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蚕家女 作者:冬二月(晋江2014.7.17完结)





虫的草并不代表就吃不得,就好比艾草。
  说起来那种大叶草是最硬最难吃的,根本就嚼不动,每次都只能用来熬汤,有一次不小心把汤打倒洒在了桑叶上。家中的桑叶不多了,这些沾了汤的桑叶是不敢用来喂那些她赖以为生的蚕的。便把这些桑叶都喂了没剩下几只的红茧蚕,没想到等吞丝后,丝却出现了一点微小的变化。养了这么久的红茧蚕,平日认真仔细的观察自是免不了,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易为水也注意到了。之后就结合父母留下的册子上所记,试重新分配配方上的各种该喂给蚕儿的东西,一试就是两年才算是小有成就。
  易为水随着回忆眼里仿佛出了那年的艰辛,本来在桑叶不够的情况下,养完那批吐红丝的蚕就暂时不养了,不想竟会因祸得福。
  在易为水回忆的时间,杨易也想起了是哪种草,却是满心的惊愕,“是那种大叶草?”
  “嗯。”易为水收回思绪,轻轻颔首。
  “可那是驱虫的啊?!”杨易彻底惊住了,没想到用来驱蚊虫的草还有这功效。
  难怪杨家无法成功,对于他来说蚕也属于虫的一种,既是驱蚊虫的草他们不会,也不会敢用来喂养蚕。若非女儿,他们杨家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成功了,更何况那种草杨易这么多年来只在上坡村一带看到过,其中最多的就是后山坡下。
  从女儿的话中,杨易也猜到了想要成功,不管是杨家先前的配方还是这大叶草是缺一不可。而那一带没人能养得到杨家的配方,杨家也不会有人想到用这一种草,最终的结果还是会以失败告终。说不定等多年后,杨家失败的配方就没人再研究,到时也许就真的没人能够培养成功了。而这一切,都被女儿打破了。
  “是啊!但就是成功了。”易为水不无感叹。她可以想象父亲心中的震惊,若非竟处,谁也没有想到杨家的配方就差了这么一味。要不哪会说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无常呢!
  杨易感慨的望着女儿,这些他不会告诉杨家。红茧是女儿培养成功的,那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至于那些杨家的配方,若非女儿,也许迟早也是要废了的。因此杨易把自己的意思和女儿说了下,便轻轻转开话题,不再在红茧的事上打转。
  对于父亲的决定,易为水心中一暖,知道父亲是想让自己今后有个保障,也不再多言。
  易为水从谈话中得知其实真正懂养蚕的是父亲,母亲只是会并不精通,所以那间屋后的小屋也一直都是父亲在用,只是母亲过世后父亲心灰意冷,连带对蚕茧也不感兴趣了。
  至于那些杨家异色蚕茧的配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父亲也做了许多的改动。说起培养异色蚕茧,在杨家父亲这一辈人中,父亲是最有天赋的。
  父女正聚话,外面突然吵起来。不待易为水叫人来问清楚,一个衣衫凌乱,发髻微散的女子便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进来的下人,上前就想把女子拉走。
  谁知女子一举手,喝道:“谁再过来,我就死给他看,到时我看你们这喜事还怎么办。”
  易为水望向她举起的手,手中竟拿着一把利剪,此时紧抵在雪白的脖子上,利剪前端泌出来的血在雪白的脖子上尤为醒目。易为水不由淡眉一蹙,“姑娘是谁?此举何意?”
  杨易也吓了一跳,但看了眼女儿,想到女儿大了,有些事总要学会如何处理,便没作声。
  女子转过来,看到易为水,怔了一会儿,突然冷静了下来,紧握剪刀的手微松,“你就是易姑娘?”当得到易为水的答案后,猛然扑向她。
  她扑得太突然,易为水下意识的连连后退。那些跟来的下人也忙上前,就要把手拿凶器的姑娘拉开。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女子竟不是想行凶,而是一下子跪倒地上。
  女子抬头时,脸上已满是泪痕,“易姑娘,求您别抢我丈夫?求求您,把丈夫还给我吧?”
