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那圆面僧人伸一下舌头道:“对,这儿可不是潜龙院,我都给忘啦!”
黑和尚愕然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谷沧海道:“出家为僧,岂能贪爱热闹,你说是不是?”
黑和尚表示服气,道:“不错,咱们还是走远一点避开别人的好。”
三人同躲到坪边的古树后面,注视着坪上动静。
黑和尚正护法道:“正不退师兄,你可知今日有什么热闹?”
正不退笑眯眯地道:“我不晓得,但师叔祖被惊动了,想必来头不小!”
他们口中的师叔祖便是应真。
谷沧海禁不住转眼向左方一座高崖望去,但见崖上靠边缘处搭盖着一座茅棚,隐约瞧得见棚内有个人跌坐其中。
他自从得到光德大师等四位高手输注真元,打通经脉之后,目力已比常人强胜甚多。因此那茅棚虽然距离甚远,仍然瞧得出棚内之人身穿一袭黑衣,秃头,颈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环。
此环便是当日光德等三大高手亲赴许家,由光慈大师取过禅杖,拗成的圆环。
谷沧海想象得到师父在棚中遥见外人抵达寺前,翘首远望他之时,将是何等愤慨沉痛,因此心情登时大感沉重,不由得叹一口气。
黑和尚正护法道:“小师叔是否不耐烦了?瞧,有人飞奔而回,想是归报什么消息?”
但见一名憎人迅快地奔入寺内,本来散落地站在广坪上的憎人们一下子都消失在树木或是岩石石之后:
不一会儿,路口出现了两个人,都是山上难得见到的妙龄女郎,衣着华丽,一个抱着一面琵琶,一个拿着一支玉箫。
她们含笑缓步走上广坪,流目四顾,似是因见不到有人而感到惊讶。
之后,她们一齐仰头向高崖茅棚望去,指指点点地谈论起来。
其中拿箫的女郎突然举起玉箫吹奏起来,阵阵哀婉清怨的箫声随风飘散。
谷沧海用心地聆听了一阵,但觉曲调凄凉之极,如怨如诉,不知不觉动了思家之念,一阵寂寞之感袭上心头,几乎掉下眼泪。
但他随即想到这个女郎面向着师父吹奏玉箫,是不是故意吹给他听?
这等举动未免对师父十分侮辱,登时怒气勃勃。
回头望去,只见憨直的正护法那张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正不退面上永远挂着的笑容,却已消失不见,但见陷在沉思之中,略略带出一点悲愁之意。
谷沧海倒没有想到其中有什么古怪,伸手推了正不退一把,道:“她们胆敢用箫声打扰师父,此可忍熟不可忍……”
正不退身躯一震,宛如在梦中惊醒过来,凛然道:“好大胆的妖女,竟敢施展这等摇魂荡魄的魔音秘艺,哼,哼,她们想是根本不把少林寺放在眼内。”
第七章 赤身荡魂竞妖妍
谷沧海这才明白箫声中另有古怪,正要开口,忽见另一个女郎斜抱琵琶,铮铮宗宗地弹将起来。
这两种声音合在一起,平添无限悲凄哀怨,一时少林寺似是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山门内出现一个黄衣僧人,由四个中年和尚簇拥着,缓步走出广坪。
那黄衣僧人便是本寺达摩院首座弘力大师,他虽是年逾六旬,可是武功精湛,瞧起来只有四五十岁光景。
乐声陡然收歇,拿箫的女郎纵声笑道:“我本以为少林寺瞧不起咱们姊妹,所以无人迎候,谁知这四下已埋伏了不少人……”
谷沧海惊讶地凝神四瞧,这才明白敢情不少僧人已露出形迹,大概是心神都被乐声迷乱之故。
这第一回合少林寺便落在下风,那两个女郎咯咯地笑个不住。她们笑声之中隐隐透出淫荡放诞的味道,由此人人都推测得出她们决不是正派出身。
弘力大师洪声道:“两位姑娘可是特意前来打扰出家人的清修?”
斜抱琵琶的女郎不但不答,甚且侧首遥望崖上茅棚,道:“那儿坐的就是独角龙王应真么?”
她这等举动分明是瞧不起对方。
弘力大师背后四个中年和尚之中的两个怒目睁视,右面的厉声道:“家师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么?”
左面的一个接口道:“她们此举未免欺人大甚,只不知师父是否允许弟子们出手?”
