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 作者:袭默然(纵横网2012-6-8完结)
“把东西放下就先出去吧,我有事想跟小月聊聊!”磬儿侧眸对蕊儿温和一笑,声音也是那样轻柔,好像没有一丝怒意。这让小月那一颗悬起的心也稍稍落定,垂眸等着磬儿姐姐发话。
蕊儿将衣物放在软榻上,转身出门去了。磬儿拉着小月的手,细细摩搓着,看着上面斑斑淤血的痕迹,还有一道道龟裂的小口子,磬儿实在心疼。这双手,甚至比在渌城绣织坊做绣娘的时候,显得更加沧桑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究竟做了些什么,竟将自己的双手残害成这幅样子?磬儿不敢将她的衣袖撩上去,因为害怕见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痕迹。为了报仇,小月啊,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秀美的女娃娃了…
磬儿很心酸,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带她来勃关呢?让她在仇恨中独自承受着,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磬儿的生活起居,还要隐瞒着自己的心痛,天天对着她的磬儿姐姐笑…虽然小月为磬儿做的事皆是再小不过,却已经足够令磬儿感激不尽了。
磬儿抬眸望着小月一脸的莫名和隐隐的担忧之色,声音有些哽咽了:“小月啊,姐姐有没有对你说过,姐姐有多心疼你、有多在乎你…姐姐多希望你能开心、幸福地过好每一天!希望能够有一天,看着你奔跑在山野间,像一只自由的小兔子永远那样单纯可爱…姐姐有没有对你说过,这辈子姐姐认识了你,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姐姐?”小月一头雾水,听着磬儿肉麻又揪心的话,小月的嗓子也像卡了一块很大的石头,连呼吸都困难了。
磬儿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月乌黑的秀发道:“这些日子,姐姐看到很多、也想了很多…这世上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谁对谁错,又该从何评判呢?只是小月,姐姐还是想问你一句,如果姐姐现在想听你的故事,你愿意和我说么?”
下一秒,小月突然就沉默了,良久没有回话。
“若你不想说,姐姐不会勉强。”磬儿微微一叹,她究竟是不能放下心结对磬儿坦白她的仇恨,还是她情窦初开,真的已经爱上了她的杀父仇人?
无论是哪一种答案,都不是磬儿乐见的。
“不,磬儿姐!”小月一声急唤,仿佛做出了很大的决定,深呼吸而后喃喃道:“我知道爹爹和娘都已经死了…那天在别院,你和王婶在屋里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而细微,悲伤尽露,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恨意。磬儿着实一愣,原来小月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这一切,她居然将心事藏了这么久!
尽管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但还是被小月眼眸中的凌厉惊住。是她隐藏的太好,还是被她天真无邪的外表所欺?磬儿已经无力再去验证这些,只剩下无尽的心酸和惋惜:“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害你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你该是山野间自由的孩子,不应该被我卷进这样一场厮杀中来。”
“磬儿姐,我从来就没有怨过你!能够认识姐姐,也是小月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只是,这仇恨小月割舍不下,此仇不报,小月怕日后在酒泉之下见到爹娘,会抬不起头!”小月眼眸中的伤痛,着实像一把尖刀刺进磬儿的心窝。
轻叹一声,磬儿将小月搂在怀里:“这件事,交给姐姐来处理好么?姐姐保证,一定会让大殿下为此付出代价的!小月,不要想着报仇而活,姐姐想要你幸福。让姐姐来做这些,好么?”
“不!小月要手刃仇人!”小月暮然仰头盯着磬儿,眼泪早已夺眶而出,狠狠道。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妆刀,铮铮发亮,正是磬儿当初买给小月的那一把。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满眼的仇恨好像已经酝酿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那握住银妆刀的手沧桑的就像老者,血痕满布,更是青筋突起,辛苦地等待着最后一击…
这一幕,怕是磬儿永生难忘的!
