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
“是……是的!”颜九泰可没风夕这般轻松,追这么远走这么快,实在有些气喘,“九泰说过要服侍女侠一生!”
“我怕了你了!”风夕摆摆手,看看韩朴,然后看看颜九泰,略沉思片刻,便点头道,“好吧,我让你跟着。”
“真的?那太好了!”颜九泰又一把跪于风夕身前,双手执起风夕的双手轻轻抵于额前,“从今尔后,九泰尽忠于汝!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仿若誓言一般话轻轻说出却沉重万分!
“你是久罗族的人?”
风夕看着他的动作忽然问道,但并未收回手,颜九泰执起她的双手,垂目轻吻,未有丝毫亵渎之意,庄严肃穆。
“对,九泰是久罗族的人。”颜九泰终于放开风夕的手。
〃久罗族?那个三百多年前被始帝灭族的神秘一族?想不到竟还有人啊。”风夕目光深究的看着颜九泰,然后手一挥,“好了,起来啦,跟在我身边可不要这么多礼节,还有不要叫什么女侠的,我可是有名有姓的。”
“是,姑娘。”颜九泰起身恭敬的道。
风夕皱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偏头想了一会,才道:“颜大哥,既然你在泰城这么吃得开,那么就请给我们备一辆马车,给我这弟弟买几身衣裳吧。”
“是!”颜九泰马上应道,然后又轻轻道,“姑娘叫我九泰就行了。”
“怎么?你嫌我把你叫老了?”风夕眼一番,人马上跳起来,“你本来就比我大啊,叫你一声大哥刚好,难道还想我叫你弟弟不成?我没那么老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颜九泰马上辩解道。
“不是就好!”风夕又坐下,“颜大哥,麻烦你快点去买车好不好,顺便买些吃的,刚才这一顿跑,才吃下的饭又耗完了。”
“好,我马上就去办,姑娘请在此稍等!”颜九泰不再跟她争,马上转身办事去。
白国渭城郊外一家村店,店铺很小,不过买些包子、馒头、白粥之类,小本经营,来的顾客也就是过路的贫民百姓,那些餐鱼餐肉的富人自然是进城里去吃。
“老板,请来两个馒头,一碗白粥。”
这一日清晨,店老板才打点好一切,便有客上门。
“客倌,你先请坐,马上就来!”
老板正揭开蒸笼看包子是否熟了,雾气缭绕中看不清来客,模糊中只见一个白衣人走进了店里,在窗边的桌前落座。
“客倌,你要的馒头、白粥。”不一会儿,老板就端上热气腾腾的早点。
“多谢。”本来望着窗外的客人回首道谢。
“公子……还要其它的吗?”
白衣人回首的一瞬间,店老板只觉眼前一亮,淡薄的晨光中似有旭日升起,阴暗的陋室内剎时明灿。
“不用了,老板你忙去吧。”白衣人垂首,端起面前那碗白米粥。
“那我给公子配些其它小菜?”店老板再问道,想着是端些萝卜干、酸豆角的好,还是老婆子新做的酱头菜香,并不是想多做点生意,只是想多和这位公子说几句话。
“我看你不如和我走吧。”
正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插入,屋外走进一人。
店老板忙回头,一望之下,一颗心又怦怦直跳,暗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此等客人上门而来?若说刚才这白衣公子飘然不似人间所有,那么此时走进的紫衣公子便应是从金殿走下的尊贵王者,活了五十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等人物。
“皇朝,你来了。”白衣人看向紫衣公子,温和一笑。
“无缘,你要吃这个?”皇朝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那两个白面馒头,有些难以苟同的摇摇头。
“你也来吃吃。”玉无缘指指他对面的位子,“燕窝鱼翅吃多了,你也应该尝尝粗茶淡饭,这些别有一番滋味的。”
皇朝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随意走走,便到了这里。”玉无缘道,回首招呼店老板,“麻烦再来两碗白粥和包子。”
“好的。”店老板答应着。
“涧,你也坐下。”玉无缘又对站在皇朝身后的萧涧道,看清楚他时不由有丝惊讶, “涧,你终于肯换衣服了呀。”
这个永远一身雪衣的人今天竟然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淡化了他几分冷厉,衬着他如雪的肌肤,整个人有如淡蓝的水晶,冷中带着清,清中带着和,周身光华流动,让人想要亲近,却又不忍碰触。
皇朝看一眼萧涧,忽道: “我想你叫他‘雪空’,他会更高兴一些。”
“嗯?”玉无缘狐疑的看向他,虽然萧涧字雪空,但他们一直叫他涧。
“几位公子,热包子到。”店老板此时又端来了白粥包子。
皇朝挥挥手示意老板退下,看着玉无缘笑道:“因为白风夕说他适合穿如天空一般的浅蓝色衣裳,他第二天便换了装。而且白风夕还说他应该叫雪空这样的名字才对,虽然他没有说,但我改口叫他的字时,他的眉头展得更开了。”
“哦?想不到白风夕的影响竟这般大啊!真想见识一下。”玉无缘转头看萧涧…萧雪空,发现他的眼睛又奇异的转为淡蓝色,“雪空这名字确实很适合你,特别适合现在这一身蓝衣的你,真的有如雪原蓝空,很美丽!”
