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榜推vip2014-11-16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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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檀哭了出来,云意下意识地要伸手给她擦眼泪,手上紧握了拳忍住,一动不动地听她继续说。

    “可即便这样我都没有算计过谁——巫蛊是唯一一次!”她抬手擦着眼泪,望一望他,续道,“因为那次我才有了把柄抓在母后手里……我怎么敢不答应!这把柄关乎夫君啊……”她苦笑着摇头,抽抽噎噎的,再忍都忍不住眼泪继续往外淌,“我不想让夫君厌弃我……”

    因为血脉相连,霍檀夹在皇帝与冯家间这许多年,可见心里也是真苦的。

    云意短短一声哀叹,定了定神,又看一看她,再度转身离开。

    “夫君!”霍檀彻底慌了,原道他会心软,没想到他听完后还是要入宫去禀。愕了一瞬才提步去追,他已出了卧房,她又追得急,在门槛处足下一跘,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

    云意眼疾手快,目光一扫就回了身,手在她胳膊上一扶。轻而易于地把她扶稳了,手上的力气很温和,出口之语却仍冷漠如斯:“你该知道小婵是我的亲妹妹,此事我绝不能瞒陛下。”他语中一顿,手上将她松开,“当初冯家要杀我,是你去狱中救的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言外之意,若已先将云婵推了出去、现在又要一瞒再瞒,为了个人所求而不顾他人性命,和冯家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冯家是为谋权,她是为谋他。

    “你能看着小婵死,但我不能。”云意又道。睇一睇她,稍一颔首,复又继续离开了。

    霍檀怔在原地,目光恍惚地看着云意离开。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身上的力气也随着他一起走了一般,忙扶了门,还是一点点地跌了下去。所幸候在不远处的婢女机灵,见状连忙过来扶了她起来,若不然,她自己甚至不知该怎么办。

    云婵已和徐氏、白萱一起躲了许久了。

    这山洞隐秘得很,隐秘到她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那天已入了夜,心惊了整日,在绕过一棵大树后扶着山歇息,突然看到一条窄缝。

    这缝隙只有侧过身子才能进,前面又有树木挡着,实在不显眼。可往里看看,似乎空间不小。

    三人就进了洞去,害怕洞中有蛇兽,提心吊胆了一夜未眠。待得次日有阳光照进来,才见石壁光滑,什么都长不出来,也难让什么蛇兽寄在此处生存。

    是以徐氏笑叹一声:“好运气。”

    之后……三天了。

    不知冯家差来的人是否还在找她们,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黎明或是傍晚天色昏暗时,才敢到附近寻些东西吃。

    离得最近的那颗苹果树,最低的一圈果实都已快被她们摘完了。

    盼着白芷能顺利到长阳城、再顺利让霍洹知道此事,可又确实一直未见有人寻来,三人心底都有些发怵。

    直至七八个时辰前,长阳烟火漫天。

    那各色绚烂持续了许久,她们透过石缝见了些光影。云婵心念一动,想着先前的事,不管不顾地出去看。

    果真是烟火。

    她心下暗喜着,将先前那十道烟火的事同徐氏说了,又道今日非年非节,这烟火十有八|九是霍洹授意。霍洹回来了,她们就可以回宫去了。

    可又是谁都不敢肯定就是霍洹——万一是冯家夺得天下,正放烟火庆祝呢?

    她们出去岂不自寻死路?

    于是又一直熬到现在,提心吊胆拿不定主意最是可怕。

    “奴婢去看看吧……”几乎沉默了整日的白萱开了口,在黑暗中看了看云婵,说得冷静,“一来,那些杀手知道小姐长什么样子、知道夫人长什么样子,却大抵并不知奴婢是谁;二来……”

    她轻轻一叹:“这么干等着也实在不是法子。”

    “可你……”云婵回看着她,摇一摇头,“白芷已不知是死是活。”

    “那也不能一起等死。”白萱认真道,“奴婢会当心些,直奔着长阳城去,不见到陛下什么都不说——便是在这山上碰上禁军也断不会轻信,小姐放心便是。”

    局势这么复杂,谁知禁军会不会是假的,又或者……谁知禁军还是不是他的人?

