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 作者:袭默然(纵横网2012-6-8完结)
磬儿隐隐担忧着,这个女子,可曾知道宫外时时刻刻担心着她的那个老母亲,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翘首以盼的只是希望能够见她一面,知道她平安就好…
回了屋子,磬儿依旧坐在书案前,可真是坐立难安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磬儿就那么愣愣地坐在那里久久未动一下。风越来越大了,刮着窗纸呼呼作响,突然滴答滴答地,磬儿知道下雨了。
听着窗外的花草渐渐唱起了夜的歌,磬儿突然觉得胸口很闷,起身走到窗前,将小轩窗打开。凉风席卷而来,磬儿却不为所动,反倒觉得轻松好多。也许是受着寒风的洗礼,磬儿才能让烦躁的心冷静下来…
“呀!娘娘,您怎么能把窗户打开呢?外面下雨呢,太冷了,小心着凉啊…”从外面走来一个小宫女,见着磬儿立在窗前,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舞动着。她赶紧上前,不由分说地关上了窗户。
磬儿回眸,视线轻轻地扫过立在门廊下的那把胭脂红的小伞,依旧滴着水珠,已经蔓延了巴掌大小的一片水洼。就在望向小宫女翠绿色的宫装时,磬儿挑眉,轻轻地笑了。
那宫女弯着腰为磬儿铺床,磬儿则是几步走到红木箱子前,随手取了一身自己的衣物走到床榻前,拉着那个小宫女,轻柔地说道:“把你的衣物换下来,借我穿一下,这一件你先穿着。我要出去一趟,我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坐在书案前,能做到么?”
“这…”那小宫女先是一愣,可是主子有吩咐,她只能抬手接过,而后缓缓褪下自己的衣服。
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影度回廊,却是踉踉跄跄、满身的酒醉金迷、颓废消沉。身只影单,他的落寞无人能懂罢…
一场没有预兆的大雨从天而降,不知是被困住,还是根本无心离去,季默言倚着回廊下的一根粗壮的红木柱子,斜斜地倚着,望天长叹。空气里潮湿弥漫的泥土味,娇艳欲滴的月季、红梅被雨水一次次重重地拍打着,绽放着的花瓣越来越无力。
季默言伸手,轻轻地拂去花蕊里沉重的水珠,就像拂去爱人的泪花一般温柔又小心翼翼。这娇媚的粉黛之色才终于重新伸展开,柔弱又那么的楚楚可怜。
“磬儿,我该如何抚慰你心中的痛?”季默言伸伸手指,想要触碰那一朵小小的柔美,却又那么害怕惊扰了它的脆弱。悬在半空中的手,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第二百四十六回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空阶夜雨,寒意逼人,季默言丝毫不为所动。那伸在雨幕中的手感受着雨露的真实,望着雨滴将手上缠着的纱布浸透,滴着带有药腥味儿的水珠。
春雨如丝、如幕,一阵狂乱,一阵轻柔。风卷雷鸣、闪电破空,庭院落红无数。纷纷扰扰,又岂止这回廊里的一片丹心?
如此电闪雷鸣,磬儿却看不见,也听不见,毫不在意,也毫无畏惧。撑着一把胭脂红的油纸伞,伫立在屋舍的角落。她一身的宫女装扮,翠绿色绸装裹身,简单的修饰着她高挑的身材。优美的颈项、每每吞咽的时候,那微微浮动的锁骨清晰可见。裙幅褶褶,在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已经沾湿了一大截儿,却浑然不觉。
许是站了很久吧,磬儿微微有些寒意,视线一直凝望着回廊下那个醉意惺忪的男人,他的每一次险些跌倒都会激起磬儿想要跑过去的冲动。终是忍不住自己深沉的相思,磬儿单手举着油纸伞,一步一步走近。
水滴在磬儿的身畔绽开无数的小水花,听着油纸伞上滴滴答答的脆响,望着自己的男人这般憔悴,磬儿一步一步走得很心痛。
回廊下,比磬儿先前站着的那个角落要冷好多,磬儿不由得身子一哆嗦,但很快又恢复了宁静的模样。季默言就在眼前,可是他的脸上泛着晶莹的光,是泪么?
