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迟歌





公主刚吻上他,丑陋的青蛙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位英俊的王子。这时候,王子才告诉公主,原来他被一个狠毒的巫婆施了魔法,除非得到公主一吻才能解除魔法。然后,国王为两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相亲相爱……
  
  余洛咳了几声,苍白的脸微有些发红。
  
  哈,我就知道,保守的古人听到如此露骨的吻啊,爱啊,一定会脸红的。
  
  “你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突然问我。
  
  我仰望天空,挑挑眉不回答,忽见一颗流星快如闪电划过天际,只留一刹那的绚烂。
  
  “噢,”我懊恼拔出地上一根小草,“每次流星都消失得那么快,我总来不及许愿。”
  
  余洛转头专注地看着我,“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转脸看他,轻轻说,“我希望我是童话里的小公主,和属于自己的王子一起逃到幸福的永恒国度。”
  余洛静静地俊眸含笑,伸手拨开我粉颊边的长发,温柔而认真。
  
  我忽然难以自抑胸中荡漾的春水,做了一个未经大脑的举动。
  
  我攀上他肩膀亲了一口他的脸。
  
  “可惜我不是公主,而你……”我巧笑倩兮,抬头看他,缠绕着丝丝的失落。
  
  而你是真正的王子。
  
  余洛的眼睛就像星星,亮晶晶的,直直看着我,温柔似水。
  
  我害羞地低下头。
  
  他无声把我搂进怀里,我则用力抱住他,用柔软的脸贴上他的胸膛,轻轻磨蹭着。
  
  这个夜晚多美好,有英俊绝世的美男子,有软侬温馨的气氛,还有悄悄生长的情苗。
  
  “一个大胆的精灵,把人的心都偷走了。”
  
  他轻轻说道,低低沉沉。
  
  “你的心呢?”我愣愣问了一句。
  
  “快了。”
 
  ……
  
  “属下参见少爷。”
  
  水清、水琪、水瑜和火思思四人整齐划一单膝跪下。
  
  我尴尬地松开手,想悄悄退到一边,却被余洛抓住我的手,紧紧地。
  
  “说。”余洛对那四人道。
 
  火思思面无表情地拱手,“今晚王爷一共派来56人刺探消息,已全部解决。”
  
  “属下请示少爷该如何处置他们?”水清道。
  
  余洛沉默了一会儿,看我一眼,吐出四个字,“送回老家。”
  
  他的表情淡漠得比踩死蚂蚁还简单。但我知道他内心决不是这样的。
  
  我无法无动于衷。
  
  待四人隐去身影,我问他,“是因为我吗?”
  
  余洛间接承认,“你可知道,你在落雨行府的消息一旦传回王府,有多凶险。”
  
  “可是我讨厌杀戮。”
  
  他定定看着我,“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次处理了王爷的人,正好可以安插我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的私心。”
  
  不要用这样烂借口安慰我的负罪感,你们是父子,斗什么?
  
  话在喉咙中转个圈,被我吞下去。
  
  “反正我已经手染了不止千百条性命,在沾点血腥也没什么。”
  
  “我更加痛恨你对自己的淡漠不在乎。”
  
  “迟歌……”他安安静静的看我。
  
  我低头,捏紧了衣角,惨笑,“今晚请我到荷花园,就为了避开这个?”
  
  “是的,也是想跟你聊天,真的。”
  
  夜凉凉的,明亮的星星月亮却照不亮我前方的路途。


18。小事几件

  整夜浅眠,半梦半醒又听到那种动物肢体摩擦的声音,搅得心慌意乱。
  
  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因为今天是月落预计要醒的日子,我打算在床榻边守着直到她醒来。
  
  月落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脉象也平稳了。只是启云依然处于深睡眠中,连眼皮都不曾颤动过一
  
  下。每当想起那晚惨烈的情景,启云毅然自己留下为我们挡刀,我都忍不住落泪,启云,一个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否则我一辈子都愧疚的。
  
  余洛当真打发人送来好些书,我挑了一本最简单的《劝诫恒言》。其第一篇文章是《共勉学而》,我将生字教给雪池,他自一个人捧着书到一遍诵读抄写去了。
  
  坐在月落床边的椅子上,我抱着雪舞,听她清澈的童声认认真真唱我教的儿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我一边留意月落的动静,一边瞅着雪舞小脸上严肃一丝不苟的表情,不由偷笑起来。这个雪舞,以为唱歌同背诗一样都是我布置的功课啊,苦得一张小脸!
  
