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宅 作者:凌波小同(起点女生网vip2012-03-31完结)
180三个女人一台戏
玉妍听见国公夫人这话着实说得不像个长辈的样子,那点儿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思也渐渐冷下来。连日来,但凡玉妍肯到国公夫人跟前伺候也好,商议府中细务也罢,这位从前一向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婆母不晓得是为何,话里言外地对自己不是贬斥就是疏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玉妍微微地笑着捡了国公夫人下首的椅子坐下,“母亲这话,媳妇儿可是不敢领呢,三爷他原本在府里头呆得好好儿的,外头有朝廷的差事,宅子里头有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和睦欢喜、友敬恭亲,我们三房里更有荷姐儿每日里童言稚语地,论理儿呢,日子是极闲适舒坦的。”
国公夫人听着玉妍的话,那眼睛里头渐渐退了些凌厉之色,张开口欲转寰转寰方才的那些有失体统的话,却听见玉妍冷冷地笑了一声儿,“三爷他虽年纪轻些,到底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咱们府里头不安宁,他呢,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玉妍直面国公夫人,盯着她的眼眸,“母亲,这大风大雪可不是咱们前头就能预知的。三爷走得匆忙,衣物俱是江贵姨娘打点的。昨儿媳妇瞧着这天色不对劲儿,便遣人到江贵姨娘处问了问,说是给三爷也打点了件鹤氅带着呢。媳妇儿听见这话,也顾不得责备江贵姨娘粗心大意,赶忙儿着就叫丫头们又跟着江贵姨娘把那旧年的狐狸皮的大袄都寻了来派小厮们连夜赶着给三爷送去了,想来三爷此时怎么也是冻不着的。”
见国公夫人的面色若隐若无地有了些尴尬之色,玉妍原本打算住了这个话头儿,不过一抬眼扫见了那位文九姑娘双目红肿楚楚可怜的模样,玉妍心中的火儿是怎么也压制不住。她拿指甲弹了弹衣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掉眼泪儿的事是哪个都会的。本宫还占着年纪轻这三个字儿呢,万事都往婆母跟前来哭上一回,那是再轻易不过的。”
“啊,媳妇儿,婆母晓得你是个能干的。”国公夫人想拦住玉妍,拿些软和儿的话搪塞过去,好替文氏留着些颜面,玉妍却哪里肯买她的帐,“多谢婆母您的夸奖。媳妇儿愧不敢当这能干二字呢。不过媳妇儿倒是知晓眼泪这个东西它是冰凉的,这天寒地冻的,一则它也不能御寒,二则,便是能御寒,这在府里头空流的眼泪,怕是那温度还没等到咱们府门口儿呢,也就又凉下来了。它呀,不管用啊。”
话音落了,玉妍就拿帕子握住了嘴,朗声大笑起来。国公夫人的脸涨得都像紫茄子一般了。文氏的脸也通红一片,紧咬着唇,指甲几乎都要嵌进了肉里头。
“原想着有府中的几件事儿要讨婆母您的示下呢。不过,今儿瞧着婆母您是不得空教导媳妇儿了。本宫这就告退了。”玉妍站起身儿微微欠身行了个告退了。这才抬眼瞧了文氏九湘一眼,“文九姑娘,本宫有句话,有多管闲事之嫌,不过呢,既然本宫领了婆母的慈训,也有句知心的话儿要说与九姑娘知晓,这古来的老礼儿了,女人呀,还是少哭。眼泪掉得太过,把那点子天生带来的福气都要掉光的。咱们居家操持,教养儿女,自然是要喜乐从容,温和安泰些的好。”
国公夫人跟文氏九湘盯着玉妍扬长而去的潇洒背影,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听琴跟观棋因立在门帘外头,将里头的话都听了个清楚明白。三个人出了国公夫人的寝院,观棋瞅瞅左右无人这才紧上前一步儿低声问玉妍,“姑娘,您,您昨儿………。”
听琴睨了她一眼,“偏你就是个憨的。人家的话都直直戳到了咱们周府的颜面上了。话里话外都说咱们姑娘冷心冷情,姑娘若是再不替自己辩白几句,可不真是要窝囊出病来?”