感觉到身旁来了人,只是光线太暗了吧,他抬头,却是晕乎乎、朦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也无所谓了,不管来的人是谁,反正不会是磬儿。不会是他最相见的那个女人。因为她还在生气,还在气恼他要害死他们的孩子…
磬儿心痛地望着季默言,显然,他已经醉得认不清来人是谁了,他的嘴角轻轻勾起,温和的地对面前的人笑了笑。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就算心里无限苦,他依然会笑。从小到大,在这深宫里他看惯了人们各式各样的假正经,那么,他就假装不正经好了!
反正,于人于己都是再好不过的…没心没肺的人才能活的长久,不是么?
磬儿与他并肩立于长廊之下,伸手和他的手放在同一个高度,陪着他一起,接起点点细雨,聆听在两人之间回荡着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不说话,磬儿也没有开口。
“知道么?我和你们的淑媛娘娘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却独独想不到任何一次回忆是跟雨有关的,也许根本就没有吧…”季默言淡淡地说道,语气很是沉重。他只看到身前这女子一身的宫装,想当然的以为就是一个小宫女。
“现在已经有了!”磬儿并不回眸望他,而是细细打量着天地间、雨幕中的永和宫。他醉了,他为她而醉,磬儿会永远记得这个雨夜,哪怕他醉得日后根本就记不得了。
季默言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迟钝,甚至根本没有听见身边人在说什么,他只纠结于心里那已经被无限放大的痛苦。原以为醉了,心里就能好受一些,可是真的醉了反倒更加清醒。那份疼痛好似被放大了千万倍,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打着自己:“我多想告诉她,我有多爱我们的孩子…”
“她知道…”磬儿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心中极力隐忍想要抱着他的冲动。多希望他清醒一点,多想告诉他磬儿真的没有气恼他什么,磬儿只是在保护她们的爱情,还有她们的孩子。
“可她并不想听我解释…也根本不愿见我,即便是我受伤了,今天我等她那么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哽咽的述说渐渐变成了低靡的细语,喃喃地就像是在埋怨自己的过错,委屈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只是不必听,因为她都知道。”磬儿转身,正对着季默言踉跄的身子。伸手拂去他脸颊上的晶莹,目光越来越温柔:“她还知道,她很爱很爱你!”
感受着手上冰凉的触感,他的脸颊真的好凉好凉,这里太冷了,他不该独自来这里黯然神伤的。千言万语,都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与其说是季默言想要给磬儿解释,倒不如说,磬儿有更多的解释想告诉这个男人,可是这要从何说起呢?
多想告诉他,磬儿已经找到了这个“死角”,找到了整件事最重要的线索。只是…磬儿必须独自行动!
因为皇后娘娘不会希望一切结束的时候,看到磬儿带走她最宝贵的儿子,而让她失去最高的权力;因为陈贵妃和大殿下的势力在一步步逼近,他们今天可以借着季默言“不爱”磬儿而保护她的孩子,将来,就难保会借着季默言深爱磬儿而去害死她的孩子!
磬儿不敢赌!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磬儿的礼物,这也是磬儿最想送给她最爱的男人的礼物…
季默言从来就没有否定过他和磬儿之间的爱,只是这样的形同陌路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呢?他不求别的,哪怕磬儿给他一点点的答复就好,他会陪着她等下去!
一阵凌厉的风拂过,沾湿的衣服透心的凉,脸颊上的触感还那么温热,这种感觉他只能想到磬儿。突然反手一把扯住眼前翠绿色宫装女人的手腕,拉她入怀。嗅觉是那样的真实,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是梦吧?若不然,怀里的这个暖暖的身子,真的会是磬儿么?
“磬儿,这是梦么?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你要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选择,可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季默言喃喃道,就算是梦,他也要抓住她,不能放手。
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磬儿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磬儿多想永远陪在他的左右。只是默言,真的可以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我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而你,真的可以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忍住不要来找我么?
我要保护我们的孩子,可是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和孩子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只能选择暂时的离开。我没有办法解释给你听,就算你不能理解我,目前的状况,我也只能这么做!
磬儿缓缓推开他的身子,直视着他的伤痛,磬儿一字一句说的认真:“相信她就够了!她爱你,但她不是一个人在承担,她的身后站着的男人永远只有你!”