这才恍然大悟,小月的手之所以伤成这样,她一定是日日苦练以匕首刺伤人的招数。怨不得终日不见她的身影,而她的目光却一天比一天坚毅、凌厉。
还能说什么呢?感受着小月那势不可挡的气势,磬儿只剩下叹息,默默祈祷上天的垂帘,让这可怜的孩子少瘦一些磨难吧…
听闻边境要打仗了,这是默言近日里最烦心的事情。由边疆送回朝廷的奏折越来越多,而皇上总将默言叫去乾清宫,甚至是成宿成宿地探讨、批阅这些像小山一样高的奏折。
皇上很烦躁,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听说前两天皇上咳血了,这让整个乾清宫一时间慌乱不堪。尽管,磬儿只是在册封大殿上见过皇上一面,如今也能想象的到,那时候就已经疲惫不堪的龙体,现在许是已经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吧…
第二百九十五回 作茧自缚(三)
皇上很烦躁,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听说前两天皇上咳血了,这让整个乾清宫一时间慌乱不堪。尽管,磬儿只是在册封大殿上见过皇上一面,如今也能想象的到,那时候就已经疲惫不堪的龙体,现在许是已经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吧…
而默言更是郁闷万分,皇上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好似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他要将季默言培养成下一代国君。默言一方面要考虑皇上的龙体安危,不能直言拒绝再刺激到皇上;另一方面,他还在和磬儿小心翼翼地策划着逃离皇宫的每一步。
在人前,季默言永远是温文尔雅、谦卑纳谏,然而深夜,他也只能是在寝宫里和磬儿絮叨自己的烦恼。任由磬儿将他揽在怀里,给他最温暖的怀抱和安慰。听着磬儿总是各种理由的“忠孝”论,让人无力反驳,虽然无奈,却只得听从!
磬儿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纵使他们千般不好,也不该太过伤害。感情太脆弱,一旦破裂就很难愈合。
磬儿还说,日后你也会为人父,难道想让你的儿子像你一样与我们决裂么?
季默言痴痴一笑:“为什么不是女儿呢?我觉得我们会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贫嘴!”磬儿假嗔道:“不烦心啦?不觉得累啦?你舒服了就来闹腾我,睡那边儿去!”说着,磬儿就把季默言往床外面推。
“我不!儿子还想听我讲故事呢…”季默言死死揽住磬儿浑圆的肚子,将脑袋贴在上面,就是不撒手。
磬儿“噗嗤”一声笑了,撇撇嘴道:“你不是说会生女儿么?”
季默言温柔地撩起磬儿一丝长发,眉眼含情道:“儿子、女儿我都爱!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好好爱他们!”
这是他最期待实现的承诺,不管此刻的磬儿听懂几分,他已然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吃人的皇宫,让他们的孩子在山野中自由成长。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陪在他们的身边,这辈子,他要给予他们最恬静的生活!
皇宫里,有着太多腐朽的东西,常年笼罩在那种沉重萎靡、奢侈庸俗的迷雾里,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半个月之后,皇上终究是病倒了,这一次,是真的一病不起。
这个国家恐怕要换天了,似乎每一个人都嗅到了这种气息,顿时,整个皇宫都不再宁静。皇后娘娘和陈贵妃两人的势力渐渐崭露头角,却也相互牵制着,如此一来,朝野上下倒也没有太大的权力争夺问题的出现。
倒是磬儿,自从听到皇上的龙体一日不如一日,磬儿的心就七上八下地没有安定过。若不是边疆形势吃紧,皇上也不会日以继日地操劳国事,致使龙体严重虚脱。这生生打乱了磬儿的计划,眼看着皇上将不久于人世,而一旦大殿下发动政变,磬儿和季默言怕是在劫难逃了…
皇上将他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季默言的身上,这个时候怎能再打击他?更何况,大殿下每日都在壮大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皇位他势在必得,这个时候不管季默言放不放弃王位,都必须和大殿下正面较量一番的。
“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季默言揽着磬儿立在观景阁的窗前,望着整个皇宫里,小婢女和侍卫们躲在各个角落偷偷摸摸絮叨着什么,他若有所思道。
磬儿更是一脸的愁容,怅然一叹道:“不仅如此…默言,我实在不想看到黎渊的军队和大殿下的士兵生死相搏,倘若让战士们为了我们离开皇宫而这样白白牺牲,真是毫无意义。”
季默言垂眸,好似明白了磬儿的想法,只是他不愿去相信这样的事实:“你的意思是,我们逃出宫去?”
