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五味
匀地扫开,脸部地肌肤立时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红润。
“蔷薇香露还有没有?”这也是彩妆轩出品,乃是用玫瑰的花蕾制成的一种天然香水。
“抹着用的话还能用上三、两回,”眼看着主子妆前妆后,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绿衣不敢相信地眨着眼睛,回道,“听采办上的小厮说,今年渭水下游的粉团蔷薇连着遭了几声雨,恐怕彩妆轩这一季的胭脂、香露都要断货,所以头一个月他就和柜上下了定,可还是晚了,估摸着要再过两天才能拿到货。”
彩妆轩就是这么火,东西少,价钱贵,牌子响,所以甭管是谁,人家都不惯着你。于是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在它那儿也不敢自称大爷,都得老老实实地捧着银子,提前下定,再踏踏实实地等上十五日之后,方能拿到货。
即便是他们地服务态度差成这样儿,然贵妇们就是认他家的胭脂,别家做得再好,看都不看一眼。因为若是让人知道自己脸上抹得不是彩妆轩的东西,掉价儿。
这事儿一旦涉及到女人的脸面,那是任谁也不愿意丢的。
而许之所以知道彩妆轩,还是裴染衣大力宣传的缘故。只不过她用了小半年,也确实觉得不错,就是贵了些,像她一直在用地嫣柔脂,中盒装的也要十两银子,如果不是身后有十三行,家的东西,许还真是用不起。
想到染衣,许有些坐不住了,对绿衣:“咱们去范府瞧瞧,范家夫人的日子好像就是这几日”
“是,”绿衣吩咐门口的小厮知会大管事备车,“奴婢记得正日还要再过五日……”
许在家里闷了几天,也想出去透透气,笑道:“就今儿吧,咱们先去看看,把那个篆香也带上。”
范府坐落于东林巷的处,从外面看,宅院朴实、无华,一如它地男主人。
其内却是别有洞天,~都蕴着女主人的玲珑心思。
范氏乃是颖川郡的大姓,为避主人的名讳,范府的下人都姓方,起得名字也有趣地很,方木、方林、方森……许一眼望去,无一不是树木,弄得她整个人就好像是进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当值
迎了许主仆二人来到后院,便有内宅地婆子接着,是交由小厮抬了,他就拱手一礼退了下去。
那个姓孙的婆子和许也是极相熟地,长路漫漫,她就笑着找话搭讪,“我们奶奶竟是天天的盼着夫人过来,就是为着喜欢您地那些小玩意儿,不知夫人今儿又带了什么新鲜东西?”
“一个燃香驱蚊的小物件儿,”许道,“你们奶奶这几日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人来看她?”
孙婆子道:“劳您总惦记着。世子妃昨儿个来过,送了一位稳婆,还有几件百衣。哦,对了,江宁侯夫人也来过,不过时候不巧,我们奶奶睡下了,她略坐坐便走了。旁的,再就没人来过。”
裴染衣身份摆在那里,能亲近的人并不多。
许道:“眼看着子近了,她身子又弱,再别让她多见人,偶尔下床走动走动就好。”
孙婆子拍掌道:“夫人到底生产过,这些道理都是懂得的。我们几个婆子也是这样想,好说歹说地劝着我们奶奶,她才听进去了一点儿。这要是夫人早几日来,也省得老婆子们磨破嘴皮儿了。”
“孙婆婆这嘴,快赶上大夫切脉的手了,又灵又巧。”绿衣笑道。
“你这丫头,哄老婆子开心是?”
“孙嬷嬷,是谁来了?”裴染衣贴身的侍袖儿推了门出来,冬日地阳光映在雪地上,刺得她眼前白花花地一片。
绿衣上前拉的手道:“袖儿姐,我和主子送篆香来了。”
裴染衣在屋里听得真真的,道:“许姐姐来了,我身子重,您快屋里请。”
袖儿福身一礼,“夫人这边请。”
这里也仿着许的西花厅,在起坐间里设了一排火龙,中间置了一张小桌子,范祈和裴染衣一左一右半躺着,正在读新出地爱情小说牡丹亭。
“夫人真是客气,又带了东西过来?”范祈取笑着趿了鞋下地,凑到两个小厮跟前,“这是什么,熏香的器具吗?”
