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乾嘉宫赋
“别提他,几杯黄汤下肚,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霜若恨恨地道,往门里瞪了一眼,“算了,量他也不会坏事儿。”
“那奴婢到前面雇顶轿子给您。”念月知道霜若心里气得厉害,借故走得远远的。虽然霜若选了顾良玉,顾良玉也是一表人才,可自己就是对他热络不起来。
顾大人,嘉亲王,念月暗自琢磨着,她的小姐可别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才好。
半月后,福长安的小公子奉旨成婚,福府包下了御河居和周围的酒肆大宴京城百姓。于是,达官贵人到府道贺,商贾百姓纷纷到酒肆吃流水席,京城里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福府门前人头攒动,四下里一片恭贺之声。忽然“嗵”的一声巨响,银红色的烟花在天际绽开,刹那间锣鼓吹呐四作。街上的一千盏胭脂红宫灯依次点亮,将胭脂胡同、万佛湾照得如同白昼。
烟花绽开的声响此起彼伏、如潮似浪,一枚枚澄黄的乾隆通宝裹着红绸向门外的百姓抛洒,顿时一片欢呼雀跃。滔天的锣鼓声朝这边袭来,迎亲队伍朝这边过来了,百姓一边道贺一边朝两边分开来……
迎亲队伍行至之处,道旁的双人环抱巨型宫灯顺势一一亮起,亮黄色的灯光和方才的胭脂红交织在一起绘出眩目的光彩,映得男女老幼一派喜色。林柯身着吉服,肩披大红牡丹绸花,意气风发的坐在通体棕色的蒙古马上,频频向人群抱拳致谢。
此时霜若早已随着蓉儿在福府门前迎候,眼见着一片灯海越行越近,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纤纤玉手微微的颤动着。四周一阵骚动,宾客们潮水似的往内堂涌去,霜若引着蓉儿缓步跟随渐渐的落在了后头。
见蓉儿时而欣喜时而黯然,霜若知道她又想起了那场同样名震京城的婚礼。可怜、可叹,那满目的烟花早已消散,弥天的欢呼声也早已淡去。
懵懂间蓉儿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这么大的阵仗怕是十年也难得一见了,别说官宦人家,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逊色三分。姐姐如此,你这个做妹妹的可不能亏了。”
霜若一笑,一双眸子一直跟着林柯:“我看他倒是瘦了,看来这福分很难消受。”
蓉儿瞪了她一眼:“高兴的呗,他天天想着这桩婚事,为伊消得人憔悴。”她促狭地一笑,“说说你自己,真不想进宫了?”
“这不是想与不想,是能与不能,我这个卒子在这儿着急,另一个卒子还不知能不能成事儿。”霜若微微往她身上一凑,撒娇道,“好姐姐,到时候可一定得帮我。”
“不再想想了?十五哥哥平时不说,可这不代表他没这个心。”蓉儿在她耳边轻道。
“他当年对淑福晋不也这样,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还不如留个念想。”霜若道。
蓉儿眸光微颤,握着霜若的手紧了紧:“念想总是是虚的,不如抓点实在的,这样当我们芳华不在的时候,还能被人津津乐道。”
任由蓉儿握着,霜若心里重复着她的话,回想起三年前,若那时嫁给丰绅殷德的是她,蓉儿就真会得偿所愿了吗?也许这份念想真如天际那片烟花,转瞬即逝,徒留一片灰暗、辨不清颜色的烟雾。
“我不在乎这个,自个儿过得逍遥就算了。”霜若低声呢喃道。
玉指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戳,蓉儿正色看着她,语透沧桑:“拿不准的事儿可别乱说,尤其在十五哥哥面前。小心结了疙瘩,这辈子都打不开。”
“人各有命,姐姐也不必为我操心,这八字的另一撇还不知道写不写得下去。要是写不下去,还得进宫,到时候我还能给自己找麻烦不成?”霜若拉着她上了廊子。
“转得这么顺当?”蓉儿一愣,说出宫就出宫,说进宫就进宫,她还真拿得起放得下。
“姐姐一向懂我。”霜若在她耳边轻道,“今日的顾良玉于我只是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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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缘何(三)
