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谋 作者:天听雪(起点高推荐vip2014-09-22完结)
“来人。”
沉默半晌,司马青才是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冲着门外,唤了一声。
自纳兰家的两位少爷辞官隐世至今,也只有短短数日的光景,他,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连两鬓,都开始泛出了丝丝斑白。
太监总管应声而入,一言不发的冲着他行了个拜礼,便不再动作,只安静的立在那里,等候他的吩咐……这是他之前时候,觉得心烦,刚刚定下的规矩,起先的几天,感觉还算不错,但,时间长了,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了……
“还是恢复以前的规矩罢,这样儿一声儿不吭的,也怪别扭。”
司马青长叹了口气,移步出门,在经过了太监总管的身边时候,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人,都怕寂寞,这种感觉,可比聒噪更加可怕,寂寞,会逼得人发疯,尤其是,原本最亲近自己,自己也最在意的人,突然,就对自己冷漠了的特殊时候,“去青鸾宫。”
青鸾宫,原本是皇后寝宫,如今被废的旧皇后,灵玉的住处。
因之前时候,司马玉自作主张,与商国和风国定立了国书,将司马殇和纳兰雪送去了商国为质,司马青一怒之下,下旨废后……因念其女,四公主司马溪是纳兰述的正妻,正身怀六甲,不宜受过份刺激,便“网开一面”,没让灵玉搬去真正的冷宫里面居住,只是吩咐了人,将青鸾宫的一应供给,都变更成了冷宫标准。
听司马青说要去青鸾宫,太监总管先是一愣,继而,便忙不迭的答应着,小跑出了门去,吩咐宫女侍卫们摆驾。
……
陛下驾到一一
洪亮悠长的唱喏,惹得正伏在妆台前昏昏欲睡的灵玉一惊,忙不迭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耳,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驾到一一废后灵氏接驾一一
又是一遍唱喏,竖起了耳朵听着的灵玉,这会儿,可是准准儿的确定了,是当真有人在喊,不是自己发梦!
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接驾,这时的灵玉,哪里还有半点儿昔日的皇后威仪?什么骄傲,什么计谋,统统都是扯淡!她经营半生,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后位,到头来,却是毁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手上!
门外的这个男人,能给自己无上荣耀,光鲜尊贵,同样,也可以让自己坠进泥土,任人踩踏……这些时日的冷宫生涯,已是让她彻底明白,她再怎么叱咤后宫,万人之上,也终抵不过,他的一时心喜,一时恼怒,她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而他,却是万万人之上的,风云帝王!
“贱妾灵氏,拜见陛下,请陛下安。”
没了皇后之位,她便只是个妾,甚至,连寻常人家后院儿里的通房丫鬟,都有不如,灵玉小心翼翼的在距离司马青十步之远的地方,跪下身来,伏身叩拜。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寻常人家的夫妻,久日不见,再见时,瞧了那女子落魄不济,都难免使当夫君的垂怜落泪……更遑论,是灵玉这般,在司马青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做正妃,与他相扶相依,曾与他共过患难,走过坎坷,至今,已与他做了三十年有余夫妻的女子?
“平身。”
瞧着灵玉身穿的白色半旧单袍,司马青不禁一愣,继而,便红了眼珠,紧一步上前,亲手扶了她起身,将她拥进了怀里,“是朕糊涂,委屈你了,灵玉。”
司马青便是忘了所有,也忘不了,灵玉如今所穿的这件半旧白袍!
