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番外 作者:凌尘(17k2013-10-27完结)
这一次衣凰出现得突然,帝后大婚也来得突然,是以待消息传至北疆之时,已近月末。
彼时夏长空正领着军队在校场操练,闻得消息先是狠狠一怔,沉吟半晌之后不由轻轻摇头笑开,对身边副将道:“我早就说过,郡主绝不会死,那场大火必有问题……”
“大人心明如镜,看事真准。”
夏长空却是连连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而后朗声大笑,“传令,今天晚上备上好酒好菜,我们一起庆祝一番,就当是为帝后祝贺。”
“是。”
夏长空看着那副将远去的背影,又垂首俯视着场中数万将士,顿然就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北方——
“啪……”杯盏突然落地,应声而碎。
突厥汗王宫院,寝殿内,两名下人吓得连忙跪地求饶,声音颤抖。
正半躺在榻上那人低头瞥了她们一眼,看了看她们手中的盘子,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骤然挑眉轻笑一声,渐渐褪去眼中的寒意。
“怪不得你们,是本汗自己没有看清楚。”他说着抬眼看了看正面带惶恐站在一旁的侍卫,沉声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回……回禀汗王,天朝帝后大婚,新后乃是清尘郡主慕衣凰……”
“唔……”琅峫一脸看不出深意的表情,微微点点头,而后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耽搁,全都匆匆退了出去。托和也看了一眼,正欲转身离开,却听琅峫突然道:“托和也,你留下。”
“汗王。”看着所有人的背影消失,托和也上前,神色略有些担忧地看了琅峫一眼,琅峫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由抬手制止,“本汗没事……这些早已在预料之中,发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饶是如此,他的眼中还是升起一阵薄雾,连托和也也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再说,这个消息也算不上坏消息,至少现在知道,她并没有死。”
托和也略有些不悦,道:“汗王,臣下认为这清尘郡主还活着对我突厥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汗王莫要忘了,若非是她,我突厥也不至于此。”
闻言,琅峫神色骤冷,冷不防地一眼扫过托和也。见之,托和也心下虽微微一惊,却没有退却之意,继续道:“今次就算汗王降罪于臣下,臣下亦是要说。去年那一战,若非有清尘郡主赶来相助,苏夜涵早就死在黑云阵中,即便他能大难不死,可是后来他为了救苏夜泽而身陷雍州城,便已城外我突厥掌中之物,随时可取他性命。是清尘郡主赶来救下他,更与他里应外合算计了汗王一着,毁了我们的火炮,而后又以怪异军阵破我大军……”
“咳咳……”他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得琅峫重重咳了几声,眸中寒光闪现。
托和也心下一阵担忧,只听得琅峫缓缓道:“那不是怪异军阵,托和也,莫不是至今你都未能研究出那是什么?”
托和也不由垂首,拳头越握越紧,神色略有些不服,“虽然臣下不愿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苏夜涵竟真的结出了十二地支阵。”
琅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知道就好。他既是连十二地支阵都摆得出,又岂会是寻常泛泛之辈?他虽多次为衣凰所救不假,可是就算没有衣凰,本汗相信他一样有能力逃脱,便是当初那假死一事,他定也是事先谋了计策,否则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轻易丢下数十万兵马,独自行动。”
托和也不禁皱眉,看了看脸色不佳的琅峫,心底一阵无奈。“汗王这伤……”
“本汗这伤想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琅峫缓缓说着,眼前一次次浮现那日一战。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虽然他们火炮被毁,可是仗着雍州城易守难攻,他们确实给了银甲军迎头一击。然而,当军阵中摆出十二阵型,他顿然就惊了,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想起前一次苏夜涵突然死而复生,回到银甲军中指挥作战,那时他只摆出来十一阵,想必那时定是还未能集齐十二个人,所以阵势尚不完整,也正因此突厥军才有机会从阵中逃生。然而凭着对军阵的了解,琅峫当时便已经开始怀疑十二地支阵,直到那天终于结齐第十二个人,十二阵齐齐出动,他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十二地支阵的最难之处便是守阵之人的选择,并非能力越强,结起的阵就越强,而是要看守阵之人之间的相互配合以及他们与各自所守地支之间的契合。那是当他把守阵十二人打听清楚之后,他豁然就明白苏夜涵选择他们的原因。
何子、元丑、邵寅、祈卯、易辰、曾巳、言午、董未、巩申、冯酉、严戌、方亥。先且不说这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能集得这样十二个人已是一件难事,而再细看每一个人,其他人他不了解,可是这董未与巩申他却是很清楚,昔日苏夜涣还在时,他二人便是苏夜涣的左膀右臂,而今苏夜涣不在,由苏夜涵接手银甲军,他们既是能这般死心塌地,也正好说明了苏夜涵的识人之能。
“汗王,眼下保重身体最重要,天朝新帝登位,该是有一番忙碌,四周各国各族正虎视眈眈,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许不用汗王动手,自会有人想要对天朝不利。”
闻言,琅峫的神色并未有丝毫缓和,却反倒越发冷冽。只听他冷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其他人,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必须尽快把伤养好!
