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他已运集功力,暗暗抗拒毒力,使毒力的势道积聚起来。等到适当时候,猛一撤去功力,毒性侵入心脏,即可马上倒毙,任凭唐天君有多大本事,到那时也无法阻止。
  以崔灸的为人,就算叫他干最卑鄙最可耻的事,只要能够活命,他也非干不可。
  但目前的形势,显然与平时大有不同,这唐天君的本事,却足以使人感到死不足惧。
  崔灸乃是老练江湖,深知个中利害。是以才不顾一切,先求必死之道。
  现在他的准备已差不多完成,是以他还盼望有万一的机会,希望对方放他一条生路。
  是以崔灸讲完这番话之后,就此瞪圆了眼睛,闭紧了嘴,静静的等待着这个生死关头的来临。
  换句话说,也就是等待唐天君的发落。
  唐天君谈淡道:“你们黑手派使我的手下,折损数人,因此你死罪已定,无有考虑的余地,问题只在活罪能不能免。”
  崔央登时垂头丧气,道:“是的,在下也知道,只不知活罪能不能免?就请少宗师干脆决定吧!”
  当时崔央把心一横,顿时气往上撞,他说到末后一句上,声音已变得粗鲁无礼。
  唐天君道:“那得看你的态度如何了。”
  崔央自分必死,哪里还有好气,当下道:“假如活罪终不能免,想来少宗师也必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又何必把秘密告诉你?”
  唐天君冷冷说道:“只怕到了你受活罪之时,任何秘密都恨不得赶快说出来。” 
 

 
 
 



第三十章 焚香论剑看今朝
 
  崔灸气得一翻眼,道:“这样说来,我反而不该透露秘密,以致使你有线索得以往下迫供了?”
  唐天君道:“正是如此,现在就试给你瞧瞧。”
  崔央忙道:“不用试啦,在下说出来就是。。
  唐天君冷冷道:“如若不叫你哀呼悲号一番,我心中这口恶气,如何消得?”
  崔央一看情势紧迫,而体内的毒力,尚未达到足以使自己猝然毙命的程度,心下顿时大急。
  他现在唯一之法,就是设法找出一种使对方能惊悟的方法、稍稍耽延一下时间,单用说话已无效用。当下他即出其不意,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态度甚是嚣张。
  唐天君果然微微一愣,道:“你以为我是危言恫吓么?”
  崔灸又连笑数声,才道:“你有这等手段。我是绝不置疑,不过这只是你一向没有碰到过高手而已,使在下不能不放肆发笑。”
  唐天君虽是才智过人,然而因为对方之言确实大有文章,倒一时真个猜测不透。
  他皱眉道:“什么高手?”
  崔央道:“我不是说我自己,但眼前却有一个人,能够使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唐天君不禁冷笑一声,道:“我甚愿尝一尝失败是什么滋味,可惜机会渺茫。”
  崔央且不答话,目光向地上的众尸体一一望去,道:“你留心瞧一瞧,就知道了。”
  崔央这一招急智,可说获得了全部的成功。
  他用各种突几奇怪的手法,务使唐天君暂不出手,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居然做到了。
  唐天君迟疑一下,似有不信之意,但马上又掉转目光,一一浏览地上的尸体。
  此举自然费去不少时间,因为他的确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一件大大的出乎唐天君意料的事发生了。
  崔央冷冷道:“唐天君,你这目空一切的小畜牲,现在叫你瞧瞧老子的手段。”
  他的声音变得如此冰冷奇特,真把无视天下的唐天君骇了一跳,以为他是天魔庞珏的化身。
  不然的话,对方怎敢叫他做小畜牲?
  当下抬头一看、崔央还是崔灸,只不过是神色上,有点异状就是。
  崔灸又冷冷道:“瞧清楚没有?”
  此时的崔央,胸有成竹,胜算在握,哪里还把个唐天君放在眼中?
