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 作者:袭默然(纵横网2012-6-8完结)
转身,萧殒背对着磬儿,红了眼眶却是假装无所谓道:“城西杜家庄…如果需要马,随时都可以用!”说完,大步朝自己的园子而去,他的坚强也只能撑到这里。
萧峣站在一棵大槐树的后面,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看着磬儿头也不回地朝马厩跑去,他的心一点点下沉。
城西杜家庄?磬儿第一次来梁城,还真是摸不着北。再加上天色已晚,基本看不清道路,磬儿只得一边走,一边敲门询问。其实梁城并不大,城西的杜家庄也不是很难找。经历了一番折腾,磬儿终于赶在午夜之前找到了那所谓的怪医的住处。
其实她并不知道,萧殒一直跟在她的后面,保护着她的安全。只是因为那可悲的自尊,他始终没敢上前一步。
说到这个住处,磬儿实在不敢恭维!难不成,这里是仓库?
只见大大小小的麻布袋装得鼓鼓的,还摞得很高。那指路的妇人的确没说错:“您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看到一个院子里全是破麻袋的时候就到了…”
杜家庄的百姓居住的比较分散,临近的没有几户人家,显得很空旷,因此基本上挨家挨户都有个蛮大的院子。若是这院子里摆上两把桌椅,对酒当歌当是十分惬意的。可是,怪医家的院子实在够张扬!难道他就不怕有贼惦记?
磬儿牵着马走过去,老远就看见了季默言的那一匹黑马无聊的啃着光秃秃的草皮,时而气鼓鼓地鼻息一喷,许是在抱怨它的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第二百零六回 妻子之争(三)
一看到它,磬儿就觉得很亲切!
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抚摸了几把那黝黑的鬃毛,磬儿撇撇嘴道:“等急了吧?我马上就带你家主人回家哦!”说着,磬儿将自己的马和那匹黑马拴在一起,而后绕到篱笆门前缓缓走了进去。
这麻袋摞得还真是结实,磬儿试着晃了几下居然都是纹丝不动。这么绕进去,除了很挡视线之外,倒也收拾得蛮干净!想来,这怪老头是个讲究人,磬儿如是想着。就听见屋子里有个苍桑的声音,唧唧歪歪地叨念着什么。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看起来身强力壮的,怎么一点力气没有啊?这才干了多久,你就直不起腰了?”
“唉唉唉…不是放那里!这边,这边…”
“门口的那些麻袋都放好了么?”
……
这是怎么个情况?磬儿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走近门槛儿,磬儿趴在门框上往里瞄。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的老头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嘴里叼着一只大烟袋。捏着皱巴巴的烟丝,借着昏黄的烛光引燃,猛吸一口,然后很销魂地一连吐出好几个烟圈儿…整个屋子熏得烟雾寥寥,磬儿光是站在门口都忍不住呛得直捂鼻子。
“还没找到么?天都要亮了…”那老头抽了一袋烟,敲着燃尽的烟灰,偏头瞅了瞅屋子一角同样摞得高高的麻袋。让他找一味药材居然这么难…
“找到了,找到了!”只听麻袋丛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兴奋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怎么会是季默言?
他从麻布袋子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只因为老人家特别强调了不许踩坏他的药材。他的外衣脱了下来,就连里面的衣服都汗湿了一片。这冰天雪地的,得干多少活才能热成这个样子啊?看那老人家一身邋里邋遢的模样,怎么着都不觉得这院子会是他收拾的。难不成,是季默言?
磬儿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院子,那摞得高高的麻布袋,让磬儿的心里一阵苦闷。这里足足有上百只麻袋,季默言,你个傻瓜!你是皇子啊,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做这些…
“去把它们碾碎吧!就用那边的石磨,小心着点儿用,它跟我一样,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老人家还在指使季默言,就像指使自己的学徒一样毫不生分。
磬儿不乐意了,“噌”得一下卡在季默言的身前,嘟着嘴巴望着他一脸的惊讶:“默言,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季默言没料到磬儿会这样出现,而且自己的形象全毁了…现在的他浑身汗渍污秽、脏兮兮的、还衣衫不整的,袖子撸得高高的,完全就像个乡野村夫。
一看来了人,老人家悠悠地起身走了过来,掂量着磬儿瞅了好一会儿。又挑眉瞄了一眼季默言,悠悠道:“小子,这位姑娘就是你的心上人?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嗯,看起来是个值得你为她做这些的姑娘…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越是漂亮女人越危险,你得看紧点儿,可不能让她跑喽!”
