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赫二虎一把抓住他,道:“咱们真舍不得让你走。”
  赫二豹道:“你自家也须小心保重。”
  谷沧海甚是感激,只因赫二豹这一句话中。已无意中流露出他们己察觉了谷沧海并非等闲人物之事,只不过他们不肯点破,还殷殷嘱他小心,可见得这四个关外魔头对他真个生出感情。若是寻常之人,生出感情岂算奇事?但在这等纵横叱咤的魔头身上发生了感情。实是不易多见。
  谷沧海抱拳道:“多劳兄长们关注,感激殊甚,小弟就此别过。”
  赫大兄弟向他顿首为礼。一转身便跃上擂台。
  谷沧海绕台而过,但见那毒丐帮帮主古不仁站在第二关与第三关之间,回头直向台上的赫氏兄弟眩看。当下暗自付道:“早先听老毒丐在第一关对答之时,曾经吐露出对家严和师父的仇恨,因为毒丐帮昔年就是被他们两人扫平,这古不仁仅以身免,亦受了重伤。这番出世,要找师父和父亲报仇,自是顺理成章之事。但他有何凭借敢侈言报仇?以他的身手功力,虽然很是高明,但若说要找师父和父亲报仇,只怕还未能如愿。何况他开口就说要荡平少林寺,杀尽我柯家。这自然又比单单找他们两人报仇艰难得多了。”
  这么一想,登时对老毒丐古不仁生出极大的兴趣,定要设法查明他还有些什么毒功秘艺,以便将来容易对付。
  那赫大兄弟上了擂台,人人皆以为是赫二兄弟。在那公证人椅后的两婢,走出一人,正是早先直着眼睛打量谷沧海的那一个。
  但见她长的修眉凤目,玉面朱唇,甚是美貌。她伸手接过赫氏兄弟的金牌,微微一笑,道:“先生们卷土重来,足见高明。” 
 

 
 
 



第十七章 四魔五关赖计工
 
  赫大龙眼睛一瞪,道:“你竟是讥笑咱们么?”
  那美婢道:“我岂敢存有讥笑之心,不过略有失望之意就是了。”
  赫大蚊讶道:“失望什么?”
  那美婢道:“听说还有一位三先生,智谋出众,却不上台来亮亮相,岂不使天下英雄大失所望?”
  赫大龙道:“他迟早会露面,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那美婢道:“贱婢名叫寒夏。”
  她转面向坐在一角的衡山派谙人道:“这一回有烦余峰少侠也一并出阵。”
  赫大兄弟转眼望去,但见那枯瘦如猴的少年率光起身,接着其余四个大汉,也离座而起。
  登时对谷沧海更为佩服,因为他已预言过这回那余峰一定会出手,事实证明果然一点都不假。
  正因他料事奇准,赫氏四魔反而放了心,深信这一关定然不难闯过,因为他们早就掉了包。对方以为他们实力和上次一样,其实却大不相同。
  那余峰的猿公剑法果然有大将风度,纵跃如飞,功力精纯深厚:
  赫大兄弟虽是名震当代的魔头,然而在这等不许杀人的严格限制之下,实是有力难施,应付得十分艰苦。激斗了四十余招,赫大兄弟绝艺全出,总算得保持不败。
  太师椅上的公证人突然说道:“可以停战啦!”
  寒夏轻启朱唇,娇声道:“敝上请双方停手罢战。”
  擂台上登时恢复平静,赫大兄弟大刀归鞘,望住寒夏。
  寒夏又道:“赫先生们已过了此关,两面金牌祈为查收。”
  赫大龙接过金牌,问道:“贵上的高姓大名,可许见示?”
  太师椅上的老头子摸摸领下的稀疏胡子,道:“老夫冥医西门疆便是。”
  赫大蛟道:“久仰久仰,只不知第一关的那位公证人贵姓大名?”