“行了。一会儿到青藤斋叫江贵姨娘今儿把荷姐儿抱到花溪苑中陪伴本宫一日。你们俩把本宫陪嫁里头的那件拼色狐狸袄差人给你们三爷送去。那件儿整张儿玄狐皮的遣人悄悄地,给‘他’捎了去吧。兵营里头原本就冷。这雪瞧着实在是不晓得哪一日才能有个止歇呢。”
主仆三人踏着雪迤逦而去。文氏九湘此时才缓过来一口气儿,她与国公夫人二人都没了话儿。气氛颇有些尴尬。直至用罢了早膳,文氏面上还热辣辣的。“褚夫人,九湘今日就此拜别夫人了。”
饮罢了茶略坐了坐,文氏九湘再一次跪倒在地,她强忍住眼中的泪,郑重地给国公夫人叩了几个头,“还请夫人您善自珍重。这些日子来,九湘在贵府着实叨扰了。请夫人替九湘给国公爷、褚候并褚三爷都赔个不是。”
国公夫人心疼地扶住文氏的肩膀。“好孩子,你何错之有呀?你在咱们府中勤勤恳恳,都是那个目下无尘的东西她的不是。偏众人都让她的那副皮囊给迷惑了心眼了。你莫要怕她。你瞧着她牙尖嘴利的,实则并无大本事。当日娘也是一念之仁错信了她婶母的那些话,如今,娘心里只认你是娘的好媳妇儿。好孩子,你再忍忍,子铭一回府,娘就是押着他,也定要让你们拜堂成亲。”
听见国公夫人这话,文氏的去意愈加坚决。她心里头很是恐慌,她害怕一旦名分落定,她从此成了褚三爷的二嫂,日日同褚候都要共处一室,将来还要生儿育女。可是自己的心里却忍不住总是想着身为小叔子的褚三爷,这样的日子该是怎样的熬煎呀?
文氏突然间心里头羡慕起长公主来。听江大*奶周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位长公主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种子。不过,文氏在国公府里的这些日子冷眼瞧着,这位长公主的日子过得当真是舒适惬意得紧。一应吃穿用度从不肯委屈自己半点儿。
那张芙蓉面上总是挂着春风般的微笑。若非实在让人逼急了,这位长公主轻易是不肯动怒的。“这么样儿的一个女子,当真是不像大宁的闺秀。便是我,自小就跟随着祖父祖母在生意场上行走的女子,都不能对私情二字坦然处之,可这位长公主,若是依着她亲姐姐的那些话,这个女子一人牵扯了好几个男子却能如此泰然自若,自在过活,实在也称得上是个人物儿了。”
当日夜里,文氏在湘竹阁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心里极艳羡那位长公主的洒脱随性,一会儿又暗骂自己罔顾了礼义廉耻身家性命。与此同时,玉妍在花溪苑中也是怎么都睡不着。白日里国公夫人那些露骨的斥骂和文氏那双红肿的双眸久久在玉妍的心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若是那文氏当真一心都系在褚候身上,那么,褚候已离府多日,天气寒冷,纵然无有这一场大雪,她也该早就惦记着褚候的寒暖才对。怎么偏今日才到国公夫人面前去哭呢。
玉妍皱紧了眉头细细回想自己在国公夫人正房门外头听到的每一句话。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儿让文氏九湘由当日进府时的志在必得一步步到了今日的主动退出呢?
“唉二哥呀,二哥你究竟在哪儿呀你倒是痛痛快快躲出去了。既不用惹怒了婆母大人,也不用面对着这个文氏九姑娘。可你们一个接一个地都不在府中了,可不就是苦了我一个儿了么?婆母那憋足了的火气一股脑儿全都倾倒在我身上了。你们都走得,我此时却走不得。娘亲跟云舅舅还等着我呢。”
玉妍在思无境中急得是直跺脚。心里头一回对褚候生出来些怨恨。一整夜玉妍都噩梦连连,一会儿是文氏九湘哭着跪在她脚下,求她将二哥还给她吧,一会儿是国公夫人疾言厉色,指着玉妍的鼻子尖儿痛骂她不知廉耻,没有教养。
玉妍猛地惊醒,忽地一下子坐起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品书跟侍画听见里头有动静儿,忙就入了寝阁。“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昨儿夜里怕是走了困了,您瞧瞧,这都辰时了,您这才醒呢。”
侍画上前服侍玉妍更衣,就听见外头听琴跟人说话儿呢。“听琴,大早清儿的,谁在外头呢。”玉妍因昨晚做的梦不好,心里头突突地总是不踏实。听见外头的动静儿,忍不住就扬声问了一句。
听琴并未像往日一般紧赶着就答话儿。玉妍等了等,也不见这丫头出声儿。侍画跟品书也纳闷儿起来,频频往外头瞧。玉妍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害怕是昨儿自己那些话说重了,难不成国公夫人她,她的身子又……
玉妍不敢往深处想,赶紧着推开侍画就要穿鞋下地。外头观棋掀开帘子,正瞧见姑娘要下地呢。“姑娘莫要慌张,是二爷派了人来送信了。那人说定要亲眼见了听琴姐姐才能说这事儿。这不是么,您问话的时候儿听琴姐姐正要跟着二爷院子里头的小丫头四喜出去呢,没来的及回禀姑娘一声儿,方才在院子里喊奴婢来跟姑娘说一句。”
