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有话说 作者:宝金(晋江2012.7.26完结)





的士兵,他们割了周戊的头,又将血在自己脸上抹几道,就这么混出了营帐。但到了他们下马的地方,却见到有这么个人被丢在马匹前头,生死不明,就捡出来了。
  
  此时,我们已经到了一片开阔地上,月亮也升了起来。我在马上坐直,道:“多谢各位了,那么就此别过……”
  
  “你要干什么呀姑娘?”为首的军爷呵呵笑了,他年纪大些,笑起来颇有几分大叔的慈祥:“现在你就要走吗?那你师父怎么办?”
  
  “我带走啊……”
  
  “要不你还是随我们回天策府吧。”军爷表示很不赞同我的意见:“你师父不知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伤,若是你带他回去,路未免稍远了。万一路上出事岂不糟糕?我们天策府也有军医,不敢说比得上医仙医圣,治伤治毒倒也还算有一套的。带他回去先疗了伤,你们再回去是不是妥当些?”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于是,我拱起手,抱拳道:“诸位大恩大德,七虞无以为报啊……”
  
  然而,在“无以为报”后头,我卡住了。下一句该说什么?难不成“只好以身相许”?好一阵子之后,我才很尴尬地接了下一句:“若今后有用得上的地方,七虞万死不辞……”
  
  那军爷又笑了:“说得这么见外干什么?万死不辞,这话太可怕,不说也罢!人只能死一次的,哪儿有万死呢?嘿嘿,你要真想报恩啊,就嫁给咱们天策府的弟兄好了,看,咱们陆校尉可也没娶亲!人才武艺也都不错……”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我觉得我的脑袋像是被马踏了一脚,慕容却咯咯笑起来,直用眼睛瞥另一名军爷。我这才看向他的脸,那是个眉目朗俊的少年,虽然比不上师父家的果毅将军美貌,但确实也是不错的人才……我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烫炸了,他才横了说话的大叔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老崔。开人家姑娘的玩笑是会咬舌头的。”
  
  被叫做老崔的应该有比校尉更高的军衔,在听到手下的顶撞时却也只是佯怒:“嘿,你小子,翅膀硬了了不起啊?你别忘了,你可是老子一把……咳,总之是老子从新兵蛋子带大的,少装正经了!春宫也没见你比谁少看……”
  
  “喂!”少年炸毛了,慕容已经趴在马鞍上笑得花枝乱颤了,见我一副想跳马自尽的表情,才伸了手拍拍我:“习惯就好啦!我们天策都不是坏人!说话直爽也不是坏事对不对?”
  
  其实我还算不上恼羞成怒,于是就点了头,再于是,慕容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那么说实话吧,七虞,你看上咱们陆校尉了没有?”
  
  ……
  
  一路到了天策府,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群家伙非常可爱嘛。和善大方无拘无束什么的,根本不像大家传言的那么可怕嘛。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天策府那须发斑白的老军医对受受师父又是看舌头又是摸脉,上下其手地折腾了半天,才带着一脸“老夫无能为力”的表情对我道:“姑娘,你师父这是中毒……可惜老朽不知他身中何毒,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我:“那……难道让他等死?”
  
  “倒也不是……”老军医挠了挠头:“我可以给他开一剂药,先喝着,能护住心脉不被毒素所伤……至于怎么解毒,要看将军那边能不能查出谁下的毒了。”
  
  “也就是说,找不到下毒人,受受师父就会……一直……”我扫了他一眼,得到了最精确的形容:“像僵尸一样躺着?”
  
  “僵尸是会动的。”老军医纠正了我:“除此之外,你说的很对。”
  
  什么说的很对!我会哭的!可怜的受受师父!




☆、第十七回

  我看着老军医一脸诚恳,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抓着他肩膀拼命摇他,最好摇到他吐的冲动。
  
  “那……大爷,您知不知道我师父是中了什么毒?”
  
