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将 作者:林殊途(晋江vip2013-10-29正文完结)






    “不要她!她每次都揉得我不舒服。”林逐流鄙视地看了赵沫一眼,赵沫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那……那这样的力道行不行?不能重了,伤到宝宝便可如何是好?”萧魅不断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力道,怕压着她,又怕弄痛她,简直是手足无措。

    “怎样?舒服么?不舒服要说。”萧魅有点诚惶诚恐地道。

    “嗯,舒服。”林逐流仰起脸看着他,晶亮的眸子里竟闪出些讨人怜爱的神采。她蹭着萧魅的胸口,低声道:“萧哥,你给我多揉一会。”

    “好,多久都可以。”萧魅轻轻一笑,搂着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左手臂弯环住她,手心轻拍她的手臂,右手在她的腹部似有若无地轻轻抚摸。

    “嗯……”林逐流满足地哼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模样竟像被主人爱抚着的小狗一般,“萧哥,还是你最好,别人都不好。”

    萧魅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满足,一股安心。他离不开阿逐的同时,他的阿逐,也是需要他的……

    而同样是女人的赵沫,看到林逐流给她使眼色的那一刻,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其实之前赵沫便觉得奇怪,从先前的相处中,林逐流绝不是这几天表现出的样子。现在看来,她并不是真想要萧魅给她做什么,若不是萧魅这些天表现出的自卑,她还不知要怎么把自家受伤的男人捧在手心里护着呢!她之所以会闹脾气,耍小性子,喜怒无常,其实都是在演!

    萧魅因为面容改变的自卑,她便想让萧魅觉得她现在脾气暴躁,除了他没人忍受得了。她这样做是想让萧魅知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是绝对离不开他的。

    这样看来,武魁大人还真在乎这个人,也真是会演……

    赵沫狠狠地看着完全忽视掉自己的武魁大人,缩在帐篷边上简直想掩面泪流。

    真是冤枉死了!想当初帮你按穴道的时候,你说再舒服没有了,现在新人胜旧人了,我就不好了!林逐流啊林逐流,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你来……

 92南篱关外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经历了十余日的路程,在这一日的旁晚,护送武魁的军队终于到达了南篱关的边界。

    在隐雩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以至于回到戈锁,林逐流竟有一瞬间感到鼻酸。她低着头;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熟悉的温度让她立刻知道那人是谁。

    林逐流回过头看着萧魅,哑声道:“萧哥;我们回家了。”

    萧魅对她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大难不死,林逐流又怀了两人的骨肉;如今更是安全到达了戈锁城;便让他心中无限的欢喜。

    “阿逐,有时候我觉得,老天真的待我不薄。”萧魅靠近林逐流,在她耳边低声道。

    林逐流迷恋地看着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其实她从未觉得老天给过萧魅多少偏爱,相反她有些埋怨萧魅的一生太过艰难,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异国的颠沛流离、悲惨的军奴、燮枝残酷的历练、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隐羽……就连后来到了戈锁城,他为自己也是伤病不断,未有一刻的安生。

    可这个人从未埋怨过什么,相反总是充满了感恩,似乎得到了一点便非常满足。自己这个被两个男人放弃了的女人,怎么说也不算是极好的,可萧魅一直视她若珍宝般护着。

    林逐流从未想过自己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更没有想过这个男人竟会同她在一起,这叫她如何不幸福?

    她含笑掀开轿帘,看到的是金黄色的夕阳印在黄沙中的剪影,这是戈锁的日落,迷人而不刺目。

    当她极目远眺南篱关的关门,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立当场。

    林逐流觉得,她应是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的。

    南篱关外越百里,密密麻麻人群庞大得超乎想象。

    红营、白营、蓝营、紫营、绿营,戈锁五营将士执旗整齐列队,北篱关的橙营与南篱关的青营紧随其后。但远远不止这些,在这些营队身后,有城中的百姓,有大小官吏,她甚至能看到小春城的医者、柳南的舞姬、帝都的货郎、柔岚的船工。她没有想到这些人竟会为了她,齐齐来到环境恶劣的南篱关,在烈日下满怀喜悦地等候。