裴染衣也放下了手中的小说,兴致颇高地坐直了身子,“怎么像是个精巧的屏风?”
许接过侍女奉上的手炉,一边暖着手一边道:“嗯,底下人前两天呈上来的,我瞧着有意思就送了一件过来,你看看,若是不犯什么忌讳,给云台也送一件。”这才是她此行真正的目的所在。
许扶着裴染衣下了床,“喏,上面有刻度,通过香燃烧的长短来对应相应地刻度,这样就能用来计时。若是在某个刻度的香上,横着两端系上金属球的棉线,等香一烧断时,便可使球跌进下面的容器,发出响声,和闹铃一样。”
闹铃的意思,除了许,几个人都不明白,可她的解释他们都听懂了。
“若是不置小球,这香漏燃起来还可以净化空气,夏秋时节,更能驱蚊防虫……”
裴染衣把过日子当工作一样认真,这时听了许地话,夏日里好多的纳凉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但一想到这是要用香的,她便懊恼地说道:“好却是好,只是香料,不易得。”
上好的香料,所需的原料大多依靠海外贸易,需要从中川的极南之地出海,南下数百里,至异国身毒,以黄金换取,而远航运输地发展,现还初于初级阶段。
这两个原因叠加在一起,也就注定了香料令人闻之却步的高昂价格。
范祈不过是身有薄产,是以根本就承担不起这种奢侈的消遣。
许笑了笑,说道:“上等香料可遇而不可求,咱们用一用沉香就好。”沉香乃是香中的末等,不过味道也是极好的。
她一指屏风后面地一个布袋,“这是一袋沉香香粉,省得点用的话,也能年呢。”
范祈与裴染衣对视了一眼,许自顾自低把玩着热乎乎地手炉,只做没看见他们两人的眼神交
半晌,裴染衣开口道:“不是我们要驳姐姐面子,只是这样儿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
许干脆地问道:“别说那些个虚情假意地话,只说这东西、这香,你喜不喜欢?”
“妹妹当然喜欢……”
“既然妹妹喜欢,我又高兴送,有什么收不得的。”许前后后也不只送了这一样东,虽也是两家有来有往,可到底是她浸在里面地心血要多一些。
见裴染衣还要推却,许悦道:“你若是再这样,以后莫叫我姐姐。”
范祈只好道:“既如此,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他心里还要苦苦思索着,将家里那些既值钱又不张扬的物件一样一样的从脑子里过着筛子,想着哪天寻个适当的缘由,好还了他们的这份大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印刷
瞧着范祈的神情,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心中一不点破。只这件小事,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心思细腻、重情晓义的男子。
“姐姐是想依样儿给云台也送一件吗?”裴染衣笑盈盈地问道。
许道:“是啊,所以才会先送来给你们过过目,并不是特意为你们备下的。”
裴染衣知道她这么说,无非是不想他们夫妻二人过意不去,心下感动,道:“家主和家主母那里,倒是什么都不挑剔的。”她也有心为许挣份体面,“若姐姐宽裕的话,不如给济洲老祖宗那儿也送一件去,他们母子的感情一向都是极好的……”
剩下的话,不言自明。
许也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好。
裴染衣便转了话题,问道:“姐姐怎么没带猫猫来?”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裴染衣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像钟小猫那样胖乎乎又有着一张小甜嘴儿的孩子。
许浅笑道:“天太冷,怕凉着。再说你眼看着要生了,哪经得起他上窜下跳的折腾。”
提及生产,裴染衣微恼地瞪了一眼范祈,轻声软语地问道:“姐姐,你生猫猫时,是不是很痛?”
