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 作者:袭默然(纵横网2012-6-8完结)

　

第九十一回　痛苦的对峙（四）
萧峣急切地将磬儿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抚摸自己的胸口，颤抖着说道：“磬儿，磬儿…你感觉到了么？这是我的温度、我的心跳，即使你看不见，你还能够触摸的到！让你变成这样，是我这辈子最悔恨的事情…我爱你，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比以前更加爱你！我们离开这里，去我们的世外桃源，从此不再过问这些世俗…”
磬儿双手死死地抓住萧峣胸前的衣襟，无力地摇头：“不可能了…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喜欢的一切…”
“听我说，磬儿…你看不见，我会替你去看，告诉你春夏秋冬的美好，陪着你呼吸朝霞和夕阳的余华，不管是甜蜜快乐，还是风餐露宿、饥寒受冻，我都要陪着你一起经历…磬儿，我毁了你的眼睛，就让我还你一双更加爱你的眼神，日日看着你、陪着你…”萧峣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乞求，抱紧了怀中这个不住颤抖着的身躯，心中早已坚定了信念，只求磬儿能够原谅自己。
良久，磬儿不再那般激烈的挣扎了，很累了，可是心里多少已经释怀了…仇恨过了、痛苦过了、发泄过了，剩下的，是深深的、永远抹不去的爱恋…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也许真的有冤家，也许萧峣就是自己这辈子逃不掉的债…
“磬儿，我们成亲吧…尽快将娘亲接出慕容府，我们成亲后，就离开这里…”
磬儿躺在萧峣的怀中，一次次闭上眼睛，再满怀希望的睁开…再闭上，乞求着老天的怜悯，缓缓睁开…尽管知道自己很傻，尽管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萧峣，我怕我这一辈子都将是一个瞎子…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磬儿无可奈何地垂下头。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不是我的负担，是我必须要面对的责任！更何况，我爱你，即使你失去了一切，我都不会离开你！”萧峣恳切地抚上磬儿的面颊，温柔地说出自己的坚决，不容磬儿反抗。
责任，不知为什么，磬儿的心中一沉…这一切是他造成的没错，可是他已经把我当成了责任，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如此难过…我到底在厌倦什么，是他的那一句责任么？不知道…
“咚咚咚…”
有人敲门，而后“吱呀”一声，里屋的房门打开了。小月惊声直呼：“磬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小月急忙跑到磬儿身前蹲下。萧峣对小月轻轻一点头，起身将磬儿抱起重新放回了床上，将被子拉扯好。
“小月姑娘，谢谢你照顾磬儿…我和磬儿将要成亲了，希望你也能来祝福我们啊…”
尽管萧峣的声音极力地想要开心一些、温柔一些，可是在小月听来，总是有那一丝痛苦和难过，让人感觉不到快乐…小月愣愣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点点头，转而看向同样一脸漠然之色的磬儿姐姐。不是要成亲了么，为什么两个人看起来，神色都是这般的凝重啊…
“姐姐，大夫要进来给你施针了…”说完，望了一眼立在那里的萧峣。
萧峣很识趣地对磬儿说道：“磬儿，好好看病，我先回城南去…这几日，我会尽快筹备婚礼的事宜，你要多休息，等我来接你！”
磬儿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萧峣走后，小月凑到磬儿的面前仔细地盯着磬儿的面容，那哭过的痕迹依然挂在面颊，那呆滞的目光直直的没有神采。小月心疼地说：“磬儿姐姐，你和萧公子真的要成亲了么？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快乐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成亲呢…”
“我不知道…”磬儿无力地摇头，不愿再想。
萧峣走到院子里，看着院门虚掩着，季默言和众多侍卫立在外面。萧峣走过去，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季默言的面前。
“是来跟我炫耀，你的狡辩成功了么？”季默言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
“不是狡辩，是真心！”萧峣的话语已经撇去了锋芒，淡淡的，就像是在请求。
“哦？”季默言转身，嘲讽地看向萧峣：“萧公子的真心应该卖得很贵吧？萧国玉大人买得起么？”
“季公子，在你面前我不想辩解…你也知道我的身不由己…但是我像你发誓，今后我会对磬儿一心一意…成亲之后，我会带磬儿离开渌城，离开父亲的阴霾。”萧峣躬身一拜：“请你成全…”
