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雪






    他不再言声的任我拖拽着走,直到进了门,我扶他坐在火边,他才喘息了一下,让我不小心地又给愧疚了一下,“你、你没事吧!”

    他懒懒一笑,“你不都打算置身事外了吗?何必再过多关心!”

    真是欠揍!我磨牙,“你要真是打算让我置身事外的话,又何必叫我去扶你,自己爬进来或干脆与外边的那些人做伴岂不干净?”

    “说的也是!”他笑笑,伸手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吃下去,又将瓶子收好!

    是解毒的吧,我看着他,有些疑惑,“那人不是说红娘子是天下至毒吗?你这药管不管用?”

    “暂延一时吧!”他淡淡一笑,竟似是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似的。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一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机吧?他的解药都没用,不是该急着救命才是吗?

    “我叫龙君澈!”他说,十分慎重的样子,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我,似要让我将这个名字刻印进脑子里似的慎重!

    我知道啊,“那人说过了!”

    “那你的名字呢?”他问,不打算放弃似的,好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彼此交换姓名,以期往后可以随时往来,联络感情。天知道再这么下去他还有没有命可以消耗!

    我叹气,“九月,我叫九月。”

    “姓?”他不满意的皱眉。

    “没有,我只有名,没有姓,师父起名的时候没有说。”而很久之前的名姓,我不打算再提了。

    “九月、九月……”他喃喃地念着,忽然笑了,抬眼看我,“我记住了!”

    我皱眉,看着他脸上升起不正常的绯红,凑到他跟前,抬手欲试试他额上的温度,他闪身,握住我的手,一瞬间,黑眸布满寒意地看着我——

    “现在才不让我碰你是不是有点晚了?”我瞪他,感觉到他掌中不正常的高温,甩开他的手,抚上他的额,看他愣愣的神情,忍不住轻轻地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在发烧。”

    掀开他遭蛇吻的右手衣袖,半截手臂已经泛黑,“天——”我低呼,不忍的看着他,他竟然在微笑,“你还笑得出来?”

    他拂下被我掀开的衣袖,微微一笑,“人在江湖,早晚有这么一天。若你也踏入这池浑水,难保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从来不把江湖做儿戏,也早有心理准备不要趟进任何浑水!只是,第一次这么接近于死亡,我还是觉得心里泛寒。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相信也不是他的性格,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明知解药无效的情况下还什么都不做,但,我没法袖手旁观,挽起他的衣袖,定定的锁视他的眼眸,“我不认命!没人规定走江湖一定要拿命来卖,我不问你与那些人的恩怨,因为与我无关,我也不打算趟你这池浑水,因为我就是独善其身的人种!”

    “可——”他的声音沙哑了起来,黑眸对视着我的,泛着春水一样的柔波,与他偏冷的长相形成一种奇异的柔和,“你打算救我,九月,独善其身不是这样的!”

    “你可以说我矛盾,甚至是没有原则,”我微笑了,“可是,我还没有练就笑看生死的本事,若过个三五年,我会微笑着走开,当作没有看见!”

    说完,起身到门外捡起一把短剑,放到火上烤,没有更好的条件,只能克难的消毒。

    他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轻声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之前没有阻止我!”

    “谁知道呢,”我叹笑,“也许就像你说的,为了葬身在我腑中的那只鸡,我也不能不回报些什么,也或者因为你好看,还或者,是因为你的白衣很合我的眼……”

    有些颤抖的抓起烤好的短剑,我深吸一口气,就要在他的手臂上划下去——

    “你要帮我放毒血出来?”他挡住我的手,问着。

    “嗯,”我点头,“你放心,只要忍一忍就好了,不会痛太久!”

    他拿下我手上的剑,微笑,“这剑烤热了是为了凝血的,你这样划下去,能放出多少血来。”

    “啊?”我愣愣的看着他。

    “晾一下吧!”他将短剑放在一旁。

    完了,看来小说跟电视上演的好像不太灵光,那如果我一会帮他放毒血到底有没有用,他点的那几下穴位似乎是起到了些作用,黑气还没有溢到肩胛。

    “可以了!”他将短剑递给我。

    “哦!”我接过来,手有些发软,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有宰过,现在任我宰割的可是个大活人啊!