当初磬儿说,她希望季默言的选择能够得到皇上的认可,可是现在,一切都在变,他们的计划已然到了濒临抛弃的境地。季默言担心,若是选择秘密地逃出皇宫,这辈子他们便不再是自由身了。一旦季云寒得了皇位,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他们。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便永无宁日了…
磬儿知道季默言在担心什么,只是,磬儿也有自己的苦衷:“我知道,倘若逃出宫的话,我们就必须隐姓埋名地生活了…可是,我实在不想看到那些人为我们死去,这样的负罪感,我实在…”
磬儿还想说下去的,季默言伸手拦在了磬儿的唇边,暗暗长叹一声。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磬儿的担忧不无道理,稍稍平复了一番自己凌乱的情绪,季默言沉声道:“磬儿,我都懂!都听你的,所以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只要有你、有我们的孩子,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拥有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承诺,磬儿还奢求什么呢!红着眼眶,磬儿将脸颊深深地埋在季默言的胸口。
倘若,皇上病倒还不能算做天塌地陷的大事,那么最让磬儿揪心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随即而来的一场“大屠杀”,这是大殿下季云寒的杰作。
十日之内,李浩宇带着季云寒的精英死士来往于勃关各个要塞之地,斩杀皇后娘娘的探子近百余人。正如那夜季云寒所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去了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令她连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任人宰割!
娘娘气极,这么一看才知道,原来大殿下的势力早已经超她而上,只是他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他掌握了皇后娘娘所有的线人和重要脉络,短短几日的功夫,皇后娘娘就被季云寒彻底限制住了,无法动弹。
郁结攻心,娘娘彻底病倒了…
这日,磬儿随季默言一起来凤仪宫探望娘娘。刚进门,就见着一脸病容的皇后半倚着软榻,憔悴的好像一张纸片,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眼角的余光恰瞄见季默言的表情,他的眼底有着很深的伤痛,磬儿暗暗沉了眸色。
两人被赐了座,磬儿静静地坐在季默言旁边,听着皇后娘娘和季默言你来我往的对话,大抵就是些嘘寒问暖、添衣吃药的客套措辞,让磬儿感觉不到一丝家人的温暖。皇宫里泯灭了太多的随性和自由,让亲情也变得尊卑分明、虚礼客套。
这一次的探病,有着好几层的意义。借着娘娘生病,磬儿便拉着季默言来了。首先就是考虑到一旦他们逃离了皇宫,季默言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亲娘了,磬儿不想让他留下太多的遗憾。其次,便是磬儿自己的原因,不知为什么,磬儿对皇后娘娘总有一种莫名的疑惑。这些日子,这种感觉尤为清晰。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季默言因着有事,不得不带着磬儿离开,却被皇后娘娘叫住了。
“让磬儿留下来再陪陪本宫吧!默言,你有事就先忙着去,晚点儿本宫会派人送她回去。咳咳…”说着,皇后娘娘掩唇咳得厉害,磬儿回眸凝望,看着她俨然一副气息奄奄的憔悴摸样,磬儿怜悯之心不由得又泛滥了。
季默言走后,磬儿回到椅子上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着皇后娘娘发话。方才那些客套话,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这会儿磬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屏退了身后所有的婢女,这还是第一次,她居然将这么多年的心腹挡在了门外。她动动身子,想微微坐正一些,就这么稍稍挪动一下就好像耗费她很大的气力一般,折腾的满头大汗。磬儿本打算装作没看见,撇撇嘴,还是决定上前扶上一把。
许是对磬儿的好心搀扶有些惊讶,皇后娘娘投来的那双询问的眼神告诉磬儿,她想知道磬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娘,请保重玉体!”磬儿不知该说什么,随便揪了一句话说道。而后,毕恭毕敬地退到椅子上坐好。
“磬儿,知道为什么本宫想将你单独留下么?”皇后娘娘沉声询问,却是并不等磬儿的回答,而后兀自说道:“本宫,想听你一句肺腑之言!”
磬儿始终低垂着眉眼,心中暗暗衡量她对于想要的肺腑之言,究竟有几分承受程度。就听见皇后娘娘再次张口:“本宫对你和你的母亲做的这些事,你恨过本宫么?”
说不恨,可能么?磬儿眨眨眼,她是真的想听实话么?听到了又能怎样,恨她难不成就能杀了她为娘报仇么?
磬儿不着痕迹地轻叹,仅仅回了两个字:“恨过…”
这样的答案,并没让皇后娘娘的面容有多大的转变,依旧是平淡的惨白,而后悠悠道:“人,真是应该活得简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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