“请我成全？呵…磬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做主了？”季默言的眸光冰冷，成亲？磬儿，原来你真的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他…
“我知道你对磬儿的心意，也知道很多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请你答应让我带磬儿离开…”萧峣躬身，一脸的诚恳。
季默言冷眼看着，我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是说磬儿的身世么？是说磬儿才是我的未婚妻么？请求我答应让磬儿离开，为什么要征求我的允许，难道磬儿是我想留就能留得住的么…
“如果我不答应呢！”季默言一字一句说得凌厉。
萧峣身子一震，而后释然的面色恢复到平静。季默言不肯答应，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萧峣一甩衣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季默言的面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我为了磬儿的事情，求你，让我带磬儿离开这里吧…”
季默言没想到…萧峣的一跪，将他原本的不满与凌厉都打得混乱。萧峣啊萧峣，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看你，是那样的乖张恶毒，像极了你的父亲；有时候又能这样放下身段，为了一个目的，甘愿受世人的耻笑…我真的要把磬儿交给你么？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么…”季默言淡淡地问，其实这问题说出来后，自己都觉得是多此一举。磬儿什么时候在乎过萧峣能够给她什么…尽管自己拥有一切，却终究得不到她那颗小小的心。
“我是一无所有，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我给不了磬儿什么，唯一能给她的，只有我的一颗爱她的心…”萧峣说的泰然，目空一切的感觉。
是啊，萧峣能给的一颗心，即便自己想给，磬儿也不见得会去接受…季默言笑，自嘲的笑，真是悲哀…拥有了全世界，却连一颗心都无法俘获…悲哀，也许我才是最悲哀的那个可怜之人吧…
“你起来吧…我无权答应你的请求，只要是为磬儿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她若想走，我留不住…”季默言的声音有些颤抖，当最后一个字音落定，季默言都不敢相信方才是自己在说话么…放她离开，若是为她好，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多谢三殿下成全！”萧峣一脸的诚恳之色，肃然的样子让季默言微微愣神。
“三殿下？呵，你这是为何…方才还在叫我季公子，怎得我放弃了，你却改口叫了殿下？”
“这个请求，是在下对三殿下的请求，只要三殿下答应了萧某，萧某相信殿下一言九鼎，一定会真正成全我们…”萧峣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季默言眸色更加冰冷：“呵！萧峣，我还是小看了你！一言九鼎？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你也别这样给我下套！我很清楚你的用意！别以为我不知道磬儿才是慕容府的二小姐，她才是我名正言顺的和亲郡主！你要我以三皇子的身份答应你，是怕我日后反悔么？”
萧峣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淡淡地说道：“不错！但是我并没有故意给你下套…我知道你已经暗中调查了一切…我也知道，你没有公开磬儿的身份，一定是知道磬儿的心意…你为她着想，才肯默默地吃亏…我请三殿下答应，是请求磬儿的准夫君答应放手，没有别的意思…”
季默言的眸光闪了闪，而后淡淡的摇摇头：“萧峣，跟你斗法的确让我感觉振奋！只是，若排除了磬儿的事情，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
许是听了“朋友”二字，萧峣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朋友就算了，季公子也有萧某值得肯定的地方…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萧某能得到季公子的认可，实属荣幸了…”
“好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先回去吧…这几日磬儿的眼疾还需要我的照料…”
“大恩不言谢！你对磬儿的好，萧某和磬儿定当铭记于心…”
“铭记就罢了…希望你能说话算数！全心全意对磬儿…”
“萧某谨记！告辞…”
季默言目送萧峣离去的背影，转身进屋。看见小月讲着各种笑话逗着磬儿，可是磬儿呆滞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大夫已经施针完毕，提着医药箱出去，小月看见季默言进来，也很乖巧地出门去了。
“磬儿，你真的相信他么？”季默言淡淡地问道。