【二百九十二】欲擒故纵君权握 '本章字数:240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05 08:39:22。0'
七月末,天气渐凉,秋意越来越浓。
一品镇国公恭叔源年岁已老,终是不敌重病,撒手人寰。
挨到嘉煜帝登基,恭叔源已然是历经四朝的老臣重臣,是以嘉煜帝有令,宫中上下斋戒七日,并抄写佛经置于各宫各所,便人翻阅,以慰老国公在天之灵。
回宫的队伍排出一条长龙,饶是衣凰不喜欢这些排场,苏夜涵已经事先提示连安明随行人员从简,然帝后一同出宫,该随行之人却是一个都不好落下,是以这一行人数并不少。
听着车轱辘“咕噜咕噜”的声音,衣凰本想要撩起窗帘的手抬了抬又放下,而是轻轻太细一声,沉默不语。
看出她有心事,苏夜涵伸手拉过她的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衣凰微微摇头,面色微微沉重,“我只是看着老国公,突然想起了我爹,不知道他现在一切可好,身体可有好转。”
苏夜涵不由微微一笑,将她拉进怀里,“杜远不是说了吗?慕老只是中了些暑热,并无大碍。他虽未能赶上大婚之日,但是来日方长,也许你们父女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衣凰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镇国公这一走,朝中镇国公的位子突然就空了下来。原本镇国公就是个虚职,并没有多少大权在手,只是这么多年人们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即便他没有多少权利,但至少能坐上镇国公之位的人都是元老人物,说话的分量摆在那儿,天子即便不从,也得顾忌三分。
是以,一直以来镇国公至少是两朝元老,都是些让人尊敬万分之人。
也因此,接下来的镇国公人选,才会成为众人关注的重点。
难得有风吹来,微微撩起门帘,衣凰的目光从队伍前方领队之人身上一扫而过,看见那道浅色身影,她不由侧身看了苏夜涵一眼,眼角含笑,“如今十三婚事已定,十四已决意代发修行,接下来就是潆汐了。”
听出她话中之意,苏夜涵不禁淡淡一笑,道:“你这个做皇嫂的,要操心的事情可真不少。不过想来也是,潆汐年纪也不小了,她和冷天月的事是该趁早定下,待镇国公之事一定,我就下旨给他们赐婚。”
衣凰不再多言,轻轻倚着他闭目养神。
“衣凰。”
“嗯……”
“委屈你了。”
衣凰顿然就侧身看了她一眼,眼神略带疑惑。苏夜涵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帝后大婚,总与寻常夫妻成亲拜堂不同,重了仪式而轻了意蕴。我答应你定会补你一场平淡却最真实、最难忘的婚礼,可好?”
