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腹者,黑!
“对不起郑当家的,之前的药梨花真的不是故意晚送的,实在是王妃急着要那燕窝粥,奴婢没有办法……”
“我这又不是什么急症,早点晚点的那里有那么要紧。”郑阳摇头冲梨花一笑,“你呀,可真像我那小丫头喜儿,分开这些日子听不到她的聒噪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真的像吗?”梨花看着郑阳温暖的笑容失神,“能给郑当家的做丫头不知是几世修得的福分!真让奴婢羡慕。”
“羡慕?”郑阳不由轻笑出声,“你可不知道,我若是狠起来那是无人能比的!”
梨花看着她的笑脸撇撇嘴表示不信。
郑阳慢慢敛了笑意,“当然,我也不会象你们王妃这般的虐人,虽然她不过是侧妃。”
梨花闻言惊恐的转头四下看了一眼,急急堵住郑阳的话,“郑当家的,侧王妃可是这府中的忌讳,您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提。”
“怎么?”郑阳奇道,“这不是事实吗?”
“实情虽是如此,但这侧妃的称谓要传到王妃娘娘的耳中,那可是。。。。。。”
梨花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愁苦的脸上带着惊惧和挣扎。
郑阳见状立刻安慰道,“不想说不要勉强,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梨花叹口气垂下眼眸,低声道,“我这腕上的伤,并不是王妃娘娘所赐。”
“不是王妃?”郑阳皱眉,这王府如今可就她这一个女主人。
“是……”梨花有些不安,犹豫片刻才道,“其实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环篱落……”
“篱落?”郑阳想到那个清秀可人的丫环,还真是吃了一惊。
“不过,我这手臂的伤却的确是王妃娘娘留下的。”
梨花说着,将袖笼卷高。
郑阳一见之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怔怔的瞪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梨花的胳膊上塌陷下鸽子蛋大小的深坑,周围斑驳凸凹的皮肤丑陋而可怖。
“你。。。。。。这是。。。。。。。”
“奴婢刚来的时候,并不知晓这事,惹的王妃娘娘盛怒之下剜去了奴婢臂上的一块肉。。。。。。以示惩戒。”
郑阳骇然。原本只道苏婉心思深沉,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害人也是因着嫉妒,可以理解,没想到居然还做出这等事!
这主仆二人还真是一样的狠毒。
“这么说,那服侍卫嘉的小丫环身上的伤也是篱落弄得?”
“你是说叶儿吗?”梨花猛地抬头,“她果真是又欺负叶儿了,怪不得叶儿前日眼睛红红的出府回家去了呢。”
“服侍卫嘉的丫环已经离开了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啊霸王,无语。。。。。。
初相见•;惊心动魄
郑阳躺在床上慢慢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早已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岳凌霄怕是不会继续深究了。
一来,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伎俩终究没酿成什么大错,二来,还有更凶狠的敌人隐在暗处正虎视眈眈,那,才是最需提防的,也是最可怕的。
正思量中,忽然听到幽幽的琴声远远飘来。
郑阳拿起拴在自己颈项中的药囊,凑到鼻间轻轻嗅着,微弱飘忽的琴音里那偶尔激越的铮然之声,勾起了她久远的思绪。
那是七年前恣意荒唐的儿女岁月。
她自对王爷一见钟情,巴巴的到府上送荷被拒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看到女儿难展笑颜日渐憔悴,郑荣这做父亲的更是忧心忡忡。
他琢磨着女儿这样鲁莽行事,继续下去显然还是会碰壁,或许应该去请个高人来指点一下保不齐就会有所进展。
而且听闻那王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而他这女儿因着娇惯虽也念过几天私塾,却是以玩居多,毕竟是女子,郑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她的心性去了,没有多加苛责,以至于字都识不得太多。
想来王爷定是喜欢那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女儿应该投其所好,至少让他觉得志趣相投才行!
可是到那里去找这样能帮女儿追夫的人呢?