这一席话,磬儿听起来不太舒服。老人家当以自重,怎么能对晚辈开这样的荤玩笑!怪不得他的名声不怎么好,人缘也不怎么样…不过,既然他都这么随意,那磬儿还顾及什么呢!
磬儿微微欠身,朝老人家很恭敬一拜道:“老人家,您这是在指使奴家的夫君干活么?”
夫君?季默言的心里一个激灵,半天没敢再说话…
“哦?你们已经成亲了?”老人家措手不及,本是想消遣一下这一对儿小鸳鸯,给自己无聊的人生添点儿乐事儿。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张口就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太小农妇见识了!
真是无趣!老人家把矛头指向了愣在那里的季默言:“你小子,问你的时候你还不说实话!不过姑娘,谁指使他了?我不愿见他,他就跳我院子里来,非要帮我干活…我寻思着,有人乐意帮我,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奴家的夫君是有什么事求您么?”磬儿依旧淡淡地问话,丝毫看不出她究竟想干什么。
“呃…没有!”老人家先是愣了半晌,之后看到季默言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眨眼睛,立即了然地否定道。
“真的没有?”磬儿再问。
“嗯,没有!”老人家不假思索,反正有她丈夫在,只当是这小两口甜甜蜜蜜闹腾着,他个老头子最爱看好戏了。
“这样啊…”磬儿低着头佯装思索了一番,朝老人家甜甜一笑道:“奴家的夫君本是做大事的人!他心善为您做事,可并不代表奴家就乐意让夫君操劳,做这等搬运耗体力的工作!衣服不是您洗,您不知道奴家每日洗衣烧饭的辛苦。他一身汗臭的回家,却没带回一个铜板…您让奴家情何以堪啊?”
望着两人皆是听得愣在了那里,磬儿挑眉装出一副乡野村姑的吵架模样,口气却是放柔了许多:“今儿,奴家没撞见也就算了,眼不见为净;既然知道了有这档子事儿,奴家就不能当做没事发生!一般人请奴家夫君干活至少每个时辰五两银子,念您是位老人家,而夫君又在这里忙了一天,奴家就给您算便宜点儿吧…嗯…就算三十两吧!如何…”
“磬儿…”季默言不明所以,他当然知道磬儿不会真的去问这老人家要钱。可是,今天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与这老人家攀上点儿交情,再让磬儿这么一闹,怕是真的要让自己的努力都白费掉了…
季默言一直在暗暗扯磬儿的衣袖,磬儿就是不理。终于给扯得没辙了,磬儿偷偷给季默言使了个眼色道:“你别管!”
“呵…你这丫头,嘴巴还真是不饶人啊!要钱没有,你能把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样?”老人家一看说不过磬儿,只好倚老卖老,耍赖,看你能怎样!
磬儿偷偷一笑,却是不慌不忙道:“您是老人家,打不得、说不得的…我一个小女子能拿您怎么样呢?那就以货抵债吧…奴家看您院子里的麻布袋装得好像全是药材吧?奴家是个妇道人家,不识货,也不懂什么药值个什么价!那就随便扛上三五袋抵债好了…正好,今儿奴家与夫君都骑了马过来,就在门外拴着呢!您老就不用送了,我们自己扛得动!夫君,我们回去吧…”
说着,磬儿拉着季默言就往门外走。老头子不干了,一听要扛他的货,立马急红了眼,接着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一通说,全部招认了:“慢慢慢…使不得啊!我那可都是上等的药材,就是半袋子杜仲和肉桂就值一百多两了,你个不识货的丫头,可别给我瞎折腾丢喽!你夫君求我给你治寒毒之症…小子,我瞒不下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磬儿诡计得逞,却是根本笑不出来。季默言,你个傻瓜!谁要你这样做了…且不说我这病能不能治得好,你可是皇子啊,磬儿怎么受得起…
“磬儿,我…”季默言知道,在磬儿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的狼狈,真的没什么…可是看到磬儿眼底的心疼,他真的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磬儿抬手,扯住季默言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再看那老人家像个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委屈的直撇嘴。突然间,磬儿竟觉得这个老人家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恶的!只是他不在人前装模作样,是个很随性的老人家,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孩子…
“这么说,奴家的夫君是有事求您喽?您答应他了么?”磬儿依旧保持先前的音调,不急不缓地说着。
“不答应!你想怎样…”老人家气结,这丫头真是!遇上对手了…我就倚老卖老了,你把我怎样…
“要是这样的话,奴家就只好夫唱妇随了…夫君为了奴家来求您,奴家又怎能看着他独自受苦?奴家会和夫君一起求您,直到您答应为止!”磬儿朝着季默言神情一笑,两人很是默契地对望一眼。
季默言终于明白了磬儿的用意…你这女人,难怪会让我神魂颠倒…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爱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是手中抓了一把沙子。很想抓得紧紧的,可是抓了太紧了反而剩下的不是很多…因为太爱你,又不想失去你,却不得不尊重你的心意,所以选择为你付出…只要你能幸福!
