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路
到了第四天,一直被《领航》超前一步的《麦田》终于扳回一局,他们的多媒体版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芭芭拉王妃干涉司法巨额贿赂去向不明》。
威廉敏娜一边在阅读器上看着新闻,一边摇头说:“我真搞不明白。既然安娜贝尔想要建立一个独裁的王朝,那她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关掉所有的报社,然后再杀了所有的律师。”
“还有更糟糕的。”安吉拉伸手把阅读频道调到了《帝国时代》。这份保皇党的报纸这次居然也顺应潮流地开始骂起了芭芭拉王妃和菲格尔海姆家族,说他们多年来仗着自己是女王的外戚,一直为非作歹,在外欠下巨额债务,又不服女王管教,犯下杀人罪行。
“说得好像菲格尔海姆家族就是一窝黑社会,而女王是被他们挟持了。对于芭芭拉王妃来说,这可是伟大的牺牲,可难道这样就可以帮安娜贝尔脱困了吗?”威廉敏娜啼笑皆非,“他们从哪里请来的那些危机公关?”
“八成是帝国公共事务学院。那里尽出一些呆子,做一些你意想不到的蠢事。”安吉拉盯着视频上的史丹福子爵看,“他眼神那么凶残,为什么之前那些记者都赞美他是大卫一样的美男子。”
“现在他们都说他是‘红堡屠夫’了。”威廉敏娜冷哼,“作为一名连环杀手,他现在已经闻名整个宇宙。我相信他的前辈们一定会以他为骄傲。但是我真替那些女孩子感到难过。”
“他们还没找到珍妮。”
“没有呢。不过已经挖出二十具尸体了。看在神的份上,我简直不敢去想象。”
“可怜的姑娘。”安吉拉摇头,“现在女孩子们都吸取教训了。帅哥在酒吧里都快钓不到美眉,而丑男们的春天终于来了。对了,薇莉,学生会打算在小礼堂举办一个遇难者的追思会。我是文化部干事,而你又是我的朋友。他们希望我来问问。只是问问而已。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就回去说我没胆量问你……”
“没关系。”威廉敏娜说,“如果追思会能在毕业统考以后举办,我就能去。我不想在考试前的罪安娜贝尔——进一步的罪她,以至于拿不到毕业证就被赶回罗克斯顿去。”
“好,我和他们商量一下。谢谢,亲爱的,你最好了。”安吉拉给了威廉敏娜一个大大的拥抱。
事情到了第六天,调查组在红堡边的灯塔下,又挖出了十三具遗骸。其中一具已经腐烂成了骷髅的尸体,经过基因和牙齿被鉴定出了身份,是那位著名的珍妮。
安娜贝尔女王对整个事件的处理方法并不是那么有效。一味地把责任推给自己的母亲家并不能让人民忽略她。女王掏钱帮母亲掩护,人们是这么想的。女王的失责,不知反省,推脱责任,以及专制蛮横,极大地激起了民愤。
海因里希亲王当年的丑闻自然而然地被再度提起,报纸上,他和安娜贝尔的照片放在一起,接受抨击。更多时候是他们一家的照片,包括了阿米丽娅那对双胞姐妹。帝国的第一家庭的形象和信誉一落千丈。
女王擅自动用巨额的资金也让长老院十分不满。那些人更想通过这次机会给这位年轻又一直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王一个沉重的打击。最好能削去她的锐气,让她变得听元老院的话。而与此同时,在民党派察觉了元老院的计划,比以往更加积极地提出了宪法修整议案。
“如果能三足鼎立倒是好事。”威廉敏娜对卡恩斯说,“不过安娜贝尔不会忍受和谁平起平坐。现在就看她选择哪个是她的盟友了。弄不好我们国家真的会有内战。听说军队都已经全员警备了。”
“做她盟友可不是什么可爱的身份。她迟早也会把对方干掉的。”卡恩斯说。
“我赌五镑,卡恩斯,她会选择元老院。”
“你为什么就不对你自己的未来抱有一点美好的憧憬?”卡恩斯说,“如果她选择了元老院,你就被发配定了。”
“我没办法左右她,我只能分析她。”威廉敏娜认真地说,“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守旧派,卡恩斯。她为了登基和假装和民主党握手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施耐德知道,所以他才选中了我——这点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我将来会找他清算的。不过,亲爱的,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有准备了。”
“什么准备?”卡恩斯问。
这时候安吉拉推门进来,一脸困惑地说:“薇莉,下面有个绅士要我把这个卡片交给你。”
威廉敏娜得意地冲卡恩斯一笑,接过了卡片。
“是谁?”卡恩斯问。
“卢森堡大公。”威廉敏娜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他想请我去帝国塔的珍珠餐厅吃晚饭。”
“你在开什么玩笑?”卡恩斯大叫起来,“那个胖胖的,又无聊的卢森堡大公。”
“别这样,卡恩斯,他人真的很好。”
“是啊。”安吉拉也说,“他是个绅士,一点都不傲慢。而且他也没多胖。”
“他胖得就像广告里的蛋黄酱博士,或者橡胶轮胎人。”
“别这么刻薄,卡恩斯。”安吉拉嫌恶地说,“你现在看着又健美又英俊,可等你过了四十岁,你也会秃头发胖红鼻头的。你根本就不知道美之女神是什么时候失去对你的眷恋的。”
“那也是二十多年后的事了。”卡恩斯忿忿地站起来,“薇莉,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完全用不着委屈自己。这就是汉斯博格教给你的?”