181褚候之爱细深沉
玉妍在思无境中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向外头张望了又张望,入眼处尽是白皑皑一片,半点儿无有听琴的影子。“怎的去了这么半晌还未曾回还?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玉妍脚步未歇,瞅了瞅立在一旁的三婢,半是自语半是询问。
观棋等人瞧着姑娘这如坐针毡的模样也是半点法子都无。若是一味只劝着姑娘莫要心焦吧,这话说出来容易却是半点效用也无有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除非听琴赶紧着回来,否则,便是再好听的话,能将院子里头的腊梅都说得立时开了花儿,姑娘也是半个字儿都听不进耳朵里头的。
“姑娘,不如咱们先用早膳吧。四喜来时,奴婢瞧着她面上倒是也还平和。不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模样。”观棋搜肠刮肚了半晌,终于想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安慰自家的姑娘。
玉妍果然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满含着期待地追问了一句,“当真?”观棋心里叹了一口气,咬紧了唇用力点了点头。
“唉”玉妍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雪,可别是他骑马摔着了。要不,就是又有了战事,他这是要出征?这么冷的天,他若是出征可怎么好?也不晓得身边儿的小厮们都带了哪些个,天寒地冻的,粮草可足么?那玄狐皮的袄子不晓得送到了没有?”
这一连串的唠叨将三婢说得彻底都没了言语。三个人都低着头充耳不闻。玉妍见她们三人俱都不做声儿,这才惊觉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深闺里头的妇人正惦念着远走在外的良人一般碎嘴唠叨,半点儿从前的洒脱果决都没有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又咳嗽了一声儿。“这鬼天气,冻得人都生出来麻木。心思也僵住了。昨儿我做的梦不好,难免就胡思乱想起来。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听琴回来了就叫她即刻来见我。”
侍画从未见过姑娘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样,难免就生出些担忧来。“姑娘,莫不如您先用早膳吧。”观棋跟品书也跟着连连点头。玉妍苦笑了一声儿。“你们先自忙你们的吧。这个节骨眼儿,我又哪里能吃得下?便是勉强吃了,也是食不甘味。”
话音甫落了地,外头就听见花籽儿喊起来,“听琴姐姐回来了。”众人忙都齐刷刷转头儿瞧着思无境的门帘处。听琴在门帘外头掸了掸身上的雪,这才迈步欲进屋子。冷不丁地帘子就让人自里头掀起来。“哎呦”
听琴惊呼了一声儿。把玉妍唬得刚坐下的身子一下子就弹跳起来。“品书你这促狭鬼,急赤白赖地掀门帘子做什么,瞧瞧唬了我这一跳若是我脚下一个不稳,将姑娘的宝贝打碎了,你瞧着我不拧你的耳朵”
玉妍盯着门帘处入内的听琴,只见她面上并无半点儿哀色。又听见她说什么宝贝,一颗悬了许久的心这才略略放松了些个。
观棋紧赶着就上前拽住听琴,“好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竟去了这么许久?姑娘可是急坏了。你快瞧瞧去吧,这么好半日了,连口早膳也不肯用。水米都未沾牙呢。”
一听见这话,把个听琴当真是又唬了一跳。“姑娘,这可是怎么话儿说的?您这可是糟践自己个儿的身子呢。二爷叫小厮玄五回来传话儿,头一句就是问姑娘身子可康健?奴婢还说姑娘吃得香睡得着呢,怎么这才一会子的空儿,您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玉妍认真盯着听琴瞧了又瞧,见这丫头面上除了真真切切的关心之意并无其他。总算是踏实了些,慢慢又坐回到椅子上。“玄五回来了?都说了些什么?你莫要听她们乱编排。我不过是昨儿夜里睡得不实,今日一早起来没有胃口罢了。”
听琴细瞧了瞧自家姑娘,心里头忍不住扑哧一乐。看来,这一回,姑娘是真的开了情窍儿了。听琴回想着玄五的那些话,心里头倒是替姑娘很是欣喜了一番。
“姑娘,”听琴接过侍画递过来的茶,端着奉给了玉妍。“二爷差了玄五回来说他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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