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宅 作者:凌波小同(起点女生网vip2012-03-31完结)





连一丝半毫的犹豫都无有,闪身儿就出了湘竹阁,听琴就觉着一阵儿风过处,只留下文九姑娘的一句多谢在这屋子里头回荡,再抬头看,哪里还有文九姑娘的人影儿呢。
  国公爷正用力挥舞着那湘竹的阔板打两个儿子,冷不防书房的大门就叫人猛力推开来,文氏九姑娘只一眼便瞧见了三爷身上的血都渗出了衣衫,褚候身上也有伤,人瞧着却还清醒。未及多想,文氏猛地就扑到了三爷的身上,国公爷收势不及,文氏娇弱的身子就生生挨了三四下儿的竹板儿。
  “大胆你,你一个妇道人家,未经传唤竟敢私闯老夫的书房你,你还有点儿规矩无有你赶紧着给我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你扑到我儿身上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身为女子总要有些廉耻才好你,你还不赶紧着给我起来”
  文氏让这几下儿竹板儿抽得身上火辣辣地疼,脑袋也嗡嗡作响,听见国公爷的怒吼,文氏也顾不得他了,略起了身儿看了看已近昏迷的褚三爷,文氏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褚三爷,褚三爷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是我,我来晚了我来晚了都是九湘不好,是我连累了三爷了”
  褚慎铭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白光,在这光晕中,有人扑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听见爹爹的怒吼,又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儿。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这个哭泣的女子,就听见二哥也沙哑着嗓子气息有些不稳,“三弟,你,你怎样了?你可听得见我们说话?”
  国公爷见儿子跟文氏都围着自己的幺儿,心里也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余怒未消,见文氏根本就是把自己的话当做了耳边风,不由得跺了跺脚,将那竹板啪啪地拍到了桌案之上,“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呀文氏,你在我们府上是个什么身份难道你不晓得么?究竟我们国公府怎么对你不住了?你要做出此等丧行败德之事?”
  文氏心疼褚三爷,自身上掏出了帕子轻轻帮着他擦拭脸上的血和汗,对国公爷的怒骂竟是不置一词。国公爷见这副情形,心中愈加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烧,不过,终究自己是个长辈,这女子紧紧护在儿子身边儿,也不好就直接动手将她拉扯开来。国公爷气得一下子摔倒在了椅子上,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三个人连连说着,“家门不幸,真真是家门不幸啊。”
  书房里头正闹得不可开交,外头老仆前来禀报,说是国公夫人醒来了,所幸没有大事,就是气虚气郁,想要见国公爷一面。褚国公爷听罢了回禀,哪里还顾得上地上的三个孽障,吩咐了两个儿子跪在书房自省,赶紧就撩了袍子随着老仆往国公夫人的寝院行去。
  褚候也有些眩晕之感,躺在了地上,紧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觉着灵台清明了些个,“文姑娘,不知长公主她,她如何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文氏九湘还是听得清楚明白,她微微愣了一下儿,心里头难免有些个不自在,不过,她瞧了一眼已陷入昏迷的褚三爷,一颗心就像是被凌迟一般难过,“侯爷,九湘未曾见着长公主,不过,想来,她的心里也是万般惦着侯爷吧。”褚候微微点了点头,又微微睁开了眼皮瞧了瞧自己的弟弟,“还请姑娘先回避吧。自会有人来帮着我们兄弟二人料理伤口,若是姑娘在此处,怕是仆人们不好上前儿。”
  文氏见手上的帕子已让血水浸得通红,心里头又急又怕,听见褚候这话,忙抬眼四处瞧了瞧,果然瞧见有几个小厮手里捧着托盘候在书房通往抱厦的拐弯处。“好好,九湘先告退了,若是三爷他,他醒了,还请,还请侯爷您,您派人告知九湘一声儿,九湘拜谢了。”
  说着话儿,文氏勉强用力爬起身,强咬牙支撑着要给褚候行礼,“文九姑娘,万不可如此,姑娘大义,为了三弟以己之身抵挡竹板,想必也伤得不轻。洗墨……”