“别站在一边对我指手画脚!”威廉敏娜已经换了一件裙子,从浴室走了出来,“我是个孤女,我被人当作政治筹码推来扯去,我活得没有自由。而欧文……欧文不在我身边。”
她抓着手袋冲出了门,还把门重重地甩上了。她很少这么生气,让屋里的卡恩斯和安吉拉沉默了好一阵。
“你反应过度了,卡恩斯。”安吉拉过了半晌,才小声地说,“你知道,你不该提起汉斯博格的。”
卡恩斯坐在地上,屈着膝,抱住脑袋。
安吉拉继续说:“而且她说的对。我们都帮不了她,只有那个大公可以。”
“难道你希望她嫁给那个平庸的男人?”
“当然不。我觉得她最好的结婚对象是塞勒伯格。”安吉拉说,“不过,如果你希望她能嫁给你,干坐在这里抱怨是没有用的。”
31
威廉敏娜坐在帝都塔顶层珍珠餐厅里。靠窗位置,刚好可以将帝都繁华壮丽夜景收入眼底。这座城市入夜后,就变身为一块镶嵌着无数宝石黑色天鹅绒,而一晃而过悬浮车就像是滚动着珍珠。
卢森堡大公坐在对面,正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菜式。威廉敏娜有点漫不经心,他也察觉了。
“我希望这个时候约你出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便。”公爵说,“最近发生事我都知道。相信我,我一直都支持你。”
“谢谢,公爵大人。”威廉敏娜勉强笑了一下,“在这事结束前,我都不能断言它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不过我知道在饭桌上谈乱连环杀手是不合适。”
“当然。”公爵笑了笑,“我希望你不会受到什么波及。”
“我会尽量让自己不受影响。不过你知道在大潮流下,一个人想独善其身是很困难。”威廉敏娜苦笑着,低头切着鱼肉,“不过我一直个无足轻重人。所以这些事也对我影响不会很大。总之,我会毕业,然后回到罗克斯顿生活。这一直是我期望生活。”
“噢,可怜女孩。”卢森堡公爵流露出了深切怜爱,“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吗?我一定义不容辞,竭尽全力。”
“你真好,公爵大人。”威廉敏娜对他满怀感激地笑,“能有您这样朋友在我身边支持我,我感到充满了力量。或许将来你可以去罗克斯顿拜访我。罗克斯顿比不过卢森堡星域大,但是景色也十分优美。”
“我相信,殿下。也只有您才配得起那美丽景色。”
威廉敏娜羞赧地偏过头。非常意外地,她看到对面不远处坐着施耐德。
和当年比,略微发福施耐德大概注意威廉敏娜很久了。见她发现了自己,他举起了手中杯子,朝她点头致意。他对面坐着一位优雅中年太太,似乎是他妻子。
威廉敏娜也举起了自己酒杯,冲他点头回礼。
“您认识他?”卢森堡大公问。
“是加文?施耐德,民主党领导人。”威廉敏娜说,“今天还真是巧。”
“原来是他预定到了最好位置。”卢森堡公爵说,“我要是再提前一点,我们就可以坐在那边了,而不是坐在柱子后面。”
“没关系。我喜欢罗马式柱子。它们总是看起来——”威廉敏娜话被一声刺耳玻璃破碎声打断。
女人惊恐尖叫声响了起来。被击中餐桌掀翻在地,碟子摔了个粉碎。人们惊慌地到处奔跑,警报声划过长空震耳欲聋。
威廉敏娜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抓着还一脸茫然卢森堡大公,把他拽到了柱子后面,压着他肩膀让他蹲下。她自己也紧挨着他伏低身子。
第二声枪击没再出现。但是威廉敏娜看到施耐德半边身子都是血倒在地上。
“殿下!”侍卫们握着枪冲了进来,要把威廉敏娜和卢森堡大公带出去。
“罗德,去看看施耐德先生,叫救护车!”
