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宅 作者:凌波小同(起点女生网vip2012-03-31完结)





袁三公子竟然连皇嫂都听说是个好的么?”
  这语气可就不是一个深闺待嫁的姑娘家该有的了,听着倒像是在街边儿买大白菜的某位农妇正在对着一堆儿白菜品头论足一般。
  此中的不经意显而易见,那不屑,就更是像没来由一般,浓浓地随着那末了的轻轻一哼,倾泻而下。
  淑妃娘娘差点儿让玉妍这话里头彻头彻尾的轻蔑之意给逗得笑开来,瞧了一眼阮尚宫,她甩了甩帕子,“皇妹,这袁三公子,当真是极好的,前儿还听人说呢,为着个什么戏子,竟披头散发以草席铺地,躺在左相府门前跟左相大人和夫人请命呢,说是要将那女子迎为正室,一时间当真是满京城都哗然了,怎么皇妹你的居住离着那左相府不过三两条街竟不晓得此事?”
  这一番话倒是一下子让玉妍醍醐灌顶一般,“喔原来是他”她微微地眯起眼,这事还是前几日被自己唤作吾慈的沈su人当闲话儿说与玉妍知晓的,那一日沈su人亲手给玉妍绣了牡丹团锦的大红盖头,拉着玉妍极是欣慰地赞叹说褚侯爷是个长情的男子,文韬武略,温文尔雅,可要比那姓什么的公子来着。
  沈su人想了半日也未想出来这人的姓氏,颇怪责自己那记性,玉妍还笑着开导了几句,“吾慈真是的,何必为这点儿小事就怪责自己,妍儿又不必嫁那等幼稚莽撞的人,咱们不想他了啊。浪费精气神儿。”
  “哼可不是当真一语成谶。”玉妍冷冷地哼了一声儿,“阮尚宫,还请您回了母后,就说敏柔这半日与鹤落真人论道,甚觉着这玄幻之术博大精深,实在是心向往之,不如请母后降旨,许了敏柔终生不嫁,请皇兄赐一封号准本郡主在府中修道吧。”
  “敏柔不可”皇后跟淑妃二人异口同声出言相阻,褚夫人也满心里都是愧疚,忙上前施了一礼,“还望郡主您珍重年华,虽说我那二子无缘与郡主举案齐眉,可咱们褚国公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极敬重郡主的,郡主若是不嫌弃,臣妾那三子也是极俊秀的一个儿郎,且年纪正与郡主匹配呢。”
  褚国公夫人这一番话,当真是让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都松了一口气,她二人满眼赞叹地转头瞧着褚国公夫人,这口中却是极力在劝说敏柔郡主。“是呀皇妹,你如此姿容,可说得上是国色天香,何愁没有好人家儿呢不过是咱们要精挑细选罢了这良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呢”
  淑妃娘娘见敏柔郡主并不言语,喜得合不拢嘴儿,“阮尚宫,还请您回禀了母后,就说请母后瞧瞧,褚国公府中的三公子配咱们敏柔郡主,可不是真真儿是一对儿金童yu女么?咱们三公子为人谦和,文韬武略都不在二公子之下,年岁也才长了郡主两岁而已,正是极匹配的呢。”
  此时,在淑妃娘娘的宫中,这一后一妃摇身一变,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媒婆,极力游说玉妍,而玉妍一想起那日在云飞扬舅舅府中宴饮时,褚三公子那张黑着的脸,还有他那个时时刻刻恨不能与他做连体婴的表妹,就什么想法儿都没有了。
  “两位皇嫂容禀,敏柔实在是让鹤落真人这高妙的道法折服了,两位皇嫂的好意,敏柔自然是晓得的,可是敏柔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带发修行,确实不想着急嫁人。”
  殿中诸人一时间争执不下,阮尚宫陪着笑脸儿上前一步,“郡主啊,您休怪老奴多嘴,太后她老人家盼了一辈子,总算是如今与郡主您才有了这番母女的情分,若是您执意带发修行,不肯择一位郎君嫁了,怕是太后她老人家就要惆怅满怀了。”阮尚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偷眼瞧了瞧玉妍,见她仍是满面的怒火,紧拧着双眉,阮尚宫又烧了一把急火。
  “太后娘娘一惆怅,这宫里头有品阶的su人们都是要伺候在侧的,旁的su人们年轻时要么是伺候在太后左右的,要么就是伺候在先敏霁太后左右的额。不过是后来嫁了人,太后才封了她们这个头衔儿,算是慰劳su人们多年来的兢兢业业,唯有这沈su人,原本太后是委沈su人以重任,请她教导郡主礼仪的,若是郡主您当真执迷不悟,那太后满心的怒火,可不是全都要沈su人一人来担承?”