  抢夫?众人大惊失色地望向易为水,这个易姑娘明明是老爷带回来的,她什么时候抢人丈夫?还是在这之前的事,那岂不是说陶老即将要娶的女子……众下人均倒抽口冷气,看向易为水的眼神怪异莫名。
  杨易也是眉头一皱,他自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抢人丈夫,他怀疑的是这个女子是何人指使来的,要这般坏女儿的名声。
  众人思绪万千时,易为水却只是淡眉紧蹙,细细打量了下女子的相貌,竟觉有些熟悉,随即联想到女子刚才的话,心头一动,轻轻抿了抿唇,“你是王毅老爷的大千金王静柔?”
  女子似乎没想到易为水会猜测出来,怔了下后便泪如雨下,抽泣道:“正是,我就是王静柔,被人劫持走的王静柔。没想到我千辛万苦的逃回来,却听到满城里都在说老爷不只休了我,还要娶妻了。这怎么可以?那我该怎么办?”
  王静柔?这不是那个背夫偷人的王家大小姐吗?难道真如王家所说,这不过是误会,王家大小姐没有偷人,不过是被劫持走的。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再度倒抽口气。不过他们也知道了自己误解了易为水的事儿,顿时暗道羞愧。
  杨易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和陶佑认识不深,但这一路上对陶佑的性格也算是了解的杨易知道若没有一点征兆,陶佑不会休妻这么绝。和杨老夫人不一样,杨易对于这个未来女婿还是挺满意的。
  和众人不同,易为水越听紧蹙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抿唇淡笑,“这是你和陶老爷的事,何必来找我?”
  没想到易为水会说出这番话,王静柔再次愣住,她以为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不足为惧,之所以有今日也是红茧之故,自己一出现就该吓住她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还有一更就放上来。

  ☆、寻短

  王静柔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偶然,自从背夫偷人后,王静柔一直被父亲藏离吴州有关点远的庄子上,那个和她偷情的仆役也被父亲强行带走,要让一个人彻底消失,对于他们来说太容易了。或许在那个仆役死后,她还有些心痛。但当面对庄子上明里暗里的鄙夷嘲笑后,那些所谓的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在庄子上王静柔并不好过,想起曾经的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从一个堂堂的陶夫人变成背夫偷人的淫…妇。
  当前些天,王毅让人去找王静柔时,并把计划说出来时。王静柔毫不犹疑地来了,不管家中有什么计划。她也不能让曾经属于自己的荣耀被一个村姑抢走。如果陶佑真的成亲了,那自己就真的没希望了。
  这两天听说陶佑离开吴州了,正好是最佳时机,所以王静柔硬是闯了进来,说了那番颠倒是非的话来。王静柔想的是不过一个村姑罢了,想要把她骗走又有何难。
  略顿,易为水望着王静柔的神色更加平静了,她和平时说话一般柔声道:“陶老爷向家中长辈提亲,是在休你之后。我既没有抢你丈夫,也没有令人‘劫持’于你。这本不干我事,你来寻我不过是白费心机。王大小姐,恕不招待,请回吧。”
  易为水不想知道王静柔此举有何意,只是她既找来了,便说了一番道理罢了。让自己好过点,这是重生后易为水一直所想。虽然她已经努力过了,虽然似乎并不成功,但努力过至少无愧于己。
  好不容易进来了,王静柔自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一咬牙恨声道:“你……真是好心计。你明知这里才是我家,你竟趁我背负污名。贸然回家,老爷定不会愿意见我,这里是我唯一能见到老爷地方,你竟想把我赶走,好顺理成章的嫁给老爷。”随即冷笑,“听说你也是无父母之命,这样就跟着男人跑来,和无媒苟合有何差别?至于那些长辈算什么长辈,不过是一个村子里的,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好无教养的丫头,谁说水儿是无媒苟合?”杨易皱眉轻喝,眉间一改往日的温和,满是严肃的神情。
  王静柔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杨易,见他一袭绸缎直裰,想到易为水那些穷乡僻壤来的定是穿不起,更何况这直裰也多半只有读书人才会穿。对着易为水说得出的话,和对着读书人说,是完全不一样的。王静柔面色微变,也没听清杨易那句水儿,只忙低声分辩,“这位老爷还请勿怪,不是我言语粗鄙,实是气急才会直言。”
  “直言?水儿的婚事本就是我托村中长辈兄弟留意,他们自己作得了水儿的主,何来的无媒苟合之说。”
  “水儿……你托?莫非老爷您就是她父亲?”王静柔大惊,家里不是说这个易姑娘不过是个母亡,父失踪的孤女吗?那这个传说失踪的父亲是怎么回事?不等王静柔理清这万千思绪,另一个声音更让她吓了一跳。
  “王静柔?”