弘力大师寻思一下,道:“好,你们不妨上前,但最好还是先礼后兵。”
两个和尚应声枪出,左面的和尚道:“贫僧正精进,这是敞师弟正愿。两位姑娘虽以乐器打扰敝寺清修,但若是知错道歉,贫僧等决不为难两位。”
手抱琵琶的女郎婿然一笑,道:“我们都是赤身教弟子,我姓阮名玉,这是敝师妹柳絮……”
说到这里,纤手轻挥,琵琶发出一阵连珠脆响,接着又媚荡一笑,道:“愚姊妹虽是入教不久,但还不把少林寺放在眼内。”
正精进等似料定对方没有好话,这时反倒连先前的怒容也收敛起来。
正精进笑道:“姑娘好豪放的口气,既如此,贫僧只好被迫用武力把两位赶走了。”
柳絮晒道:“那就上来试一试!”
正精进和正愿缓步逼近,弘力大师久闻赤身教弟子出手对敌时一定卸下衣裳,裸体应战。当即传令坪上众僧返回寺内,不准观战。
转眼间偌大广坪已没有多少人,谷沧海乃是奉师命观战的,所以不须躲开。
正精进的身材较常人为矮,逼到长身玉立的柳絮面前,比她还矮一两寸。
柳絮笑道:“和尚,你太矮小啦,我向来喜欢个子高大的。”
这话出自一个美貌女子之口,不免教人想入非非。
正精进面色一沉,道:“多说无益,你小心了!”话声中挥掌劈去。
柳絮飘然退开数步,道:“取出兵器来。”
正精进望望她道:“姑娘虽是不把敝寺放在眼内,但贫僧仍须保持身份,岂能随便动用兵刃。”
柳絮被他说得答不上话,阮玉在一旁笑道:“和尚休要贫嘴,提防打落拔舌地狱。”
正精进也不理她,挥掌又向柳絮劈去。
柳絮纤腰一扭,横跃两尺,手中玉策趁势反戮对方胁下要穴,出手阴毒迅快,逼得正精进收掌退开。
这两人霎时间斗在一起,正精进虽是赤手空拳,可是掌法绵密,内力强劲。
那柳絮的箫招亦是明毒之极,却也无法攻入对方掌圈之内。
这边正愿和尚沉声道:“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阮玉媚笑道:“小和尚即管放马过来。”
此言隐含淫亵之意,正愿却宛如不闻,大步逼近,提起双拳,连环劈击。
雄浑的拳风,吹掠起对方衣袂,长裙向后面飘起,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
她挥动琵琶封住对方拳势,正愿对她的玉腿视若无睹,双拳继续连环劈出。
阮玉一边抵御,一面还得移步后退,避过对方双拳凶锋。
仅只是这么几拳,她已经测探出对方武功雄浑精奇,迥异于江湖上一般高手,顿时把轻视之心收起,暗暗使个手法。
但见她身上衣服忽然被拳风卷开,露出丰满白皙的肉体,景象极是诱惑。
正愿和尚眉头一皱,突然跃退数步,道:“难看死了,姑娘竞不觉得羞耻么?”
阮玉拉衣遮掩,但故意露出一大半,掩映之间,比起全棵还要诱人。
她道:“和尚你未见过世面,最好别胡言乱语。”
接着婿然一笑,又道:“你若是自知不敌,那就快快退下,我也不愿伤了你。”
这话说得似是很有感情一般,正愿和尚摇头道:“贫憎劝你还是离开此地的好。”
阮玉款款举步向他走去,她身子一动,裸露的地方更多了,构成一副极是妖治荡人的景象。
她一直向对方逼去,生似是要投身入他怀中一般,正愿和尚不由得连连后退,既不敢出手猛击,又不敢让她贴到身上。
一眨眼间,她不知如何已逼近到两尺之内,面含媚笑,好不风流旖旎。
突然间琵琶疾扫,迅击对方下三路,另一只左手也毒蛇一般点戳向正愿胸前要穴。
正愿和尚大喝一声,底下一脚踢去,上面双拳并出,势凶力猛。
砰的一声,两人突然分开,各无损伤。
但阮玉已经大感惊心动魄,一则对方居然一直是严密戒备,心神丝毫未乱。二则对方脚重,踢中了琵琶,震得她手腕酸痛。
那边的柳絮也忽然退开寻丈,敢情她用尽一身绝学,仍然攻不入对方掌圈之内,所以急忙改变战略,先退开丈许,香肩一摇,全身衣服宛如蛇蜕一般褪落地上。
赤身教徒全是女子,脱去衣服之后,不但先天上增加了使男人心荡神摇的力量,而且她们的内功心法别创蹊径,须得全身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才发挥得出十成威力,所以赤身教之人遇上对手,那是非脱衣不可。
阮、柳二女初时全然瞧不起对方,所以不肯脱衣,哪知正精进和正愿都是少林寺小一辈中的十大高手,各具专长,岂是她们这等修习未久道行尚浅的人所能轻易取胜?