  “这样的,”老军医捞起了受受师父的裤管,露出脚腕:“看,这里有牙痕,应该是被蛇咬的。”
  
  被蛇咬?想受受师父一生都撺掇蛇咬人,如今居然被蛇咬成这样,当真报应不爽……
  
  “而且这种蛇还挺少见的,”老军医又道:“反正东都附近应该没有这种蛇类……这位,这位大侠是怎么受伤的?”
  
  我听到“东都附近应该没有这种蛇”的时候,就突然想起了受受师父下马勘察蛇迹的表情。那种期待疑惑和畏惧……这蛇会不会就是那苗疆人带来的蛇?
  
  想到这个,我才恍然大悟:之前我一直觉得受受师父哪儿不对,现在我明白了——他背上的蛇囊不见了!
  
  有一股冷汗从我背后冒了出来。
  
  来不及和军医解释什么,我俯□,伸手去受受师父怀里掏摸。如果他是被那个苗疆人的蛇咬了,他随身带着的解毒药虽不知道好不好用,但试试的话也无妨。
  
  可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怀里什么也没有。
  
  那老军医看着我,好一阵子才道:“姑娘,要么老朽就先出去熬药咯?”
  
  我没有力气回答他,只能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受受师父旁边。
  
  他原本是在树上的,可全身上下没有箭伤,理应是在那些乾字营士兵射箭之前就跑掉了。用蛇咬他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另一个带着蛇潜伏在林子里头的人。而且那人还摘走了蛇囊,拿走了他身上备着的蛇药……对方是谁呢,要干什么呢?
  
  慕容听到“苗疆人”的时候那么紧张,或许是因为南方那个叫南诏的国家有不臣之心了吧……但那种事情和受受师父有什么干系?他又不是对南诏公主始乱终弃了,至于千里迢迢跑到中原害他吗?
  
  我正想着,却感觉到有一束目光从什么地方望着我。跳起身拔出剑,我高喝一声:“谁?!”
  
  一霎那的寂静。我听到外头巡夜的天策将士赶过来的脚步声,但在那些整齐划一的步伐间隙声里,我却听到了蛇类在地上游动的沙沙声。 
  
  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有一瞬间我真想逃出这屋子,就丢下受受一个人也行。我不怕的蛇仅限大花二花,除了它们之外别的蛇我还是很忌讳的啊!
  
  可是,受受到底是我师父……就算他再怎么混球,也还是师父。不能丢掉他一个人在这危险的情境中。
  
  屋门被推开了,是一名穿着和陆校尉相似铠甲的军士:“姑娘,是你刚才喊了一声吗?”
  
  我仓皇地点点头:“我好像听到了蛇的声音!”
  
  “蛇?”他一愣,外头却传来他手下士兵的叫喊:“校尉!这里有蛇游动的痕迹!”
  
  我一激灵,就冲出了房门。果然,顺着那士兵的手指着的方向,是有我非常熟悉的蛇行进的弯曲印迹……
  
  那校尉面色凝重,叫道:“去禀报将军!还有,通告各营,仔细检查,休让那人有机可乘!”
  
  吩咐完了,他才回头对我道:“姑娘别怕,天策府里谁敢闹事?你先在此处待着,等容慕禀报将军回来,接你去女军营过夜。”
  
  容慕?我一愣,才点了点头。难怪上次找不到她,她干脆是把姓氏倒过来作名字,这叫人怎么找呢!可等她接我去女军营,受受师父一定还在这里……那……虽然我留在他身边一夜也不合适,但丢下他一个人是不是更不合适?
  
  我这儿正纠结,女孩特有的轻快脚步声便响了过来:“一刀!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果然是慕容。我正要说话,那校尉却先开口了:“这姑娘发现有蛇,喊了一嗓子。也许伤了她师父的人已经潜入咱们天策府了!”
  
  慕容走来时还带着笑,可听了这话,笑容却突然僵硬。她想了想,才小声道:“你确定吗?”
  
  我觉得她也有点儿害怕,当然,相比我在一边抖成一团,慕容已经很镇定了。
  
  叫做一刀的校尉摇头:“不确定。但是如果没有人驱策,这样冷的晚上是不会有蛇到处爬的。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在这儿见过蛇?!”
  