可是,你追过来了…在我转身的一瞬间,你紧紧拉住了我,从此,我会一直抓住你,决不让你偷偷地难过!
“你们…得!爱怎样就怎样吧…天色不早了,我要去睡了,那屋还有一张床,你们自便吧…等我忙完了这次的货,再考虑要不要给你治病!”说着,老人家佯装生气地转身出了门。躲在暗处,偷偷地笑了。
第二百零七回 妻子之争(四)
老人家的思维真是跟不上趟…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搞明白了这丫头的用意。可叹的是,活了这么久居然被这样个小丫头片子折腾,真是好气又好笑。这笔账,他早晚要讨回来!
想他生活在这杜家庄一辈子,见惯了乡野村姑的粗俗势力,那出口成脏、骂人如捣蒜的本事,老人宁愿永远不要跟她们打交道。怎奈这杜家庄什么最多?那就是女人…老少爷们儿出外挣钱去了,就留些女人孩子农耕做活儿。世俗就是世俗,人活着总是要吃喝拉撒的,样样离不开最世俗的东西,那就是钱…
他没钱,而且年纪又一大把了。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只能依靠他那还算硬朗的身板儿,帮梁城贩卖药材的商家晒货、送货,赚取些日常积蓄。人活着,就必须先填饱肚子不是?光有骨气那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寒啊…
就算曾经,他是渌城第一御医的关门弟子,就算师傅被人陷害导致他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就算他有一手救人治病的好手艺…一切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不愿再提!
真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娶妻生子的他,还能在古稀之年最无聊的时光里遇上这样一对璧人。这样的感情,连他这个老头子都羡慕不已。想起他们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他又何苦棒打鸳鸯呢!
老人走后,季默言立即变了一副姿态,蹭啊蹭得,就挪到了磬儿面前,嗅着淡淡的熟悉的香,他的心情甚好:“爱妻…”
磬儿只觉得浑身一阵麻,一把将季默言推出去,佯装生气道:“又胡闹!”
“谁胡闹?夫君在办正经事,谁让你跟过来了…”季默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么狼狈的模样都被你看光了,以后我还怎么在你面前理直气壮…也许你会拿这件事,取笑我一辈子吧?望着磬儿的心疼之色,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少美了!我是来告诉老人家,治疗我的病一定很不容易,当然要有人付出相等的劳动换取喽!在他眼里,你就是我夫君,那么除了你干就没别人啦!好好努力吧!明天还要忙活很久呢…”说完,磬儿大步朝老人家所指的那间屋子而去。天色很晚了,现在回府衙的话好像不大合适。更何况,明天一早还要帮老人家干活呢,那就只好在这里先将就一晚喽。
“唉?你等等…”季默言即走几步,当他追上磬儿脚步的时候,磬儿恰好刚进那间屋子。
两个人望着屋子里的一切,皆是惊到下巴脱臼。怎么?怎么会只有一张床…而且还没有被褥?
这里是柴房么?为什么残败的床板上除了灰尘,还有一大捆乱七八糟的树枝?
“你们两个愣在那里干什么!我这儿可不留闲人!明天别指望睡到日上三竿…小子,接着!”不知什么时候,老人家抱着两床被褥已然站在了磬儿的身后。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