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殇 作者:十色红血(晋江2014-10-01完结)





  长青动也不动,说:“只是他们说的而已,长青不在乎。” 
  “是吗?”婳妼一翻身闪到他身前“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宁可坏你清誉,损你修为你都不赶我走,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是不是喜欢我?”
  “阿弥陀佛,长青只是想度化施主”
  她嗤笑,说;“不要跟我说什么度化,我不信那套。再有,臭和尚你若真的心存善念,为何不去度化世人偏偏来度化我这个妖精?”她凑近他耳边,软言道:“你分明就是贪恋我的美色,却要给自己找那么一堆理由。”
  长青没再搭理她,轻声念着梵语。
  婳妼见他如此,大笑起来。笑了个够,她才说:“我的伤已经好了,我想,我该回大荒山了。”她弹去裙上的灰尘站起“如若你想我了,我回来看你的。” 
  
  回到大荒山时,先前乱军狼拾已经被众妖赶了出去。
  狼拾是一只修行七千年的白狼,而大荒山灵气丰沛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是碍于婳妼法力高强不敢动手罢了。可偏偏有个狼拾自以为法力高强道行高深,率兵攻占大荒山。殊不知婳妼从未将他放在眼里,狼拾的军队很快被攻成一盘散沙。狼拾兵败之后,竟然趁着婳妼吸食元气之时偷袭,这才使得婳妼一路逃到落梦寺遇见长青。
  婳妼的真身是一朵黑莲花,无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究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知她一醒来便在大荒山,而且是身带神力,不惧佛光。于是她顺理成章的成了大荒山的首领。
  众妖见她回来,特意从南越抓了几个凡人供她吸食元气。不知怎的,婳妼想起那夜长青的元气,那样美好纯净,她便无端端有怒火让小妖们把人放了回去。
  再去落梦寺时,婳妼是以香客的身份。她在这里住了一月有余,寺里的小沙弥也都是认得她的。她要见长青大师,众僧并未阻拦。
  长青站在一池白莲旁默默诵经,她在此处住了那么多天,竟没发现这里有个莲池还长满了这么多的莲花。
  “你来了。”长青转身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念经。
  婳妼见他完全不看自己,便不服气的挡在他身前,她问“我与白莲谁美?”长青笑,他道:“每一朵莲花无一不是从污浊的泥里长出来,然后在水面绽开,它圣洁美丽,所以白莲比施主美。”
  她怒极,扬手就看了所有莲花,长青面色不改,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落梦寺的白莲受佛光普照,放置家中能驱妖邪。我将它们分发给了南越子民,它保佑了南岳千万人,所以它是美的。”
  “难道我不美么?”婳妼万分不甘的争辩。
  长青道:“相由心生,在我眼里,施主并不美。” 
  婳妼无话可说,她只嚣张的扔下一句“你等着”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两个月。


