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五味
“一千两,”
这个数字,倒也中规中矩,便是许重自己就可以拿主意,他方点了点头,江家佐的口中却又吐出了一句话,“我是说,一千两,黄金。”
在他们主仆看来,这天下早晚都是姓裴的,这一万两银子砸出去,只当是他们提前倡导兴办私学了。
而许重和钟景庭则是僵在当场,一万两,那是要把十三行都推到一边去了。
许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灵机一动,道:“董事局有条例,凡第一次出资者,不可高于白银一千两。”
江家佐闻言,狐狸一样地笑了,“既是大掌柜发话,那就一千两。”
他是故意的,如此一来,常青藤底线在哪儿他就一清二楚了,许重不禁大呼上当。
据说,传言中无欲无求的十三先生知道此事后,并未责怪于大掌柜许重,而是对那千两黄金,垂涎不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家宴(一)
入了腊月二十三,便天天都是年了。(…》
青台官邸祭了灶爷,便开始大扫除、办年货、置新衣、备酒席,忙得不亦乐乎。
因今年比往年特殊些,主子们都要回贡寺守岁,所以腊月二十八,府里便吃了年夜饭。饭后的余兴节目,还是采取抽奖的方式分年终红包。
在一个大盒子里放着等人数的纸条,上面写着十到一百不等的金额,抽到多少便是多少,第二天凭条到账房支银子。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谁不盼着这一天,都求天求地希望自己能抓张一百的,至于年假不年假的,反倒都看得淡了。
直闹到月上中天,才散了各自回房去睡。
腊月二十九,许放了一批人回家过年,又和钟景庭忙着写了几十幅对联,只等明天天一亮,挨个门上都要贴一幅。
腊月三十的这一天,又有一件喜事传来,乃是裴染衣为范祈产下了一对双胞胎,母子平安。
钟景庭一家三口,匆匆带着早就备下的礼物上门道喜,一番寒暄之后,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贡寺胡同。
靖肃公府守岁的年夜饭,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周淑芳到底说通了老太太,虽只是同意许回府过年,平妻之事还尚未松口,但钟景庭已然很满意了。
瞧着钟景庭高兴地样子。许再不喜欢和一大群地陌生人一起过年。也只能悄悄地放在心里。难得见他这么高兴。就是她不高兴一回。又有什么关系?
在马车上。许一遍遍地和钟小猫重温着各种称呼。“猫猫见了爸爸地爸爸要叫什么?”
“叫阿公。”钟小猫偎在许地怀里。手里却是拽着钟景庭地衣袖。
“爸爸地妈妈呢?”
“阿婆。”重复地次数一多。小孩子就没了新鲜感。回答起来也显得无精打采地。
“猫猫乖。”许咬了下他地鼻子。痒得钟小猫“格格”地笑个不停。“爸爸妈妈要怎么叫?”
“呵呵,爸爸叫爹,妈妈叫娘。”钟小猫站起身子,嘴唇触到许地嘴唇,贴了上去,“娘,亲亲……”
母子俩亲亲的游戏,钟景庭还是头一回见,看见他们嘴对嘴地粘在一起,他的脸色便有些阴沉。
一把将钟小猫揪到自己怀里,拉长了声音唤道:“雍儿,”
钟小猫两脚一下子离了地,他先是不安地扭动了两下,然后似是知道爸爸比妈妈有力气,不会摔到他,就转过身抱住钟景庭的脑袋,一嘴亲上他的脑门,出大大地声响,“爹爹也亲一下……”
这样亲来亲去的,钟景庭很难适应,清了一下嗓子,问道:“拜年的时候,雍儿要对阿公、阿婆说什么,还记不记得?”
“猫猫记得,”钟小猫胖胖地小手合在一起,“阿公、阿婆新年大吉,健康长寿。”
他前两天在外面玩雪,受了一点风寒,这时说起话来还带着浓浓地鼻音,时不时也会打两个喷嚏,再加上迷迷糊糊的小眼睛,看上去倒是很像体弱不足之症。
许很满意他表现出来的虚弱,这样就省得老太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靖肃公爷府里里外外,俱是张灯结彩,一个个丫鬟、小厮也都是一袭新衣,众人说说笑笑,更趁得府中热闹非凡。
“九爷到。”门外的小厮一个高声的唱喝,成功引来了厅中许多人的目光。
此时席还未开,老爷子、老太太也都还没露面,钟景庭便携了一个大的,抱着一个小的,从从容容地一路招呼过去。
最外边坐的是四房的景铭、景阳,两个小伙子都是一般地年纪,高高瘦瘦,笑起来一脸阳光。钟小猫在爸爸怀里,只眯着眼睛叫了一声,“十四叔、十五叔。”就招来钟景阳的一个熊抱。
“雍儿还记得小叔叔?”
