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腹者,黑!





  
  原来王爷爱荷!
  
  这个秘密是郑阳的父亲郑荣花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到的。
  自从他的宝贝女儿看上王爷之后,他这当爹的便跟着跑前跑后的操碎了心。
  打听这些消息虽然并不容易,但无非是多花几个银子就能办到的事儿,他担心的是女儿那颗已经倾洒出去的心!
  
  铁血王爷威名远播,他的冷情也早有耳闻。
  可是他这唯一的女儿就是看好了他。
  这两年因着与卫将军的交好,郑荣也积攒了一些家底。
  凭着丰厚的嫁妆许一门好的亲事肯定是委屈不了女儿。
  但女儿却独独喜欢这冷情王爷。
  这可是王爷呀!可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于是郑荣看着女儿天天往外跑,回来就关在屋里伤心痛哭,他却心里干着急无计可施。
  今日,他一把没拉住,女儿又兴冲冲的抱着一捧荷花匆匆出了门,他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低低叹了口气。
  
  船撸的吱扭声打断了郑阳的回想,她伸手轻抚眼前的一朵荷花,暗叹当年的任性。
  那时,单纯如她若是知道将来要发生那么多的事,还会继续任性的纠缠吗?
  郑阳的目光掠过重重华盖般的绿叶停在远处的堤岸上。
  
  正在船尾摇橹的卫嘉,默默注视着怔怔出神的郑阳,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中不禁羞愧难当,那强忍的怒意又有了抬头之势。
  没想到自己竟在家门口载了一个大跟头。先是大意之下中了毒着了奸人的道,差点毁人清白,接着在神智不清之下,又在荷塘将前来救援的王妃娘娘逼上绝地弄得凄惨不堪……这真是他有生以来所受的最大耻辱。想当初跟王爷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几经生死都没象昨晚那么狼狈过!
  卫嘉几乎咬碎钢牙才忍下心中滔天的怒意。即便王爷不说,他也会将此事追查到底!
  他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定会给郑当家的一个交代。
  
  卫嘉看了郑阳一眼,这个女子此刻如此娴静的安坐着,昨晚的一切对她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浅浅的笑着,不疾不徐的说着做着。甚至见到自己也十分平静。
  她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却从未改变。
  
  比如,她的特别。
  这,在七年前他就知道了。
  那时候,还是豆蔻年华的她对王爷芳心暗许,日日在王府门口徘徊,风吹日晒雷打不动。最后竟成为王府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炎炎烈日下,当外出做事的卫嘉回府时,远远地便看到郑阳带着一脸企盼站在王府的门前,
  她的脸不似一般女子那么白皙,而且经常以一身利落的劲装示人,所以十分好认。
  想起她戏谑的自嘲诗,卫嘉不禁有些失笑。
  
  因为这出格的举动,郑阳成了众矢之的。京城里仰慕王爷的一干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时常作诗讥讽嘲笑她。她也不恼,依旧我行我素。最后被逼无奈,便细眉一扬,扔出了这句诗。
  
  “花影乱,风雨狂,一枝墨菊压海棠!”
  
  之后便以“墨菊”自称。
  
  听说她还有个满腹经纶的先生在背后指点。只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自己向来记不住,不过倒是听王爷说了一句,“将好好的‘一树梨花压海棠’改的面目全非,亏她会想!”虽然王爷说的时候一脸厌恶,但是卫嘉却知道从没有什么能入眼的王爷似乎开始留意这个叫郑阳的女子了。
  她也的确是与众不同,试想有那个女子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缺点,但她就不忌讳,甚至引以为荣。
  
  小船悠然的划着。
  秋日的太阳还是有些毒辣,不久郑阳便被晒得两颊通红。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伸手掐来一片荷叶挡在头顶之上。
  扫了一眼船头上背脊挺直的岳凌霄,此刻他正目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阳别转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那些往事看起来他真的不记得了。
  曾经,自己在烈日下暴晒了那么久只为了见他一面,他竟然都忘了。
  
  七年前,自己捧着他最爱的荷,在秋日下晒了很久很久。久到两臂发酸,双腿微麻。
  脸上特意搽上的脂粉早被不断滑落的汗水冲了个干净,露出略嫌深暗的面庞。
  但这一切她却甘之如饴,心中依旧热切,眸子依旧晶亮,翘首等待着王爷的归来。
  