  捧着托盘的小厮中有一个面目清秀者上前,“到爷的院子里去找郑妈妈来,让她带着四个仆妇抬了软兜,送文九姑娘回湘竹阁中,再将上好的金创药给姑娘送些去。”
  那小厮领命去了,文氏头一回得了褚候这等细致的关心,一时间只觉得五味都齐聚于心,将自己那一颗本就疼痛纷乱的心愈加搅得竟像是煮开了一锅撒满了胡椒粉的浆糊般。鼻子酸涩难耐,眼泪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本想说句谢谢,可是话就在唇边儿徘徊,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侯爷,莫要忘了九湘托付之事,三爷若是醒了,好歹遣人到湘竹阁中给九湘个信儿。九湘就告退了,莫要耽搁了小厮们给二位爷疗伤。”二人静默了片刻,文氏果断地擦干了眼泪,说出来的话入情入理语气也显得十分平淡。
  褚候点点头,也无心多言。文氏扶着书房中的桌子柱子慢慢挪着就出了那扇门,书房前头恰有一块太湖石,文氏挪到了那石头跟前,吃力地坐下来,还未坐稳,就觉着眼前晃了一下儿,再抬眼,只见一个女子疾跑着进了国公爷的书房。
  文氏正琢磨着那身影颇有几分熟悉呢,就听见书房里传出来了一阵嚎啕大哭,二表哥,三表哥的夹杂着这哀哭之音丝丝缕缕都传入了文氏的耳中。“原来是江氏。“文氏九姑娘心里了然,不禁又有些悲苦之意涌上心头。“这江氏虽然可恶,却还占了一个贵妾的名分呢,就如今日之事,她就能放声嚎啕,肆无忌惮地宣泄她的哀痛心疼,我却不能,虽然替三爷挡了那么几板子,可是,如今我与三爷名不正言不顺,连公然替他伤一回心都不能。”
  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文氏回转了心神,再一瞧,听琴已立在了自己的身侧。“听琴姑娘。”文氏实在无力站起身,她对着听琴点了点头,听琴也福了一福,“回禀文九姑娘,我们家公主有话儿,姑娘您大义,待我们驸马爷是一片赤诚之心,长公主她敬佩万分,特命奴婢前来伺候着姑娘回湘竹阁,长公主命奴婢拿了宫里头的无暇白玉膏来,还请姑娘您上了这软兜,奴婢这就伺候着姑娘回去上药歇息。”
  文氏又瞧了瞧书房的方向,女子的哭泣声儿虽收了些,却还隐隐能闻得啜泣之音,文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既然如此,劳动姑娘您搀我一把。”听琴忙上前来,半抱着将文氏挪到了软兜之上,她命仆妇们抬起软兜儿,见文氏又回头向书房瞧,听琴也不屑地盯了书房一眼,“文九姑娘,长公主她说了,姑娘今日的义举定然能让三爷他安定心意。来日方长,今日当以疗伤为要。”
  197运筹帷幄成婚事
  文氏在国公爷的书房挨了打,回到了湘竹阁中连半个时辰都未过,就发起高热来。原本想着将她连夜送出府的国公爷也没了法子,只得加派了人手看着湘竹阁,算是暂且将这个败坏了国公府门风的女子禁了足。玉妍听见丫头品书探来的消息抿着唇不由得就笑了。“听琴,你瞧瞧,果然如此吧?人送出去了,再接回来就不易了。还是先安顿在府上才好筹谋后计。”
  国公爷第二日一大早儿一本奏章就哭到了叶氏太后娘娘殿前。待太后用罢了早膳漱过了口这才架起珠帘传唤国公爷入内,还未待国公爷眼泪再淌出来,叶氏太后就在珠帘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褚卿家,你欲奏之事哀家已知晓了。敏柔这孩子做事儿呀实在急躁了些个,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坏心眼儿,事儿已出了,她还能怎么着?喊打喊杀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眼睁睁瞧着那文氏了此一生,她更是于心不忍。本宫也想了想,左不过一个平妻的位子,便允了她们年轻人也未尝不可。”
  这一番话钻进了国公爷的耳朵中就像是轰隆隆一阵天雷滚过。国公爷急得气都喘不匀了,猛咳了几声儿,涨红了一张脸,“臣失仪”太后娘娘未曾做声儿,国公爷躬着身儿等了好半晌,见太后娘娘默然,心里头也拿不准太后娘娘今日为何宁愿颠倒是非黑白也要如此百般维护一个皇家的义女。
  沉吟犹豫了良久,国公爷也豁出去了,他微微抬了抬身儿,“太后容禀,臣不晓得敬敏柔长公主在折子里怎么回禀太后娘娘的,不过,据微臣所知,臣之幺儿与其未正式过门的嫂嫂生出的这场**事,长公主是断然难辞其咎的”
  他的语调中掺杂着一股愤怒之意,双手也微微哆嗦起来,国公爷上前一步,抬起头,“太后娘娘啊,您对长公主的一片慈心臣与内子都能领会,是以我夫妇二人并未责怪过长公主半个字儿。不过,这文氏么,名分摆在眼前,纵然有天大的理由,这一回她终究是与亲小叔子有了首尾,那逆子臣已狠狠教训过了,至于文氏,臣请太后帮着臣与内子好生劝劝长公主,似文氏这等没有礼义廉耻的女子我国公府中断然不能容纳。”