    狂风刮在脸上的疼痛似乎已被人们忽视,烈日暴晒也不算什么,他们在这里迎接自己的武魁回家。

    看到林逐流的马车,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马车渐行渐近,百里的人流自觉散散开,为武魁让出一条回家的路。

    林逐流强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颤抖着手打开轿帘走了出去,在马车上对着所有人笑。

    看到她出现,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是她此生听到最磅礴的呼声,几乎震得整个荒原都晃动了起来。

    人们看着饱经风霜的武魁,这个人为了戈锁,为了端月,浴血奋战多少次,九死一生多少次,谁也说不清楚。可她在战场的神勇,在校场的严厉,在营盘的意气风发,在戎山练兵台的全神贯注,永远不会被戈锁,被端月子民忘记。

    林逐流看着为她欢呼的人群,突然间心中涌动着强烈的满足。是值得的,她半生戎马、南征北伐、游走朝歌、潜伏他国,这些都是值得的。她笑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身打开轿帘,向内中的萧魅伸出了手。

    萧魅的神色犹豫,并没有将手递给她。她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并不说什么,用眼神安抚他,只是那只手一直向他伸着。萧魅迟疑了片刻,终于将手伸向她,可因为太过紧张,伸向她的竟是那只被火灼烧过的残破的手。

    林逐流并不以为意,而是抓住他的手将他带了出来。这时人群却突地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萧魅的面容,看着他饱受摧残的脸,一时竟没有人出声。

    萧魅咬着唇,有些无措的样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破坏了这欢乐的气氛,也不知是不是众人觉得他不应站在武魁身边。

    他的过去太不光彩,做过军奴,做过死士,做过隐羽,几乎没有一样是能拿出手配得上武魁的。看着鸦雀无声的人群,他那年幼时便一直存在的自卑感,渐渐从心海中浮了出来,让他想要逃离,想要躲到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地方,才不会给他的武魁丢脸。

    林逐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牵起他那只残破的手,对着他温柔的笑。下一刻,却毫无任何征兆地单膝跪了下来,将他的手放在唇边,膜拜地吻上那满是疤痕的手背。

    萧魅的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林逐流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

    然而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盖过了之前,没有人介意萧魅被灼伤的脸,也没有人对武魁此刻的举动质疑。从武魁的动作大家便知晓,这个男人在隐雩为她付出了多少,她有多爱眼前这个人。或者说,从前次萧魅拼死守住戈锁城的时候,人们便知道了这个男人的伟大,和他对武魁的爱。

    两人就这样执手站在车上,在众人的仰望中缓缓进入南篱关。

    关内也挤满了迎接武魁的百姓,街道上、屋顶上、门窗前,处处都是人,还有人们采来的漫天漫地的凤尾花。在驶进那高大宏伟、矗立百年的关门时,林逐流回头看着身后的人潮,心中一阵躁动。

    这样的阵势,这样的人心,试问封暮、遥溪、隐雩,哪一国赶进犯端月的领土?

    其实最强的,不过是人心而

 93久旱甘霖

    林逐流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极冷情的人;她长得很美,当年老帝座见着她也曾移不开眼的。可她对自己;对已去的哥哥与父亲;似乎都只是浅尝辄止的喜欢,甚至哥哥与父亲的世时,也似乎未能带给她怎样撕心裂肺的难过。

    所以林逐流一直是怵着自己的娘亲的;无惧无怖的样子;似乎没有人进的了她的心;或者她藏得太深;令人无法察觉。

    可自从林逐流回到戈锁,苏三娘便没有离开过林逐流半步。她仍旧是一副死人脸的正经模样,可林逐流夜里渴了饿了;她便立刻从外间进来,神定气闲地给她端茶倒水、煮粥熬汤。

    “萧魅那个死小子,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他这么不要命的。自己的伤还没好透呢,就这么拼死拼活地在军营里头熬了半个月,打量我在这陪着你,他便没事了么?”