  一直到太阳西沉,总算是看到了岳凌霄的身影。
  那落日余晖中自霞光中走来披着一身炫目七彩光环的人,让她的呼吸为之一滞,再也挪不开眼。
  
  直到王爷在她面前站定,一道冷冽的目光扫来,才使得她逐渐回过神来。
  心,小鹿般的乱撞。
  郑阳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于是一低头将手中的荷花送出。
  
  岳凌霄看着眼前已然失去生机的荷,眉头渐拢。
  他厌恶的看了一眼这阻住自己去路的女子,嘴唇微启,冷冷吐出两字,“糟蹋!”
  然后,身子一晃拂袖离去。
  
  “知了——知了——”
  门口的树上,一只秋蝉仿佛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于是竭力的嘶哑哀鸣着。
  这悲怆凄凉的叫声刺伤了郑阳的心。
  
  被袖风扫落的荷,散落在炙热的风中,一地残红……
  ……
  
  风中;一朵荷瓣幽幽坠落,绝美的身姿带着最后的傲然从郑阳眼前划过。。。。。。
  落下。。。。。。
  
  郑阳伸出手想要接住。
  但就在她抬手的一刻,眼睛却骤然被一道寒光刺痛。
  
  郑阳本能的一躲,“呛——”刺耳的铁器相交之声传来。
  电光火石之间,在船尾摇橹的卫嘉一个猱身跃上前,长剑出鞘将蒙面绿衣人的去势阻住。
  
  这一缓,郑阳已经一个后滚与卫嘉互换了位置。
  偷袭的刺客不等卫嘉站稳长剑接连刺来,凌厉无比。
  就在卫嘉举剑防守的当儿,刺客又向一旁的王爷袭去。
  三人在小小的船上厮杀缠斗着。
  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几欲倾覆。
  
  就在此时,船旁的荷花丛猛地一晃,凛凛寒意夹着几片粉色花瓣飘来,再次将郑阳笼罩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当郑阳蓦然发现一柄长剑转眼袭至面前时,本已在船舷的她已然避无可避,只得将身子迅速倾倒。
  就在坠湖的一刻,她看着刺入胳膊的利刃带出的赤红血滴,明白了这两个刺客的意图。
  
  起初一人只为了引开王爷和卫嘉的注意,而这人则是瞅准时机想一招取她性命。
  要不是她毫不犹豫的坠湖,那么这一剑已经洞穿了她的心脏。
  
  刺客见郑阳跳湖,紧跟着也跃了下去。
  
  郑阳一入水便立刻向纵横交错的荷间游去。
  现在的她手无寸铁,所依靠的就只有速度。
  
  水被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
  船上的岳凌霄挡住刺客的攻击,身子一斜也立刻跳进湖中。
  
  湖水变得浑浊不清,他四下看着寻找着,借助脚下触到的一根木桩奋力一蹬,瞅准目标长臂一伸抓住了刺客的脚。
  那刺客只得回身自救;在水中不断挣扎妄图脱身。
  
  湖底的淤泥被撩起,两人陷在黑色的污浊中。
  
  少顷,岳凌霄浮上湖面,呼出一口气再度下水。
  离开那片浑浊,在水中寻找了一会儿,才在荷叶后找到了郑阳。
  见她听到水声看过来,岳凌霄对她招了招手,指了指水面示意她凫上去。
  
  郑阳点了点头,松开手中的荷茎正要游走,却突然发现岳凌霄挥舞着双臂挣扎了几下,接着,身子便慢慢停止了动作,缓缓向下沉去。
  郑阳心中一惊,急忙游过去。此处全是淤泥,若是陷进去凭她的一己之力是难以令其脱身的。
  
  伸手揽住岳凌霄还在下沉的身子,另一只手不断揪起附近的荷茎让自己的身体向前滑行,然后才得以慢慢浮上水面。
  
  船上,卫嘉正将那名刺客制服,捆绑起来。
  听到郑阳的呼唤立刻将两人拉上船。
  
  岳凌霄已然昏迷。
  “王爷,王爷。。。。。。”
  卫嘉焦急不安的掐着他的人中不停低喊着,那脸色竟比岳凌霄的还要苍白。
  
  郑阳见躺着的人毫无醒转的迹象,果断的伸手掐来船边的荷茎,将两端削齐,俯身小心撬开他的嘴,将荷茎塞入。
  然后让卫嘉以手按据其胸上,不断按压,并让他摩捋他的手臂,屈起伸直,她则一手捋王爷另一只臂胫与卫嘉配合一致,然后另一只手挟其下颌,深吸一口气通过荷茎迅速渡过去。
  如此反复。
  