  她唱完后一双乌黑眼珠巴巴看着我,满眼的期待赞美。

  我笑呵呵揉她的头发,“雪舞,你不喜欢唱歌?”
  
  “喜欢,”她眨眨眼睛,“可是雪舞怕唱不好,会像没有背熟诗歌一样惹姐姐生气。”
  
  “傻雪舞!”我轻轻勾她的鼻子,忍俊不禁,“背诗歌是要让你学会做人的道理,学写字是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否则人家会笑话你说,看,那个人连字都不会认!多笨啊!所以姐姐对你严格要求。唱歌就不同了,唱歌是为了自己心情愉快才唱的,姐姐不强求你一定学会,否则唱歌也没意思了,对不对?”
  
  雪舞似懂非懂点点头,心思早飘到桌上几只水晶盘里的水果上面了。看她滴溜溜的眼珠时不时向那边转,我心里好笑。小女孩的心思藏不住啊!为什么小孩的心思总是那么明显?
  
  这么说来,我小时候偷吃月饼被妈妈质问不敢承认,其实我妈一眼就看穿我在撒谎?余洛会不会也觉得我就像一个傻乎乎的小孩,说谎说得太差劲了?
  
  我傻呵呵笑了,端过其中一只装着十来个水蜜桃的水晶盘,挑了最大最多汁的一个塞给雪舞,“给,雪舞这么乖,姐姐奖励你一个桃子。”
  
  “谢谢姐姐!”雪舞眼里闪着喜悦的亮色,甜甜道谢。这个小女孩,大概被哥哥保护得太好了,完全没有雪池那样在心里深藏的自卑,总是天真烂漫不懂掩饰,这也是我最欣慰的一点。
  
  我捏捏她滑嫩的脸蛋,“雪舞以后乖乖学习,就能得到更多奖励哦。”
  
  “唔……”雪舞一边吃的满嘴是汁水,一边点头。
  
  我摇摇头,掏出帕子给她擦嘴,回头吩咐一个随侧的小丫头,“巧巧,那几个桃子送去给雪池吧——巧巧,你怎么了?”
  
  我惊讶地问道。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回头了才发现那个小丫头目不转睛盯着雪舞手中的水蜜桃,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吃惊万分的样子。见我望过去,立即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听到我要她拿几个桃子去给雪池时,她还是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瞪大鹿眼。
  
  “嗯,奴婢遵命。”她低头回答。
  
  我不能不怀疑。
  
  仔仔细细端详盘中的套子,没有什么异样啊?不就是桃子么?我在北京上大学吃了七年桃子,总不成连水蜜桃都认不出来吧?的的确确是北京特产水蜜桃啊!
  
  “巧巧,”我轻声唤住正要走出去的小丫头,“这桃子怎么了,你刚才那个表情?”
  
  巧巧身子瑟抖一下,僵了,听到我直白的发问,有点慌乱地站住,垂首看着脚尖,“桃子……很好,没事啊。”
  
  “那你为什么吃惊?告诉我。”我淡淡盯着她。
  
  “小姐……”巧巧拿眼窥我,“您,您不知道?”
  
  我茫然,“知道什么?”
  
  巧巧见我的确一无所知,犹犹豫豫,才怯怯说:“蟠桃……是一种很低产而且很昂贵的水果,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来访才会奉上,平时只有宫里才有得吃。巧巧刚才见小姐随便赏给人……嗯,有点骇着……”
  
  怎么可能?这几天我屋子里的水果盘总有新鲜桃子。照她这么说,难道我还是最尊贵的客人了?又或者余洛就是长孙熙文,新登基的皇帝?不对,新帝根基不稳,不可能离京在外地闲呆这么久,那余洛是……
  
  我问巧巧,“既然是个稀罕的,为什么我屋子里一直有蟠桃?”
  