女人间地私房话。范祈便不好再坐下去。一手拿了书本。道:“你们且说话。我去羊尾巴胡同一趟。”
他有日子没来十三行。进了角门。穿过和学院相邻地一条长长地甬道。突然听到前面有嘈杂地人声。他身形顿住。有些狐地转入了最近地一间厢房。
这般随意。却也遇到了熟人。洪息王府地内执事。江家佐。
“江左台?”在这里见到他。范祈不免有些惊讶。
“范兄。”江家佐一拱手。“贵府夫人安好?”
范府地这位夫人。与裴氏一族颇多渊源。是以江家佐执礼之后。率先问候。
范祈道:“诸事皆顺,劳江左台挂怀。”
“范兄可知外面都是些什么人?”
“江兄何事来此?”
两人同时出声询问,继而相视一笑,范祈道:“我有几日未来,不知书局发生何事?”
常青藤书局属常青藤学院之下设机构,表面上看,与十三行并无瓜葛。
“主子听说书局用地是活字印刷,想过来瞧瞧。”江家佐是来打头站的,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了一批参观者。
范祈也有些疑惑,不晓得这主意是出自许还是徐少长,便走到相邻的内室,恰这里有一位当值地学生,遂问道:“外面是些什么人?”
“范先生,”当值的乃是周陵,他先执弟子之礼问候,然后说道:“十二先生和徐先生请了京中的数位名门公子,前来参观活字印刷技术。”
“胡闹,”范祈皱眉道:“他们懂得什么,没得脏了咱们地地方。”
周陵笑道:“学生亦和先生想到一处去了。”说着打量着范祈的神色,“您知道,徐先生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胡闹,他在心中偷偷补上一句。
知道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范祈便请了江家佐入内,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陵复施一礼,答道:“学生周陵。”他心中微酸,想这范先生果然是公共类的大课教的多了,加之平日里学院又来得少,竟连他这样出名地人物都认不得。
“噢,”范祈看着他,“你就是周陵,钟,呃,钟先生说你的学问很好。”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观此人年纪轻轻,却已然是学富五车,常青藤学院有如此人物,又何愁来日不兴?
待看清楚此间的布局摆设,他又问道:“这里不是科研所的办公地吗,你是诗三百的编撰吧,怎么跑到这来了?”
周陵恭敬地道:“回范先生,今天科研所的同窗轮休,学生嫌前面书局闹得慌,便在这里躲清静。”
“嗯,”范祈点点头,向江家佐笑着讲了一些学院地趣事,又极郑重地介绍了这位名叫周陵的学生,“甲戌级地才子,文词清雅,颇有古风。世子最近在读的《南风集》,便是周氏先人所作。”
江家佐这才有了三分兴趣,道:“周公子哪日有空,还请府上一叙。”
周陵却是有些厌恶他清高地模样,说道:“不敢,学生在十三行是领有司职的,未经我们十二先生许可,私自不得外出。”
范祈看了他一眼,心道小孩子城府太浅,有欠教化。但他也和许等人一样地护短,便替周陵圆着话儿,“十二先生这规矩定的,着实有些苛刻,改日我和他说说,哪里就真能把这样的才子关在十三行?”
周陵微微一笑,“如此还要多谢范先生。”
比起钟景庭、徐少长,他和范祈并不熟络,这几话说过,一时便无话可说,他向两人道了声“请便。”就又坐回桌旁,提了笔,整理诗稿。
范祈无奈地摇头一笑,只得自己披挂上阵,和江家佐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不知这活字印刷是何样子?”闲话了半天,江家佐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范祈道:“我曾见过两、三次,比之雕版,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以木刻字,一字为一印,排版时预先备铁板一块,上放松香、蜡、纸灰等物,将所用之字摆满一版,而后用火烧烤,使之熔后结为一体,再趁热用平板在活字上压一下,使字面光滑平整,便可进行印刷。”
范祈叹道:“若以此法印三、五本,并显不出不同之处,若是几百、上千本,便可见效率之高。常青藤书局有活字六万,一次可排三张铁板,牡丹亭一书七万余字,仅二十天便印制百余本,可见此法高明之处。若得以普及推广,文化可兴,文明可昌。”
“活字六万?”江家佐不解,“那排版选字,岂不是并非易事?”
范祈笑道:“十三先生发明了一个转轮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