那时,他还只是个不得自己父皇喜欢,身世单薄的皇子,彼时,恰逢司马默五十大寿,旁的皇子重臣,都在一掷千金的筹备贺礼,而他,却满身只得五两银子的积蓄,满昭阳城里乱转,不知该买个什么才好。
时值晌午,半天不曾吃喝的他被晒得昏昏沉沉,摔倒在了路的中央。
一辆马车呼啸而来,眼见就要撵着他的身子过去,连他自己,都已经觉得躲避不及,索性闭眼,等死。
结果,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马车戛然而止,在距离他半尺不到的地方……滚烫的东西,滴落他脸庞,他本能睁眼,就见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满脸欣慰笑意的,晕倒摔向了一边,她双手染血,绣鞋也磨穿了底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袜来,狼狈至极,却美得,让他窒息……
后来,他确认得知,那女子,是朝中三品廷尉郎灵景初家中庶女,名唤灵姬。
再后来,他便去跟司马默恳求,请他赐婚,被司马默以“庶女卑贱,不可为正妃”为由,一口拒绝。
再再后来,他就依着皇家规矩,三媒六聘,迎娶了跟灵姬样貌神似,却是正妻所出的嫡女,灵玉。
“其实,那日,在街上拼命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司马青手臂使力,将怀中的灵玉横抱起来,一边移步进门,一边压低了声音,跟她问询。
“你……如何知道的?”
灵玉微微一愣,满脸吃惊的看向了司马青,原本,她以为,这秘密会被永远的隐藏下来,却是未料,竟会在这么一个时候,听到了被人揭穿。
“再好的医生,也没法制造出,人的掌纹。”
司马青用脚反踢了寝殿大门,把跟随而来的人,统统挡在了门外,抱着灵玉,走到圆桌旁边,在凳子上,慢慢的坐了下来,“以前,我都没有注意过,你是没有掌纹的……这,该是那时,你以双手拖住疾奔的马车,被缰绳所伤的缘故罢?”
“我以为……你那时被晒得染了暑气,不可能看得清我呢……”
灵玉脸色微微一红,面带娇羞的,低下了头去,不好意思跟司马青对视,“你……竟是……”
“那时,我去你家确认,你为何不站出来,告诉我,你是救我的人?”
司马青一直以为,那日救自己的人,是被嫁去了泗水国和亲的灵家庶女,灵姬,遗憾数十年,并把自己所有的愧疚歉意,都“发泄”在了跟救他时的“灵姬”神似的司马玉身上,却未料,自己心仪的那人,竟是自己正妻,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灵玉!这其中欢喜,又岂是只字片语,能说得清楚!
“那时,我是偷跑出府去玩儿的……父亲以为是我在外边惹了祸,就推了不得寵的庶妹出来顶罪……待后来,我的手好了,便已到了你来下聘的日子,还哪里有机会解释的?再说,那时,你已笃定了庶妹是救你的人,我跟你解释,岂不是平白招你讨厌?”
灵玉颇有些害羞的低垂下了头去,不好意思跟司马青对视,未出阁的女子,偷跑出家门去玩耍,总归是,不那么光彩的,虽然,瞧着现在的司马青,是欣喜更多一些,但,难保……以后,他也能这般不计较!伴君如伴虎,谁敢打包票,现在,对她视若珍宝的皇帝,明日,听了旁的妃子枕边风儿之后,还能待她跟如今一般?
“也对,若那时,你出来跟我说,是你救我,我还真就未必会信。”
司马青笑着捉住了灵玉的一只手,送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话说……既然受伤的人是你,那时,为何你庶妹的手,也是用布包了的?”
“是我祖母怕装得不像,招你怀疑,便特意使了人,拿藤条给她打伤了的。”
嫁给司马青几十年,还从未受过这般温言细语,仔细呵护的灵玉,哪就能一下子习惯他这突如其来的怜爱?一下子,就紧张的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了!
许是心中所喜,便无关小节的关系,灵玉的反应,不但没惹恼司马青,反倒是让他觉得新奇有趣儿,兴致盎然了起来,她越躲,他越要捉,她越不好意思,他越来劲儿的想要逗她羞涩!
一来二去,就全然忘了来意,不觉时光如白驹过隙,荏苒即逝。
第二日清晨,司马青悠悠醒来,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灵玉,愉悦一笑,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上朝。
思恋几十年的佳人,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这样的喜悦,竟是让他突然觉得,连清晨的阳光,都变得明媚可爱了起来。
“传旨,立灵氏嫡女灵玉为后,赐居青鸾宫,立其所出长皇子司马玉为太子,思过之后,入朝议政。”
走出青鸾宫的寝殿大门,司马青便一刻也等不及的跟太监总管口述了圣旨,恢复灵玉和司马玉的身份。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可以摒弃一切不顾,也要留名青史的英武帝王,现在想来,才是觉得,自己以前幼稚的可笑!功过是非身后事,活在史书里面,哪里及得上,活在当下!他已是决定,等早朝过后,就亲自去一趟静室,撇去自己帝王的身份,沉下心来,以一个父亲的角色,跟司马玉恳谈一番,如果,他依旧坚持,喜欢纳兰雪,非她不娶,那……他司马青便拼上折腾了半辈子换来的名声儿不要,成全了那小子!
