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尝试,只怕一个月就苦死了。”
阿莺道:“若然能使功夫精进,苦一苦也无所谓。”
阮玉道:“等到你将来正式成为十二金钗之后,尝过人世上种种欢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番话只听得谷沧海暗暗惊心,想道:“从那燕媚瞧得出侯总管乃是练功岔气这一点眼力上来推测,她的造诣已经是十分惊人了。那副教主痴情仙子,自然比她们只高不会低,这一来,假如我的行踪败露,被花蕊夫人率领那痴情仙子以及燕媚、徐丹等人截住,联手围攻,我定难安然脱身无疑……”
因此,他便更加感到争取时间的重要了。
但天下之事,自然也不是着急就可以解决的,越是紧张危急的情形之下,就越须从容不迫,冷静应付才行。
脚步声传来,接着饭香扑鼻,连橱内的谷沧海都嗅到了。
他当然感到肚子饥饿,但以他这内功精纯深厚之士,三五日不吃东西,毫无妨碍,只不过饿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大好受就是了。
饭后,阮玉便道:“你已经不能练功,等晚上我们才开始。现在咱们到别处走一走。”
阿莺当然不敢违拗,只好欢欢喜喜应好,然后诈作喝茶时岔入气管,连咳四声。
她先后咳了二次,都是四声,接着就跟阮玉出去了。室中寂然无声,谷沧海心中大为欣喜,沉住气等候着适当的时机。
阿莺的四下咳声,表示白色的方砖可以落脚,这自然是阿环打听出来,在送饭之时暗暗传递这个情报。
又幸得谷沧海心细如发,生恐阮玉一直陪着她,无法暗暗告知自己,所以规定好暗号。
现在果然用上了,若无暗号,只怕多费不少手脚,而还不一定成功。
谷沧海用听觉侦查外面的情形,在他想来,这座高楼矗立荒郊之中,日问因地形高低以及地点隐僻,反而不容易发现。
但一到晚上,如若灯火辉煌,老远就可以望见,极易暴露而引起人家注意。因此,这座高楼灯光,一定管制得很严格。
这一点对他大为便利,否则灯烛辉煌之下,势难隐藏行踪。现下如若光线黯淡,他还可以用身法和速度,使旁人瞧不见自己。
他忖想了一阵,决定现在便须行动,虽然晚饭后不久,大家都未安寝,可是这刻如不出去,等到阮玉进来,便又不知何时方能脱身了。
主意一决,便推开镜橱,放眼一瞥,但见室中依然无人,碗筷犹在,几上看核狼籍。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因此灯光只能向门口射出。
门边有一道枣红色的帘帷,这刻还没放下。
谷沧海昨夜来时,曾见到有几个房间透出灯光,当时没有什么特别印象,现在回想起来,敢情是别的房间都下了帘子,隔住灯光。而这一间房因有特别的原因,所以才没有放下门帘。
他跃出门外,首先见到长廊上果然没有灯光,不过帘子下面却仍然瞧得出房内点着灯火。
这座高楼占地甚广,若是前后备有一排房间的话,则这一层少说亦有三数十个房间。
他放步疾奔,沿着长廊向中心奔去,果然见到一道宽大的楼梯,他先侧耳倾听一下,然后迅快奔落楼下。
楼下却是一座大厅,急切间瞧不出这地下的一层是何等格局。他正是为了要了解这幢大楼的结构才不上四楼,反而冒险下去。
大厅除了前门之外,尚有两道侧门和后门,他从后门奔出,却是一个天井,虽然天色昏黯,仍可瞧出天井中晒晾着许多衣服。
谷沧海缩在角落中,定睛向那些衣服望去,迅即发觉有一条竹竿晒晾着男人的内裤。
他仔仔细细地查看过所有晒晾的衣服,这才决意先上四楼,再研究上面的布置格局。
谷沧海虽然知道大厅中不时有人出入,但他瞧出这些曲线玲珑,衣服极少的女孩子们,都不是武功高强之流,所以不大忌惮。
他在后门外看了一阵,便奔人大厅,以最快的身法,一直向上奔,眨眼间已上了顶层,那里便是赤身教最重要的地方。
楼梯尽处也是一座大厅,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踏足其上,感到相当舒服。
谷沧海自然没有心思顾到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他已瞧清楚这座大厅甚是宽敞,却无人迹。