  ☆、纠缠不清

  已是深秋,那日被婳妼砍断的那些白莲又长了出来,以至于现在到了秋天,它也没有枯萎。
  长青已在莲池边上等了好一会,算了算日子,婳妼该要来了。果然,一袭黑袍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赶了来。长青含笑看着她,女子头发已有些凌乱,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了那么阴沉。看起来,居然有了几丝人间女子的温暖气息。
  “我美么?”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说完小心翼翼的等待长青的回答。她这两个月化作凡人生活在南越,极尽她所能去帮助每个人,就是为了这个问题的回答。
  长青欣慰的看着她笑了“施主很美。”
  婳妼听到仿若一个要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笑起来,良久,她满心欢喜的问长青:“长青,我喜欢你。你呢,可有喜欢我?”
  长青的心脏跳动突然之间加速,可他依旧带着那种怜悯的笑,他道:“我喜欢世间万物,自然也喜欢施主。”
  婳妼连打断他的话“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种喜欢,长青,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吗?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日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我吸你的元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长青不疾不徐的说着“况且,我也不愿看施主杀生,多造恶业。”
  婳妼咬唇思索了半日,最后她问“那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问,婳妼就没指望长青会回答。不料,长青道:“除非施主愿意留在落梦寺七七四十九天,期间须得日日夜夜留在大殿中听经诵佛,不准食荤腥,不准开杀戒,你可做得到?”
  婳妼一口应下来“我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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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梦寺的大殿中,除去各个罗汉的金身,最大的就是佛祖的镀金雕像。佛祖手中拈了一朵白色的优昙婆罗花微微笑着,看上去那么安静祥和。
  “施主可知道拈花一笑的典故?”长青跪在佛像之前。婳妼摇头,她不知什么拈花一笑,可是当她一步入这大殿之中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据长青所说,有一次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清佛祖说法,大梵天王率众人将一朵优昙婆罗花献给了佛祖,隆重行礼后大家安静的退坐一旁。只见佛祖拈起一朵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柯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宣布他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妙佛法,息生灭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摆脱一切虚假表象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他以观察之,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传给摩柯迦叶。然后他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予了迦叶。
  “想来这摩柯迦叶倒是有些慧根。”婳妼笑道,只是她没发现长青敛了笑意,脸上颇有些惆怅之色。
  外面夜深露重,僧人早已尽数睡去,只余秋风在外面呼啸。
  婳妼慢慢坐至长青身边,笑道:“我真不明白做和尚有什么好的,日日念佛吃斋,了无乐趣。还不如我在大荒山自由自在来得快活。”
  幽暗的灯光之下,婳妼一双杏眼恍若秋波,流光暗转。她不知什么时候竟靠在长青身上,衣裳半却,尽是风情。长青渐渐神情恍惚,他看着婳妼,双颊红润起来。
  “长青……”婳妼双手缠绕住他的脖子“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我吗?”她在长青耳边轻轻呵气,长青只觉得一股幽兰香味直窜脑门。
  “我……”长青嘴唇干燥,他看着婳妼,身子渐渐开始颤抖。婳妼正在慢慢将他心中的佛挤出去,企图瓦解他的定力。婳妼抱着他,感受他的心跳,那样强劲有力。她娇软的声音在长青耳边响起:“长青,你喜欢我的是不是……抱紧我。”
  他的理智终于被尽数瓦解,他紧紧抱住婳妼吻上那一张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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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婳妼紧靠在他肩头。长青脸上淡然,他盯着婳妼看了很久,最后他将袈裟悉数脱下,整齐的叠好放在佛像前。他将婳妼拥进怀里,像抱着一件宝贝一样小心,他说“我现在只有你了。”
  婳妼笑了,是一种真正的微笑,她说:“我会一生一世都陪着你的。”
  长青还俗,与婳妼隐居在南岳的雨微山。落梦寺众僧人都道是妖精将长青大师迷惑了去,都不愿再待在落梦寺了,落梦寺渐渐荒废,真正成了一座荒寺。
  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如此短暂,一个月后,婳妼听说南越来了专挖人心的妖怪,就连长青所赠的白莲都不管用了。一个月之内,死了上千无辜百姓。
  长青说他要出去看一看,要婳妼待在家里等她回来。但她岂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长青刚走她马上跟在他身后溜了出去。
  往日热闹繁华的南越城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寂寥无声。街道上也尽是尸体,听说很多人都搬走了,长青每过一户都会停下念《往生咒》超度那些死者。
  突然间刮起了大风,婳妼连忙躲入一旁的小巷子中。片刻之后,长青面前站了一人,居然是被赶出长青山的狼拾。他双目黑紫,一见便知入了魔障。婳妼叹了一口气,她忽然意识到狼拾功力大增肯定是与那些人心脱不了干系,她深恨自己当日为何不了结他,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南越子民的祸事。
  长青临风而站战,与狼拾交手时他又不肯下杀手以至于狼拾好几次伤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