    云婵与徐氏互望了望,终是同时一点头。各自摘了在紧余的在逃跑躲藏中未掉落的簪钗给她,总是带些钱财才好办事。

    白萱便离开了石洞,寻着路往外走去。

    这山生得很奇,连绵起伏又时有极陡、极隐之处,那日虽在山中躲藏了大半日,但究竟还有多少地方是她们不知道的,只怕数都数不清。

    走了好一会儿,拐过一道堪称尖锐的弯,徐氏的寺院映入眼中,同时……还有“遍地”的禁军。

    吓了白萱一跳。

    沉了沉息,白萱强定着神继续走,对这一众人视若无睹。果然很快便有人上前盘问,白萱低着头全然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我家就在这山里,大人……有事?”

    “有没有见过一位姑娘,还有一位妇人?”那人问她,白萱摇头,茫然道:“不曾见过……”

    “哦。”他打量着她,略一笑,“打扰了。不过天色已晚,姑娘这是往何处去?”

    “长阳城……”白萱嗫嚅道,“去夜市买些东西。”

    她低着头,全然看不到对方短短一笑。

    禁军都尉府中,两年前有不少白拿俸银的。可这两年,皇帝一步步撤了冯家搁进来的人,新上来的指挥使又上任便着手整顿。

    目下自上而下,还真没有几个废物。

    眼见着白萱衣衫上有好几处脏破,面色也白得不太正常,这禁军思量着,若自己猜得对了,她明知自己是禁军还不说实话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怕有诈。

    于是他忖度片刻,口吻随意道:“长阳城里近来出了些事,陛下下了严令,四处都有禁军严查,你这个样子去逛市非被抓去问话不可。”

    语中有劝阻之意,白萱一听,当即道:“无碍的,长阳城中我也熟悉,买好东西便立即回来。”

    是非去不可。

    “哦。”那人平静地又应了一声,手在袖中一摸,寻了块牌子出来给她,“拿着这个去,回来再还我就是——若找不到我就随便给哪个禁军,自会有人转交。”

    白萱一愕,抬眼看一看他,犹犹豫豫地将那象牙腰牌接了过来。

    道了一句“多谢大人”,她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屈膝一福,低着头匆匆离开。

    “……大人。”旁边的禁军围了上来,看看白萱的背影,诧然道,“大人方才把腰牌给她了?死罪啊……”

    凡禁军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

    “别多嘴。”那人一沉息,“找几个功夫好的暗中跟上,保她顺利进宫。”

    “……进宫?”几人皆讶住,方才离得远听不到二人说了什么,可……那姑娘是进宫去的?那是云氏的人?怎的不拦呢!

    “是。”他点一点头,十分确信,又说,“再着人去禀指挥使大人,云氏必定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霍洹:你从哪儿搞了个禁军都尉府的牌子啊姑娘……哎嘛镇抚使,官衔还不低,你还真敢用啊?!

    白萱:外面的禁军把牌子给我了。

    霍洹:胆子够大的啊,传他来。

    北镇抚司镇抚使:我造她是云氏的人啊,救云氏要紧啊,明鉴啊陛下!

    白萱:Σ(っ °Д °;)っ 瞎说,你怎么知道的。

    北镇抚司镇抚使:………………常年住山里的姑娘礼数这么周全?最后还行个万福。

    白萱:Σ( ° △ °|||)︴ 我……我有吗?!

    北镇抚司镇抚使:常年住山里的姑娘仪态这么端庄?走山路还走得规规矩矩?

    白萱:Σ(っ °Д °;)っ 我有吗?!

    北镇抚司镇抚使:常年住山里的姑娘用个荷包还挺讲究?褶子打那么细?尚服局做的吧?

    自以为演技很好的白萱大哭着离去:公子!瞅你教出来的人!尼玛太可怕了啊……

    云意v型手:术业有专攻,我大禁军棒棒哒o(*▽*)o

 第68章 重聚

    即便手握禁军都尉府北镇抚司镇抚使的牙牌;白萱还是难免在黄城门口被挡了道。

    毕竟样子太狼狈;又持着禁军的牙牌,实在令人生疑。

    和看守皇城的守卫争得不可开交;想着云婵和徐氏还在山中,白萱急得快要哭出来。急迫中争辩得连嗓音都有些嘶哑;忽闻有沉稳的通传声自皇城内一路疾呼而过。

    “指挥使急令,速放来者入城——”

    守卫讶得面色一白。

    白萱大松口气,索性不再多言,提步就往里走。来传令的那人一揖:“姑娘请上车;指挥使大人已入殿禀事;想来陛下即刻会召姑娘觐见。”

    白萱看了看眼前的马车,却顿了脚;分毫不敢轻信地问了他一句:“指挥使是谁?”