衣凰没有出声,只是以笑声回应。
……
紫宸后殿,左右二相及朝中几位重臣皆在,看着那道正背对他们站立的身影,神色各异。
“对于镇国公人选,你们有何看法?”许久,他终于缓缓回身,清冽目光扫过众人。
甫一碰上他的目光,众人顿然将头低了下去,以余光看了彼此一眼,而后只见孟修言上前一步道:“回禀皇上,微臣心中倒有一人选。”
苏夜涵面色不动,淡淡道:“说来听听。”
孟修言道:“便是前京兆尹、而今辞官在京中养老的吕公吕仲彦。”
此言一出,几人脸色没由来的都微微一变,想了想,竟是没有人觉得有不合适之处。
这吕仲彦本就是前京兆尹,为人性情好爽,于五十之龄主动辞去京兆尹一职,而后就一直留在京中,在家里种种花养养草,更重要的他还是曾经的德妃、而今贵太妃吕婕的叔叔。
“唔……”苏夜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点头应了一声,抬眼向其他几人看去,岑寂和绍元柏与他目光相接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意,微微点了点头。
只听岑寂缓缓道:“吕公性情高雅,不拘泥于世俗,德高望重,深受群臣敬重,加之又是贵太妃叔叔,也算得上是皇上的长辈。自恭家老国公过世之后,便属他辈分最高,资历最老……”
闻言,孟修言低头笑了笑,正欲说什么,确定岑寂继续道:“然当初,吕公之所以在五十之龄便辞官而去,连左相之位都不曾留得住他,正是因为吕公为人心胸开阔,不愿被琐事所扰,想要安度晚年。且吕公如今年岁已高,家中又有儿孙绕膝伴旁,若是皇上非得让吕公出山不可,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这……”孟修言一时始料未及,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怔怔看了看岑寂,又偷偷瞥了苏夜涵一眼,低头似是在想对策。
绍元柏哪会给他时间思虑太多,垂首道:“回禀皇上,听孟大人这一提醒,微臣倒也想起一位已经去了官职、闲置家中的前辈。”
苏夜涵神色不动,故作微惊,道:“哦?何人?”
绍元柏以余光瞥了满脸疑惑的孟修言一眼,冷冷一笑,而后道:“前右相、当今皇后娘娘之父,便也是当朝国丈,慕老。”
此言一出,众人竟是齐齐露出一丝轻松之色,悄悄松了口气,似乎已然料到,慕古吟才是苏夜涵心中真正中意的人选。
“先帝在时,慕老曾任右相二十余年,两袖清风,为我朝可算鞠躬尽瘁。不幸后受人陷害,被罢去官职,潜回老家安置,朕查明真相之后,心中一直有所愧疚。”苏夜涵不疾不徐地说着,孟修言神色飞快变换,由疑惑到惊讶,再到了然与懊恼,虽是轻微难辨,苏夜涵却看得清楚。
将一切尽收眼底,他面不变色,继续道:“只是当初是朕查人不明,才会使得他老身受冤屈,不知慕老可愿再次出山,辅佐于朕。”
绍元柏上前一步俯身道:“皇上多虑了,慕老深明大义,皇上之难他亦是了然于心。微臣不敢有瞒皇上,前些日子微臣出门办事,途径慕老家乡之时,曾到慕老府上拜访过,告知其而今京中之事。慕老万分思念女儿,想到京中探望皇后娘娘,微臣便擅自主张,将慕老接至京中。”他说着突然就要跪下,道:“微臣尚未请命,便擅自做主,恳请皇上降罪……”
“绍驸马这才多虑了。”苏夜涵及时一抬手,阻止了他下跪的举动,嘴角挑笑,“朕正有打算待朝中这些事情办妥了,即刻差人前往将慕老接来,驸马只是替朕先一步完成这事,又何罪之有?”
虽然言辞中有请罪之意,然绍元柏神色始终淡然,听得此言不由微微侧身瞥了孟修言一眼,待看清他眼底那一抹精光,孟修言已然明白过来事情的缘由,心中不禁冷冷一笑,却又不得不服。
关于新的镇国公一事,倒并非绍元柏等人提出,而正是孟修言,他本欲将自己心中的人选推上位,却是不想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苏夜涵早已安排好后招,在那里等着他。
冷冽的声音唤回孟修言的思绪,只听苏夜涵又道:“如此也好,朕马上便派人将慕老接进宫来,此次镇国公一事若成,驸马便是第一大功臣。”
绍元柏退后一步,躬身道:“微臣谢恩。”
【二百九十三】慕老回还宫正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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