  冥医西门疆道:“他姓阅,名子韶,自号邪儒。但以老夫瞧来,他一点不邪,比起世上自鸣清高的读书人,可正派得多了。”
  赫大兄弟笑道:“这话定然不错,世上之人,越是满口道德文章,常以圣贤自比之人,就越发的不可靠。咱兄弟碰上这种人,多半不肯放过。”
  西门疆呵呵笑道:“有意思,老夫碰上了这等人,往往替他们看病,一帖药就送他们到明间去,这就是我自号冥医的缘由了。”
  他们邪味相投,谈得痛快过瘾,却激怒了右角上的衡山派之人,余峰的枯瘦身躯突然挺直屹立,厉声道:“世间尽多盗名欺世之士,但正人君子亦复不少,两位如何可以一概而论,全然不分青红皂白,妄加杀害。”
  这正是名家大派与众不同之处,侠义之气得机即发,不畏惧敌人势强,只知主持公道。
  寒夏突然插口道:“少侠年纪尚轻,未知世途险恶,人情凉薄,是以感到敝上和赫先生们的话太过偏激。眼下争执无益,等你入世稍深,经验较多,当知敝上之言全然不假。”
  她接着向赫大兄弟道:“赫先生们底下尚有五关,须得集中全力,莫要为了旁的事分散精神,以致有失误之虞。先生们以为这话是也不是。”
  赫大兄弟都点点头,径自跃下擂台。
  右角上那瘦如老猴般的衡山第一高手侯中玉,感激地望了寒夏一眼。心知她乃是不欲双方冲突起来,所以插口说话,以巧妙的言词,把师侄余峰的一场杀身之祸,消弭于无形。
  赫氏四魔迅快向第三关奔去,忽见老毒丐古不仁挡住去路,便停下来与他打个招呼。他们数十年前便已相识,不过像他们这等性情凶暴行事诡邪之人,纵然相识了一百年,也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赫氏四魔注视那古不仁的姘妇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轻视之意,眉头略略一皱。
  那女人眼尖得很,登时目露凶光,冷冷道:“谁看不顺眼的话,给老娘滚开。”
  老毒丐古不仁含笑向赫氏四魔道:“这是小妾顾月桂,有点儿疯疯癫癫的,诸位别放在心上。”
  赫氏四魔都笑一下,没有言语。
  顾月桂悍然睁眼,怒道:“谁疯疯癫癫了?这些家伙们见了我就皱眉头,亏你身为丈夫的,不敢计较还不说,还硬赖我不对。”
  老毒丐古不仁面色一沉,道:“你妇道人家,说话如何没轻没重的?给我闭口,我有事跟赫兄他们商量。”
  顾月桂突然收起怒容,堆起一脸媚笑,向赫氏四魔眉目传情,荡态毕露。极似是因为古不仁对他们十分尊重,所以不但改容相对,甚至于馅媚得愿意以身承欢。
  赫氏四魔平时见过多少淫娃荡妇,眼界甚高。何况他们练的是纯阳功夫,向不亲近女色。这顾月桂只是二三货色,若是碰上初出茅庐、血气方刚之辈,或能收诱惑之效。但遇上赫氏四魔,即是她交了霉运,休想有丝毫反应。
  赫大龙道:“古兄有何吩咐?”
  古不仁道:“赫兄好说了,据老叫化瞧来,三贤庄的七大关可真不容易闯过,是以老叫化动了一点脑筋。”
  赫大蛟道:“老兄有何妙计?”
  古不仁道:“今日闯关之举,关系重大,当然不可以使用诡谋手段,免得失去了最后参加盛会的资格,反而不美,诸位认为是也不是?”
  赫二兄弟齐声道:“古帮主说得甚是,但若然不使诡计,谈之何用?”
  古不仁道:“说出来很简单,那就是咱们两路人合在一起,见机而动。例如这第三关,赫兄们志在必得,也有过出手的经验,请把详情告知老叫化,待老叫化心中有数,先行上阵。等到老叫化闯出名堂,诸位立时跟上,斗他们的疲兵,可以省去不少气力。”
  赫二兄弟沉吟道:“这倒是个省力之计。”
  古不仁道:“到了第四关,就轮到赫兄们先上,好让老叫化多多歇息,也趁机得睹敌方虚实。过得此关,又由老叫化先上。如此总比各自为政强得多了。”
  赫大兄弟没有立刻做声,赫二却道:“这办法敢情好,不过……”
  他们望着老大,等他们接口说下去。因为赫大似乎不肯这么做,所以赫二兄弟立刻加个尾巴,免得把话说实了,不好改口。
  赫大兄弟目注那顾月挂怀中的婴儿,眼中微露嫌恶之色。
  古不仁一望而知他们乃是何故不立刻答应合作。当下诈作不知,让他们慢慢考虑。
  顾月桂媚眼乱飞,闹了半天全无反应,毒念又生,咯咯笑道:“哎哟,我的手都抱酸啦!”
  说时突然把婴儿向赫二豹抛去。
  她口中又叫道:“好生接住,可别摔伤了老不死的命根子啊!”
  那婴儿犹在熟睡中,突然凌空飞出,不禁惊醒,哇的啼哭出声,手舞足蹈。
  老毒丐古不仁怒道:“你发神经啦?”