    苏三娘端着粥,拿一根极细的汤勺搅着。她嘴上说着萧魅,但看的出心里也并不是真的怪他。

    萧魅忙啊……

    林逐流有了身子,便告了假不去军营了,于是红营与蓝营的军机要务都压在了萧魅身上。

    近日里因隐雩易了主,正是江山不稳的时候,遥溪与封暮二国便有了动作。

    打仗最要紧的只有四样:兵器、粮草、将领、地形。

    兵器是硬件,封暮的矿藏颇贫瘠,便将主意打到了戈锁的头上。于是三天两头有贼人乘着船从明珠湖上飘过来,看见铁器跟恶狗看到肥肉一般,立刻扑过来。

    萧魅他们没办法,便只能派更多的人看守兵器库和运送兵器。

    这半月来他每日只得回来一个时辰,陪林逐流吃个晚饭闲聊几句的工夫,便匆匆赶回军机营了,连睡都睡在那里。

    苏三娘只是叹气,林逐流肚子里的孩子算起来也有四个月大了,身子微微有些沉。可眼下戈锁军中正值用人之时,武魁已经告假了,谁好意思让萧将军再告假回家陪媳妇?还是得靠她这个娘照顾着。

    苏三娘大气,明理,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见有她这样的胸襟。

    林逐流住在镇北王府上,这里清雅,幽静,加上镇北王将她当女儿一样疼爱着,住下去自然是最好的。

    可这里纵使千好万好,也比不得自家男人好,萧魅每晚不在身边,却不是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她只得心里痒痒的撑了半月。

    这一日,萧魅破例没有回家吃晚饭,林逐流等到亥时三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外头下着雨,虽不是风雨大作,雨滴却也不小。林逐流本是犹豫着明日再去算了,可越是犹豫,便越是想他。

    她朝外间看了一眼,三娘已经睡下了,于是打开窗户,悄无声息地翻身出去。

    萧魅正在军机营中,一板一眼地在地图上画着红圈。

    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小小的吃了一惊,见是林逐流便皱眉道:“这么晚,还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走过来了,还自己一个人。”

    “没什么,突然想了,就来了。”林逐流收起雨伞,侧过脸让萧魅给她擦身上的水珠,对他一笑,“你这屋子……好乱。”

    “别管这些了,忙也忙不过来。阿逐,你只管坐着。”

    萧魅说着,便去壁间屋子煮水,又四处找吃的东西。林逐流将桌案上乱丢的书稍微摆整齐,小心地绕着地板上摊开的大幅地图转了一圈。

    着可真浩大的工程,萧魅将整个戈锁利于掩护的点、利于攻击的地形、在什么位置遇到奇袭该怎样布阵,近乎完美地展现在了这张地图上,让林逐流经不住对他的缜密暗暗心惊。

    看着这图的样子,连算带画加标注,没有数月工夫怕是完不成的。可眼下才半个月,萧魅便绘了小半张图。白天要出去探查地形,哪有时间干活?全凭晚上熬着夜画。

    真是太过玩命了……林逐流皱着眉,帮他修改了几个扎营的细节。

    壁间传来萧魅的咳嗽声,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萧哥,你伤风了?怎么这样的声音?”

    “小事,早晚出门凉着了点,已经吃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你要是觉得冷,便坐到床上去,什么忙也不要帮。”

    林逐流应声走到床前,看见床帐落着。她伸手掠开,里头的被子也没叠,随便几件外衣叠落着。

    真不像他平日的作风,萧魅这人是极爱整洁的,如今竟累得将东西乱放,可见真的是累得狠了。

    说话间,萧魅将煮滚了的水壶提进来,替林逐流倒了一杯。他随便凑两盘点心,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

    “这些天,你就一直这样昏天黑地地忙?前些天还知道回家吃个晚饭,如今越来越胡闹了,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也还好,忙过了这一阵——”

    萧魅边吞吃着东西边说话,不留神给点心噎到。林逐流连忙倒茶给他,喝急了呛到,她又连忙给他拍背。

    “看你这过得是什么日子!排兵布阵当然是你的本职,但秦离那小子未免欺人太甚。明日我找他理论去。”

    “他?他自己已在戎山上蹲了一个月了。”萧魅笑了笑,不以为然。

    “他在戎山蹲着做什么?什么时候冶铁竟也要他这个大将军来操心?”

    “谁知道?帝座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