“已经叫了。”侍卫长指挥手下把两位殿下护送出了餐厅,自己带着一个手下去查看施耐德情况。
珍珠餐厅楼下是帝都塔第六空中广场。从餐厅里紧急疏散人们都聚集在这里,依旧惶惶不安。威廉敏娜和卢森堡大公都没有受伤,但是侍卫坚持两位立即回宫。
“施耐德先生怎么样了?”威廉敏娜问侍卫长。
“他伤到了肺,并不是很严重,不过也够他受。施耐德太太正在照顾他,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想他会没事。”
“很好。”威廉敏娜点点头,然后就看到被担架抬下来施耐德。
男人意识还算清醒,不过还戴着呼吸器。他太太抹着眼泪对威廉敏娜说:“谢谢您,殿下,也谢谢您侍卫。”
“您会好起来,阁下。”威廉敏娜握了一下施耐德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只管说。”
施耐德艰难地抬起了手,摘下呼气面罩。威廉敏娜眼里光芒一闪,把耳朵凑到了他嘴边。
“战争……即将开始……当心……婚姻……”
威廉敏娜握紧了他手,“我知道,施耐德阁下。您请安心养伤。”
帝都警卫队乘坐着空中警车赶到了现场。他们拉起了警戒线,把人群分成几批开始核实身份和做笔录。
一个队长模样年轻人带着几个手下走到了威廉敏娜这边。当他摘下帽子,双方都吃了一惊。
“阿尔伯特少爷?”
“殿下。”阿尔伯特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不知道两位都在这里。希望你们没有受伤。”
“不,多亏威廉敏娜反应迅速。她保护了我。”卢森堡大公语气还十分激动,“不过刚才那场面实在出乎意料。”
“我知道,公爵大人,我很抱歉让您经历了这个事。”阿尔伯特并拢脚跟,低头欠身行礼。
威廉敏娜打量着阿尔伯特警卫队制服。墨绿色制服让年轻人显得更加气宇轩昂,英姿勃发。许多惊魂未定女人都已经朝这边望了过来。
威廉敏娜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加入警卫队?”
“只是实习,殿下。”阿尔伯特向她伸出了胳膊,“请让我护送您回宫。”
威廉敏娜同卢森堡大公仓促告别,登上了警用悬浮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恐怕不能提供更多信息。”威廉敏娜坐在后座宽大皮椅里,长舒了一口气,“我只记得上一刻施耐德还向我举着杯子打招呼,而我正在和大公谈论罗马柱,然后枪声就响起了。确切说,是水晶玻璃破碎声音。”
阿尔伯特问:“这么说,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当然,我确定。”威廉敏娜微笑着露出淑女标准笑容,“除了最近局势紧张,然后突然有人朝民主党领袖开枪外,真没有什么异样了。”
阿尔伯特嘴角微弯,“有谁知道你和卢森堡大公在那里吃饭?”
“我想不多。”威廉敏娜说,“大公只是一时兴起,我告诉了我两个朋友和沃尔夫爵士。你认为这次暗杀是冲着我来?”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当然,你不能。”威廉敏娜讥笑了一下,“电视剧里警察也总这么说。”
阿尔伯特对她讥讽显得十分宽宏大度,“在这个敏感时期,刺杀施耐德并不是什么明智作法。”
“他毕竟没有死。”威廉敏娜撇了撇嘴,“我说这话并不是出自冷漠。事实上,我还挺喜欢施耐德。但是这事并不那么简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