……
因这一年的气候格外温暖,雨城的粮食,比往年时候,早了半个月,就成熟了。
零月依着之前时候订立的文契,换回了四五百万石粮食,雇人帮忙晾晒之后,就装车运去了他们的大本营,位于天星城外小山里面,人工采掘出来的,秘密仓库。
经过之前人为与巧合的刺激,此时的江越,已是又恢复了东山再起的斗志,一边儿跟风断通信,时刻关注身处商国的纳兰雪的情况,一边儿召集旧部,蓄积军备,搜集各国的情报。
“你这女人,真是没个消停儿的时候!别国的百姓,也值得你这般不顾安危的出手相救!”
看完风断写来的信,江越自言自语了一句,顺手儿,把那信给团成了一个圆球儿,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面烧掉,这几日,山中湿气极重,须得时时燃了火盆烘烤,才能保持被褥不至潮湿,在这样儿的一个本就湿热的夏天里,还要烧一个会让人更热的火盆,可真是让人遭罪的很,“宿灵,去把零月给孤喊来。”
宿灵领命而去,很快,就把零月给江越领了过来,零月本正在清点物资,正一手账本儿,一手炭笔,因为怕弄乱了,便索性就没放下,径直捧着进了江越的房间。
“殿下有事儿找零月?”
见江越的心情像是有些不甚美好,零月本能的,就在心里敲响了警钟,王妃去了商国为质之后,自家殿下的心情便是更让人觉得莫测了,他可不是宿灵那专挑倒霉时候儿往上凑的傻子,挨一万次教训,都不长记性!
“点上两百万石粮食,用马车运去商国的七月城,收价卖给王妃,告诉她,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江越头也不抬的吩咐了一句,全然不顾,零月已是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如果她过意不去,非要加价补偿你,你就跟她说,把所得的银子,都按照市价给你换成商国盛产的铁矿石,你要运回莫国,打制农具,来年继续跟云城和雨城的百姓更换粮产。”
“可是,可是这样儿,咱们就不合算了啊,殿下!”
忍了又忍,零月终没能忍住,放下手里的账册,从腰间拿了他的银算盘起来,劈里啪啦的一顿打,不多会儿,就计算明白了损失来,“从咱们这儿运粮去商国的七月城,单是路程,就有两千多里,没有坏天气,也得走十三天,就打咱们的人工都不要钱,人吃马嚼,也得两百多石粮食,收价卖出去,咱们可就是等于,生生赔了这些的啊!不如……”
“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哪来这许多废话!”
未等零月把话说完,江越便打断了他,“百姓遭受水祸,衣食无着,以她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理,她一个为质商国的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法子?!我不出手帮她,难不成,让她忍辱负重的,去跟司马青那老东西伸手讨要不成!滚!”
知自家殿下是担心王妃为难,零月也就消停儿了下来,粮食赔了,可以从旁的地方再赚,索性不过是两百多万石粮食,就算是一分不得的都赔了,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儿,能为王妃解除为难,换了殿下安心筹备复国大业,这点儿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值了!
当天晚上,零月就着人紧赶慢赶的点出了两百万石粮食出来,装车,连夜运出了山,朝着商莫两国边界的汲水城方向而去。
……
半个月后,零月便亲自带着万余辆的牛车,到达了商国的帝都,七月城。
“请通禀郡主,旧识零月前来叨扰,望得赐见。”
稍作打听,零月便寻到了纳兰雪的住处,自衣袖里取出拜帖一封,态度恭敬的,交给了在门口把守的侍卫。
“贵客稍等。”
侍卫是尚扶苏遣来的,目的,是为保护纳兰雪的安全,听零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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