良久，磬儿轻启唇瓣：“我信，因为我在乎他…我也不信，因为他真的不懂我…”


　

第九十二回　磬儿的迷惑
“你真的要嫁他么？”季默言轻轻地问，磬儿的回答会是一次心碎的宣判吧。
又是良久的沉默，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依然放不下他，是么…即使知道即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依然逃不掉这场命运、逃不掉你身为慕容二小姐的身份，更逃不掉对萧府为何追杀自己的迷惑…”
磬儿凝眉：“你都知道了？知道我一直在瞒着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即使揭穿了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难道，要听着你对我一遍一遍说着你和萧峣的过去，让我原本就倍受打击的心，再徒增几道伤痕么？”
磬儿牵起唇角，笑意并不明显，倒显得有些落寞：“若是以前，我可能真得会刻意去伤害你，故意让你受挫、让你烦心…”
“现在呢？”
磬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心好乱…我觉得我和萧峣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个回答，让季默言觉得惊讶：“为什么…”
磬儿的眼前是永恒的黑暗，但也正因为没有杂色的干扰，磬儿觉得自己的思路更加的清晰了：“那日，刺客问我是不是慕容二夫人的女儿…当时，除了惊讶与恐惧之外，我第一次想起我那素未谋面的生母…为何她会在生我的时候，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慕容府被人祸害？为什么萧府的人那么在意我是谁？还是因为他们是知道我娘亲的一些事情的…太多的为什么，我第一次觉得对于生母，我真是一无所知…”
磬儿的话，像是梦中呓语，季默言愣神，磬儿的样子，不再是那个简单快乐的自由人，她的心被什么禁锢了。季默言坐在床边，扶着磬儿的肩膀，担忧地问道：“磬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的你，看起来好像突然间让我觉得陌生…”
“也许世俗真得有障眼法…用眼睛来看的人，只能看到现世的繁华，我失去了这双眼，但是却用另一双眼找到了被我遗忘了的责任…”磬儿答得坚决，拉着季默言的衣袖，认真地问道：“你是来找娘亲的，你一定知道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流落到淩晔国，死的不明不白？”
季默言的眼眸暗淡下来：“对不起，磬儿…我所知道的事情，早在我以为可欣是表妹的时候，就已经都告诉你们了…更何况那时候我还很年幼，就连表姨母的长相我都不太记得了。如若不然，我也不会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你的长相这般像她…也不会一次次错过了你，让你先爱上了别人…”
磬儿一愣：“你说，我的容貌像娘亲？”
“恩…”季默言点头：“曾经好几次都觉得你看起来很眼熟，直到昨天夜里，我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好像看见了表姨母安祥的睡颜…”
“原来如此…”磬儿低眉，心中竟有着一丝安慰。娘亲，谢谢你给了我相似的容颜，至少我知道了你的样子…哪怕仅仅是这一点点，我都觉得很欣慰了，可是…
“萧府的人为什么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来暗杀我…”磬儿自言自语道。
季默言凝眉看着磬儿，有些担忧：“磬儿，留在这里你会很危险…”
“但是我必须留下！我的身份不能公开，我还有太多的人需要去保护…季公子，我知道你会成全我的…”
季默言无奈地摇摇头：“成全？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请求我的成全…谁又来成全我呢？”
磬儿摸索着拉着季默言的胳膊：“我相信命运，我相信这是天意…上天让可欣代替了我，也许就是表明了你们之间的缘分…”
“天意？那么，在成婚之前让我知道了你才是我的和亲郡主，这会不会也是天意呢…”季默言紧紧逼视着磬儿躲闪的容颜。
但是看着她的心力交瘁，自己又是万分的不舍，最终还是屈服了：“行了，我不再为难你…这是你的决定！但是你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定！倘若我的退让会令你身处危险之中，我一定会把你带走！并且，不择手段…”说完，季默言交代了一些事情，出门上车回了别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天过去了…这日，夜深了，但是对于磬儿来说，什么时辰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磬儿摸索着下床，往昔熟悉的环境，现在让磬儿寸步难移。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磬儿只觉得面前一会儿是一把椅子，一会儿又可能要撞上墙壁，磬儿不敢动，只是伸出手一点一点确认着方向。
小月端着汤药，推门