  陶佑在里屋收到消息迟了些,这才赶到,一见到王静柔不由一声冷笑。记得前世直到把王家都收拾掉,翻遍了王家所有产业才找到她。当然王静柔是没有好下场的,直接一顿惩罚。又淫贱外又随便加了些罪名打个半死才交给官府。没想到这一世,她这么快就自动出现在眼前,看来王家是急了,急得竟把藏了这么久的女儿也放了出来。
  “老……老爷。”他不是离开吴州了吗?怎么会在这?在来之前,爹他们还向姑母确定过的。
  王静柔哪儿知道,陶佑从通州一回来就直奔这里,连家也还没回,也不过是比她早半个时辰进门。而这里的人压根儿不知道陶佑回没回过陶府,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专程过去告诉陶老夫人了。更何况在陶佑发卖了之前那个媳妇子一家后,这里的人再没一个敢对陶佑阳奉阴违。
  王静柔跪在地上,心中如一团乱麻。抬头望向神色淡然平静的易为水,一会儿是失踪的父亲,一会儿又是离开的老爷,难道连老天都要帮她。
  陶佑暂时不理会王静柔,叫了个仆役过来,问明刚才发现的种种后,神色复杂地望了眼易为水,便转向王静柔,冷嘲道:“哼,劫持?王大小姐,你真是好算计,还敢上门来污辱我未婚妻。既然你来了正好我正想问下你这些日子都被‘劫持’到哪里去了。正好,我们去找王老爷对对质吧?他老人家一直说是我冤枉了你,还暗示是我把你藏起来。是不是冤枉?你之前人不在,哪怕我有人证也没奈何不得。现在人在了,有些事情总要向世人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此事若非有人证,也不能逼得陶老夫人说出不认兄长的话来。可惜王毅也硬要说女儿失踪了,此时不明。陶佑不是不知道陶老夫人和王毅兄妹俩不过是一唱一和,但当初他无力扳倒王家,只得忍辱放过了此事。前世更是在娶了王静婉后差点冰释前嫌,不过他们实在太贪了,所以才会让他拼着两败俱伤把王家拉入地狱。
  “来人,把她捉起来,我们去见下王老爷。”
  “姐姐。”
  就在仆役把王静婉捉起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极带着哭腔的叫声。众人顺声望去,竟是王静婉被丫头扶着弱不禁风的走进来。见到里面的情形硬生生的顿了下,接着面色微变,却依然眼含泪。她身边的丫头珊瑚和翡翠看到屋里的情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陶佑看了眼王静婉,当初王静婉因被他早早的送上庙里逃过一劫,但哪怕她回来了,得到的也不过是个负债累累的空壳。而她本身容貌已毁,想要凭脸蛋赚钱都不可能。
  陶佑回想起前世最后那段时光,王静婉就连来狱中探他的情景。不过是撑着最后一点面子,不用看,陶佑也知道她的下场定也不得好过。
  王静婉凄凉地对陶佑一笑,便对着王静柔流泪,“姐姐,您回来了不回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静柔早在王静婉出现时,脸色就苍白得吓人,下一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苦笑道:“妹妹,姐姐……姐姐冤枉啊!”说完,一下子甩脱仆役的手,便往墙上冲去。边跑边叫,“背着这些莫须有污句,唯有以死明志。”
  “姐姐。”王静婉惊叫。到底是亲姐妹,这一刻王静婉是真的惊慌了。
  那些仆役不防王静柔会挣脱,现见人就要撞到墙上,一下子都吓得手脚冰凉。
  陶佑瞳孔微缩,随即神色淡漠,微眯着眼冷笑。
  王静婉下意识的看向陶佑,见他冷笑,心中顿时涌起寒意。她没想到这个时候陶佑还笑得出来,姐姐到底是他的妻子啊!但心中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就在王静柔就快撞到墙上时,一个人比她更快的挡在她面前,众人定眼一看,竟是易为水。要说看王静柔这冲力,若是被撞个正着,也不得受多重的伤。
  众人大呼,杨易向女儿走去,眼前人一闪,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只有王静婉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光芒。
  陶佑快速向易为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