坐在左首的萧雪空眼中的那一抹蓝更深了,眼睛转向皇朝,嘴巴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只是伸筷挟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吞下。
玉无缘看着他那模样不由也生戏谑之心,笑道:“皇国好象还没有女人生得比你更美了,你若是个女人,说不定可以与华国公主相媲。”
“玉公子,我是男人!”萧雪空吞下一个包子,看着玉无缘一字一顿道。言下之意是,男人怎么能说“很美”,更不应该与女人…特别是那个号称第一美人的华公主相提并论!
“那白风夕说你眼睛很美时你怎么没反驳?”皇朝却又插口道,说完端起面前的白粥,吹一口气,然后喝下。
萧雪空看着皇朝,张了张口,却还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低头吃包子。
玉无缘一笑,不忍再逗他,问向皇朝,“这一趟如何?”
“很好。”皇朝只是简单的两字,然后看着他道,“一言息两国干戈,好厉害的玉公子!”
“何必添那么多无辜冤魂。”玉无缘挟起一个包子。
“世上冤魂无数,何况……到时一样会死人!”皇朝定定的看着他。
“那到时再说,现在能免则免。”玉无缘吃完一个包子,放下竹筷,抬目看着皇朝,“况且我等于代你通告天下‘玄令至尊,归于皇国’,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吗?若是南国敢假令之事侵犯皇国,你不正好名正言顺的再拿下它几城或整个吞下吗?”
“至于白、南两国相争,你这渔翁是可得利,但破破烂烂的山河,你也不想要不是吗?”玉无缘不待他说话继续道,“何妨留着,到时自己再亲自收拾吧。”
“似乎我心中所想,你总能一眼看清。”皇朝淡淡道,目光瞟向正在忙碌着的店老板。
“不要动他。”玉无缘目中光芒一闪,手按住了萧雪空刚抓在剑柄上的手,“这些话即算他听了又能怎么样,何必亲手杀无辜。”
皇朝摆摆手,似乎有些无奈的看着玉无缘,“你就是这种菩萨性格。”
玉无缘淡淡一笑,“下一步打算如何?”
“当然回去,我这一次出来的收获颇大。”皇朝言下似隐深意。
玉无缘沉吟片刻,然后道:“去华国吧。”
“华国?”皇朝看着玉无缘。
“是的,那个东朝最富的华国,那个有着东朝第一美人的华国。”玉无缘移目看向窗外。
“华国吗……”皇朝目光落在面前半碗白粥上,伸手端起,然后一气喝完,将碗搁在桌上,目中金芒灿灿,“是该时候了。”
“嗯。”玉无缘淡淡点头,“早去早好。”
“去华国也可先回去的。”皇朝站起身往外走。
玉无缘也站起身来,转头寻向老板,浅浅一笑,似感谢他的招待,然后也往外走去。
萧雪空从袖中掏出一片银叶放在桌上,跟在两人身后。
十、断魂且了
“姐姐,为什么要他跟着?”