    “下手吧!”他的声音很平静,我抬眼看他,偏冷的长相,一双黑眸柔泛春波,竟奇异的安抚了我的慌乱。

    “那你忍忍,如果痛的话可以叫出来,我不会笑你的。”

    “下手吧!”他微笑。

    我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小心的向着蛇咬过的那两个牙印划下去,滋——

    我似乎听到剑划过皮肉的声音,心一颤,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又纵向划下一刀,黑血流出来,滴在地上,我从包袱里扯出一条半旧干净的衣服,扯成碎布小心的擦拭着毒血,但只流了盏茶功夫,血就不流了,伤口依然是黑色的。我皱眉,抬头看他,他的面色灰白,但依然平静地看着我。

    “再划两刀吧!”他道。

    “可是——”面对他灰败的脸色与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实在划不下去。

    “没关系,”他微笑,将短剑递给我。

    我接过,迟疑。

    “真的、没关系……”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龙君澈!”我拽住他,他发烫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了,小心的把他扶着躺好,我咬牙,决定放手一搏,捧起他的右臂,闭上眼,对着伤口凑上唇,使劲的吸下去——

    吸!吐!再吸!再吐!

    一直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大脑因为用力的吸吮动作而有些发蒙,直到吐出来的不再是血液的颜色,也不是黑色的了,我才停住动作,跌坐在他的身旁,努力地让自己发胀的脑袋恢复正常!

    天,好累!挣扎的拿来水袋,用力的漱了几次口,确保嘴里再也没有血腥味了,才做罢。又想了想,将水袋凑到他的嘴边,灌他几口。

    “九月?”他眨眨眼,似乎有些迷茫的看着我。

    “是我!”我再喂他几口水。

    “你做了什么?”他的意识恢复清醒,警觉的看我,努力的挣扎着坐起身来。

    “吸你的血呀!”我呲牙裂嘴的冲他笑。

    “你——”他一震,有些震动,又有些生气的瞪着我,“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做你也可能中毒的?你——”不待我打断,声音陡然停住,他双眼一眯,冷冽如冰的眼神投向门外的大树!

    “怎么?”我故意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谁让你现在行动不便,只能任我宰割,吸血都是小意思,我还要把你剁成一块一块儿的拿到大街上去卖!”

    他的眼光一闪,又拉回来,看到我的笑,皱了一下眉,“把你的假笑收起来,真难看!”

    去!什么难看,电视上的坏女人都是这么演的好不好?不再逗他了,没有幽默细胞!

    “你觉得怎么样?”他看我不理他,主动发问。

    “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经典广告词。

    “九月!”他哭笑不得地看我。我回他一抹假笑。

    “哼!”我推他躺下,“睡你的吧,姑娘我好着呢!”

    他冷不防被我推倒,头碰到地上,唉哟一声,“你怎么这么粗鲁!”

    “你才粗鲁——”鲁字一半含在嘴里没有说完,我盯着他颈间不小心滑出的一块雕龙玉珮,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

    “就叫龙儿好了!”很久以前,一个飘着大雪的日子,我对着那个男孩儿笑着,指着他颈间的雕龙玉佩说道。

    “好!好,就叫龙儿吧!”老头很高兴的附和我……

    “好像不太一样吧!”我细细地看着他颈间的玉珮。

    “什么不一样?”龙君澈被我突来的话弄的一愣。

    摇摇头,我看着他眉间的疲惫,“你睡一下吧!”扯过包袱,将自己的衣裳拿出来盖在他身上,在他推阻之前先说道,“千万别告诉我你不冷,我相信你一定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蠢人!”

