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谋 作者:天听雪(起点高推荐vip2014-09-22完结)






莫不成,他自报的这个姓氏,是假的?

纳兰雪暗自思考了一下儿,便试探性的,跟江越追问了一句,“你姓知?”

“姓十,名知秋。”

江越早就猜到,她会这般问询,心中早有准备,自然不会显得惊慌,“以前时候,家史泗水望族,世代居于天星城,后泗水覆亡,便责家臣携二三旧友迁居城外深山,以幼时机缘巧合所得之隐蔽处所安身,重拾祖业,以经营商贾为生。”

原泗水国,的确有商贾出身的望族姓十,而且,还是与静家,有姻亲关系的,此时,听江越这般的“自我介绍”,纳兰雪心中的疑惑,也是稍稍消去了一些,只是,对江越带着银制面具,还乘坐三十二抬的高辇,比她这女子还妖娆的这事儿,本能的,心生抵触,总觉得,是心里有什么地方,被人使东西,一下儿一下儿的挠着,痒得很,不舒服的很!

“那以后,我称呼你为知秋,可好?”

心里不舒服,脸上,却未必就要表现出来,纳兰雪勾唇浅笑,往江越的近前里又移了半步,微微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常言道,识人看眼,只凭言谈举止,人可以有诸多隐瞒,但,却鲜有人能控制的了自己的眸光,是亲近,是疏远,是欺骗,还是真诚,往往,一个对视,就能看出,此时,纳兰雪要做的,就是分辨一番,这个“十知秋”,到底跟自己,是敌是友!

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平静,淡然,不染尘污,见她看向他,先是一愣,继而,便满是欢喜的看了回来,只恨不能,一眼不眨的看上一辈子一般!

江越火热的目光,惹得纳兰雪微微一愣,继而,便像是被烫到了般得,佯装收拾衣角的低下了头去,扯开了话题,“咳,那个……燕娘,我之前跟你说的,让你备出的住处……你备好了么?”

“之前,咱们虽未见面,但,这交情,却不是一天半日了,你拿我当朋友,唤我一声知秋,我也逾越一下,不称呼你为郡主,而叫你雪儿,可好?”

见纳兰雪面带羞红的别过了头去吩咐燕娘,江越才是发觉,自己这是又一时冲动的,做出了不妥当的举动,忙轻咳一声,也转身过去,从时仪的手里,接了礼盒过来,捧给了纳兰雪的面前,不等她答应或者拒绝,就直接对她以名相称了起来,“听零月说,雪儿也是极喜欢围棋的,便想着,送得贵重,不若送得称心,此番前来,便没带些金银之类的俗物,希望雪儿能够喜欢。”

因忙于及笄城的建设,司马殇又是专注学业,纳兰雪已是许久都没摸过围棋,此时,突然听江越说起来,才是微微一愣,记起了之前时候,听零月所说的,他是江越的棋友这事儿来!

“千金难买心头好,知秋这般善解人意,我便恬不知耻的收下了。”

瞧着江越打开了盖子的精美盒子里面,装得是十几册,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刨挖出来的古旧棋谱,纳兰雪本能的眸子一闪,顿时,心中仅剩的一点儿“不舒服”也随风而逝,伸手,“抢”过了盒子来,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该曾是江越的棋友罢?介不介意,手谈一局?”

“自旧友亡故后,知秋已是许久难寻,堪与一战之人了……知秋有个坏毛病,以前时候,就常遭旧友教训……雪儿……还是不要……”

面对纳兰雪的“约战”,江越哪会客气?之前时候,只是看她批评的棋谱,就已是让他颇有些热血沸腾,恨不能一时半刻,就骑上快马,倒她的身边儿,跟她对局上几盘,现如今,有了机会……咳,当然了,“欲擒故纵”什么的,还是要的!

“什么坏毛病?难不成,是输了会耍赖掀桌子?”

听江越这般说话,纳兰雪哪里还会不明白,他这是要先跟自己立下规矩?规矩就规矩,只要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情,自己又不是赌不起,还怕了他不成!