  卫嘉按照郑阳的要求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紧闭双眼的岳凌霄,心中的焦灼和惶惑交织在一起,脑中思绪纷乱。
  
  这个女人的办法会有用吗?
  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
  他不敢想下去。
  
  过了一会儿,岳凌霄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好了,醒过来了!”
  郑阳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将口中的荷茎扔掉,浑身无力的她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就在她身子后撤之际,一滴汗水落在岳凌霄的唇角,然后缓缓渗进了他的口中。
  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岳凌霄抬眼看向她。
  眼前之人鬓发尽湿,但额前的头发已经半干,一脸的汗,此刻正撩着袖口旁若无人的呼呼扇着风,那样子甚是滑稽。
  
  岳凌霄嘴角一抽,一时忘了身上的不适,皱眉暗叹:这个女人还真是。。。。。。粗鲁。
  
  “王爷,您觉得怎样?”
  听到卫嘉不安的询问,岳凌霄挣扎着坐起来转过头看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回去吧。”
  
  郑阳听到岳凌霄说回去,这才想起船角的刺客。
  “那人怎么办?”
  “一个死人还能怎么办,一会儿自有人来处理。”
  卫嘉淡淡的语气里夹着一丝怒火。
  
  “死人?”
  郑阳睁大了眼,扭头看过去。
  果然,那绿衣人的脑袋已经歪在一边,嘴角流着粘稠的黑血,显然是服毒自尽。
  
  死无对证?
  郑阳呆呆坐着,彻底失了力气。
  
  卫嘉的目光接触到满脸失望的女人,低下头,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王爷,你。。。。。。”
  随着他的抬眸,一声惊呼之下小船又剧烈的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记得雁过留痕,印下乃们可耐的爪爪哦~~~~~




疗伤•扑朔迷离

  郑阳此刻惊魂未定,听到这声惊呼一颗心再次揪紧,迅速扭头看过来。
  却惊见卫嘉颤抖着身子跪倒在岳凌霄的脚下。
  
  这是?
  郑阳胳膊一按想撑起身子,肩头突然一阵剧痛传来,这才记起自己受了伤,一声轻吟溢出唇角;人也随之扑倒在船板上。
  
  “郑当家的——”
  岳凌霄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郑阳其实不想给人添乱,尤其是在经历这连番刺杀拖累了两人之后。
  
  因此当她看到岳凌霄目光中流露的焦急神情,看到卫嘉半跪于船板上,匆忙扫来一瞥时,心中歉意顿生。
  但此刻却是身不由己。
  肩头的伤因着现在的平静变本加厉的反扑上来,让她在呼吸之间倍觉痛楚。
  
  而就在刚才,在卫嘉闪身上前照顾自己之际,她看到了岳凌霄被血浸透的裤腿。
  原来竟受了伤!难怪刚才在水下会突然那样。
  不对,只是脚腕受伤也不至于晕过去呀?
  郑阳有些疑惑,不过想到堂堂王爷竟是因为自己而受了伤,她的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卫嘉撕下自己的内衫迅速给王爷包扎好,又给郑阳简单裹了起来。
  郑阳看着自己一身湿答答的衣衫没有拒绝。
  
  好容易上了岸,两人的情形显然已经不太适合骑马,卫嘉叫来马车,自己则驭马紧随在侧。
  
  马车的颠簸,让郑阳备受折磨,肩膀痛的更加厉害,胃中也是一阵阵翻涌。
  她咬着牙四下张望着寻找能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一阵飘渺的箫声随风传了过来,郑阳盯着被风卷起的轿帘,目光慢慢变得悠远而飘忽。
  
  她怔怔的看着帘外心思飘远。
  却不知道此刻她的神情已经一点不漏的纳入一双审视的冷眸中。
  
  马车的确是慢,颠簸了近两个时辰才回到府中。
  三人来到菡萏园,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郑阳看着走进里屋去拿药箱的卫嘉,有些奇怪,难道不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