郑荣掂量来掂量去终看好一个人——木家山庄的少主木骆尘。
此人因生意往来见过两面,经纶满腹不说,据说还考中过状元,而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连皇家都要给几分薄面。
只是这人身子羸弱,病病怏怏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就怕人家不会同意。
但郑荣又想,不过是闲来指点女儿几招,也不会耗费他太多精力心神,不管怎样先去探探口风再说。
因此先送了份大礼过去,又托了几个朋友一起说情,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应了。
喜出望外的郑荣赶紧将此事告诉了女儿,嘱咐她用心求教。
郑阳犹豫再三终于同意了爹的主意,想到自己或许真是跟王爷差距太大,为了缩短距离早日如愿便苦着脸去了木府。
郑阳在木府的大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将父亲的拜帖递上。
之后,一个管家摸样的中年人将她引进了府中。
穿过绿树掩映的长廊,走了几步,便见到一条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淙淙流淌。
水底圆滑的大大小小的石头附近,还有几尾锦鲤欢快的游过。
在通过圆形的小小拱桥的一刻,郑阳就喜欢上了这个幽静雅致的院落。
郑阳跟着管家走进一个小院,一抬眼,她便明白了为何此处会叫做“竹林听风”了。
入眼的全是高高细细的碧竹,苍翠葱茏。
修长的叶子在风中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郑阳只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焦灼在踏入小院的一刻已经随风而逝。
心境变得悠远开阔起来。
身前引路的管家忽然停下脚步,回身低声说道,“郑姑娘,真是抱歉,少主一向身子不好,没想到这一来一回的少主便睡着了。”
“没关系,这里风景正好,我刚好可以看看竹。”
郑阳无所谓的笑笑,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家,等等也不过分。
管家将郑阳带到一处石凳前,让她先歇息着,自己又去张罗茶水糕点之类,临走还不安的回身看了看,皱眉嘀咕着,“那石板虽铺了毡毯但究竟还是凉啊,虽然太阳正好,可是……”
他不安的走上前几步却又停下,然后又走了回来,一抬头见郑阳正不解的盯着自己看,不由讪然一笑低声道,“少主难得好眠,不舍的叫醒他,又怕石板太凉。。。。。。倒是让郑姑娘见笑了。”
郑阳立刻摇头,“哪里,您不用管我,忙您的就好。”
管家离开之后,郑阳倒是对这个身子如此虚弱的“高人”有些好奇起来。
于是,她起身顺着之前管家去而复返的方向看去。
宁静清雅的竹林深处,缓缓流淌的小溪旁,半人高的光滑青色石台上,一个蓝衫男子正侧卧而眠。
他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鼻梁高挺,唇色略嫌苍白,乌黑如墨的长发带着几丝慵懒随意散落在颊边、胸前。
风起时,伴着低沉的“沙沙”声和淡淡的流水声,摇曳的竹影深深浅浅的映在那身简洁的蓝色衣衫上,说不出的飘逸空灵,仿佛下一刻这人就会随浮云在眼前淡去一般。
郑阳有些吃惊,不远处这沉睡的少年,原来,竟是木家少主—木骆尘么!
如此年轻;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本她以为这木家的少主怎么也会是一个中年男子的。
直到很久以后,她听到有人对他如此赞叹,“强极则辱,情深不寿,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的确贴切!
不过,那时候的她识不得几个字,也表达不出心中的感慨,只觉得这人翩然如画。
不过美则美矣,她并不喜欢这种病怏怏的感觉,因此也就是有些惊讶罢了。
惊讶过后便将他视为先生,或者,可能的话视为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踢踏的脚步声划破了竹林的静谧。
郑阳循声望去,原来是管家着人端来了茶水、糕点。
而石台上的人也被这脚步声惊醒。
“怎么,是郑姑娘过来了么?”