“那倒不至于。”

江越等得就是纳兰雪的这句话,银制面具之后,唇角微抿,喜悦之情,已是言语里都露了出来,“知秋的毛病是……不管跟什么人摆棋,不论男女老幼,都不能接受让子,而且,还无赌不欢……”

“让子多无趣!至于,彩头嘛,你不妨先说来给我听听,若这赌注是我出得起的,咱们就对上几局,就当是,给及笄城的开城礼,留个纪念!”

自在这个时代降生至今,纳兰雪还没输给过什么人,旁人不让她让子,都是好的了,让她子?这种事儿,别说是发生了,便是听,她都没听过!至于说……赌注,嗯,有点儿也无妨,就当是个乐子好了!

“若知秋赢了,雪儿送知秋头上金簪可好?”

早知纳兰雪一准儿会答应,江越便半点儿都不客气的,跟她提出了自己想要的彩头,女子头簪,多被当做是定情信物赠人,但,像纳兰雪这样的,跟他是“朋友”关系,就无甚所谓了,便是给旁人听了去,也只当是他们关系交好的玩闹罢了。

“若我赢了,你把脸上的银制面具摘了可好?”

纳兰雪扬眉一笑,对江越提出的这个彩头,颇有些觉得有趣,之前时候,他的诸多所为,都让她觉得,他是把她当成了旧友的未亡人,但,今天看来,却又不像了!

瞧他的身形年纪,该是跟江越相仿的,如果,他当真是把她当成了江越的未亡人,那……就该是他的嫂嫂或者弟媳!出口跟自己的嫂嫂或者弟媳要头上发簪,以他这样的重情识礼之人……怎么可能?!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今日,他的这局赌注,意思该是……如果,她能赢他,他便将她当成与江越相等的朋友对待,如果……输了,也同样舍弃心中的执念,不再把她当成是另一个人的附庸了才是!

“好。”

江越微微一愣,暗叹一句,还好来之前,让人现在面具里面,给自己做了易容之术,不然,若当真是输了给她,除下面具来对她,岂不是,就要把自己一直竭力隐瞒的事情,给露馅出来了?

静岚说的果然没错,这世上的所有女子,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存在,越是见不上的,就越好奇,越想见,对那些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怕是共事相处上十几二十年,都未必当真自己看过!

就像她跟时仪,眼见着都要成亲的人了,那一日,他们去天星城里买香烛,做嫁衣……时仪进了内间去换了一身儿衣裳出来,走来她的面前给她看,还差点儿被她当成是上来调戏她的登徒子给揍了!要不是时仪的反应够快,见她脸色不对,就极快的往后滑退了数步,恐怕,等到大婚的那一日,他还卸不下来固定腿伤的夹板!

……

商议好了彩头,两人便在一处暂未被人要去的商铺里面摆起了棋来。

使用得棋盘,是去年时候,景麒作为生辰礼物送她的玉石棋盘,寻常时候,跟燕娘摆棋,都不舍得拿出来的,棋子……则是之前,从意国手里拿下了天星城后,自江越的外公,绪长青,绪老爷子那里得来的,江越幼时的宝贝!

见纳兰雪没有使用绪长青同棋子一并送与她的棋盘,面具之后的江越,微微拧眉,待见着,那棋盘的一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景”字,猜到是景麒所赠,不是出自司马殇之手,才是心情又好了起来。

江越是男子,与纳兰雪这女子对弈,本该由他来抓子,让纳兰雪猜子,算是谦让,但,之前时候,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平起平坐,不需谦让……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他是客,纳兰雪是主,该由纳兰雪来抓子,给他来猜,算是她尽地主之谊……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江越看都未看纳兰雪的手,只浅笑着抬头,说了一句诗出来,猜了一个“双”。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纳兰雪笑着翻过手来,露出了掌心里的六枚黑子,然后,将其放回了棋篮之中,连同棋篮一起,推到了江越的面前,“你先手。”

“承让。”

江越笑着接过棋篮,放在自己面前,用双手抱住,颇有些孩子气的,将自己的下巴,卡到了棋篮的沿儿上,而非跟寻常人般得,把棋篮放到习惯拈棋的右手旁边,然后,拈了一粒棋子起来,放到了靠近自己的一处星位上面。

起手占星,这是比较寻常的下法儿,在不知对方实力之时使用,以观察对方的的反应,最是恰当,纳兰雪勾唇一下,也自棋篮里面拈起了一枚白子,放到了靠近自己这一边儿的星位上面,以棋语告知江越,让他做好准备,接下来,将是一场激烈拼斗,她,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一局棋,就这样激烈的下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吓得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第三十二章

一子一重天,一步一嗟叹,黑子如翔天怒龙,带着电闪雷鸣,威震九州,白子,如山中猛虎,携着风起云涌,气啸山河!