目下赶紧脱衣,还不失为知机。
这两个赤条条的女子都曲线玲珑,肤色白皙,加上面貌不俗,确实能使天下男人见了发呆。
正精进和正愿两人都微微一怔,正精进回头向弘力大师道:“她们太难看啦,是不是所有赤身教的人都是这样动手的?”
弘力大师颔首道:“不错,你们小心点,可战则战,不战则退。”
正精进笑道:“既然通通都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打紧的了。”
回头大喝一声,抡拳连环迅劈出去。
正愿和尚也不示弱,踏步转身,发掌拍击。
霎时间,四个人分作两对,杀成一团。
那阮、柳二女闪蹿腾挪之际,妙相毕呈,只瞧得弘力大师也双眉紧皱,觉得这等场面很不是味道。
谷沧海瞧得十分入神,正不退轻碰正护法一下,忧虑地低声道:“你瞧小师叔是不是心神摇荡,已经入迷了?”
正护法黑面上也泛起愁色,答道:“我不知道。”
谷沧海瞧得如此入神,连他们的话都听不见。
此时阮、柳二女抵敌不住正精进和正愿二僧的威猛攻势,时呈险相,娇喘之声,人人皆闻。
弘力大师诵声佛号,道:“弟子们且退。”
王精进、正愿二僧迅即跃开两丈。
弘力大师接着道:“姑娘们当要晓得敝寺乃是出家修行之地,时刻以慈悲为念,今日姑娘们虽是扰乱敝寺清修,但老衲仍愿担当一切,请两位速速离开也就是了。”
阮、柳二女一言不发,取衣披上。
弘力大师单掌当胸,作出送客的姿势。
但见二女整衣理髻全不理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弘力大师淡淡一笑,道:“善哉,善哉,今日之局,瞧来已是难以善罢干休,既是如此,老衲便要得罪了。”
大袖一拂,举步上前。
阮、柳二女料不到这位老僧竞要亲自出手,骇得连退数步,再也装作不出好整以暇的神情。
要知她们连弘力大师座下僧人也敌不过,焉能抵挡这个辈份更高的弘力大师一击,所以都骇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弘力大师其实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一则他虽是辈份较高,可是正精进等十高手因代替应真受刑有功,都得到几位长老亲传绝艺,各具专长,论起真正功力,这十僧并不弱于弘力。
二则弘力明知凭这阮、柳二女岂能擅闯少林?定然还有高手在后,此举不过是逼她们的后援出现而已。
果然不出弘力大师所料,阮柳二女连连退后之际,一声清碧传人他们耳中,紧接着乐声悠扬,随风飘散,一排白衣女子冉冉出现,踏入广坪。
这一排白衣女子共计六人,都是二十左右的年龄,三个分持策笙琵琶等乐器,边行边奏,两个捧着香炉,烟气缭绕。
这五个都长得甚是美艳,身材修长,只有那个手中无物的白衣女子,长得有点黧黑,面貌平几。
谷沧海轻碰身边两僧,道:“瞧,那个手里没有东西的女子就是黎若研了,我以前见过她。”
正护法大喜道:“我们还以为小师叔已经瞧得入迷,敢情没有这回事。”
正不退道:“那黎若妍人长得不美,而能挤身她们教中高手之列,恐怕以她的真实功力最强。”
他们正在谈论之时,那路口又出现两女,远远望去,只见这两女身上似是被一层烟雾所笼罩,只能隐约瞧出云鬟雾髻,以及修长窈窕的身段和雪肤冰肌。
也就是说她们披着宛如烟雾的轻薄罗纱,聊以掩蔽身体而已。
这两女一样是举步行走,可是姿态轻盈美妙之极,宛如舞蹈一舷,单是走了这么几十步,就教人叹为观止,隐隐泛起蚀骨销魂的味道。
正不退紧张地道:“小师叔,你可知道这两个女人是谁么?”
他不等谷沧海说话,接着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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