  这一番话,说得玉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众人都有自己个儿的算盘,怎么偏我就要做那算盘上的珠子么?这随人拨弄的日子,于我,纵然是再怎么锦衣玉食又有什么趣味?索性不如请母后赐我一壶酒,莫要难为su人及郡主府中众人便是太后的恩典了。”
  皇后娘娘跟淑妃娘娘听见这话,心里头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她二人又对视了一眼,“皇妹莫要年纪轻轻就要拿着这性命二字逗趣儿,母后她老人家疼妹妹的一番心思,可是有目共睹的,阮尚宫这些话,可都是一心为着妹妹好呢,那袁三公子,为着那个戏子,连脸面都不要了,这袁家打的主意,怕是想先求了妹妹下降袁府,全了他们袁府的面子,日后再徐徐图之,给袁三公子纳了那戏子进门做个贵妾,若是果真如此,皇妹你这一世;,可不是空负了这绝世的美貌,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儿……”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淑妃娘娘接过话茬儿,“妹妹,后宫佳丽三千,莫氏祖宗有规矩,必要雨露均沾,纵然如此,又有多少红颜,已是满头白发,却都难见天颜一面,那其中的凄凉,又岂是可怜二字可描可画的?”
  非妖非鬼我是人
  淑妃的这一席话,把满心里都是烦躁不安的玉妍猛地拉了回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瞧了瞧殿中诸人,终究将目光凝在了鹤落真人的那双眼眸上。“两位皇嫂,敏柔欲独个儿向真人请教几个心中疑惑,不知可否请两位皇嫂行个方便给臣妹?”
  这贵族中的女子向和尚、道士、尼姑等方外之人私底下问卜求签者不在少数,故而一后一妃听见皇妹如是说,便以为终于众人这一番威逼利用是管用了,只要敏柔不再嚷着不肯嫁,那就好办,只需在太后跟圣上面前拐着弯儿地吹吹风儿,这敏柔郡主,最终还是花落褚国公府就是十拿九稳之事。
  “带郡主与真人到西偏殿。”淑妃娘娘瞧见皇后端了茶盏抿了一口,便已知晓其意,吩咐了殿中的宫人带着这二人就到了偏殿。
  鹤落真人入了这西偏殿的门儿,仍是一副闲云野鹤莫测高深的姿态,玉妍也不作声儿,捡了一处颇舒适的地儿,靠着窗闲适地坐下了,把玩着置于那桌上的一只玉瓶。
  这二人之间,虽无人言语,却隐隐能觉出来空气之中流动着一股子僵持不下的气韵。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儿,那鹤落真人瞧了瞧玉妍,只见这女子手中仍摆布着那个玉瓶,对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儿,微微盈起唇角儿,像是瞧见了极有趣的物事一般,那双灵动的凤眸中闪烁着极喜乐的光彩。
  “郡主,”鹤落真人微一欠身儿,“不知郡主唤贫道前来,所为何事?”鹤落真人温言细语,并无半分恼怒之意,不过就是寻常的问询一般。
  玉妍微翘眉,那眼睛就骨碌碌又盯到了鹤落真人的身上,方才那个一心赏玩玉瓶儿的天真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像是久居人上的有杀伐果断之气派的一个巾帼女将一般。鹤落真人忍不住抖了抖,但是极快地就稳住了心神。
  “那什么天煞孤星的话,就莫要对着我重复啰嗦了。你便是说破了大天儿,我也不信。说吧,为何初次见面,就与我作对?我前世没欠你的,今生也没亏你的,真人你这么办事儿,可是忒不地道了些个俗话说得好呀,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还有人说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真人您,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漫漫人生长路,真人你这是提前就活腻了?”
  玉妍这一席话,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是嘎巴溜丢脆,把个鹤落真人说得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郡主既然郡主您命人不说暗话,贫道倒是有一事要请教郡主。”
  “道长请讲。“玉妍笑眯眯地将那小玉瓶儿放在了桌案之上,满眼里都像是开满了最美丽的琼花儿一般让人目眩神迷,鹤落真人脑子里全是方才圣上所说的那些话,他上前一步,大吼一声,“何方妖孽?混入这大内深宫,你意欲何为?”