都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为人生一大快事!

如今,正在对弈的纳兰雪和江越,可不就是觉得,哪怕是这一局下完了,就让他们猝死过去,也是值了,赚了的?

嗡一一

明明没有兵器出鞘,却是在这局棋的最后一子落下之时,围观的及笄城百姓,都无一例外的,听到一声良剑入鞘的声响!

妙棋!

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半点儿都不为过的妙棋!

挂完最后一子,棋艺也是上佳的燕娘,竟是也滞愣在了原地,双眼露出了星辰般的闪亮光彩!

和棋。

“说彩头的时候,咱们好像忘了说,平手,该怎么计算?”

纳兰雪笑着抬头,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江越,眼中的兴奋和快活,几乎要抑不住!

这是她转世来到这地方之后,下出的第二局和棋。

第一局,还是在几年前的四国盟会上,用以拒绝长仙枫的求娶,而以故意的方式,拼凑出来的,跟这一局棋,全然没有半点儿的可比之处!

“雪儿将金簪赠我,我取下面具,给雪儿看面具之下的模样,如何?”

江越想要纳兰雪头上的金簪回去,当做寻常里把玩的“信物”,此时,听她问起解决之策,自然,就顺口提了出来,这般“公平”的方式,“依着知秋说,下回,再对弈之前,咱们可得提先商议好了平局的彩头,总这般的临时决定,可是哪里行呢!”

“呐!给你!”

在纳兰雪想来,用她头上戴着的这支,没有什么意义,又值不得多少银子的寻常金簪,能换江越摘下脸上的银制面具,供她一睹真容,实在是合算的很!听他这么一说,二话不讲,毫不犹豫的,就伸手将自己头上的金簪拆了下来,递给了他的面前,然后,满脸笑意的盯着他,等他摘下脸上面具!

在江越想来,不过是摘下脸上的银制面具,让纳兰雪看到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真容”,就能换她的头上金簪,带回去当做念想,更是合算的很!伸出一手去,接了她递过来的金簪,另一只手,便碰上了面具的下缘,“你心里有些准备,可别被我给吓到了!”

面具除下,一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时仪的手笔,江越的手下们商议的结果,可以算是,对纳兰雪,这他们未来的王妃,最后的考验。

如果,她能泰然处之,那便是合格,从今往后,他们都不再犹豫踟蹰,认定了她这未来的王妃,全心全意的,待她如江越一般恭敬,如果不能,那便是不合格,他们也无需再违心的在江越的面前称呼她为王妃,对明明与旁人有婚约的她“恭敬尊崇”!

一片惊呼,毫不意外的响起。

坐在江越对面的纳兰雪,也是微微一愣,但,只是一瞬,继而,她便恢复了正常,勾唇,满是歉意的,浅浅一笑,伸手,倒了一盏茶,推去了他的面前,“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好奇,会是这般的,揭你的伤疤,让你难堪。”

“无妨。”

江越像是早就料到,纳兰雪会是这般反应,也随着她,轻轻的笑了笑,端起了纳兰雪推到他面前的茶,小小的喝了一口,因他的脸“被毁”的太过厉害,这一笑,竟是许多门上张贴的辟邪门神,还要丑陋了几分,惹得许多由大人领着,围观棋局的孩子,都大哭了起来,“没吓到你,就好。”

“我有一位熟悉的老人家,是个医术极好大夫,一会儿,我写封信给你带着,你去莫国的昭阳城寻他,让他给你医治一下罢,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你的样貌,能让你不再如现在这般的遭罪,也是好的。”

纳兰雪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会觉得害怕,然后,轻叹了口气,吩咐燕娘去给自己取文房四宝过来,“瞧你脸上的这伤,该不是陈年旧伤,至多……也就是近一两年,才造成的……别怪我多嘴,问你这么一句,你的这伤……是不是为了去火海里救江越,才……”

一边说着,纳兰雪的神色便是黯淡了下来,面前的这人,以江越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