随着这低柔的磁性嗓音,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木骆尘已经慢慢起身。
一身宛如万里晴空般洁净的蓝衣,在风中轻轻飘动飞扬着。
郑阳听到询问自己,急忙上前几步,一抬头对上了那仿如月光流水一般淡然温和的眸子。
此刻的他就像身后挺拔的竹——从容安然,静静而立。
身侧瓷器撞击发出的细微声响,让郑阳从怔忪中惊醒。知道侍从正在给自己倒茶。
但郑阳却无心去看,想到来此的目的她不由微微垂眸掩饰着心中的窘迫不安。
接着,那侍从上前又给木骆尘端去一杯茶,递上。
木骆尘伸手接过后,侍从便躬身离开。
他将手中的茶杯举到唇边,示意郑阳同饮。
郑阳见那胜霜赛雪的素瓷杯更衬得眼前的男子肌肤白皙晶莹剔透,谪仙一般,不由一阵恍惚。急忙再次垂下眼睑从身旁的石凳上胡乱端过一杯茶便喝了一大口。
待茶水入口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粗鲁,应该矜持一点抿一抿就罢,于是又慌忙将茶杯放下,一口茶便尴尬的含在嘴中进退两难。
木骆尘见她的样子,唇角微微弯起。
但却在这时,面色忽然一变,眉心紧拢,忍了几忍终是没能忍住,一张嘴,喷出鲜红的一滩。
血!
刚喝进一口水的郑阳,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一阵慌乱。
喉间气息顿时紊乱,猛地一呛,“噗”的一声,满口的水也随之喷了出来。
眼角的余光让她发现自己吐出的居然也是刺目的赤红。
吐血了!
这时,对面的木骆尘又喷出一口鲜血。
一定是咬破了舌头,或是流鼻血了!一定是!郑阳惶惶的想着。
心中骇然的她立刻伸手划拉着一旁的石凳,颤抖着手想端杯茶来漱口。
惊骇中,手下总算摸到一个杯子,她立刻喝下一口,漱了两下即刻吐掉。
但,那依旧鲜红的颜色让她傻了眼。
血!居然还是血!
郑阳真的惊到了,木骆尘吐血知道他是有病在身,而自己向来好好的居然也吐……
难道是这园子风水不好吗?还是这大白天的闹鬼了?
郑阳面如土色。
一想到那一滩滩赤红刚从自己的嘴中吐出,她的胃中就忍不住的一阵翻涌。
当她的目光终于在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手中的杯子时,这才惊觉连杯中的水都是鲜红的!
不仅鲜红……还有一股熟悉的清新的气息。
郑阳看着手中的杯子面色一变再变。
瞪视良久;她闭上眼。突然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手中端着的是— 一杯西瓜汁!
她一点一点将头抬起,盯住还在“吐血”的木骆尘道,“你是不是有病?!”
木骆尘闻言瞥来一眸,淡若清风。
他的嘴角无奈的挂上一抹苦笑。
这似有若无的笑意让郑阳更加恼怒万分,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却在此刻,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的手顿时一滞,慢慢伸出去捻了捻残留在他胸前的艳丽红痕。
湿湿黏黏的……
郑阳彻底傻了;愣愣的看着木骆尘,“你吐的。。。。。。。竟真的是血!”
说完,眼睛一闭歪倒在地。
就在倒地的一瞬,她听到了木骆尘轻轻的叹息,“还是吓到你了……”
郑阳自然不是真的晕倒,而是觉得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面对即将成为自己先生的人,才无奈出此下策的。
之后,当她坐在木家的床上,想着刚才那一幕时,懊恼的真的想吐血。
自己冲动之下不仅骂了人还动了手!
这……叫她如何再开口求教?
更何况那人还刚刚吐了那么多血。
看来,自己这弟子是做不成了。
就在她万般沮丧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心中一惊,本想继续装晕,但一想终是要有个结果的,晚来不如早来。
定了定心神,扬声招呼人进来。
进门的是一个手捧新衣的丫环。
那丫环恭敬地对郑阳一福,道“请姑娘换好衣衫,我家少主约您在书房一叙。”
“木少主身子好了?”
“我家少主向来身子不太爽利,他让奴婢转告姑娘,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奴婢在门口候着姑娘。”
得罪之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