但见好些屏风象征式地把这所大厅格分割成为许多块,一共摆了五套红木的桌椅,也就是等如有五个小型客厅,但还是空阔宽敞得很。
他瞧看地上都铺满了地毯,根本瞧不出砖块颜色,正想设法揭开瞧瞧,忽然灵机一动,酗度一下方向,便向西面的那个小型客厅走去,果然毫无异状。
原来他根据今日白色方砖可以通行这一点,推想出只有西方庚金乃属白色,自然就是安全之地。
他果真猜得不错,这座巨大的厅中,都可以行走,只有五处摆有桌椅的小客厅才有问题,假如不知底蕴之人,到了厅中,自然想找一块屏风后面暂时藏匿,这一来,就触动埋伏,传出警讯了。
谷沧海迅即想通了这个道理,放眼一瞥,但见这座大厅一共有两道大门,一南一北,恰是相当而开。
门外都是长廊走道,可见得这四楼的一层,是不分前后,从两边瞧都是正面。
他趁这机会急急奔到南边的大门口,探头外望,只见两端皆是长廊,每一边都有房门,房间自然便是向着走廊。
他又转到北大门,向外查看,形势一如这一边。
由此可见得要是两个房间以背相向,也就是说这层楼的房间是两排并列,都是背靠着背。
他说快点算一下,长廊左端有六道房门,后面的那一排也是一样,则这一端便共有十二个房间了。
右边长廊亦是六道房门,前后两排相加,亦是十二个房间,全层楼便是二十四个房间和这一座大厅。
根据他在二楼时所看见到这前后两排房间当中,也就是两个房间背靠之间,定有一条夹道。
有权从这条夹道通行之人,便可以进入任何房间而不让外人瞧见。
他向大厅中东西两面墙上查看,果然发觉靠墙都有高大的红木橱柜挡立,这一定是暗门入口无疑了。
第十三章 驻颜天卉施红粉
突然间北面大门传来人语和步声,谷沧海无暇多想,决定扑向西面的高柜,假如推测无误,必有暗门可入,足以躲过来人的耳目。
如若猜错的话,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
事实上他当时可没有时间想得那么多,一晃身已落在那个高柜之前。他已拣定那一排高柜的当中之处,那儿恰是两扇柜门。
他伸手捏住柜门门柄,往外一拉,纹风不动,心中不觉一跳,想道:“莫非是锁住了?”
但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假如这儿真是暗门的话,便不该上锁,否则出入多么不便?
是以除非他推测根本错误,也就是说这儿并非夹道的暗门,才会上锁。
这时他不禁着急了,因为来人已堪堪到达大门,这厅内灯光虽不大明亮,然而这一层所居住的全是地位甚高,武功亦强之人,当然不致于大意得瞧不见他。
他着急是一回事,但双手仍然继续试探开启暗门的可能性,头脑依然保持极度的冷静。
他试向左右横推,那两扇门竞应手滑动,缩入两边。
这时他才松一口气,闪身而人,顺手关上柜门。
从门缝中向外瞧看,但见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全身赤裸、只穿条内裤,露出强健魁伟的身体,面貌却长得还算俊秀。
那个女的身上的衣物不比那男子多,丰满健美的胴体.摇曳生姿。她让那男子围绕着纤腰,上身靠在他胸口,黏黏搭搭地走入厅内。
他们一同向西面这一排高柜走来,谷沧海眉头一皱。回头望去,但见里面一团黑漆。暗念本来退回去总可以躲避一时,但问题不出在这两个人身上,而是脚下的砖块。原来他入门之际,看准了地上的白砖才踏上去的,旁边便是其他颜色方砖。最可恶的是所有颜色的方砖,都不是排成直线,而是参差错乱。因此。假如不是熟知砖头摆法之人,万万不能在漆黑之中顺利通行。
即使是谷沧海如此功力绝世之士,也不能不借重灯火照明。如若实在没有灯火可用,则必须让他慢慢地查看清楚,方能迈步。
所以假如没有敌人追迫,黑暗可难不倒他,但目下既然必须迅速行动,他可就无法可施了。
他感到有点啼笑皆非,无可奈何地凝望着这一对美貌男女,暗自提聚起功力,只等他们一开暗门,便施毒手。
虽然打草惊蛇,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那对男女走到离这道暗门只有六七尺处,便停下脚步。女的打开了柜门,男的伸手取出一宗物事,却是一柄明晃晃的长刀。
谷沧海忖道:“我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你这区区一把长刀,就抵御得住吗?”