  珠帘后头的叶氏太后听见国公爷这一番话,眉头就紧皱起来。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国公爷僵硬地立在大殿正中,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不肯妥协的倔强之意。
  “敏柔那折子上说这位文氏九姑娘也算是个难得的有情有义之人,竟然为着你那幺儿,不惜以身去挡你国公府中的家法,可是也不是?”听见太后有此一问,国公爷有一瞬间的迷茫,昨日在书房时儿媳敬敏柔长公主就说已经往宫里递了折子,怎么此时太后这话里说的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国公爷在心底里暗暗摇了摇头,愈加对玉妍没了好感,在国公爷瞧来,一个大家的闺秀,温、良、恭、谨、让这是毋庸置疑要具备的品行,可是再瞧瞧自己的这位儿媳,常日里瞧着倒是也还好些,冷淡了点儿,傲气了些,却也还本分,可是近日来,不晓得是抽了什么邪风,做出的事儿说出的话一桩比一桩出格儿,还大有要以势压人逼人就范之态。
  “太后娘娘”国公爷心中盛怒,拱手启奏,他此时此刻满心里都是长公主这不贤之妇的条条罪状,事已至此,国公爷是再也忍耐不住了,索性就全都抖出来,叫太后给评评理。
  叶氏太后瞧着他这架势,便是猜也能知晓几分他的心思。她抬手止住了国公爷的话头,“当日哀家原本属意将敏柔许给褚候的,他们二人真乃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啊。谁承想,偏褚候出了那样的事儿,真是阴差阳错了。委屈了敏柔那孩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就将她给了你们府上的三小子。这几年哀家就一心想着要补偿这孩子,如今她不过是想着做主给她的驸马娶一房平妻罢了,也是想给你们国公府三房开枝散叶的好意,褚卿家你就莫要百般阻拦了文氏同褚候又未曾拜过天地,也不过就是个未过门儿的罢了。”
  “娘娘不可万万不可”国公爷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他脑子里一团乱,情急之下,全忘了细数长公主的罪状了。他是怎么也想不通,这敬明柔长公主到底给太后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向公正的太后娘娘今日偏向得也实在太过厉害了些。
  “娘娘啊,不可啊”褚国公爷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那道御前免跪的恩旨了,老泪纵横扑通就跪倒在地上,口中直喊着不可。太后娘娘叶氏在珠帘后瞧着此情此景,心里头也泛起一股子悲凉之意。不过,她也真是没了半点儿法子。
  敬敏柔长公主的折子其实是上了两道,其中一道半点儿都未曾提国公府中的事儿,在这道折子里,敬敏柔长公主先将梁王爷从前做下的那些事儿都数了一遍,又将当今圣上那些明示暗示的事儿逐一列举了个清楚明白。末了,在折子上,敬敏柔长公主明明白白告知太后叶氏,此生此世,心中所系唯一一人,那人便是褚候,当年下嫁给褚府三爷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与褚府三爷间并无半点儿夫妻之实。
  第二道折子上,玉妍才将自己是如何与文氏女设计迷倒了褚三爷,又是如何成就了二人的一夜姻缘这些事儿委婉地回禀给太后娘娘知晓了。在这道折子里,玉妍直言不讳,她与褚候已有了长久的打算,而褚三爷,因其天性便是个多情种子,对女子尤其耳软心活,为了补偿他,玉妍将文氏女的性情脾气都细细掰开来说了个通透,依着玉妍说,这文氏九姑娘是再合适帮着褚三爷管着内宅不过的了。
  叶氏太后昨儿傍晚接到了这两道折子,反反复复瞧了不晓得多少遍之后才将这两道折子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不过,叶氏太后是一夜都未曾合眼。自然,玉妍与文氏这种胆大妄为离经叛道的举动让叶氏太后气愤非常,碍着是深更半夜,她没有下令让人即刻带了两个人来砍了了事。等到金鸡报晓之时,叶氏太后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了。瞧着那一盆的灰烬,叶氏太后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玉妍一次上了两道折子,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就如她自己所言,她本是江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小庶女,若非一朝偶遇梁王,被梁王爷百般纠缠,或许早就在江北嫁给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