无人的小巷内,韩朴扯着靠墙闭目休息的风夕问道。
“因为他要跟着啊。”风夕闭着眼答道。
“你才不会是这么好讲话的人。”韩朴撇撇嘴道,“你让他跟着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朴儿,你听过久罗族吗?”风夕终于睁开眼睛,看着他道。
“久罗族?”韩朴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过。”
“嗯,你没听过也是情有可原的。”风夕目光落向远方,神思也似飘远,“毕竟久罗族灭族已有三百多年,而且在灭族之日就被始帝剥除族名,世人当然不知晓曾经有过一个久罗族,那个以忠贞固执而闻名于世的久罗族。”
“既然是忠贞之族,那为什么会被始帝灭族?”韩朴问道。
“他们的忠贞是对于他们第一个奉献忠心的对象,当他们立誓后,那便是死也不能改变他们的信念!”风夕叹道,“而且当年,造成久罗族的那场浩劫,其中之因也有我们风家的份。这世上久罗幸存的人已不多了吧,但他们却散落于天涯海角,终生不得重回故里,且一直到现在,久罗族依然是禁忌,在东朝是不被允许且承认的。”
“他刚才就是向你立誓吗?”韩朴想着颜九泰刚才的动作,不由咬牙。哼!他竟敢亲姐姐的手!
“是的,刚才便是他向我尽忠的誓言,‘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便是我叫他去死,他也会去的。”风夕颔首,脸上的神情却是悲喜莫名,“既然他六年前就打定主意要跟着我,那么今日相遇,他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会一直追,追到我点头或……他死的那一天!”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风家历代都对久罗族抱有愧疚之心,一直想让他们恢复族名,只是……”风夕轻轻抚着他的脑袋,目光缥缈,仿佛落向那遥远的三百年前,带着深沉的惋叹,“他想要跟就跟吧,或许风家与久罗族人就是这般有缘,而且以后……我还有求于他呢。”
“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你办不到却要求他的?”韩朴却不信,在他心中,风夕是无所不能的。
“呵……”风夕闻言不由轻笑,有些怜爱的刮刮韩朴的俊脸,“这世上我办不到的事多……”
话未说完,猛然间,风夕敛笑,手一伸,韩朴入怀,飞掠而起,迅速倒退三丈。
只听“叮!”的一声响,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已射下一支长箭,长箭深深嵌入石板地中,尾端犹自微颤,足见刚才这一箭来热之快,力道之猛!
韩朴看着那一箭,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膛,那一箭所射的地方正是他刚才所站之地,若慢一步,他定被长箭穿胸而过!
“什么人?”
风夕刚喝道,长箭已如雨般从巷子两旁的屋顶上射下,当下,她已无暇思及来者何人,马上将韩朴护进怀中,袖中白绫飞出,气贯绫带,绕身而飞,在周身织起一道坚实的雪墙,所有飞射而来的长箭,不是坠落于地,便是被白绫所带起的内劲一击为二!
当箭雨停下,风夕白绫一缓,冷冷哼道:“哼!没箭了是吗?”
然后放下韩朴,足尖轻点,人如白鹤冲天而起,落在左边的屋顶之上,然后直向远方消逝的那几抹黑影追去。
可就在风夕追敌而去后,右边的屋顶之上飞下四道身影,落在韩朴身前,将他围在中间,四人皆是一身黑衣,冷眉煞目。
韩朴拔出匕首,横在胸前,戒备的看着这四人,虽然十分害怕,但心头却默默念着……别怕……别怕……只是腿有些发抖,破坏了他面上力持的镇定。
当四人拔出腰际的大刀时,韩朴瞳孔收缩,面色惨白,厉声叫道:“是你们!”
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些人杀害了他的爹娘!就是这些人火烧了他的家!他不认得他们!但他认得这种刀!他记得他们拿刀的姿势!
“将药方交出来!”左边一名黑衣人冷冷道,目光如蛇一般盯住韩朴,“若非你们在赌坊那一露脸,我们还真想不到韩家竟还留下了你!本以为韩家药方已被韩老鬼带到地下了,现在我们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哼哼!药方早被你们烧成灰了!”韩朴一声冷笑,扬起手中匕道,“我本以为我永远也找不到你们为爹娘报仇,想不到今天你们竟自动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老天有眼!”
“就凭你?”右边一名黑衣人蔑笑一声,上前一步,手中大刀一挥,直斩向韩朴,“既然你没有药方,那么就无需留你贱命!”
眼见大刀迎面而来,即将砍至肩上,韩朴忽然一躬身躲过那一刀,然后灵巧而迅速的向那名因一招失手还有些微发愣的黑衣人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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