“是么?呵…”他笑了,笑得很幸福,却也很无助。果然是梦吧,磬儿才不会推开他的拥抱。
他什么都没再说,正如他来时那般的毫无预兆,离开这里也是无声无息。在他歪歪斜斜的背影中,磬儿寻着他的迷茫和沮丧追了上去。想要去搀扶,可是他轻轻地拂开了她的手,独自浸溺在细雨中。晃晃荡荡地朝前走,磬儿迎着风勉强撑着油纸伞,高高地举着跟在他的身侧。感受着他的逞强和倔强,磬儿只能兀自心痛。
前面就是季默言的书房,他依旧低着头朝前走着。颐方立在门前焦急地踱来踱去,终于看到主子的身影时,真正地吓了一跳。先前身上的伤刚刚包扎好,这会儿就淋得一塌糊涂,喝了这么多酒,怎得又跑去淋雨了呢?说是不让颐方跟着,可是每每回来的时候都是这么的狼狈,怎么能让人安心呢?
“爷,您去哪儿了?伤口淋了雨会感染的,奴才这就去传御医来看看吧?”颐方赶忙跑进雨中关切地询问,可是季默言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摇摇晃晃地兀自朝前走着。他的发丝还在滴答滴答地掉水珠,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任由颐方追着他的脚步,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在颐方跟着季默言前脚刚进门,磬儿收了伞搁在门前,一步跨进屋子。来不及抖落肩头和发丝上的水珠,正欲追上季默言的时候,在跟颐方对视的一瞬间,磬儿明显感觉到他的惊讶。也难怪,磬儿一身的宫女装扮,还浑身湿漉漉的,实在不衬淑媛娘娘的形象。
不过也无所谓了,颐方不是外人,磬儿的窘相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目送季默言径直进了内室,磬儿回眸对颐方憨憨一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颐方看起来也够尴尬的!这样的深夜,两位主子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才对。于是,他连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必要都没有了,缓步走过来躬身一拜道:“颐方先告退了,有什么事就在偏房叫我。”
不过看起来,也不像会有什么事的样子。颐方兀自想着,转身跨出门去。三殿下最在乎的人来了,当然一切也都拨开云雾见月明,看来今晚,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想着想着,颐方兀自笑了,就好像真的看到了主子恢复了往日的爽朗潇洒的模样…
整个过程,磬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望着颐方像傻了一般凝眉再渐渐舒展,而后兀自傻笑着离去。说实话,像颐方这样的忠臣磬儿真的很敬佩的,而且更加庆幸他对季默言是真心实意的好。想到颐方,磬儿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身影,正是那日和绣夫人一起在民房小院里见到的受伤的李浩宇。
说来,真的很久没有见到师父了呢!磬儿撇撇嘴,转身飞奔进书房的内室。
第二百四十七回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
就在磬儿进入内室的一瞬间,磬儿总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方才步入书房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自己,可待磬儿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人。
“难道是我太多疑了?”磬儿反问自己,凝眉喃喃道。听到内室一阵瓷器摔落到地面上清脆的碎裂声,磬儿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提起裙摆跑进去。
天啊!这里真是一团糟…书房的内室一般只是一个简单便捷的休息场所,可显然,季默言已经把这里当成他的主卧室了。自从磬儿不许他踏进她的园子一步,他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度过孤寂的夜晚。可是磬儿发现,这间简单的下榻之处早已经被他造得不成个样子…
先不说那雅致的四方书案上堆得满满的,皆是空了的酒瓶子,就是那本该松松软软的床上也有好几个空瓶子,在床褥里若隐若现,满室的酒味儿让磬儿忍不住捏了鼻子。
满地的碎瓷片,正是醉了的季默言一不留神扯掉了桌布,而后他也无力地瘫软在柜子的角落,折腾了好半天也没有站起来,磬儿真怕季默言一个不小心会摔在碎瓷片上而伤到自己。
“这里究竟有多久没人进来打扫了?真是…就算再心烦,也不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爱你的人该有多伤心,你想过没有!”磬儿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她知道默言的性子,可也无可奈何。
爱的就是这个男人,他的好、他的坏、他的开怀,他的伤痛,磬儿都愿意接受。磬儿疾步走到昏昏沉沉的季默言身边,他已经渐渐陷入沉睡状态,磬儿暗暗摇头,使出浑身的力气扶起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前。一手抚着摇摇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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