钟小猫酷酷地看着他,转头叫了一声“娘,”,景铭和景阳这才笑着向许问安。
“九哥把九嫂藏得这么深,弟弟们平日又要上族学,一家子倒是想见上一面都成了难事。”钟景铭说着温柔地抱过钟小猫,“侄儿的眉眼,似乎长得更像九嫂一些。”
这样的场面,许还是第一次经历,而她一向在青台随便惯了,唯恐说错什么给钟景庭招来麻烦,所以出门时打定了主意,多微笑少说话。
可这会儿见两个小叔子性情温和,想他们偏房之间可能更亲近一些,便道:“十四弟、十五弟若是读书读得累了,不妨到富贵墟歇歇,你们九哥在那儿常年便有一间包房。”
这句话,她说时声音压得极低,只身边这几个人能听到,景铭、景阳迅速地对视一眼,而后不可思议地看着钟景庭,“九哥?”
富贵墟是什么地方,如今中州的上流社会,恐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富贵墟乃是采取邀贴会员制,凡收到邀贴并同意入会,需交纳会费一千两。至于其他人,钱拿得再多,门外漂亮地迎宾少年都只有一句,“对不起,恕不接待非会员。”
富贵墟现今有会员二百名,无一不是中州豪门的显贵公子,有才学、有名气,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顶顶有名的人物。
想到九哥竟然也是代表了尊贵与奢华的富贵墟的会员,小兄弟俩异常兴奋,看向许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亲切,“多谢九嫂,改日少不得要上门叨扰,弟弟们课业上地事儿,倒真是有不少要向九哥请教。”
夫妻俩听着这言不由衷的话,都笑了笑,钟景庭想想族学上反反复复就是讲那几本书,索性说道:“等过了年,我同父亲说说,让你们去常青藤学院读书。”
钟景信在那日参观过木活字印刷之后,对常青藤学院很是推崇,在景铭、景阳两人面前,也曾多次提及,是以二人赶忙谢过九哥。
二房就只余了悦书一个女孩子,此时孤怜怜地跪坐在一张大大地桌子后面,钟景庭看后心头不由一酸,叫了一声“悦书”后,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九哥,”钟府四房唯一的女儿朝着他柔柔地一笑,“这位是九嫂吧?”
钟景庭欲以妾室为平妻,气得老太太一连了几天的脾气,贡寺胡同地人,一个个都对这位姨奶奶多了几分好奇,钟悦书也不能例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家宴(二)
首发
小猫看到漂亮女子,立刻精神不少,手臂张开,大姑抱抱,小姑姑抱抱。/首。发”
钟景庭无奈地撒手,“你还记得小姑姑吗?”