  “是没见过,但是……”慕容垂了眼,半晌才道:“要真是咬伤她师父的蛇被放进来了,大家可千万得小心。这位师父自己也是玩蛇的,却还是被咬伤,想来那蛇很是厉害。”
  
  一刀却提了意见:“这倒不一定。我看那人就是冲着她师父——叫什么?哦,紫轩,就是冲着紫轩来的。驱使蛇的人不下令,蛇就不会乱咬人。”
  
  我默默听着他们对话,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第一,受受师父的蛇咬人,那人不被救治的话很快会死,可那人的蛇咬了受受师父,却没让他立刻送命,想来是喂了他什么抗毒的丹药的,这一折腾是为什么?第二,受受师父被丢在老崔马前,那人岂不就是希望他被天策府的人带走么,若要杀他,何必如此?第三,感到不对发现蛇迹的人是我,也就是说那人潜入天策府之后仍然关注我和受受师父的所在,我又和苗疆人没什么关系,那此人的目的大概就是受受了——然而受受到底招谁惹谁啦?
  
  “这样吧,七虞。”慕容迈进房间,对我道:“你先随我回女军营。如果那人跟着咱们走了,他的目的多半是你,我们明儿就送你回去。也许你回了你们那总堂就会安全些。如果那人还是在这边出没,那多半是想对你师父不利,咱们也好……”
  
  “我丢下师父一个人不合适吧?”我打断了她的话:“要是那人再来找师父麻烦怎么办?”
  
  “有我们呢。”一刀接话了,他拍拍腰刀:“我会好好保护这位……啊,紫轩的。你放心。”
  
  于是,等那老军医熬了汤药灌给受受师父之后,我便随着慕容先离开了。天策府随处可见巡夜的士兵的影子,这好歹让我找回了几分安全感。方才听到蛇移动时那窸窸窣窣声音的恐慌也渐渐淡去,我拽了一下慕容的袖子,刚想说什么,却猛然觉得有什么很不对。
  
  慕容也停住了脚步。
  
  习武的人,对危险大概有着与生俱来的感觉。当我扭过头,从慕容的眼中读到警觉的时候,一个声音也在我们背后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我和慕容同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没有语言交流,可我知道,她一定也听到那一声轻轻的“哼”了。
  
  “这里还不到女军营。”慕容的声音也有些着慌了:“除了咱们这里没有女人,那……”
  
  我觉得鸡皮疙瘩已经爬满了一身,只得带着哭腔道:“怎么办?”
  
  “先回去。”慕容很快镇定:“看那人还跟不跟着咱们了!放心,就算是女军营,也不会让这种宵小之辈占了便宜去的——她不也是个女人么?我就不信了,万箭齐发还射不死她的蛇!”
  
  她握起我的手,我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抽筋一般抓紧她,似乎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到了女军营,我们却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痕迹。第二天早晨,我飞跑去找受受师父,一刀果然还在附近巡视,却告诉我一夜平安,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当然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啦。按慕容的话,李将军已经差遣了人去那片林子里头勘察了。如果有异相,那简直就是重大军情,定是不会耽误的。我也盼着这结果早些出来啊!
  
  但等到中午,结果却让我极为失望。那边也只说发现了蛇迹,和昨儿在受受师父屋子外头看到的一模一样,确定是有人有意对受受师父不利。除此之外,对方隐匿得很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慕容向我转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受受师父仍然躺在那里,不死不活的模样,我又没法通知冰魄的其他人,就是想找唐雪燕这种精研毒物的家伙救他也无计可施啊!
  
  正纠结间,外头的军士却敲门进来了:“七虞姑娘,有人找。”
  
  谁来天策府找我?我站起身,刚出了门,就发现一枚雪白柔软的姑娘站在门口,笑吟吟望着我:“七虞!”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就差抱着她痛哭了。这也是从冰魄出门的人,但和别人不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学过杀人术。只一手银针出神入化,除了直接被扎死的人之外没有谁是救不活的。
  
  见到名叫夕月的前辈,实在是我这几天最幸福的事情!
  
  “……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