    他为难的看着我假笑着把衣裳披在他的身上,缓缓的缩回了要推拒的手!带着一个无奈的笑在火边躺下。

    我又在火里投进几根木柴,也抱着包袱静静的在火边坐下来。
 


九月雪 九月雪 第十一章 卖身
章节字数:3296 更新时间:08…09…16 09:36
    唉——

    世道真是艰难!

    初春的时节,连个野果都采不着,真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呀!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再也不想劳动虚乏的双腿迈动一步了。晃晃水袋,狠狠的灌一口水,好冰啊!感觉那凉凉的感觉滑过食道,冲进胃里,冲淡一些鼓躁的胃液,可,这也没用啊!谁见过光是喝水就能喝饱的?

    饿!

    下山以来,让我感受最深的就是这个字了!想起以前在党的英明领导下,日子虽说不至于优渥到朱门酒肉臭的程度,但最起码不会沦落到路有冻死骨的凄凉啊!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一手抚住不断抽搐的胃,一边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在这个小镇子的街上,我满目悲凉的怀念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伟大祖国,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中午时分,飘散各种食物的香味让我的胃液泛滥得几乎要化成口水滴出来……

    可恶!可恶!好怀念两天前的那只鸡,从两天前开始,我粒米未进了!

    想到那只鸡,我不由地伸手摸摸袖袋中的玉佩,忍不住叹息起来。

    那一天,看他沉沉的睡去,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细细地打量他颈间露出的玉佩,越看越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的伸手握住,想要凑近细看,他已经熟睡,我想了想,轻手轻脚的挪动一下,凑到他的颈后,小心的将玉佩摘下来,看了一眼,他无所觉,我握着玉佩退到一边,细细的打量。

    雕刻的手法很像,玉质也很像,当年的那块玉我也只是很仓促的扫了一眼,就被人收了去,没有看得太仔细。但这种玉质,通体透澈莹润,一看就是极品羊脂,我就算是不懂玉的,也能看出好坏来,而且那雕龙的手法,像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龙形不同,这条龙是飞龙,腾云驾雾,霸气十足,而当年的那一块,却是蟠龙,似瞑似寐,却又有不可忽视的尊贵霸气!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拉回了我的心思,我转头向龙君澈看过去,只见他面色潮红,双眉紧蹙,正十分痛苦的喘息着。

    “龙君澈!”我赶紧上前,伸手轻触他的额头,好烫!

    “水、水……”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喃着。

    水?!我捞过水袋,晃了晃,空的!

    怎么办?我为难地看着他泛红的双颊,现在就算是可以不给他水喝,他的情况也急需降温啊!如果一直任他高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

    想了想,我帮他把盖在身上的衣服拉好,记得来时二十里外似乎有一条溪,我曾在那儿汲过水。顾不得害怕,拿起水袋匆匆的向外奔去,誓死不低头看横陈在上的尸身一眼。

    提气轻身,我顾不得许多,只想加快速度,放他一个人在那,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毕竟他是被人追杀才受伤的!

    我气喘嘘嘘的奔到水边,刚要拿水袋汲水,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抱着包袱,不由地皱眉一笑,真是急傻了,竟没有将包袱放下!快快的汲满一袋水,飞快的转身向庙的方向奔去。

    即至庙前,正要不顾一切地奔进去,却在一瞬间感觉不对劲,向里掠去的身子一转,提气轻轻地跃上一棵大树,屏气凝神——

    庙外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是打斗过的痕迹还在,庙里也传出人声——

    “少主中的什么毒?”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粗犷的感觉,声音紧绷。

    “红娘子!”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十分凝重。

    看来,是他的家人找来了,我蹲在树上,决定再待上一会儿,既然有人来了,他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林外几个男人回来,走进庙里。

    “都埋妥了?”清朗的声音问道。

    “是!”

    “有什么发现没有?”那个粗犷的声音问着,声音里有压抑的怒火与杀意!

    “没有发现!”有人回答,“都是陌生面孔。”

    “可恶!”粗犷的声音恨恨的骂着。

    “算了,”清朗的声音很沉稳,“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