只听那女的娇滴滴地道:“李郎,你上一次练的是剑,为什么这回又取长刀呢?”
李郎道:“我喜欢换换口味、老是练剑,岂不乏味?”
那女的微哼一声道:“可见得你这个人用情不专、见异思迁,我对你再好也没用处。”
李郎忙道:“哟,四姊怎的说出这种话,你也晓得我练武艺不过是强身和解闷而已,哪里是真的要练?这刀剑又怎可与四姊你相比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语调甜蜜。
那四姊顿时回嗔作喜,道:“好吧,我也是跟你说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
两人当下练起刀法,谷沧海寻思道:“这个李郎,其情虽假、其态甚真。我想能够留在此地的人,也都不是简单之辈,否则就被这些淫荡女子弄死了,焉能安然活着?”
谷沧海也不去瞧他们练的刀法,继续想道:“这条夹道如此艰险难走,同时我又决计不能将二十四个房间都查看一遍,以找寻许姑姑的下落,这便如何是好?”
须知若是逐间查看,不但耽延时间极久,兼且定必被人发觉,这可不是碰运气的事,试想敌人亦有功力绝高之士,若有动静,焉能全不察觉。
旁人到此,定必全无办法可想,许灵珠当然可以居住在任何一个房间之内,这本是全无线索可以推测之事。
但谷沧海却自有他的一套办法。
他首先想道:“我在楼下查看洗晒的衣服时,有一根竹竿都是男人的内裤。共有九条之多。照理说,很少人一天之中换两条内裤,换外衣则不在此限。所以这九条内裤,已可证明这层楼上有九个男人。”
想到此处,自己也不禁微微一笑,才又想道:“那么现在可以推测一下,这九个男人应当占据哪些房间?假如每人一间房,他们共占九个房间,自然是被分配在最容易看管之处。”
外面练刀的声音,一点也不曾打扰他,他径想下去道:“对了,一共二十四个房间,除了九个男人占用,还有十五个空房,便是花蕊夫人、两大护法和十二金钗的居室,正好是十五人。”
这样两下对证,倒也可以确信不疑。
他又想道:“毫无疑问的,每一端头尾都不会分配给男人,此是就兵法中攻守之势而言,必须控制。因此,两端合起来就一共有八间房必是赤身教妖女占居,这已经够了,许姑姑一定在这八个房间之内。”
突然间刀剑相碰之声使他思路略为停顿,目光再从门缝望出去。
但见那一对只掩蔽得很少的美貌男女,斗得十分激烈,虽是修习武功,并非仇敌相逢,可是那李郎手中之刀,狠疾如毒蛇,毫不留情地向四姊攻去。
谷沧海甚感诧异,一方面是觉得这李郎不该出手如此之毒。另一方面是这李郎的刀法有一点点蹊跷。
他身在黑漆的秘道之内,脚下踏着的是一方白砖。
这秘道内的白砖可不似大厅前后的走廊,五种颜色的砖块都排成直线。
这儿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是以他一脚踏错,定必惊动了敌人,前功尽废,动辄还有被敌人擒杀之险。
因此他不能随便移动,例如外面的四姊和李郎不是正在激斗的话,他大可以把暗门推开一点,让大厅的灯光透射入来,查看明白那白砖的位置。
又或是他取出火折,打着了查看。现下这两法都不行,迫得他只得继续观看他们的练武。
李郎忽然攻出一刀,既刁又毒,而且功力十足,比起他早先表现的功力,高出不少。一刀呛地击破了敌方剑圈,直刺入去。
沉着如谷沧海,也不由得心头大震,眼看这一刀快如闪电般透心刺人。
四姊连声音都末发出,便已向后跌倒。
她手中之剑掉在地上,却没有一点声音,因为地毯很厚,所以连她跌倒在地上之时,也没有声息。
李郎口中低低咒骂一声,俯察那业已闭眼的女子,但见她动也不动,那口长刀刺人她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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