    问得对方一怔;心说你不是云家人么?自家公子作了这么久指挥使你竟不知?

    当下险些成了互相起疑,白萱又问了一句:“陛下……是谁?”

    对方这才知她何来此问。

    那人笑了一声,白萱听得他道:“冯家已灭,满门抄斩。姑娘放心。”

    白萱凝了凝神,话中是真是假她无从分辨,仍是只好放了心随他上车——若是真,她入宫无妨;若是假,话问到了这个地步,她便已是被冯家人盯上了,难逃一死。

    马车便像皇宫驶去,行得快而稳。车轮在地上轧过的声音虽不算吵却不绝于耳,让白萱更加静不下心来。

    直至在宫门口下了车,见了熟人,才全然冷静下来。

    “萱姐姐。”白芷噙着笑走上前来,一握她的手,又道,“姐姐快来,陛下正等着。”

    二人一同走进宫门,半点弯路不绕,径直往宣室殿去。

    自长阶下往上望去,宣室殿一如从前的肃穆。拎裙向上行去,踏上最后一级长阶时,清晰地觉出两旁的宫人都屏了息。二人也屏了屏息,又徐徐呼出一口气,提步入殿。

    殿中比外面更沉肃些,一众宫娥宦官似乎比往日显得更“低眉顺眼”。白萱不自觉地低了头,走到差不多合适的地方,驻了足要下拜,皇帝倒先开了口:“免了,坐。”

    是以二人皆福了个身,一并落座。

    不做耽搁,白萱三言两语说清了云婵和徐氏现在在何处。走哪条路、从何处上山、拐哪道弯、看到哪棵树,均说得一清二楚。

    霍洹看向云意,云意一揖:“臣告退。”

    他便退了出去,带人去寻云婵与徐氏。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三人皆不作声地静默等着,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只想速见到二人再说。

    过了半个时辰,有禁军入殿回了话,说人找到了,无恙。

    一阵暗带喜悦的松气之声。

    白芷眼眸一转,看一看霍洹又想想云婵,就拉着白萱离了席,福身道:“云姑娘与夫人无恙,奴婢便先告退了。”她一睇白萱,“先带萱姐姐歇一歇去。”

    这是有意不打扰他们团圆,霍洹略作沉吟,却说:“不急,先等一等。”

    又过半个时辰,通禀声贯穿大殿。

    一声接着一声,禀着二人已进了哪一道皇城门、哪一道宫门。

    在听闻她们已离宣室殿不远的时候,霍洹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迎了出去。

    白萱和白芷不知该不该随着。相视一望,皆觉得还是不随着更好。

    行下长阶,霍洹终于看到二人从永延殿旁的宫道拐了过来。还有几十丈远的距离,就见那淡青色的身影一顿,显是也看到了他。而后似是看了看身旁徐氏,见她点头应允,就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跑向了他。

    于是霍洹定住了脚,笑看着她跑向自己,又在她在他面前停下的瞬间,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云婵还是和从前一样忍不住挣了一挣,又很快安静下去。

    “中了冯家奸计,委屈你了。”他紧搂着她,感受着她缩在自己怀里的一呼一吸。很熟悉的感觉,他连日来都担心再也见不到这感觉了。

    “陛下无恙就好……”云婵笑了一声,听上去却有些哽咽。他垂下眼眸,看见她正抬了手要擦眼泪,叹了口气,手便先抚到了她面上。

    云婵衔着下唇抬眸看向他,认认真真的凝视,许久未动。

    “不哭了。”他低低一笑,目光向不远处一划又很快挪了回来,“母亲要笑话你了。”

    这话果然十分管用。

    云婵当及哭不出来了,从他怀里挣出来,这才意识到徐氏还未和霍洹说一句话,自己如此实在不合适。

    她低着头张惶地擦了擦眼泪,霍洹行上前去,一揖:“母亲。”

    徐氏温和而笑:“进去说吧。”

    他颔首,搀着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