  “长青,还手!”婳妼忍不住出声,然而长青听到她的声音一愣,这片刻的分神很快让狼拾捕捉到,他的一掌竟然生生打在长青心口。婳妼急急忙忙过去接下他一掌,然后扶起长青跑了。
  所幸长青还俗之后佛光并未消退,他只是有些皮肉伤,婳妼给他上药之后他就沉沉睡过去了。而婳妼手掌隐隐作痛,这个狼拾不知道练了什么魔功,竟一掌也把她伤着了。
  婳妼揉了揉手,又为长青盖上被子。沉睡的长青那么安静好看,她一时玩心大起,她把手放在长青的胸口想一窥他的心境。长青还没有要醒的迹象,婳妼便堂而皇之的窥探他的心。
  长青的心沉稳有力,她驱动灵识缓缓进入他的心。可是片刻后,她的脸瞬间苍白。
  “怎么会……”婳妼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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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长青会和她说“拈花一笑”,原来他就是摩柯迦叶,而她,不过是那朵优昙婆罗花。
  三万年,她被养在净池中三万年,在那三万年的时光中,她每天都听佛祖讲经普度众生,竟也渐渐有了意识,衍生出了灵魂。佛祖知道后怜她在净池受风吹日晒之苦,便叫降龙尊者把她收在钵盂中放在莲花台之下,以便让她接受佛光普照尽快成佛。不料摩柯迦叶来听经时,失手打翻了钵盂,她的那缕魂魄无物可托,便从西天上掉了下去。西天之下正是魔界,说来也巧,她的魂魄竟然掉进了大荒山山顶的一朵黑莲花之中,经受雷击后她便化身成魔。
  而摩柯迦叶心生愧疚,他算出婳妼须得在人间历上一劫之后才能飞升成佛。可历劫稍有不慎,她便会永远堕进魔道。所以迦叶下凡成了和尚长青,只是为了点化她。他要她待在落梦寺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为了想要洗净自己的魔性。
  “他是佛,我是魔,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婳妼失魂落魄的回到大荒山,却发现那里早已经被地狱的业火烧得一干二净,众妖也已经消失。她震惊之余马上想到了狼拾,现下除了他,再无人有此本事了。
  她立即折回了南越,可那里却没了狼拾的身影。意外的她却遇到了一大群难民涌入南越城。
  “这里有妖怪,你们怎么还敢回这儿?”婳妼担忧的拦住一位老妪,老妪沉声道:“落梦寺的长青大师将妖怪引去了寺中,我们便回来找点吃的。我的小孙女儿,两天没吃东西了。”她指了指她身旁面黄肌瘦的小姑娘。
  婳妼看了眼小女孩,拿出干粮递给她,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吃完小块糕点。她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对婳妼说:“谢谢姐姐。”
  婳妼摸了摸她的头,朝落梦寺走去。
  “姐姐你要去哪儿?”小女孩儿在她身后追问。
  婳妼回头,笑道:“去救一个姐姐爱的人。”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去落梦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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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梦寺一片狼藉,婳妼缓缓走进寺中。这一次,她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狼拾之所以会功力大增,是因为他吃了一千颗人心,又加上他去了大荒山吸走众小妖的精元,婳妼已经隐约猜出狼拾在修炼什么了。
  修阴之灵,神鬼不惧。
  所以长青,无论如何,婳妼都不让你死。
  狼拾与长青在莲池旁斗得天昏地暗,她一直躲在暗处,只等狼拾发出修阴之灵。长青较上一次的出手明显多了丝吃力,他为婳妼破了戒,法力大减。
  然而当狼拾正中他命门的一掌过来时,接下那一掌的,却是婳妼。婳妼挡在他的身前,长青看不清楚她在干什么,只看见一团团一拨拨的黑气不断的从狼拾手掌窜进婳妼身上。
  “你这个疯子!”狼拾不甘的嘶吼。
  长青见此,忙将一串佛珠撒向空中把狼拾打进莲池封印起来。他起初还不甘的莲池中乱撞,无奈上面有封印,狼拾终是渐渐安静下来。
  狼拾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长青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婳妼,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一醒来,就不见婳妼在身边,便料定婳妼窥探了他的心。他怕婳妼会就此离他而去,竟然有过从未有的慌乱。真是可笑,他是西天第一祖师,竟然也会把心丢在一个女人身上。但是他今天再看婳妼时,发现她身上魔性尽去,只怕是飞升成佛之日不远了。
  “你……”长青即将要说的话瞬间哽在喉中,他看见婳妼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在地上。他乱了方寸,上前抱起她,一扣上婳妼的脉门,长青的双眼不禁有了些湿意。她竟然自吸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