  唐天君鼻子中一哼,道:“你这是自寻烦恼。”
  崔灸冷笑一声,道:“老子不妨告诉你,你这个小畜牲早晚死于非命。至于老子,根本不把你的毒刑放在心上。我这个学问,料你这个糊涂虫还不懂得。”
  唐天君上下的看他,真想不了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施展出来,何以不惧自己旷古绝今,冠甲天下的秘传毒刑手段。
  崔央又道:“老子索性告诉给你听吧。”
  他左一声老子,在一句小畜牲,的确把这个唐天君叫得心中火冒不已。
  但崔灸既然自称要说出来,唐天君便暂时忍住怒气,不作一声。
  崔央突然又放声大笑,口中连珠叱出最污秽侮辱字句,把唐天君骂个不亦乐乎。
  此人越是如此嚣张,唐天君越是不肯轻举妄动。
  崔央得理不饶人,越发口沫横飞的骂得起劲。
  唐天君冷冷地瞪着对方,心中盘算着各种惨酷的刑法,暗中选择一些。给这个胆敢冒犯他的人尝尝。
  他想到这个大胆狂徒,等一会儿便得在形形色色的奇特毒辣的刑法之下,呻吟哀号时,面上不禁泛起残忍冷酷的微笑。
  但事实上他心头的狂怒,几乎己变成炽热的火焰了。所以若是换了别人,决计无法在面上泛起笑容。
  崔央笑声一歇,但见对方的手缓慢而稳定地向他胸口抓到。
  他以受过高度训练的目光,一望之下,已看出对方这一只手,来势虽慢,然而除非是当世的超级高手,决计无法闪开。
  这是因为对方的五指上,发出五缕罡气、已袭到身上。由于手法及罡气的配合。形成了一种奇异而不可抗拒的势道,一则令人生出顾此失被的感觉,也就是说,顾得抵御敌人指上的是气,就无法躲避敌人的五只手指。
  二则他这一抓,在无声无息之中、却有一股强大绝伦的威势,能令被袭之人,心灵受到无限压力,精神上更受到难言的痛苦。
  崔央已无须躲避,所以不必花费精神在武功方面,正因如此,反而是有了说话的做伴。
  他谈谈道:“唐天君,你这刻才出手,已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啦!”
  唐天君五指去势一挫,停在半路,这时一对锐利的目光,凝注在对方面上。而他也是直到这时,才看见对方眼中闪过血红色的阴翳。
  唐天君心念电转,已明白对方乃是毒力透心,马上就要倒毙。
  原来适才这许多做作和谎言,全是为着拖延时间,等待毒性发作,以躲过活罪之刑。
  唐天君这一气非同小可,万万没想到会中了崔央的诡计。
  本来他有几种方法,能使各种垂死之人,恢复生命。虽然只是两三个时辰的时间而已,但已足够让他施展恶毒无比的刑法了。
  可是此人中毒之深,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换言之,他晓得己无能为力,使他暂时恢复生命了。
  他冷冷道:“一点不错,我打算让你逃生,你信也不信?”
  崔央本来已泄卸了一半的功力,但听到这儿,似乎有一线生机,连忙运紧余力,行功抗毒。
  只听唐天君又道:“不过你纵然逃得活命,却须得在三个月之内,避过我的追踪击杀。
  你得饱尝三个月奔窜逃亡,旦夕提心吊胆的苦头。”
  事实上唐天君何曾打算放他逃生?只不过付度形势,知道对方业已毒力透心马上就要倒毙气绝。
  因此之故,特地用放他逃生的话,使对方自动行功抗毒。万一这崔央抗毒成功,能够苟延残喘,则他便可以突施手法,将他制住。这时才慢慢的使用各种残毒之刑,以泄心头之恨。
  崔央本来也不是那么好欺骗的,可是唐天君才智过人,随口道出只有三个月活命之期,换言之,这三个月的提心吊胆生涯,其实等如毒刑之一种。
  正因此,崔央才会相信。
  因此,他急急运功抗毒,一面提聚全身精力,打算从囊中取出独门解药吞服,总可以稍为减轻毒性。
  他虽然想伸手取药,但两只手臂已经麻木不仁,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唐天君见状忙道:“哼,原来你已服了毒,我且助你一臂之力。”
  他五指一落,按在崔央胸口上,顿时从指尖透出五缕热气,攻入对方穴道之内。
  这五缕热气,马上就把崔央的心脏要害完全包裹起来,其势快逾闪电。此时正向心脏攻去的毒力,完全被唐天君的魔功真气隔断。
  崔央也拼命支撑下去,假如他的身体不是对这等毒力已有了相当强的抗力的话,他早就倒地毙命了。
  唐天君感觉得出崔央吃力支持的情况,当下道:“现在你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你的求生意志如何了。假如你坚忍不懈,一定可以把业已侵人心脏的毒力,凝聚在一起,此时再用解药,可保无恙。”
  崔央没有开口,这是因为他已经不能耗费丝毫气力之故。
  不过他的思维却活动得很快,霎时间己想到唐天君对自己这么好,敢情不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换言之,唐天君有可能是哄他极力熬过危机,然后才收拾他。至于什么三个月期限,全是鬼话。
  他想通这一点,胸中生死之念,顿时大大的淡了,于是也能更透彻地看到敌我双方的形势和对方的用心。
  唐天君的手已经探入他怀中,迅快取出几个小药瓶。
  他的眼力高明无比,一望之下,已从瓶子的形状颜色和气味等,感觉出哪一瓶是解药,当即抛弃了其他的。
  崔灸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等到他弹开瓶塞,要把瓶中之药往他口中倒时,才冷冷的说道:“不用啦!”