  话声未歇,那婴儿已向赫二豹怀中飞坠。赫二豹冷哼一声,蓦然闪开,任得婴儿向地面上摔落去。这一摔自然能把那小小的婴儿摔个半死,换了任何人,纵然疑心其中有鬼,也定必伸手挡上一挡。
  但赫二豹平生杀人不眨眼,哪里把一条小命放在心上?况且又深知古不仁借物传毒的功夫十分诡奇厉害,决计不肯碰上一碰。
  说时迟,那时快。婴儿身躯快要碰到地面之时,一道黑影闪处,却是一条皮鞭,贴地卷去,恰好卷住婴儿,呼的一声倒飞回去,落在顾月桂手中。
  这条皮鞭乃是古不仁发出,灵活的有如人手一般。
  赫大龙不等顾月桂开口,己插嘴道:“兄弟见了古兄,不由得记起了曾与花蕊夫人齐名的南溟神女。数十年来未曾听闻过她的消息,古兄有没有见过她?”
  顾月桂尖声道:“老不死,这个女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古不仁讶道:“你这话从何而来?”
  顾月桂冷笑道:“别装蒜了,他们特地向你提起,可知那贱人一定跟你大有关系。”
  古不仁面色一沉,目射凶光,道:“你以后提起她,最好少用脏字。她便是我的结发元配妻子,虽然离开了三十多年,但她名份上还是我的发妻。”
  他双眼中的凶光极是可怖,顾月桂虽是泼辣,也不敢顶撞回嘴。
  但她心有末甘,转眼向赫大龙问道:“你是见过她的,她长得怎样?武功可厉害?”
  赫大龙道:“说到她容貌之美,世间罕有可比。论起武功,只怕连古兄也不敢自认比她高明。”
  他越是称赞那南溟神女,就等如越发瞧不起顾月桂。
  那妇人焉有不知他的用意?只气得玉面铁青,咬牙切齿,恨不得出手杀死赫氏四魔。
  古不仁苦笑一下,道:“好啦,旧事不必再提。赫兄打算跟老叫化合作?抑是各行其是?”
  赫大龙道:“咱们若是合作,有利而无害,自然是以合作为佳了。”
  这两路魔头交谈之时,谷沧海已在田野隐僻之处,遥遥望见。他之所以躲到大路外的黑暗田野之中,便是因为他发现有入盯梢他。
  假如他不躲藏起来的话,那就只好和赫氏四魔混在一块儿,否则必被敌方之人,逼得现出破绽不可。
  谷沧海不用亲耳听见,就已猜出这两路魔头必是谈论合作之事:他对古不仁非常感到嫌恶,是以更不肯现身过去。
  一径在心中揣测他们以何等方式合作?但见他们六个人走到第三关擂台之下,那老毒丐古不仁和顾月桂径行飞身上台,赫氏四魔按兵不动,这才明白。
  当下向台上望去,但见左角太师椅中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粗布草鞋的农人,身边还倚竖一把锄头。
  在这农人背后也有两婢两仆,屹立不动。
  右角上坐着四个剑士,还有两个俗家大汉,都一式佩带长剑。这六人最老是太师椅上的白发白须老道,其余之人一律在四旬以上。
  谷沧海摇摇头,付道:“这一关竟是武林大大有名的峨嵋剑派。我实在想不通今日既然是人家邪魔外道大聚会,要选出号令天下的盟主,而这些名门大派居都派人参加,把守七大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头一转,又想道:“峨嵋派的高手个个俱在四旬以上,竟无后起之秀,看来人才凋零,这一大剑派如不力图振作,快就将老大无能,暮气沉沉了。”
  那老毒丐上了擂台,由三名道人出战,斗得十分激烈。
  谷沧海一望而知这三名剑士虽然也算得上是精通剑术,功力造诣颇为深厚。
  但比起毒名震惊一代的老丐古不仁,显然远有未及,假如走单碰上,单打独斗,实是不堪古不仁一击。
  双方斗了多时,但见古不仁好几次轻轻放过毙敌制胜的机会,显然这不是大意疏失。
  谷沧海灵活的脑袋立时推测同这是怎么回事,记得那古不仁闯第一关之时,那俏婢冷春曾经提到规定字眼,无疑的这一项奇异的规定,就是不许闯关之人杀伤把守者。此所以台上各派最厉害的人物一直没有出手,因为看情形把守者竟可以杀死闯关之人。
  乍听之下,这道理似是很玄,难以令人置信。既然闯关打擂台之人不许杀伤对方,而对方却有权取命,这等架如何能打?
  殊不知这正是极重要的关键,各大门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