  巧巧摇头,安分守己地回答:“这是少爷前日吩咐下来的,叫管家不可断了这边蟠桃的供应。”
  前日?前日和余洛弹琴时案上供着好几种水果,我说了一句桃子很好吃。
  
  心里荡起柔软的涟漪,我咬唇低头思索一瞬,回头嫣然一笑,“好吧,拿两个给雪池吧,也赏你一个。”
  
  巧巧竟然吓得跪下,连连摇头,“小姐,这蟠桃不是奴婢能吃的,奴婢不敢,请小姐开恩,莫要折杀奴婢。”
  
  我靠回椅子,淡淡道:“行了,照我说的就是了。”
  
  巧巧屈膝行礼,煞白着脸孔不敢再出声,讷讷退了出去。
  
  雪舞在我怀中回头,吧唧着嘴巴说:“姐姐,你好漂亮啊,眼睛都在笑。”
  
  有这么明显吗?我瞪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眼,“那是因为有人实在太懂得讨女人欢心了。”
  
  雪舞眨眼,迷惑地问道:“什么叫做讨女人欢心?”
  
  我彻底无语……
  
  正午骄阳似火,烘得人恹恹欲睡。
  
  “月落,你怎么还不醒。”我趴在她床头懒洋洋嘟囔。
  
  平时中午习惯了小憩一会儿,突然不睡了还真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
  雪舞被我哄回去休息了,屋里安静得很,巧巧和另一名当值的小丫头手执蒲扇远远站在我身后扇风。夏日鸣蝉此起彼伏,我打个冗长的呵欠,伏在床沿眯起眼来。
  
  “给小姐加件衣服吧,这样自会着凉的。”巧巧小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嗯,小姐好像睡着了,我去把那件无忧泪披风拿来。”
  
  一阵窸窣声后,柔软舒适的绸纱轻轻覆到我身上来。我困得慌没有动弹,任由意识半漂浮着,闭目养神。
  
  “芦儿,小姐的披风好漂亮呀!”
  
  “嘘——小声点儿,巧儿,你进府时间不长,以后就知道了。咱主子家什么稀罕珍贵的没有?!我们做奴才的可不能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嘴脸。就今儿早上蟠桃的事儿,管家若知道了会把你拖到暗房的。”
  
  “巧儿明白。可是芦儿,那披风真的好神奇,摸在手里软的水似的滑顺几乎拿不住,上面绣的花儿比真的还好看,对了对了,刚才映着阳光一晃眼,好像还有五彩云,眩得我头昏!”
  
  “傻瓜,还不懂!这是长孙皇朝三尊之一的飘柳绸纱呀!在光线下面会焕发七色斑斓的彩华,小姐那件,还是最珍贵的品种,无忧泪!”
  
  “咝……天啊——,传说中的飘柳绸纱……我居然能摸着一回飘柳绸纱……我不是在做梦吧?”
  
  飘柳绸纱是什么长孙皇朝三尊之一?嘀嘀咕咕的话传入我耳朵,睡意消退了少许。
  
  “嘘……别嚷嚷,你真没见识——不过也难怪,我也才见过两回飘柳绸纱,加上这次是三回,上两次是少爷招各大商号纵观查帐,管家叫我去添茶,吓!那阵势,能把人吓破胆。少爷穿的是纤菲蕊,明黄色晃得人心神都抖了,震得那帮老狐狸服服帖帖的!”
  
  “纤菲蕊是什么?”
  
  “先时我也不懂,后来德管家有一回说,飘柳绸纱按颜色和纹路的不同,有六类品种,雪飞丝是羽白色,琉璃碧是浅翠色,海澜珠是烟蓝色,无忧泪是浅红色,纤菲蕊是亮黄色,莹蝶露是粉紫色。其中啊,极品种的极品当属纤菲蕊和无忧泪。前些年我还听说,九匹飘柳绸纱值一匹汗血宝马!”
  
  我登时清醒了一半,哇塞,万两黄金易求得,汗血宝马难寻觅哇!这飘柳绸纱名贵成这地步了?好有钱啊……
  
  仍眯着眼,但耳朵已经自动自发竖起来,可是……两个小丫头没有向我预期的方向说下去——
  
  “无忧泪……这么昂贵美丽的东西……回家给娘亲说我见着飘柳绸纱,她一定不相信骂我做白日梦。我娘卖我进落雨行府只当是一般人家,芦儿,主子爷是到底干什么行当的?”
  咦,这个话题方向也不错。
 
  “这个我可不清楚了,只知道少爷有很多很多钱,多得数不清,吃穿用度都是极致的好,指不定比宫里头住的那位还富贵。”
  
  “唉,富贵人家就是不同,活得怕比神仙还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