所谓伊人第二十章缘何(三)天际间幽暗宛如黑夜下的大海,忽然几点红晕在眼底绽开,连翘红的闷响由远即近。蓉儿点点头:“我的好妹妹,这就对了。”她往里面望了望,“走,给林柯道贺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真是郎才女貌啊,这恭大人真是好福气。”
“是啊,听说恭大人平时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
一进来就听这些贺客不住地叨念着,霜若无奈地摇头,这些三姑六婆平日窝在庭院里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外面稍微吹口气就能把她们从地下吹到天上去,她嗤笑一声,忍不住对蓉儿嘟囔:“蒙着盖头都能看得清楚,说得好像见过似的。”
“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怕她一时着恼,蓉儿赶紧拉她入座,“得多灌他们几杯,再到洞房好好闹上一闹。”
“嘉亲王怎么没来?”环视四周不见永琰,霜若有些错愕。虽说永琰一向和福府没什么往来,可到底和林柯情同手足,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却不见他来凑份子。
“这不,皇阿玛突然兴起,除了自个儿要添些嫔妃,还要给上三旗贵族栓婚。这事儿本有户部、礼部的人办,没想你姐姐的家翁向皇阿玛一进言,这事儿就丢给十一哥和十五哥哥了。”蓉儿语意阑珊,打昏后她已经很少理会宫里的事儿了。
她在宫里的时候,乾隆已经很少临幸后宫妃嫔,此次选秀无疑是不服老,想用选妃来证明他还有数年的江山可以执掌。霜若仔细一想,乾隆顺势把这事儿交给永琰、永瑆,大概是想警告他们,还没到他们真正上台面的时候。而福长安这么做,也一定另有谋算,尤其是对永琰。
可要做文章就必定会打两种人的主意,一是那些即将得到这些秀女的达官贵人,二就是她们这些秀女。如果谋算前者必牵动乾隆、永瑆和永琰,那后者就必同她这个出了名的郡主有关。
霜若微微冷笑,干巴巴地道:“福大人还真有心,总给别人尽孝道的机会。”
“十妹,你们平时最爱热闹,怎么样,跟我闹洞房去?”永璇顶着七分醉意探过身来,调侃着,“呦,十五弟的准媳妇,恭大人真有福气,有福气。”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蓉儿不着痕迹地将他一推,自个儿挡在霜若身前:“今儿八哥可真有眼福,见了妹妹我,还有霜妹妹,等会儿再见了新娘子可就全乎了。”
“那我还真得快点儿进去,不能放过林柯这小子。”永璇晃悠了两部,一手扶住墙。
“那还等什么?”蓉儿转身拉起霜若,催促着,“走,瞧瞧你姐姐去。”
见蓉儿笑得两颊嫣红,霜若也跟着笑起来,这日子总得喜庆点儿:“好,咱们瞧瞧去。”
“林柯,不会有了美娇娘就忘了我们这帮兄弟吧?来,再喝几杯。”永璇趁着醉意欺身上前就势把林柯往旁边一推,一屁股坐在羽若身边儿,房里的宾客女眷一阵哄笑。
眼见永璇欲掀羽若的盖头,林柯疾步上前一拽竟把永璇硬拉了下来,怒道:“仪郡王,这闹洞房也有个尺度,您——”
“哟,姐夫,才刚娶了姐姐就宠成这样了,日后还不得金屋藏娇啊?”霜若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林柯,压低声音,“还不快扶仪郡王起来?你娶的又不是公主。”
林柯站起来却不去扶永璇,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蓉儿咯咯地笑出声来:“八哥快起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儿个多喝了两口也就图个喜庆。”
“不行,我今晚非见到新娘子不可。”见林柯仍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永璇那股半吊子习气一股脑儿地提了起来,伸手就扯住羽若衣襟,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他。
“八哥,你怎么醉成这样啊,快跟我出去。”蓉儿劝道,向身后的永麟使了个眼色,连拖带抱地把永璇往屋外拽。
霜若也笑着打哈哈,趁着为羽若抚平衣襟的空当狠狠地拧了林柯一把:“我的好哥哥,别等酒醒了后悔。”
