜叉喝一声:“来得好!”短柄叉—抖,当胸搠到。只听“当”一声,被齐隆左手刀架开,右手刀当中朝下戳夜叉小腹。那夜叉急忙后退,哪知对方如影随形跟进,一刀搠他心口,一刀砍他颈项,慌得他一叉横挡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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