  鹤落真人说罢了这一席话,本以为这妖孽定是要面无人色,仓皇求饶呢,却谁成想,这位敏柔郡主稳稳当当坐于原地,笑盈盈地瞧着自己,那面上渐渐显出来些惋惜的神色。
  “惋惜?”鹤落真人的心肝儿颤了一颤,他猛地回头向门口瞧去,并无一个人影子,再回身儿,那敏柔郡主已悄无声息地站立起来,一双凤眸中蕴含着一股子深沉的悲凉之色。
  鹤落真人深吸了一口气,“郡主的面相骨骼原应已是夭折之人,贫道甫一见你,便觉出不妥,今日就算不是贫道,凡是有些道行的人都不难瞧出其中的玄机来,不如郡主您就听了贫道一言,自何方来,速速回了何方去,贫道也就既往不咎,上天有好生之德,郡主到我大宁,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就此归去也是好的。”
  “归去?”玉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若是能寻着那归去之途径,还用在这里束手束脚地跟着你们这些异时空的古人干耗?”
  鹤落真人见这敏柔郡主满面的凄惶神色,像是迷失了家园一般,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恻隐之感,却又不得不强压下那股子怜悯之意,这降妖除魔从来都是他道家之人的修行真宗,如今这郡主的面相骨骼太过奇特,鹤落真人盯着玉妍,沉声喝道,“你,你不听劝诫,执意附于此身你,你究竟是妖还是鬼?”
  这一句话有些惹恼了玉妍,她转头冷冷地瞧着那鹤落真人,“怎么这人世间竟真的有这等刚愎自用的牛鼻子老道呀我是妖是鬼?你可真是说得出口,我进得佛寺,入得宫门,白日有影,夜里有形,你说我是妖是鬼?我是人”
  鹤落真人听见这敏柔郡主这一席话,心里不晓得为何莫名其妙就是一松。“这一下,就能跟圣上交差了。”他心里想着,那面色也缓合了那么几分,“怎么,郡主果真是人?”
  “哼哼”玉妍被这老道气得反而笑起来,“怎么道长你不是人?抑或是道长你只觉得自己是人,这满皇宫内,就连敏柔的母后都不是人?”
  这话说得可是把这鹤落真人一下子就逼进了死胡同,“贫道妄言,还请郡主恕罪郡主既为人间凡人,还请郡主您顺应天命。”
  这鹤落真人万分郑重地一稽首,口中的话说得玉妍恨不能坐在地上不要面子,不要里子,什么都不要了,好生大哭一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是一颗十分抢手的山芋来着,这个也喜欢,那个也爱慕的,怎么一转眼,竟就成了个孤家寡人,连煮熟了的鸭子都飞到了什么阴年阴月阳时生的某个女子的盘子里头了呢
  “真人这话说得轻巧?顺应天命?天命是什么?天命就是我原本是兄长的未过门儿之妻,因为个乱七八糟的什么天煞孤星之说,就要转而委曲求全,嫁与弟弟做那正室嫡妻?这究竟有什么意趣?我对那兄长,或者已有了一丝的好感了呢?我若是执意为其守节呢?”
  “郡主您,您莫要如此执拗,这褚候天煞孤星坐命,郡主您芳华绝代,实在是要三思而后行呀一旦有个闪失,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性命攸关?哼,一个妖孽,哪里来的性命,还攸的什么关?”玉妍让这鹤落这人一劝,倒是豁然开朗起来了,“对,就要等着这褚候爷,他一日不回,我就等一日,他一旦回还,哪怕是伤了,死了还是怎么了,这一辈子就是他了。”
  “唉郡主您这面相实属奇异,方才贫道多有冒犯,还请郡主您千万恕罪。”鹤落真人一个大礼下去,心里头也十分地不是滋味儿,圣上原本就寻人相看过了,那人说这郡主的貌相奇异,怕是鬼魂附体,是以,今日这鹤落真人进宫前,才让圣上半路召见了去,让他好生相看相看这郡主,务必要寻根究源,若是为人,便还罢了,若是鬼魅,便要格杀勿论。
  鹤落真人方才听那郡主口中说得明白,她是寻不见归路的一抹游魂,不知为何,鹤落真人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将这郡主的底细禀报给当今圣上知晓,反而还想替她遮掩几分。
  “郡主既寻不见归路,不如就好生享用了这一世。”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梦呓一般,咕哝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若是守着个三心二意之人,又何谈享用二字呢?道长您心里无比清明,这深宅之中的女子,无怨无尤的又有几人?既然道长已瞧明白了我的来路,咱们也不必藏掖,我来自异世,却非妖非鬼,我只是一抹游魂罢了。”
  玉妍说着,那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