  唐天君不禁一怔。
  崔央已接下去道:“我可没有这么容易被骗的,你不必痴心妄想了。”
  话声方歇,但见他双眼一翻,五官七窍都流出血来。
  原来崔央把功力一散,本就活不成了。加上唐天君一听这话,心知不妙,顿时发出内力,震断了他的心脉。
  唐天君把尸体丢在地上,恨恨地哼了一声,差一点就气得躁踏这具尸体了。当然他还记住自己的身份,岂能做这等无聊之事,是以只好硬是忍住这般冲天的怒气。
  他做梦也想不到黑手派中的一个普通的第二流脚色,就把他耍赢了。等会儿碰上屠师娄大逆等人之时,岂不是更棘手?
  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心中不安。自从踏入黄山之后、他的一切图谋行动,都不顺利。手下也损折多人,因此他心头好像有一层乌云遮盖着一般,觉得很不对劲。
  他含怒向内进行去,一面施展出邱墟冥音大法,召唤那几个分头搜的手下。
  这种传声之术,乃是魔教秘传奇功,不但可以送到看不见面的人耳中,还可以听到他们的回答。
  但这门功夫,只有同是魔教中人,才能运用。而且若是另一方功力稍弱,回答之时,路程稍远,就听不清楚答话的内容了。
  他一直行去,经过好几间厅堂和一些通道房间。一面查看有无隐藏人迹,另一方面收听手下的回声。
  谁知一直走到后面的宽敞空地时,还未听到手下的回答,心下又是狐疑,又是凛惕。
  他暗自忖道:“假如陈百万等四人,都已被那个不知来历之人弄死。则此人必定是师尊他老人家无疑了。”
  想是这样想,但他终究是理智信心都极强之人,由于他的师父天魔庞珏,已被他下了一种无可挽救的绝毒,虽然事后在地狱岛上,找不到师父的遗体,但衡以情理,天魔庞珏决不会在这地方出现。
  假如天魔庞珏未死,则有两点无法解释,一是他何以不返回地狱岛的魔宫,向他这个逆徒算帐?
  二是假如庞珏不但末死,而且真的躲在此地,则他大可以命令那四名手下,反过来对付唐天君。
  既然有这许多不可能的理由,所以唐天君虽然心绪不宁,却仍不至于疑神疑鬼。
  他游目观看对面石墙上的门户,但见一排共是七道,虽然都洞开着,可是门内便有影壁,隔断了目光,是以不知内中倩景如何。
  唐天君小心看了一阵,忖道:“原来这是道教最精奥的北斗七星伏魔大阵,此门户之内,无疑皆有横直不定的石墙,纵横隔出无数通路。
  一旦走错了,便陷入阵法中,至死不得出来。旁的入尚不定会丧命,但我魔教中人,恰是气机克制,如若陷没阵内,定难逃得大劫。”
  对于这一座大阵,他戒惕而不害怕,因为他懂得原理,可以推算出生门,以及入阵后的走法。
  那一座阵法显然是从前的仙人留下,如果天魔庞珏未死,一定不肯躲在这座阵法之中。
  这是因为庞珏是魔教的一代宗师,万一真的身子不妥,亦不肯庇在道家的妙术之下。
  他小心翼翼地推究计算,不一会儿,己算出第二道门户,乃是生门。
  当下举步行去,忖道:“假如有人想借阵法掩护,向我施以暗算的话,那就算他倒霉。”
  转眼间已跨入门内,转过影壁,果然是石墙隔开的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