察觉到气氛不对,林柯的酒劲也消了一半,见众人都为他打圆场也就不再僵持,陪着笑脸跟着众人把永璇送出去。
“姐姐别介意,仪郡王一向狂放不羁,不是存心—”霜若一笑,想着赶紧劝她几句,这会儿顾良玉也应该到了,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着手摊平喜床上弄皱的锦缎,忽然触碰到一个硬物。温润、细腻,雕纹、形状都似曾相识,玉佩的穗子温蕴中有些扎手,像是刚做的。
霜若平白打了个寒战,目光渐渐聚集在那玉佩上。只见被扯断的红色挂带融在大红色的床缎里,碧蓝色的流苏在上面如流水般静静地垂着,十二色锦绣鸳鸯在月白色的缎子上惬意地游着。
这玉佩是顾良玉送她的,可她明明已经藏在暗格里了,霜若愣住了,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这东西怎么——”
“霜儿,多待会儿,别急着回去,顾良玉不会来了。”羽若微微掀起盖头,丹凤眼向上挑起,话语不咸不淡,“顾良玉已经做了别人的入幕之宾,我想这样的人你总不会要了吧?”
羽若放下盖头,冷笑道:“可惜啊,挑了半天就挑上这么个人。几杯黄汤下肚,随便雕块玉,我就这么一哭一说,什么都信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霜若妄自镇定,那天顾良玉神色诡异,今儿个就变了卦。顾良玉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轻易背信弃义的小人。
虽然蒙着盖头,可羽若如冰似箭的目光还是透了出来,羽若似笑非笑地道:“没什么,不过是在杨府的时候春宵一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就这么一道美人计?你也不怕脏了恭府的门楣。”霜若一怒,眼中多了几分轻蔑,好一个羽若,一向心高气盛,这回心气儿、身份、体面都不要了。
羽若一哼,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清而可见:“脏?我脏,你在他心里更脏。你呀,不光是一个为了巴结嘉亲王,把他骗回京来的人。还是一个连自己的婚事,自己的亲姐姐都可以利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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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缘何(四)
所谓伊人第二十章缘何(四)羽若一哼,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清而可见:“脏?我脏,你在他心里更脏。你呀,不光是一个为了巴结嘉亲王,把他骗回京来的人。还是一个连自己的婚事,自己的亲姐姐都可以利用的人。”
“利用,我利用你什么了?”霜若手心紧攥着,以前她不喜欢羽若,可也并不恨她。
扬了扬手里的玉佩,羽若笑道:“到杨府之前,我一天一封信地向他问你的状况,后来又一逢他就问起你。咱们这么姐妹情深,你还让我扮成你的样子,让他以为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好对你死心塌地。我一哭,他能不信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好,这种耳根子软的人我不屑要。”霜若恨恨地道,她恨自己低估了羽若,高看了顾良玉。
“其实你也没看错人,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要不也不会信我的话,相信咱们俩也能姐妹情深。”羽若一叹,尽是调侃。
霜若忍住怒火,甩手要走:“过去是我小看了你,今后咱们走着瞧。”
“钮祜禄霜若,你仗着有个出身高贵的额娘,先是占尽阿玛的宠爱,再是进宫封为郡主。你哪点儿比我好,要是当初进宫的是我,封为郡主的是我,该嫁给林柯这个窝囊废的人就是你!”羽若一把扯下盖头,突然变得声嘶力竭,指着霜若的玉指不停地颤抖。
一听林柯,霜若倒吸了口气,尽力平静下来:“无论是非,都是你我之间的事,你若是对林柯哥哥不好,这笔帐我定要千倍百倍的要回来。”
那天林柯说起玉佩,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