他不过还是在去年家宴上,第一次见到悦书,这一年逢节时,也会带他来给老太太请安,都只是远远地将这些叔叔、姑姑指给他看,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孩子竟然能记得如此清晰。
许见钟小猫把小脑袋凑到人家女孩子的胸前,不停地蹭来蹭去,顿时知道这小子是借机占人便宜,等听到他软软的童音说出“姑姑是美人儿”时,脸上更是气得冒出了黑线。
这是打哪儿来的小色鬼。
许拉着钟悦书坐下,又从她怀里抢过了钟小猫,然后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钟小猫吃痛,却又哭不敢哭,叫不敢叫,只好把脸埋在妈妈的肩头,呜呜地哼哼着。
“九嫂,”钟悦书笑了笑,脸上红艳艳的,“小孩子,不碍事的。”
钟景庭也看得清楚,脸上一时讪讪的,便扔下她们母子,转身向前去了。
五爷钟景安看到他过来,又瞄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个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还真给带了来……”
他身旁的五奶奶李氏,是位娴静妇人,见钟景庭微有窘色,一推丈夫道:“别光顾着打趣九弟,族里那些长辈,还要你们哥俩儿去走一趟。”
对面坐着地。都是钟氏族人。此时老爷子和嫡长子及钟氏族长祭祖未归。理应由他们两个成年男丁前去照应一二。钟景安笑着应了一声好。便与钟景庭同往。
待两人去了。李氏放下身段来到二房桌上。让小姑和弟妹不要多礼。伸手摸了摸钟小猫浓密地头发。“这是雍哥儿吧。长得真好。”
她生了三胎。二子一女。却只养活了最小地一个。六哥儿慎行。怀他地时候终日忧心。常受惊吓。是以孩子生下来就得了虚寒之症。一年中倒有大半年地时间都病着。
李氏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因他身上带病不得亲近。老太太又顾及不能承欢地身子。给景安置了几房小妾。可怜她终日只是一个人。过着有夫似无夫。有子若无子地孤单日子。
钟小猫不认得这个安静得有些阴郁地妇人。许更加不认得。隐约猜出是长房地第二个儿子。却不知他在府里地排行。悦书忙在一边道:“雍哥儿。这是五婶婶。”
钟小猫脆生生地说了句:“五婶婶过年好。”
李氏低头用袖子拭了眼角的泪水,轻轻地说道:“雍哥儿乖,婶婶送你一件好玩意儿。”说着从脖子里解了一个玉坠儿,然后给钟小猫系到脖子上,又端详了一会儿,才柔若无声地笑了。
悦书也从腰间取了一件配饰,逗着钟小猫,“雍哥儿怎么只给五婶婶拜年,不给小姑姑拜年?”
“小姑姑过年好。”钟小猫边说边伸出手,眼睛里闪动着渴望,只是介于许在场,不敢出声讨要。
如此一来,便是面上有几分悲凄的李氏,也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若是老太太允了,妹妹便可搬回来同住,这贡寺也能多些笑声。”李氏感慨地说完,突然想到三嫂的肚子里如今正睡着一位正主儿……面上又显出了几分尴尬。
悦书道:“这个家,笼子一样儿,搬来住着有什么意思。”
李氏身子颤了颤,呆呆地瘫倒在软榻上。
这个小姑子,倒是有点意思。
许想着,又抓了一把果子,丢给钟小猫,打发他一边老实儿地去吃。
“妹妹许了人家吗?”看她也有十六、七岁了,在这地方,这年纪都算得上是晚婚了。
钟悦书淡淡地说道:“没有。”老太太还指着她攀龙附凤,又怎么会这么早把她给嫁出去?
便是她是个有福的,能不入宫门,只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又焉知不是从一个牢笼进了另一个牢笼,只能对着冰冷地饰物,度过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韶华。
悦书反倒羡慕九嫂,她一个小妾,不只有于大宅的住处,而且凭借着宠爱做上了平妻。再瞧九哥的模样,倒像是除了恩旨,今后执意不娶妻室。一个女人,能使丈夫为之做到这些,就是幸福地吧。
李氏心中有些不落忍,待要说话,上首的小厮唱了一声:“静……老公爷到。”
拜天祭祖的一行人终于回来了,一年一度的家宴也正式开始。
照例,总角以下的小辈们是要同堂共乐的,但今年六哥儿病着,这偌大地府里只有两个孙辈陪在首席,若不是大年夜,只怕钟老爷子当场就会发飚。
想他一个人,就生了十几个儿子,不算夭折早逝的,眼前儿也剩了五个。怎么这五个儿子,只给他生了三个孙子,还一个个病秧子似地入不了眼。
老太太疼五哥儿,三爷的这个宝贝疙瘩自然是坐在她地一侧,老爷子便朝着钟小猫招招手,要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钟小猫从会爬行开始,便是个人来疯儿,人越多,他就越有精神、越爱出洋相。
眼看着花白胡子的老爷爷对他招手,他却是理也不理,迈着短粗胖地小腿来到两人前面,拱着手跪在地上,“阿公过年好,阿婆过年好。”
大厅之中,本就安静,他这两句说词,便清清白白地传入到众人的耳中。
人们一时都有些吃惊地看向这个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